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不现实吧,很多人都会觉得我奇怪,既然飞飞有了那么大的一个家世,为什么反而我与她分开了?其实,照理说这应该是每一个男人梦想的事情,喜欢的人成为自己的妻子,衣食不仅无忧,而且还唾手可得了一份产业,……你说,我是不是太傻了。”
他的嘴角依旧噙着淡然的笑意,但是仰起头看着月光的脸却稍显惆怅,我很少见到他这样的表情,或者说从来没有见过。
以前的他在我的映像中,从来就是淡然如水,清透明朗的少年,即使现在,我们都长大了,周围的人都变得成熟世故了,我却觉得,他还是和我一样,站在原地,守候着自己最初的梦想。
“不是傻,是追求,每一个人并不应该用别人幸福的标准衡量自己,你让我佩服,并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拒绝这两个字。”
他轻叹了一口气,“要是飞飞能和你一样想,该多好。”
我幽幽的笑着,表情开始无懈可击:“她是她,我是我。”就像我永远都变成不成许飞飞,许飞飞也不可能成为我一样,就像你心里那个人一直柔弱需要被保护的她,也不可能是假装坚强,假装淡漠的我一样。
严颜笑着没有说话,很快就到了s大学校门的门口,我笑着朝他说再见,他微微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先行,我在背后的他的目光下走进了校园,直到走了一段路,知道他再也看不见我为止,我又倒着走了回去,躲在了花圃的衣角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他清瘦的背影在路灯下越走越远,我从花圃的一角走了出来,肆无忌惮的打量着他的背影,他每一个步子的清逸沉稳,脑后看不见的却可以想象得到的带着淡淡微笑,柔柔的惆怅的表情。
虽然他并不是为我而来,也不过把我当做一个最普通最普通的朋友,但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漂浮上升出了一抹微笑,似乎都要化成柔软的夏季的亮光,飞到月亮上去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脚边的一些绿色细长的草叶,嘴角弯出了一个惬意的弧度,其实,我一直都很满足,对于许飞飞,我不敢说,我从来没有过嫉妒和羡慕,但是我知道,有些东西是勉强不来的,就像虽然我喜欢严颜,却也不愿意为他改变自己的全部,而严颜也不可能为了我而强迫自己去喜欢一个不温柔的人。
能现在这样看着他的背影,真的足够了。
“是他吗?”忽然的一个声音从后面冒了出来,把我吓得半死,暗夜中我靠着路灯认清了她的脸,拍着胸口压惊道:“你真是吓死我了。”
莫旋定定的看着我说道:“你喜欢的人,是不是他?”
我有一丝心事被拆穿的尴尬,但还是勉励的维持着自己的秘密,挥了挥避开了她的目光笑道:“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旋笑了:“那就应该是他了,你每次说谎的时候,都会习惯性的说着句话。”
哎——?我呐呐的定住了,看着她背着手走了上来,短短的碎发被风扬起,脸上流动着轻轻月光,眼神深深:“你很喜欢他吧。”
她淡淡的问道,目光却一直没有看我,似乎早已经知道了我会沉默。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他却不知道你喜欢他,多么像是小说中的情节,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多么俗套的句子,可我们却不得不经历着。”
我低头走在她的身边,一群晃动的单薄暗影,微风吹乱的发丝,高跟鞋寂寞的响闹着,虫鸣,草木的风动,甚至路灯洒在地面上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楚:“我不痛苦。”
一步一步看着自己白色的高跟鞋在空气中曾经晃过的白色痕迹:“我已经习惯了。”
莫旋淡淡的笑着,以往英气的眉毛此刻也似乎化为了风情万种飘动的柳条,被风刮过的温柔痕迹:“是啊,都习惯了,已经没有什么所谓的痛与不痛了,再痛又能怎么样呢?谁能理解?”
余音还回响在那里,滑过虫鸣穿过风,千山万水,万里迢迢的奔流在了我这里,是感慨,是惆怅,还是不可名说的一番无奈一番感伤。
声音似乎都寂寞了,深夜星星的光,还能发出可以看清前方的路的光芒,路灯被风卷起了昏黄色的光晕,似乎淡黄色的空气都在轻微抖动着。
“莫旋,你也喜欢一个人吗?”
“谁能不喜欢一个人呢?”莫旋淡淡的笑着,嘴角弯弯,眼睛弯弯,睫毛竖立着看得清上面的每一根的宽度大小,天上的星光泄在了她的双眸里,摧残着光耀。
“我也喜欢他很久很久了,没有表白,没有说破,他甚至以为我讨厌他。”
“怎么会这样?”我定下了脚步问她,她却只是仰头看着星星,继续往前走着:“我是个怪女孩,不会表达,不会示好,只懂得默默的喜欢他。”
我加快了步子走了上去,高跟鞋的声音踏碎了一地的寂静:“他有女朋友吗?”
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说出来?”“说不出来。”
我慢下了步子看着她看似轻松惬意的背影,她喜欢简单时尚,留着利落的短发,不化妆不带首饰不穿裙子不穿高跟鞋,男生一样的T恤,牛仔裤,运动鞋,喜欢羽毛球和网球等等运动,是什么样的人,在她心中存留着,让她为他保持着那份最单纯的守候呢?
莫旋忽然回过头看着我,嘴角宣泄着星光的秘密,眼神示意了前方,双手还是插在口袋里的清爽自然:“再不走,寝室可要关门了。”
我笑着应了一声跑了上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杜晨的电话已经积蓄成了三十多个,看着被他名字塞满的通讯记录,我嘴角淡淡的浮出了一抹微笑,又如波纹一样消散下去了。
转头望向窗外,十月份的天气,淅淅沥沥的小雨,即便昨天晚上繁星似锦,也依旧会从那黑色天空破口的繁星处流泻圆润的水珠。
地面慢慢的潮湿成温暖的深灰色,玻璃窗上点点的透明水珠,沿着同是透明的玻璃窗滑下,一条浅浅而又分外分明的轨道,火车开往的路途,没有既定的起点和终点,弯弯曲曲的扭动着,像是透明的河流。
轻舒了一口气,放下了手机,站在窗边,半开着的窗口略略透进薄凉,莫旋站在我的身后,她的书桌面前整理着一打一打的资料,转过头来笑着看着我:“借景抒情吗?”
我摇了摇头,回过身去看着她:“寓情于景。”
莫旋失笑着,继续整理着她厚厚的一叠资料,白色的纷乱却有迹可循的堆砌,我不喜欢复杂而深沉的东西,所以注定论文,还有实验这东西是我的一大软肋,我笑着问莫旋:“还在整理那些资料吗?那些老师把你们当劳力使吧。”
“学生不就是这个样子的吗?”莫旋笑着,显得很有耐心的从里面抽出来几张,放在旁边。
我在旁边抱拳看着,问道:“莫旋,你能不能帮我一个事?”
“说吧。”她显然正处于眼力手力极度集中的程度中。
“帮我找一份工作吧,你不是很有经验吗?”她的手停了,笑着看着我:“当初是谁说,趁着大学清闲的日子,好好学点东西,工作以后再承受?”
我也笑着摇了摇头:“好汉不提当年勇。”转过身去,侧脸看着窗外,玻璃上雨打的痕迹正交乱成为一片茫然的路途:“也许我是一个被宠坏人的人,把什么都想得太简单了,但是现在,我想从那座城堡里面出来,好好看清一下这个世界。”
手指抚上玻璃,冰凉的触觉,虽然并不湿润,也不冰冷,但似乎,隔着玻璃,都触摸到了水珠慢慢划过的清淡。
窗外是含混的温度,雨把世界打得模糊,莫旋在后面问:“最近是不是遭遇什么事了,这么悲天悯人了起来?”
我笑着不作答,隐约的窗户上的脸虚浮得像是过往的空气一时不甚的错队,“没什么要紧的事,可能,人长大了吧。”
身后的莫旋不置一词的又转身回去收拾那些东西,白纸像是天空的片片层云一样的翻飞着,她笑着答道:“好啊,我帮你联系看看。”
“谢谢。”我礼貌的作答,她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时光是无语匹敌的良药,周杰伦唱着说:“也许时间是一种解药,也是我现在正服下的毒药。”
我不喜欢铭记那些过于爱上沉痛的过往,尽管它在某一时刻,会像一直深藏在我心底深处的猛兽一般跳出来噬咬我,把我的那些记忆翻得血肉模糊,疼痛剧烈,但是我一直喜欢用清醒而淡然的微笑或者沉默回忆起它,那是那些是触及严颜的,触及许飞飞的,我也只想低着头,微微叹一口气,再继续远方的征途。
人生中有很多东西都很难说的清楚,我并不豁达,也不乐观,我只是学会了接受,接受自己懦弱,接受自己无能,接受自己不够勇敢却希望勇敢,接受自己自以为聪明实际上却傻得可怜,接受所有的无常和不幸,即使它还没有真真正正的降临在这个世上。
下午的时候,给杜晨回了一个电话,一直在使劲儿的道着欠,我的确是一个太自我的人了,似乎,从来都没有照顾到他的感受,而且还有另一个人,那是我连道歉都说不出口的。
晚上的时候回到顾宇轩的家,很在我意料中的,他不在,据张嫂说,顾宇轩已经连续几天都是只在办公室办公,中午和傍晚根本不回来,只到了十一二点钟的时候,才会一脸疲态的回来洗澡睡觉。
其实,上次我曾经跟他谈过,提出要搬出去的想法,他也同意了,只是没想到后来姐姐又搬进来了,我也不能只撇下姐姐一个人和他一起住,这种想法也就搁置下来了。
但是现在,我忽然觉得我搬出去的必要性,最后的半年,光靠同情心或者说是愧疚感,已经完全不能弥补我和他之间的裂痕,之前我一直都很任性的享受着他对我的宠爱,只是因为我问心无愧,我知道我自私,别人给我就愿意要,但是沉不沉重,能不能够受得住,却从来没有考虑过。
我知道现在的我开始学会成长了,不再如小孩子一般,只懂得为自己考虑,只喜欢对自己好的人或者好的事,很多时候,我都明白,我一直都在挥霍着他们两个对我的喜欢,若是有一天,他们不再喜欢我了,那么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以前的我根本不在乎,总是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吧,谁怕谁呢,我从来都没有勉强过你们喜欢我,既让坚持不住,那么就放弃好了。
我站在我爬满了爬山虎的窗口回味着自己当时的心绪,不明白自己此刻为什么又忽然变得如此“大人”了,竟会觉得自己当时的话又可怜又可笑。
房门传来了轻巧声,随后姐姐的声音响了起来:“小西。”
我回过头来,把夜色留在身后,寂寥的一片虫鸣的清越声响,和着我的声音:“请进。”慢慢的交叠成了缭乱的丝线,飞散在空气中,碰撞着各色各样的细小分子,你碰着,我碰着,从我这边传过来,又从我这边传过去,姐姐的手扭动着把手的声音,咔嚓的一声响,分子碰撞着,遇见着分离着,终于来到我身边。
“小西。”姐姐走了过来,站在我身后说道:“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怎么一晚上都没有回来,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
我笑着答道:“回寝室去了,我也不能天天住在这里呀!”
我的表情很是淡然随意,仿若一直以来的我,姐姐走到了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告诉姐姐,你是不是交男朋友了?”
我蹙了蹙眉,好笑的看着她:“你从哪看出来的?”
姐姐盯着我笑道:“姐姐是过来人,怎么不知道,你看你天天就是接电话,发短信的,还傻呵呵的笑,这不是恋爱症候群吗?”
我转了转头,背靠在窗子上,手反撑着,冰凉的触感,坚硬些小的银色的管漕,按压住了肌肤的紧凑:“难道就不可以是朋友?”我直视着姐姐问道。
“据我说知,你没有这么要好的朋友?”
“姐姐,我已经离开家六年了。”
“就算再过十年,你的性格也不会变,你很难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姐姐的话很郑重,也很肯定。
我沉下了微笑看着她:“为什么我不能有真心的朋友?”
“虽然你表面上喜怒行于色,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想让别人知道你毫不在意,而你真正在意的东西,也从来都是埋在心口不肯说的。”
我蓦然想起了杜旭曾经对我说,我太自我,自以为聪明,其实也不过是软弱,怕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没有人在身边,所以宁愿选择自己坚强。
我笑着微扬起脸看着屋顶的白色的天花板,四周精细的兰花的花纹,中间的圆盘的白炽灯:“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喜欢探究我的内心呢?很有趣吗?”
姐姐没有恼我话里的锋芒,只拍着肩膀告诉我:“不是姐姐要探究你的内心,只是你这样的性格真的不好,什么都不说,该在意的东西表现得不在意,不该在意的东西又显得太热衷,你这样很容易误导别人。”
“你想告诉我什么?”我转过脸看着她。
姐姐淡定的笑了笑:“你和顾宇轩到现在都没有同房吧。”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我立刻打断了他。
“小西,你可真笨,顾宇轩要是不要一个女人,一来就是因为他太讨厌她,所以连碰都不想碰她,二来就是太喜欢了,舍不得,你觉得你会是哪种呢?”
我顿觉这个世界勾心斗角的太厉害了,不过是在盛世上了半个月的班而已,姐姐越来越有女强人的气质了,看来真是什么养的环境铸造什么样的人,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懂得为自己打算了。
“姐姐,你说这番话,到底是想安慰我呢?还是只想给我提个醒?”我争锋不让的看着她,已经不能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以前的姐姐也只能算作一点点的贪慕虚荣,但是现在的她让我觉得不安和害怕。
她在盛世学会了太多的东西。
“姐姐是在给你提醒,不要误解我的好意,小西。”姐姐息怒不行于色的笑着,酒红色波浪卷的头发已经完全不似当初的小家儿女的情态,她的眼神怅然的看着耀着璀璨光芒的白炽灯说道:“你进了向盛世这么大的公司,你就会明白,女人靠自己工作就是假的,要是不过就是一个疼自己,满足自己的好男人,顾宇轩是我在所有的男人中见过的最好的一个,你知道吗?整个办公室的女人都把他当做神话,有一次我坐他的车上班,看见那些女人的眼睛都发亮了,我就觉得。”
没等她说完,我打断道:“你别告诉我,你在打顾宇轩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