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乔厉鸿的动作搞得特迷茫,我叫他放开我,但他却充耳不闻,摸着我的头发说“别怕,放松,深呼吸……”。我顾忌他的伤势不敢用力,刚好乐瑞站在乔厉鸿的背后,我于是狂眨眼睛,冲他抛眼神,希望他能告诉我发生啥了。
乐瑞瞅着我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也让我有些发毛,于是我只好把朝他抛去的秋波,赶紧改为冷冰冰的“小李飞刀”。这家伙血可真厚,连中好几刀,这才猛回过神来。
我威胁的瞪着他,让他赶紧交代发生啥了。乐瑞劫后余生似得连连拍胸口,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
时间倒流,回到“瘦高个”着火之时。
乔厉鸿是现场所有人之中,最快清醒的那个人。紧接着,他几乎就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于是,利用杀手们被同伴的惨状而震慑住,而产生的短时间破绽,乔厉鸿先是让乐瑞躲到药库房里去,然后再把我给扯了进去,乐瑞再及时把门反锁,乔厉鸿推倒靠墙摆放的柜子。
杀手被困在门外进不来,于是只好隔着门射子弹+撞门。而另外两个人则一边躲,一边找东西把门堵上。
这一交战过程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期间我一直处于掉线状态,他俩忙着堵门没顾得上我。直到杀手主动放弃,离开,他们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才猛地想起我来。
过来一看,傻了。因为我居然进入了一种类似于ptsd的应激状态中,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倒在地上,浑身颤抖,冒冷汗,听不见人话,瞳孔涣散,嘴里一直念念叨叨地重复着同一句话。
乐瑞说的这些事情我完全没有印象。
我不由疑惑,好奇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乐瑞满脸困惑地说,你把每个字都含在嘴巴里神神叨叨,搞得我还以为你在念咒语,后来还是乔厉鸿听清了你在说什么。
我好奇,那我到底说了啥?
乐瑞一愣,噎住。
我不耐烦地催促他,乐瑞却支支吾吾左顾右盼,看上去像是后悔不小心说漏嘴了。
我直觉自己刚才肯定说了什么特别要命的内容,逼着他告诉我,但乐瑞被我逼的满头大汗,居然还试图岔开话题。
他不想告诉我。
我都放话威胁他了,他居然还是没答我。
倒是最后实在撑不住,他叫了一声乔厉鸿,好像在寻求后者的帮忙。
于是我把威胁的对象改成了乔厉鸿。
乔厉鸿放开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在叫妈妈。”
我:“………………”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十分可笑。
乔厉鸿叹了口气,他看上去想要再给我一个“爱的抱抱”,但我赶紧抬起胳膊,支在他的肩膀上阻止他靠近:“不不不,你先等一下,我刚才居然在叫……”
那两个字我说不出口。
我用力甩了甩头,然后祭出我自出生以来最严肃的面孔,“兄弟,拜托,说实话,”郑重其事的拍了拍乔厉鸿的肩膀,“这样咱们以后还能当朋友。”
乔厉鸿:“……”
我(严肃max):“我刚才到底说了啥?”
乔厉鸿:“…………”
我(咬牙切齿笑容满面):“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乔厉鸿:“………………”
我:“嗯?!(手背青筋暴起)”
乔厉鸿:“你说,‘妈妈,妈妈,救我’。”
我:“…………………………”
乔厉鸿:“……………………”
我和他面面相觑。
过了一会儿,乔厉鸿抱住我。
这一次我没推开他。
他把我的脑袋按到他的颈窝,我茫然所措地靠着他,任由他的手在我的发丝间抚摸。
我就是觉得……特别迷茫。
我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在我的生命中缺席了二十年之后,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被我忘到不知道位于哪里的爪哇国去了,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在这么危机的关头突然说起那两个字。
【335】
我对我的母亲没有任何记忆。
她在我的心中,就是我哥用来教育我的一个借口。
或者是:“妈妈是一个很温柔美丽的女人,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你了,虽然她现在已经死了,但是你不要害怕,她会变成天使时刻保护你的。所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读书,做个乖宝宝,不然她就算在坟墓里也睡不安稳的哦。你不想她变成僵尸爬出来的对吧?所以你以后就要认真做作业,记住了吧。好了,来!把你的考试试卷交出来,让我看看你这次期中考试考了多少分……嗯……嗯?!个位数!许言你给我站住!不准跑!老子今天一定要打断你的腿!!!”
又或者是:“你以后一个人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仔细看车,知道吗?红灯停,绿灯行,交通规则必须要遵守。你知道咱妈是怎么死的吗?就是过马路的时候不看路,然后让一个货柜车撞死的!小言,你想被汽车撞成肉泥吗?不想对吧?你是泪水做的吗,怎么这么容易就哭……好好好,别哭了,我牵着你的手过马路就是了,真服了你了。”
叒或者是:“去游泳?几个人?不行,一个人太危险了,如果游着游着腿抽筋怎么办?你想知道咱妈怎么死的吗……别跑!你那是什么表情!怎么现在这么不听话,难道是叛逆期到了?喂!混小子!给我回来!身上带钱了没有,家里酱油没有了,去王嫂的小卖铺带一瓶回来听到没有?!”
叕或者是:“有女生跟你告白?什么!你居然接受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早恋!来来来,你知道为什么咱妈死的这么早吗,就是因为她碰到了一个贱男人,你不会想要成为贱男人的对吧?所以避孕措施一定要做好啊,来,哥今天叫你怎么用…………喂!不准摔门!你tm想造反吗?滚回来!地板还没拖啊!今天轮到你了!”
【336】
顺便说一句题外话。
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个月色迷人的晚上,我和乔厉鸿酒足饭饱,躺在阳台上做月光浴。我懒洋洋地靠在他怀里,把笔记本放在肚子上看电影,他搂着我,眼睛瞅着电影,手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我的头发。
大概是被酒熏得太放松了,他一不小心说漏嘴,提到了今天的这件事,我这才知道,原来那天听到的居然还是个删减版。
完整版的内容是这样的:
“别杀我,妈!哥哥救命!”
我不知道乔厉鸿为什么要篡改这句话,乔厉鸿则好奇我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我想不明白,于是干脆不想了,和他亲着亲着又滚到床上去了。
【337】
但无论如何,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乱七八糟过去的时候。
当下的情况相当危机。虽然杀手不知去向,但恐怖的大火已经将我们的去路堵住。火势凶猛,我们被困在几乎完全密封的药库房里,成了瓮中的那只鳖,进退不得。
乐瑞之前趁杀手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矿泉水都捡了回来。乔厉鸿想了一招,我们把病床上的薄毯子用水浇湿后,塞进门缝里,又想办法找胶布封住门上的弹孔,勉强将烈焰挡在了门外。
但这些都只能是一时之计,最开始我们有18瓶水,但短短不到一刻钟时间,就已经消耗得只剩最后1瓶了。而此时,铁门已经被烧得发红,透过门缝可以隐约看到火光,而房间的天花板上也已经布满了浓烟。
如果给滚动的浓烟换个颜色,变成白花花的浪,那么,按照目前的这个密集程度,那几乎是红色警报级别的印度洋大海啸了。
我们把衣服沾湿后捂住口鼻,乔厉鸿让我们全部都伏趴下来,因为烟雾是往高处飘的,即使是在着火的房间里,但在距离地面三十厘米的空间,还是存在一些可以活命的氧气的。
热得要命,烟呛得狠,我不停地擦汗,面孔被灼烤得都快裂开了,整个人又燥又热还咳个不停。我的身体最好,都已经感觉吃不消了,久病初醒还受重伤的乔厉鸿,那绝对比我更不好受,三个人里,他绝对是咳得最凶的那一个。
我们三个人趴伏在地上,拼命的搅动脑汁想招数。大部分时间是乐瑞出点子,然后我否定,然后我又相出奇招,再被乐瑞猛摇头。
乔厉鸿已经老半天没动了,咳倒还是在咳,但给人的感觉已经相当不妙。
不敢抬起头——烟低沉沉地压在上方,一站起来就要中招,我用手肘前后挪动,在地上匍匐前进,爬到乔厉鸿的身边,问他情况怎么样。
他摇头,示意不要紧,但我听他咳嗽的声音,十分担心他会不会不小心把肺给咳出来。
我跟他说,你这情况不能再拖了,火这么大,迟早要烧进房间里来,这样继续下去不是个办法,咱们得赶紧想个新招冲出去才行。刚才我和乐瑞出了那么多的点子,你有没有觉得哪一个是比较靠谱的?
乔厉鸿的视线,从大门、椅子上的衣服、矿泉水、消防斧、天花板的浓烟、货架、病床……扫了一圈回来后,思忖片刻,说:“我现在有个想法,倒是肯定能让我们逃出去,只不过……有点太冒险了。”
我一听能让我们逃出去,哪还管什么危险不危险啊:“快说!别卖关子!”
乔厉鸿还是有些犹豫:“不行,风险太高了,也不保证一定能有用,你让我再想想。”
我一看他那样子就着急:“管它有用没用,你先说出来听听啊。”
乐瑞也在旁边搭腔:“反正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你先说出来,行不行,大家可以举手表决嘛。”
我说:“乐瑞说的没错!少数服从多数。你看这火的速度,等你老人家想出来,估计我们都集体变烤乳猪了!”
乐瑞在旁边猛点头,我说:“我们都信你啦,你就别再犹犹豫豫了。只要你能把我们弄出去,风险高一点也无所谓。高风险,高收益嘛。你看,你们投资界的基本原理,我也是懂的。”
我都不知道我说了什么好笑的内容,居然让乔厉鸿弯着眉眼笑了一下。
我让他笑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但看多他两眼,莫名其妙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乔厉鸿一愣:“你笑什么?”
我都没察觉到自己脸上的傻逼笑,反问他:“那你又在笑什么?”
乔厉鸿说:“我没有在笑啊。”
我说:“那我也没有在笑啊。”
乔厉鸿说:“胡说,你明明就在笑啊。”
我说:“那你也在胡说!你也明明在……”
乐瑞一脸“卧槽”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乔厉鸿,以手掩面,无语地打断我们:“你俩幼稚园刚毕业吗?”
我被乐瑞说的有点尴尬,讪讪的冲他笑了笑,本来打算就此为止的。可偏偏乔厉鸿一副得胜将军的表情看着我,操!这人渣的脸皮是用长城的砖块砌成的吗?凭什么我被说了,他倒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我愤怒地瞪着他:“还说你没在笑,你不看看你自己表情,蠢死人了。”
乔厉鸿说:“蠢吗?那你还陪我出生入死?”
我啐他一口:“呸!谁陪你出生入死了。”
乔厉鸿笑:“你呀。”
我脸红:“滚!”
乔厉鸿笑眯眯地说:“不滚。”
我被他噎住:“你怎么可以不滚呢?”
乔厉鸿说:“不想滚就不滚呗。”
乐瑞在旁边急得直挠墙:“算我求求你们了,你俩能不能别一言不合,就打情骂俏?开车也要分时间段的好吧!现在都要火烧屁股了,咱们先来干正事吧?啊!活命更重要啊。”
只可惜,他的话完全是左耳进右耳出,我的大脑拒绝处理这段信息,因为它已经被乔厉鸿激到抓狂了:“警告你!不准故意卖萌!不准用‘呗’这样的单词!毁形象的你知道吗。”
乔厉鸿说:“要形象有什么用,反正你都说我蠢了。”
我说:“就算蠢也不可以说!”
背景中,乐绵羊急赤白脸地呐喊:“好,大家都蠢,所有人都蠢,我最蠢,行了吧?拜托你们来谈正事吧。”
乔厉鸿饶有兴趣地看着我,挑起一边眉毛:“哦?那我可以说什么。”
“我怎么知道!”我不高兴地把脸别到一边去,“你自己想啊。”
乐绵羊抓狂:“乔总,乔大人,乔陛下!我都要哭了,求求你不要话说了一半就跑题啊,拜托你先把之前没说完的话说完行吗?你想的到底是什么办法啊???!!!”
乔厉鸿笑:“你都说我蠢了,我想不出来。”
我把头转回来,瞪他:“那你现在不蠢了,这样总可以了吧?”
乔厉鸿摇头:“不行。”
我抓狂:“为什么不行!”
乔厉鸿说:“你说我蠢,我伤心了。”
乐绵羊声嘶力竭地在背景里呐喊:“不要忽视我啊你们这些没有紧张感的魂淡!!!”
我愤怒到想掀桌:“靠!你这个混蛋!说你蠢也不是,不蠢也不是,啊啊啊!烦死人了!你到底想怎样啊?!”
乔厉鸿说:“我想听你亲口承认,你喜欢我。”
我就像烧红的赤铁,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怒火瞬间熄灭,““混,混蛋……说,说什么蠢话呢,”我的脸上滋滋地直冒烟,“本大爷才,才不会喜喜欢你这种货……”
“啊!抱歉。”乔厉鸿打断我,“用错词了。我想说的不是‘喜欢’,而是‘爱’。”他抓住我的手,捧到唇边,就好像古代的骑士行吻手礼一样。“你承认,我就亲下去。”
他似笑非笑地睨着我,我的脸腾的一下就红到爆炸了。
乐绵羊在背景里趴在地上哭着捶地板。
我羞恼交加地抽回自己的手:“神,神经病!你干嘛老是爱呀爱的,烦不烦人啊,俩大老爷们干嘛非得说学那劳什子罗曼蒂克,搞什么‘我爱你’之类的,肉麻死了。”
他有些遗憾地盯着我的手:“不就一句话嘛,你为什么总是不肯说呢?”
我怒:“对啊!不就一句话的事情吗,那你干嘛老是非得逼我说出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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