他不认识朱见深,却知道此人是陆小凤的朋友。既然是陆小凤的朋友,他也会给几分薄面,因为他的朋友本就不多。
酒一入喉,就发挥了它神奇的功效。西门吹雪闭上眼,静静让酒气熨过他的浑身经脉。不同于陆小凤,他精通医术,更能体会到这酒的珍贵。
再次睁眼,西门吹雪收敛惊讶,将酒杯放回桌上,道:“你的名字?”
“朱鸿。”
西门吹雪点点头,转身迈向水阁外,只留下两个字:“不错。”
不知道是说酒,还是说朱见深。或者是说陆小凤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朱见深喝完酒,就去客房休息。阎铁珊与陆小凤对话,无非是大金鹏王先失约,怕担复国的艰辛,抛下他们三名重臣躲起来,现在大概缺钱花,又想起他们手里有一笔复国经费,忽悠陆小凤来讨要,不用听他也猜到了。
今天他得了一大股修为,要好好修行消化才是,这一练朱见深就直到半夜才收功。后半夜时间,他也没闲着。
朱见深元神出窍,在珠光宝气阎府逛了一圈,又使出了入梦*,进了花满楼的梦中。
这是一望无际的花海,阳光明媚,天空蔚蓝,鲜花开的姹紫嫣红,风也吹得轻柔。
朱见深踏在花丛中的石子路上,慢慢走到了花满楼身边,停了下来。
听见他的脚步声,花满楼抬起头,将浇花的水瓢放回桶中,淡淡笑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
朱见深诧异对方的敏锐,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梦里?因为我的脸吗?”
他的脸被一团雾遮住,即使在梦中,对方也看不真切。
花满楼微笑道:“因为我看得见。”
因为他看得见绿树红花,看得见蓝天白云,在这里他看到的不是漆黑一片,而是色彩斑斓的世界。
朱见深望着对方脸上浅浅淡淡的笑意,也露出微笑。
花满楼是个目盲之人,在他的脸上,却看不见怨恨,也没有垂头丧气和愁眉苦脸,有的只是浅浅淡淡的笑意。即使看不见,身处在一片纯粹黑暗的世界里,他依然热爱生活,幸福而满足,过得平静而愉快,比任何人活的都自在。
想到入梦的目的,朱见深道:“我有一门秘术叫‘天眼通’,想要传授给你。”
花满楼淡笑,今天这个梦,做得很有意思,梦总是随心所欲充满了惊喜。
朱见深不管对方怎么想,已将口诀和用法,以神识打入对方的脑海深处,完整灌输这套属于修真范畴的功法。
这套功法,对他并没有什么大用,但他觉得很适合花满楼。
明明是漫长的时辰,花满楼却觉得只过了一秒,就听见他梦中的神秘来客告别道:“天亮了,我该走了。”
“等等――”花满楼挽留。他有很多疑惑,对方却已经在满地鲜花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花满楼睁开眼睛,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从窗外的鸟叫声,他听出此刻已到了早晨。
花满楼没有为梦中的光怪陆离多停留片刻,漱洗更衣,和往常一样将自己收拾妥当,迎接新一天的开始。
之后他无意中触碰到压着茶壶下的短笺。这是一张极普通的短笺,字迹是最普通的台阁体,墨很浓,所以每个字都是微微凸起来,眼睛看不见的人,也可以用指尖摸得出。
花满楼脑海不经意划过,梦中人传授的口诀,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他微笑中带了点孩子气,突然生出童心。没仔细去摸几个字是什么,依照口诀运行内力,之后他“看见”了一片光,还有纸条上的字。
待花满楼再仔细去“看”,所有异象都消失了,只短短一息时间,就耗尽了他的内力。
咚咚――他的门被人敲开,陆小凤走了进来,看到花满楼手里的纸条,惊讶道:“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花满楼摩挲纸条,道:“丹凤已死,飞燕冒名。署名是――红领巾。”
传说中轻功在楚香帅之上的红领巾,居然再次出现!还出现在他们身边!陆小凤惊讶到了极点,更加惊讶的是短笺所写内容。他正要说话,就看到朱见深走了进来,手里也有张纸条。
朱见深道:“我一醒来,就发现房里多了这样东西。”
他身后跟着神情有些沮丧的魏子云。
看到他的表情,陆小凤更是惊讶:“连你们也没察觉他什么时候来的?”
魏子云的头垂得更低了。
朱见深将纸条递给陆小凤,道:“这上面说,青衣楼的楼主霍休是主谋,他是你的朋友吧?”
霍休是陆小凤的朋友,也是很了解他的人。如果他来算计陆小凤,陆小凤肯定会中计。
陆小凤迷惑道:“这红领巾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
没有人回答。
陆小凤苦笑道:“其实红领巾,也给我留了张纸条。”
“上面写了什么?”花满楼问。
“必定是重要的线索吧?”朱见深道。
陆小凤摇摇头,露出古怪的表情:“他说――我克妻。”
第19章 术有专攻()
如果丹凤公主死了,陆小凤不就是克妻吗?但是纸条上透露的信息太简洁,上官丹凤什么时候死的,上官飞燕又是什么时候冒名顶替,他们一概不知。
“红领巾”是谁?他的话可信吗?陆小凤甚至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又为什么要告诉他们。这年头可没有雷锋精神,做好事不会油然觉得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这个世界,有的只是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尔虞我诈。
霍休是陆小凤的好朋友,前阵子他们还在一起喝酒,如今就成了多次挑衅陆小凤的“青衣楼楼主”、“幕后主谋”。现在他应该相信红领巾,还是相信他的好朋友霍休?
陆小凤苦笑道:“要能知道孙老爷在哪就好了。”
找到孙老爷,就能找到大智大通,花五十两买一条消息。陆小凤虽是个穷光蛋,却有很多有钱的朋友,而且这个消息,珠光宝气阁的阎大老板,肯定比他更想要知道。
可惜孙老爷远在京城,丹凤公主却正被天禽门的人追杀,等不了那么久。如果上官飞燕假冒丹凤公主,不管有难言之隐,还是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阴谋,花满楼心中一定很担忧对方,即使他不说出口。
陆小凤叹息,他已经看出来,花满楼对上官飞燕情根深种。不然不会步伐轻浮,嘴唇苍白,竟像是一瞬间消耗了全身的力气。
陆小凤知道自己天生招女人喜欢,江湖中人无一不担心陆小凤给自己戴绿帽子。但他从不对朋友的女人下手,这次只希望与他眉来眼去的人是真的上官丹凤。
花满楼淡淡道:“昨晚我见到了上官飞燕。”
陆小凤诧异道:“她来找过你?”
花满楼摇摇头:“昨晚她来找阎铁珊,我认出了她的声音。”
上官飞燕是来杀人,花满楼却说她来找阎铁珊,因为一个热爱生命的人,见不得别人罔顾人命,说不出一个“杀”字。花满楼陪陆小凤去找西门吹雪帮忙,也只在万梅山庄外面等候,表明了他的态度。即使西门吹雪把杀人当成一件很神圣的事,他也不赞同,如今上官飞燕出手杀人,花满楼除了担心对方,还有种淡淡的失望。
陆小凤这下明白了,昨晚误杀霍天青的人就是上官飞燕易容假扮。一个女人在惊慌失措时,最容易暴露她真实的嗓音。他也明白了另一个问题。自从遇见丹凤公主,上官飞燕就没露过面,长期处于失踪状态,因为她没办法让自己饰演的两个角色,同时出现在人前。
花满楼说话时,手指压在桌沿,现在更是坐了下来,仿佛再没有支撑自己的力气。他第一次施展“天眼通”没经验,一下子就耗尽内力,强撑着同他们说话,没有立刻调息。
花满楼苍白的脸,让陆小凤既心疼又生出愧疚,第一次痛恨自己招女人喜欢,更加痛恨那个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若这件事从头到尾是个阴谋,他情愿遂了红领巾的意,克死他的“妻子”。
花满楼不知道陆小凤误会了他的状态,此刻更是在脑补一件很可怕的事。陆小凤不知道花满楼怎么了,不代表朱见深不清楚。
他将手伸入袖中摸索,实际上的从须弥戒中,取出撒了丹药粉末的点心,将其中一块抵在花满楼唇边。
“张嘴。”朱见深道。
花满楼虽然看不见,却知道不会害他,一张开嘴唇,就被朱见深塞了一嘴的点心。
朱见深叹气道:“珠光宝气阁连个管饭的人都没有了。”
花满楼微笑,不知道这点心加了什么材料,一入口甜香松软,暖意直达胃中,让他恢复了精神气。
陆小凤见对方脸色好了些许,摸着自己的肚子笑道:“我一大早腹中空空如也,也没进任何吃食,这点心看上去很美味,朱鸿我也要!”
朱见深塞了一块给花满楼,将剩下的自己“吃”了,点心全放回须弥戒中,拍了拍空荡荡的手,道:“你说晚了,已经没了!”
“”陆小凤用指尖摸着自己嘴唇上方,待触感不对,又放下了手。
他觉得红领巾错了,他不克妻,是被克的一方才对!遇上丹凤公主就没一件好事。
他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匆匆赶来,见来人是阎大老板,露出笑容问:“开饭了?”
“”阎铁珊被问得一愣。他顿了顿咳嗽道:“我今早起来,收到一张奇怪的纸条,上面说大金鹏王已经死了,现在这个是假冒的!”
陆小凤的笑容消失了。
阎铁珊又道:“陆小凤!天禽门的大侠们,今早抓住了上官丹凤,要用她的血给霍天青祭奠。在我苦求之下,给了我几分薄面,答应留一些时间给我们,让我们可以与她当面对质,以证我的清白!”
这下陆小凤不但笑容消失,还苦着一张脸。
阎铁珊瞥见陆小凤捂在肚腹的手,白嫩嫩的脸上露出恍然:“时间紧迫,陆大侠要是饿了,可以边吃边审。”
陆小凤:“”
朱见深微微一笑,这种问讯方式夹了阴毒。阎铁珊到底是金鹏国宫里待过的,依旧是那个吃人不吐骨的严总管,对绝世美人没有半点怜惜。
上官飞燕虽是个聪明的女人,但陆小凤也是个聪明人,还被透剧了大部分真相。她惹了不该惹的几股势力,还杀了真正的大金鹏王和丹凤公主,彻底断了金鹏王朝复国的希望,连陆小凤也保不住她。
现在陆小凤开始心疼,自己牺牲掉的两条漂亮胡须了。
审问一结束,陆小凤就离开,他要去找霍休。朱见深继续留在阎府,吸走了上官飞燕身上的龙气。虽是个苟延残喘的破国皇族,身上的龙气聊胜于无。
与阎大老板整天吃吃喝喝,享受关中美食和风光,过得无比快活,直到陆小凤他们回来,朱见深看了他想见的人――“妙手老板”朱停。
食为政先,农为邦本,改进农具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明末曾出现绳索牵引的代耕架,可“坐而用力,往来自如”地进行垦耕,还有北方的露锄,南方的塍铲、虫梳和除虫滑车等。
朱见深将它们画出来,一一请教朱停。并不是非要让朱停改良,而是缺少个拿出来的名头。不过“妙手老板”非浪得虚名,结果让双方都很满意。
这件事一结束,朱见深就派人将这些图纸送回京城,交给内阁首辅商辂。龙气再次暴涨,一举突破出窍,到达了分神期。这下他可以分裂元神;修炼第二分/身,等以后修为足够,甚至能修炼多个分/身。
同陆小凤等人告别后,朱见深离开关中,继续游历,一路前往南王的封地而去。
他坐在马车中,突然心有所感,往外一瞥,就在街头偶遇了熟人――金九龄。
那人的穿衣方式,还是同从前一样,质料永远最高贵,式样永远最时新,手工永远最精致。他还是个很英俊、很有吸引力的男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
朱见深疑惑道:“金九龄不在京城待着,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魏子云道:“皇上离京那天,金九龄就辞了六扇门总捕的官职,说抓不住楚留香,无颜继续待在六扇门,挽留不住。商相怕扫了皇上的游兴,便没跟皇上提。”
朱见深笑道:“朕看他是觉得,做官差没有当大盗逍遥。”
魏子云以为皇上在说楚留香,闭口不提。哪里知道金九龄就是绣花大盗?
望着车窗外,金九龄春风得意的笑容。
朱见深冷笑道:“比起其他职业,朕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当个捕快。”
第20章 身外化身()
朱见深这趟出行,知道的人极少,无意中碰见金九龄,实属一场巧合。
魏子云想了想,犹豫开口道:“皇上想留他,可要臣将金九龄召来面圣?”
“不急。”朱见深嘴角翘起道,“让他继续逍遥。来日方长,难道朕想找他还会找不到?”
一道神识已经锁定金九龄,打上了记号,朱见深笑得如沐春风。今天暂且放过金九龄,让他再逍遥几日,反正他也没多少好日子过了。
魏子云应声道:“皇上说的是,臣思虑不周,险些坏了事。”
他们这趟出行,具体行程少有人知。金九龄现在没有官职在身,成了闲散江湖人,要是怀有异心,就是置皇上于危险中。
既然皇上惦记上金九龄,早一天迟一天,又有什么区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要见金九龄,他能跑到那儿去?
天色渐暗。朱见深的马车,停在了城里最好的客栈。魏子云照例包下一座院子,布置好防卫,与其他大内高手轮流在皇上所住的屋外值守,一点都不敢大意。虽然一路行踪未曾泄露过半点,但谁知道有没有大胆的毛贼见财起意?
魏子云守在房外,朱见深在屋内打坐修炼,进入了忘我状态。
他初到分神期,分裂元神这项技巧要多练习才是。其实在现代社会时,朱见深虽然境界没到,却受到网络环境影响,早已经开始领悟精分的真谛。
――楼主你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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