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云,你真是我们家的大福星啊!”锦业毫不理会好友的白眼,亲热地直攀肩膀。
轻悠又问,“可是师兄,我离开港城已经四个多月了,那时候不是说屠大帅,呃,伯父病危,您现在怎么在这里”
屠云叹息一声,终还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吐实。
他本是要回华中探望父亲病情,因为父亲向来身体极好,又正值壮年,不过四十七八岁,怎么会在四年间就到了“病重”的阶段。他怀疑有人暗中算计父亲,回来就为了查探真情。
但没想到坐火车刚入华中境入,就遇到了士兵临检。说是捉拿通缉犯,画相上竟然是他的模样。这显然正是阻拦他北上,其中必有阴谋。
他本是幺子,上面还有两位同父异母的哥哥。但他从小聪明伶俐,一直是父亲心目中最中意的接班人。自然引得两位哥哥的妒嫉。当年离家出走,除了与父亲在政见上的不合外,也有不想引起家庭纷争的原因在内。
他东躲西藏,仍是中了暗算,性命垂危时被这小山村里的老农救回家,好不容易才将养回来,却不想这一耽搁就过去了三四个月。华中的局势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最终掌权的却不是他那两个哥哥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父亲的心腹之一刘正强少将,现在自称刘大帅。
“其实,之前我有向织田亚夫求助。呵,要的是我那四年照顾你这小师妹欠下的情,他说他会替你还。其实我只是说着玩,没想到,他真的派了舰队来帮我。
可惜,当时我轻信了刘正强,中了他的奸计,险些丧命不说,还害了亚夫派来的舰队,被姜恺之一举成擒,现在还关押在江陵城大帅府中。”
轻悠惊讶不矣,她没想到,国民政府所谓的华中大战胜利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师兄,你之前一直不想告诉我们,是怕牵连我们家吗?”轻悠问,心下已了然。
这时,锦业从怀中拿出一张通缉令,轻轻一抖落,就显出了屠云未着胡子的模样,笑道,“阿云,你大概不知道吧?其实我和大哥一起进江陵城的第一天,就看到这通缉令了。”
“哼,那你还不知死活要跟我攀兄弟。不是想等我夺回大权,好趁机攀高枝儿吧!”
“唉唉,知我者,莫若阿云也!”
“去你的,少在那儿酸我。真看不出来,轻悠这么单纯可爱的妹妹,会有你这么个满肚子坏水的哥哥。”
“阿云,你怎么能这么乏底自己的生死至交呢!”
锦业夸张地叫着,还往屠云碗里斟酒,屠云嘴上骂着,手上却没客气地接过大碗一饮而尽。
轻悠暗笑,也没阻止哥哥。她觉得师兄似乎也憋屈了几月,由于被亲信出卖,还重伤差点丢了性命,身心受创,身边也没有值得依赖的人,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个能真心倾叙的,也需要好好发泄一番。
这一夜,锦业陪着屠云双双醉了个结实。
隔日。
即轻悠和父母要离开的前一日,锦业表示要和几个生死至交留下来帮屠云夺回大帅之位,拿回华中的掌控权。
具体男人们是怎么谈的,轻悠并不知道。但她知道,父母肯定不会同意在大家刚逃出危机时,又让轩辕锦业涉入这样危险的事件中。
可让她在明知道故人有难时,就撒手离开也不可能。先不说这次族人们险降小山村中,多得屠少云帮忙才顺利离开。就是那四年里,屠少云做为师兄,也对她多有照拂,还在港城时帮了她不少忙。
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袖手旁观,坐视朋友有难而只顾自己安危。
为此,锦业拜托轻悠说服父母再多停留几日。
轻悠不得不又硬着头皮找借口,编说暂时没能买到火车票,要晚几日才能出发,让大哥宝仁先带父母进江陵城住几日,也好为还在病伤中的宝月和十郎调养身子。
当日,屠云便由轩辕家人做掩护,顺利回到了江陵城中。
经过几日的筹措侦擦,计划安排,男人们确定了行动时间。
轻悠给兄长送晚餐时,意外听到了他们的一个计划安排,“嗯,七点钟正是刘正强用晚餐的时候。那也是一天中,他最为放松的时间。即时我去见他,他一定会非常惊讶届时,听到我的信号后,你们就立即给罗副将的部队发信号”
之前轻悠也想帮忙,却被男人们一口回绝了。
而且两个兄长的口迳一致说,怕她万一出了什么事,事后会被织田亚夫追杀!
不巧,这两人居然都对织田亚夫赞誉有嘉。
轻悠真不知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这日,由于冬季天色黑得早,家人们不到六点就用完了晚餐,各自回屋休息。轻悠被父母留下说话,讨论到南京后重新建天锦坊的事。席间,锦业借口先溜掉了。轩辕瑞德还非常不满地骂了两句。
轻悠心里直打鼓,距离兄长的行动时间只有一个小时。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应付着父母的话,好不容易终于在一个小时后,七点来临时溜出了家门。
无独有偶,就给她撞见了十分惊险的一幕。
七点过一刻,轻悠躲在大帅府附近的一条小巷中,迟迟不见所谓的信号,或其他动静,心擂鼓,直觉事情有变。
按摁不住心底的担忧,她僻着附近巡逻的士兵,想要侦察内部情况,悄悄摸进了守卫薄弱的后营。
之前听说刘正强的这个大帅府并非屠家主宅,而是临时建起,由兵营包围所成。此铜墙铁壁似的堡垒,也不可不说这夺得帅位的人心里有鬼,怕人谋害。
“快走!别磨磨蹭蹭,早晚都是一个死,早死早点儿去投胎!”
刚摸到一个看起来相当偏僻的空地上时,听到喝骂声,轻悠吓了一跳,四下根本没有可躲避的地方,只得勉强掩在了墙体黑影里。幸而天色奇黑,院中一盏照明灯距离她的位置较远。
然而,当她看清被押到墙边,要被枪决的人时,吓了一跳。
其中两人,正是四哥的人,负责发信号给那罗副将的。再一看,她又发现一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人,国民政府的外交官陆维新,曾在港城时帮助提点过她。
早已经过了四哥和师兄约定的发动时间,一切都不容轻悠多想,见招待枪决的人也不多,她一咬牙,就掏出了自己的小手枪,瞄准了人。
当士兵正举枪要射时,突然砰砰砰几枪,弹无虚发,纷纷倒下。
一见这情形,漏网的人还来不及喝叫,就被反应过来的受刑者们齐齐撞倒,轻悠冲上前补上一枪。
刚刚好,死掉的士兵数同受刑者一样,掩饰住了他们这方突生的意外。
“七小姐,太好了,幸好你来了。”
“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我哥和师兄他们怎么样了?”
“轩辕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陆维新显然比轻悠更惊奇。
那两个执行任务的人才说,就因为陆维新的突然出现,才打乱了他们的计划。也就是说,这计划比预定时间晚了一刻钟左右,现在才正是时间。
轻悠正要问陆维新缘由,就听到一声类似瓷器碎裂的声音,那两人立即称是信号来了,就去发信号,轻悠前去帮忙,等到信号发出后,再回头找陆维新,已经不见其人。
紧接着,整个大帅府陷入一片激烈的枪弹交织中,轻悠本想出去帮忙,却被两人按下了。
待到大事抵定时,枪声皆止,已是天明时分。
屠云终于成功夺回了大帅之位,却只能面对父亲和兄长们的灵位,默然无语。
锦业问起轻悠突然跑来的缘由,轻悠避重就轻地说起了陆维新的事。
屠云一听,立即喝问,“他现在哪里?这个该死的家伙,要我抓到他,一定将他大卸八块,以告我父亲在天之灵!”
轻悠一怔,想不出这位印象中亲切随和的儒雅绅士,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师兄此愤怒,杀意立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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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奢爱 02。为了爱2()
屠云终于回到了自己阔别整整四年的家园。
可惜,此时已是满堂缟素,白帐银纱。曾经热闹熙嚷的庭院,今几无人烟,花草枯败,尘灰纳垢,这一般物是人非瞧来,着实让人唏嘘叹惋。
轻悠看着那站在灵堂中的男子,一身笔挺的绿色军装,髯须尽褪,面目清瘦却精神抖擞,眼神炯亮却隐有浮光轻掠,所有的悲怆似都束敛在那袖上的一截雪白素章上。
她想,自己也许能稍稍懂得这个男子,此时此刻的心情。
他们几乎都是一起离家,在异乡独立求生,偿尽了外世的人情冷暖。
不管曾经跟家里闹过多少不愉快,但在心深处,家之一词,始终是最温暖的存在,最具吸引力的归宿。
谁曾想,自己最信赖的这一角,会有彻底塌陷消失的一天。
才四年啊!
“师兄。”
轻悠端着一杯刚泡好的热茶,递上前。
此时,说什么节哀、保重,都是多余的。
屠云看轻悠一脸担忧,根本没心思喝什么茶,还是伸手接了过来,抿了一口。
此时已是霜月寒冬,这一口暖热下肚,瞬间烫帖了整个心胸,让他一下红了眼眶,握着杯沿的手指都一片森白。
轻悠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站在一旁陪伴。
此时灵堂中不断有人前来致辞,堂前烧香蜡纸钱的女人们嚎哭不迭,似乎都与他们无关。
良久,才听到男人深重踯躅的声音响起,说,“我爹,最喜欢在闲暇时抱一壶祁门红茶,随走随饮。”
说着,他低头又饮了一大口。
声音渐渐变得冷硬,“刘正强那个混蛋,就是深知我爹这个习惯,在爹惯用的宜兴紫砂茶壶里下了慢性蒙汉药,让我父亲致死都不知原是他这个最亲信的老部下害了他。他一直苦苦支撑,想要等我回来,我却”
轻悠插口问,“师兄,那位外交官陆先生做了什么,让你想杀他?”
屠云冷哼一声,“陆维新名义上是国民政府的外交官,实际上,他四处从事的活动都是探听与姜家做对的敌方情报,且擅长挑唆人心,合纵联横。
刘正强就是受他鼓动,阴谋策划夺取我爹的大权。先害我爹病重不能理事,又挑唆我两位心思不齐的兄长内斗,互相残杀而死,从而气死了我爹。”
“我误信于他,以为一直以来封杀我的都是我的两位兄长。所以在听说兄长们已死,便去找他,哪知就中了他的埋伏。但事前我为以防万一,借了织田亚夫的舰队相护。不想陆维新竟然也搬来姜家三少的舰队助刘正强围杀于我”
“我大难不死。却不敢再轻信于人,只能一直隐姓埋名于小山村中。幸好你和锦业来了
破袭那晚,我和你四哥一起埋伏在刘正强屋外,就听到他跟陆维新争论跟国民政府合作的事。陆维新威逼利诱刘正强归顺姜家,刘正强深知旗下众多将士都与姜家的国民政府有世仇,根本不可能同意。他为了掩盖自己窜通陆维新害死我爹的秘密,就想杀陆维新灭口。”
轻悠这才明白,为什么那晚自己会碰到陆维新和四哥的人一起被拉出来枪决,被她救了后,立即就跑掉了。原来,不管是哪方得胜,他这个空降牌师爷都将小命不保。
“哼!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番筹谋,最终还是失败了。”
“该死的陆维新,该死的姜啸霖,还有那个姜恺之!”
屠云转头看着轻悠,目光中充斥着涛天的杀意,“轻悠,我知道你跟姜恺之有旧。但我不是姜家,我会用堂堂正正方法跟姜家大战一场,在战场上解决掉这些恩恩怨怨,你不用为难。”
轻悠伸手握住屠云泛白的拳头,轻声道,“师兄,我明白。不管怎样,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放眼未来。我想伯父看到你能夺回他的毕生基业,领导华中的百姓们走向更安定和平的未来,也会为你感到骄傲,在天之灵也能安歇了。”
屠云眼中闪过一抹极亮的光,微微一晃,反手握住轻悠,觉得本已经冰冻寒冷的心,因为女子温柔的劝慰终于温暖起来。
遂道,“轻悠,你轩辕家这次帮了我,大恩不言谢。稍后我就派人帮你们把那架大飞机给弄出来,我听锦业说,那还是亚夫送给你的订婚礼物。哈,这小子对你可真是没得说。你们有随行的机械师可以帮你们修好飞机,即时我再托关系帮你联络好南京的机场。”
“阿云,不用啦!机场的事儿,我已经找人联络好了。”
轩辕锦业从大门外大步走来,微笑着上前与屠云握手,重重的抱了抱,这般生死历下的兄弟情谊,一切已尽在不言中。
轻悠微叹,心想江陵城的事已经圆满地落下帷幕,他们这一夜未归,回头还得面对父母兄姐们的质问。大概爹爹又会气得好几天不跟她和四哥说话吧!
轩辕家的临时租屋里。
“轻悠,你这次和锦业私溜去帮屠少帅,真是太鲁莽了。你知不知道你爹和我有多担心,当时听到那大帅府传来的激烈枪声,你爹抢了宝仁的枪就要往里冲,就怕你和锦业再出什么事儿,你们啊”
三娘无奈地训斥着跪在地上的两兄妹。
两人将脑袋垂得极低,不狡辨,也不吭声儿。
刚从外面回来的宝仁回来,看到两人的模样,即好气又好笑,只说了句“你们两个现在可是咱们轩辕家典型的革命性人物了啊”,就进了屋跟父亲解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就是这样。方才儿子出去,正是屠少帅的副官相请,他们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专列。牛师傅说,他留下来修好亲夫号,届时屠少帅会帮我们请飞行员将飞机开到南京。
另外,屠少帅为表达小妹和四弟的相助之谊,赠给我们十万两金条。儿子不敢收,但金条已经送到屋里,还请父亲定夺。”
轩辕瑞德背向外地侧躺着,其实大家都知道他没睡,就是在生闷气。
宝仁等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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