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的势力,比起荷兰、法国这些偏商业性质的要强劲得多,到时候要真撕破了脸,织田亚夫自保的势力也不容小窥。
当然,要是姜恺之真想杀了织田亚夫,也可以不用顾及这么多。毕竟擒贼先擒王,织田亚夫若一死,东晁的整个远征军群龙无首,立即就是一片散沙,要除掉的话就非常容易了。
这事若放在港城那会儿,姜恺之恐怕不会手软,也更不会犹豫。但现在,他经历了真实的战场血的洗礼,心性和耐力已经今非昔比。他很清楚,杀了织田亚夫容易,但要拨掉他在轻悠心目中的地位,难上加难。他没兴趣跟一个死人争女人,活着争赢了才是真男人。这是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若是他此一击未成功,刺杀东晁大元帅的消息一旦传出去,必会引起掀然大波,东晁刚好就有了理由攻打亚国内陆,趁机夺取亚国这第三道防线,从而致使南京的国民政府腹背受敌,得不偿失。
他放不下所爱的女人,却更不愿成为陷全民族于不义的罪人。
事实上,轻悠就只看到姜恺之一眼,立马被织田亚夫给摁爬在怀里,起不了身了。
对于这男人爱吃飞醋的性子,她是深有体会,故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两人针锋相对,也紧张得直捏男人的手。
可惜这超级大醋筒半分不理会,跟姜恺之呛来呛去,听得她心惊肉跳,她并不清楚男人们心中的那些复杂的政局考量,听到姜恺之威胁要说出亚夫的“身份”,立马就急了。
“恺之,不要!”
轻悠挣不开男人的手,先叫了一声,感觉到钳力松动,就坐了起来。
对上姜恺之瞬间发亮的眼眸,她心里一软。
到底是欠了份情债,一碰上那双温润担忧的眼眸,内疚尴尬,心里却是暖的。
不管他还有什么其他目的,他定是得了消息,知道她有难,才急急赶来相救。
若这份人情再欠下,可怎么好还?
姜恺之一看到人,着实松了口气,之前在车上远远地就听到这方枪声,唯恐又晚了一步。幸好,这一次,他来得还算及时。
“轻悠,你没受伤吧?”
“没有,我很好。只是大哥和二哥他们被受了重伤,爹二娘六姐受了惊。”
“大家都平安就好。”
轻悠想下车,亚夫却紧揽着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她不得不回头安抚,两人目光深缠,他脸色极沉,终是放了手,开了车门,先下了车,一手拉着她不放,一起面对姜恺之,这模样俨然一副所有者姿态。
她低声劝慰他,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他拧着眉,别开了脸,不再以眼神警告姜恺之。
“恺之,谢谢你及时赶来,要是再晚一步,大家都要被我们连累了。”
言下之意,就是把姜恺之因私情而至,说成了其实是借机来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锦业为人机灵,也深知姜恺之和亚夫之间的争斗,立即附合了妹妹的话,以大局为重,先让大家安全撤离为首。
跟他们一路的商人们纷纷附合,上前致谢。
轻悠松了口气,给哥哥们投了个感激的眼神儿。
姜恺之看到轩辕瑞德下车,立即上前搀扶,轩辕瑞德动作僵了一下,还是由了姜恺之。
轻悠又急了,锦业心头暗叹一声,小妹这桃花运太旺也不是个好事儿呀,眼珠子一转,又生出主意来,遂上前抢过了大哥的手,扶着父亲,三言两语就把之前发生的“强买强抢不成,凌虐迫杀”的事给抖了出来。
其间,还有要好的商人帮忙添油加醋了一番。
张大帅一见那帮子起乱的商人都巴结上了姜恺之,心下就不满了,火气直接撒在了王副团长身上。
“姜三少是什么意思?想要放了这群乱党份子嘛!”
王副团长忙陪笑,“大帅您误会了,少将大人这只是体察民情。咱们党国不是说,要军民一家嘛!不过聊聊几句,大帅还怕这个。”
张大帅冷哼一声,为了面子自然不敢说怕,可是心里左右不爽利。他想要的东西没弄到,这小商人们竟然还敢仗着人势逼迫他,他怎么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王副团,你可给我听好了,”他故意放声大喝,“今儿谁对我的人放了枪,伤了人,通通一个都别想走!为了芙蓉城的安危,本大帅有义务察探所有对政府,对人民有害的乱党份子”
balabala一堆官腔打得极有威慑力,不得不说这张大帅当真是个人物。
他这一说,耿副官立即指挥士兵端着长枪就将门口的商人们给围了起来。姜恺之方也立即跑出两队士兵挡在了最前方,护住了众人。
圈中众人被吓住,都朝轩辕家这方围了过来,惶恐期待地看着姜恺之,已然把求生的希望都寄托了这位年轻的少将身上。
轩辕瑞德说,“恺之,这是我家跟张大帅的事,你别牵连进来。”
姜恺之安抚性地一笑,“伯父,您见外了。不说我与轻悠,就冲着麒麟锦乃我亚国难得保留下来的重要文化遗产这一项,我做为一个亚国人,也不会让它就这样流入那些不怀好心的汗奸走狗、洋鬼子手里。”
他说这话,目光有意无意地刮过了亚夫,充满嘲讽。
亚夫面沉水,不露一丝情绪。
轩辕瑞德听他一说,只摇头,“麒麟锦的秘密已经藏了太多年,为太多人觊觎,树大招风,怀璧其罪啊!此一劫,我们轩辕家恐怕真是保不住了。麒麟锦虽是国宝,可是也不值得拿那么多人的命来换,人命更无价。”
到现在,见到儿女们为了一死物而深受伤害,轩辕瑞德不免有些动摇了。他这前后突然改变的态度,一下令周人激动了起来。
宝仁和锦业立即表态,为了家族的荣誉,绝不会轻易屈服,更不会怕死。
同行的商人们也纷纷劝说,叫他不要放弃,又求助于姜恺之。
大概也是有多于对方三倍兵力做保,众人有了些底气,年轻一辈之前被埋伏受了伤的公子哥们更是摸出了枪,表示愿意“为民除害”。
姜恺之按下老人的话,语声轻快,“伯父,您有所不知,此次我前来芙蓉城,其实也受了文化部部长所托,专为保护我亚国重要文化遗产而来。麒麟锦秘诀,正是国民政府新出台的亚国文化遗产保护法的保护对象。”
轩辕家的人全部惊讶得合不拢,看着姜恺之拨开众人,走到了最前方,与张大帅鼎立而对。
“姜三少,轩辕家的那个小四趁着打猎时,暗伤我数名将官,本帅已经查实,罪证确凿。还有几个他的同党,他们方才还想趁乱刺杀本帅,你可别想包庇罪犯,今儿一定要把这些人都给办了。”
这分明就是恶人先告状!
众人一听全部群起而攻之。
锦业更是跳出来大骂张大帅无耻下流,做贼的喊抓贼,分明就是土匪强盗兵。宝仁拉着弟弟,劝慰他不要太冲动。
“好你个轩辕锦业,你不过就杀了一头熊,还真以为吃了熊心就长出个豹子胆了。来人啊,把这泼皮给本帅拿下。我看刚才的刺刀大概太小了,还不够你丫吃的,这回本帅赏你把关公大刀,看你还有什么猴儿本事。”
他喝呼左右,就要让耿副官上前拿人。
显然锦业的言行激怒了张大帅,张大帅本来就忌惮姜恺之,眼见自己最想收拾的家人,又是姜恺之要保护的,心里更不爽,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动真枪。
“慢着。”
“凭什么!”
唰啦啦一片枪栓拨响,门内门外,一片黑洞洞的枪口炮口相对,真真对上了,紧张的气氛一触即发,要是这时候来声枪响,一场血战必然少不了。
姜恺之很清楚这其中利害关系,遂笑了两声,软声道,“张大帅,锦业是我未来小舅子,我想这其中必然有误会,您若能看在我面子上放他一马,姜三必有厚谢。”
张大帅怪叫,“什么小舅子?这轩辕家倒能耐了啊,什么烂亲戚都能攀上。”
这显就是嘲笑姜恺之就是那“烂亲戚”。
姜恺之也不恼,谈笑自,“在下与轩辕家的七小姐轻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早就私定过终生。”
窃窃私语声起,旁人投来的眼光越来越复杂了。
轻悠只觉得芒在背,可当前情势险峻,也只能抿紧了唇。
张大帅冷笑,“哟,看不出来轩辕家的这位七小姐可真吃香啊,不是说已经有许配的人家了嘛?姜三少您还喜欢吃这种别人嚼过的烂肉啊,本帅真要佩服你心胸宽广,哈哈哈――”
姜恺之陪笑,“大帅此言差矣,比起大帅您能那么宠爱小百合夫人,姜某也要自叹弗。”
闻言,张大帅面色一僵,似乎被说中了什么,尴尬一闪而过。
在场的人几乎多数都见过小百合被毁容的模样,传说恐怖直比母夜叉,想张大帅夜夜对着这等面孔都能宠得起来,自然“胜”过姜恺之不少了。
“我呸,本帅没功夫跟你在这磨叽。我管你是什么未来小舅子还是现在小舅子,总之,是他伤了我的人,要不给出个说法就想离开,没门儿!”
东西今儿恐怕是拿不到了,至少得弄个人来泄泄气儿。
“大帅是个聪明人,为了一个误会,自己人打自己人可划不来,到时候平白便宜了某些心怀叵测的外人,那就更得不偿失了。”
“哼,什么自己人不自己人的。你们北伐时杀的同胞还少了。别在我面前玩这些假仁假义的花招,还没开打呢,就你这一帮子蜜罐里泡大的绣花枕头兵,不一定就能赢我的土匪兵。”
得,终于承认自己是土匪了。
众人脸色齐齐唾弃之。
“大帅,我来是为了什么,王副团长已经告诉你了,现在我人已找到,不想再节外生枝。”
“呵,那好!你带走你的心上人,至于其他人嘛,本帅要一个一个审!”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拿其他人开刀泄他的火了,众人一听就按不下这怒火了,纷纷朝张大帅那方吼了起来。先前打猎被暗算,接着又被威逼散家资捐军费,他们都忍下了,这会儿竟然随随便便就诬赖他们是乱党,想除之而后快,这兔子逼急了也是要咬人的,何况还是人。
张大帅一见激起了众怒,听着那一声比一声难听的怒骂,脾气全被撩了起来,拿过手下的机枪,对着人群就一阵狂扫。
“大帅,息怒啊,这都是误会,大帅,哎哎,别,别抓我啊”王副团长一叫,就被耿副官给抓了起来,枪头直抵脑门子。
战事一触即发,不可收拾。
双方长枪短炮齐上阵,登时就打了个不可开交。
“该死的,这个莽夫!”
姜恺之被副官护着退了下来,后悔自己带的人还是太少。这里发生的事,果然大哥所料,要是能在这里干掉张大帅,才是此行最大的收获。可惜
“恺之,你没事吧?”
轻悠看姜恺之过来,心里还掂着之前他受过的伤,主动问起。
“轻悠,你先跟他们走,我垫后。”
说着就拿了把枪扔给了织田亚夫,后者也没拒绝,可是接过枪就递给了十一郎。
还道,“我还以为你带了这么大帮子人,有什么能耐,不过尔尔!”
姜恺之一哽,“一个连真实姓名都不敢透露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你”
织田亚夫突然攻上前,两人竟然窝里斗。
轻悠一看傻眼了,没想到超级醋筒真在这时候发难,这什么跟什么啊,想阻止,那副官带头就举起了枪对着织田亚夫。她知道亚夫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杀姜恺之,只得回头阻止副官和其他狙击手。
两个男人只过了两招就立即分开了,织田亚夫手里转着一把最新式的手枪,姜恺之一摸腰间早就空空野。
“我把她暂时交给你,你负责把所有人安全带离。”
“喂,你”
“亚夫,你要去哪儿。”
男人一头扎进了前方火力最猛的地方,轻悠只看到十一郎随后消失的背影。十郎上前护着她说,要解决那个土匪大帅,十一郎一人足矣,加上少主子那绝对是事半功备。
“可是,刀枪无眼,子弹无情啊!”
轻悠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哪里还想走,抢了枪也要跟去帮忙。
姜恺之拦住她,“轻悠,你这样更会让他分心。你父兄和母亲还等着你,别那么冲动。”
虽然不想承认,被夺走枪的那一刹,他真的生出了几分佩服之心。
可是轻悠还是驻在原地,眼底都是担忧不舍,“我知道,亚夫他很强,可是他再强,他还是个人,他也会痛的。”
轻悠想到的是织田亚夫冒着被所有人发现的危险,跟着她到这芙蓉城来,前后帮了她家中那么多忙,不仅让她重获家人认可,还让各自为阵的家人们重新团结起来,渡过了几次大难,这早就超过了一个为人女婿该做的事。
现在,他又为了大家孤身涉险,还把她丢给他最不愿意见到的情敌,她就很心疼,很不舍。他付出得越来越多,很多事都是她事后才知道。她越来越在意,刚才看到他连多一句话都不对她说,就把她扔给姜恺之保护,虽然明知道他会回来,可是心里还是觉得很难受。
她不想让他为她那么委屈,隐忍,她宁愿他还像以前的那个狂傲自负的亲王殿下一样,那样,至少她知道他是绝对安全的。
她似乎已经无法承受,失去他的一点点可能了。
“小妹,”锦业见轻悠一直不跟上来,亚夫也不见了踪影,就知道坏事儿了,跑来才知那人竟然单枪匹马地去对付张大帅,心里真是说不出的佩服,忙安慰轻悠,“亚夫他即敢去,定是有胜的把握。他那么爱你,绝对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你还不相信他吗?哥跟他出生入死这两天,他的枪法一流,功夫俊得很,就那几个土匪兵,根本耐何不了他。而且”
最终,还是家人说服了轻悠,上了军车,由一个连的人护送着,随众人先行撤走。
然而,今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