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这样花言巧语的我就会相信了?”
“亚夫随时恭候伯父考校!”
织田亚夫态度仍然不卑不亢,面沉水,明明就没有充分立场,却端得让轩辕老爷寻不着下手处的严谨认真。
“哼,只有我那个傻女儿才会被你这不人不妖的表皮所迷惑,我人老眼没花,我绝对不同意!”
“亚夫上无尊长,今能得伯父伯母亲临教导,亦是亚夫之幸!您旦有何不满不悦之处,尽可告之亚夫,亚夫定当歇力更改,以符合伯父伯母之心愿。”
织田亚夫倾身垂首,行了一礼,模样十分郑重,语气更是认真。
轩辕瑞德闻言微愕,“你父母”未想到这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家庭情况么?若是上无尊长,倒真是简单了很多,至少宝宝嫁过去,不用处那一堆复杂麻烦的妯娌关系。而且,正这人先前所说,他不仅会多一个半子,这整个人以后大概也会以他轩辕家为重,那就跟入赘的差不多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将宝宝留在他身边,让他好好弥补一下这些年的亏欠
这一番心思不过转眼,轩辕瑞德立即改了口,“那宝宝所说的杨家夫妇,到底与你是何关系?”
“乃家中外事老仆。”
一个在外做事的老仆就拥有一间几千人的电器公司,这算是什么样的家世?!想他轩辕家的天锦织造坊做到历史上最繁盛时,确拥有绣娘万余名,在云贵川三地排得上前三甲。
“那除了电器,能说说你家还做什么营生不?”
“除了电器,我最喜欢的有织造业、食品加工业、大型家用电器以及冶金矿藏、汽车制造,银行,股票投资等等。”
其实,男人最喜欢的还有枪支、武士刀、战舰、装甲坦克、豪华油轮,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恐会吓着老爷子,暂时在心里默过去吧!
轩辕老爷听得心头一阵惊咋,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亚国有哪个豪门世家能染指这么多行业,从轻工到重工,地域从华北到华南,可想来想去,也没有哪个家族的继承人会早失双亲,独自拥有这么庞大的事业王国。不由就想去问问自己那个远房表弟,见识人脉一流,还拥有亚国第一鉴宝师之称的轩辕清华。
虽然心头稍有松动,老爷子面子上却没透露分毫,仍然是一副“怎么看你就是不顺眼”的挑剔表情。
“周亚夫,你最好别在我面前打诓语!”
“伯父,我曾向轻悠许下重誓,绝不再骗她。故亚伯父海涵!”
男子面容极美,却始终肃目以对,不怒而威,并未因那过人的容貌而丝毫减损了那份威严。这般气质同尊处优的豪门大少爷姜恺之截然不同,那是长年位居高处、手掌天下集权的人才会有的旷博气度,那隐隐透露的傲霸之势,让人又不禁想到挥斥千军的最高统率。
轩辕老爷心下矛盾从生几番起伏跌宕,面上却仍然一片老谋深定,未露半分慈色。
“好,你不说,我也不强求。但宝宝的婚事,也便就此揭过不谈。”
织田亚夫瞳孔一缩,老爷子状似未见,伸手一句“水”。
织田亚夫只得端端地将水递出,恭敬地回应道,“亚夫明白,伯父之意,我亦不强求。然轻悠的幸福,只有我可以给。”
咬牙在心下暗自骂了句“老狐狸”!
轩辕瑞德闻言,冷冷一哼。
这时,管家进门禀报了大门外的豪华邮包事件,一直躲在窗外偷听的轻悠才跳了出来进行说明,就被父亲狠瞪了一眼,呐呐缩到织田亚夫身后。
听到管家和小厮形容邮包之丰富,种类之齐全,份量之贵重,连带那事先跳出来认主的人也惊讶得张大了嘴。
轩辕老爷听完后,看着织田亚夫问,“是你送的?”
织田亚夫攥住轻悠的手说,“不是。这都是轻悠回家前到各大百货商场,专为伯父伯母和兄弟姐妹们亲自选购的礼物。”
轻悠低声嘀咕,“可那辆汽车”小手又被一捏,男人眼角余光扫了她一下,她得只乖乖闭嘴。
这番小动作自然都落到了轩辕老爷明察秋毫的眼睛里,他放下又喝完温水的碗,织田亚夫立即俯身去倒水,他咳嗽一声挥了下手,织田亚夫才收回了身。
然后,老爷子盯着那张俊美过火却也冷肃至极的面容,足五秒,才道:
“周亚夫,你还有点儿意思!”
语气似笑非笑,亦不冷不热,左右还是不置可否。可到底,态度不若刚开始那么强硬。织田亚夫仍是恭敬地应下,不谄媚,也不卑冗,对这第一次翁婿“谈判”的结果,比较满意,没赶人,那就意为着老爷子这是要给他表现的机会。
随后,轩辕瑞德便说人乏了要休息,让他们出去将邮包处理好了,待晚点有精神头了再瞧不迟。
被织田亚夫拉着出了父亲的大院,轻悠看了眼之前自己跪立处已经陷入一片廊阴下,再看看身侧的男子额面上淡淡一层晶亮的汗液,心里只有满足愉悦。
她故意放慢了脚步,他似有所感也随了下来,她偎进他怀里,喃喃道,“亚夫,谢谢你。”
“谢我什么?”他轻抚着她的麻花辫。
“刚才,我爹让你受委屈了。”
“嗯。”他声音一沉,“的确很委屈。”
“亚夫,”她一下着急了,“你千万别生爹的气,爹都是为我好才会说得那么刻薄的。”
“嗯。我不生气,只是有点伤心。”他口气极淡,目光拉远。
“亚夫,你别伤心,我一定替紫樱婶婶好好照顾你。”
男人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脸上仍一片凝重,仿佛正在为没有尊长难过。
轻悠看他模样,不敢提轩辕清华,瞄了眼四下无人,攥了攥大手,掂着脚尖儿搂上了男人的脖子,送上一个温存腼腆的吻,落在男人紧绷的下巴上。
“亚夫,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目光一深,“就算你父亲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她咽了下口水,“那个,我以为我们已经在一起了呀!我想,只要我们努力,他们现在不同意,以后应该会同意的吧!”
言下之意,便是阳奉阴违了。
“小狐狸!”他揪了下她的鼻头,她傻傻地笑。
看她这般天真的模样,他心下一叹,也不想再逗弄,伸臂将人儿托进怀里抱紧,直似要揉进自己身体里,她乖巧地抱着他的脖子,小脸讨娇地蹭蹭他的脸,熟悉的温存气息让两颗紧帖的心,愈靠愈近。
“悠悠,你也是我的宝宝。”
“嗯。”
“我爱你。”
“我也爱你,亚夫。”
四唇相帖,相濡以沫,在这个蝉声知知的午后,千万里之外兵荒马乱,可在跟前这个人儿的眼里,怀里,幸福满满。
一声咳嗽打断了小俩口的缠绵悱恻,轻悠尴尬得叫了一声“大哥”,立即脱开织田亚夫的怀抱,拉开一臂距离,端端站好。
轩辕宝仁冷冷盯了妹妹一眼,心下也是一叹,只道叫两人快去帮三娘打点那些惹人眼的邮包,免得又弄出麻烦来。
织田亚夫谢过“大哥”,回头拉过轻悠扭捏的小手。
轩辕宝仁禁不住问,“小七,那汽车也是你托人买来的?我听说是从德国直接运来的最新型号。”
看到大哥有些发亮的眼,轻悠正在澄清,又被男人捏了下手,心说今天她的爪子回头一定成肉泥了呀,怎么又这样!
“呃,那个汽车是给家里人代步的,我看城里好多大户都没用马车了。养马也麻烦,这汽车只用加油,挺方便的。”
轩辕宝仁点了点头,面容也和悦了少许,“难得你为家里人想得这么周到,我先代大家谢谢你了。”
轻悠欣然一笑,“不客气,大哥,都是一家人嘛!”
男人们看着女孩的笑脸,眸色更加柔软宠溺。
游廊上,门房、小厮、丫头们几乎都在帮忙搬东西,这长长的一路从大门口延伸到最近的三娘院子里,一时之间很是热闹可观。不管是搬东西的仆人们瞧着手里从未见过的鲜亮包装盒,或是隐约透露出来的物什,都眼谗得不得了,不时地交头结耳,那欢欣劲儿就跟过大年得了主子赏赐般。
“你瞧瞧,这盒子还是透明的呢,可不是玻璃,轻飘飘的。”
塑料制品是二十世纪初发明的,相较于更早发明的自行车好多人都还不会骑,更不用提这东西当前也仅是极少的糖果店里,较之铁制、木制盒更稀罕的包装盒。
“是呀,里面的东西是吃的吧?这字儿认什么呢!糖果么?”
“我认得,这上面这个是西文字,一定是洋人店里的那种西式水果糖。”
“西洋糖啊?包装得这么精美,不知道有多贵呢!七姑娘居然买了这么多,要花多少钱呢?!”
“就是呀,七姑娘这在外面可真是混出名堂来了。瞧瞧,上海冠生园的小酥饼,咸光饼,还有苏州粽子香糖,这可都是咱们这地儿的稀罕货。前几日大少爷回来就带了一盒冠生园,赏了咱一块那酥糖饼,味道真是好吃呀!”
二十年代冠生园就能生产梅子、糖果、饼干、面包等西点二千余种,算是相当老字号的由国人自己开设的近代有名的食品公司之一。
“可不是,大少爷说,连咱们的国民大总统也是吃这个牌子西点呢!”
(据闻曾经那位委员长夫人宋氏,到夫家省亲时,带了一批冠生园的糖果糕点,有受礼者口述,当时他们连大饼油条都吃不到,能吃到这样精美的点心,便是相当幸运的事了。)
女仆们的兴奋低语还未完,男仆们的一声低喝传来,就见两个粗使长工抬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过来,个个都涨红了脸。
“快让让快让让,这玩艺儿可真沉哪!瞧着这物件也就个小柜子大,重得跟坨铁似的,到底什么东西啊!”
“刚才我听那送货员说是什么西洋逢人机?难道人还可以被缝起来吗?西洋人的东西可真真可怕啊!”
一直站在花园里探看的小六锦纭噗嗤一声笑开,骂道,“没见识的狗仔子,那是缝纫机啦!城里那家最好的洋人开的洋服店里就有这么一台机器,我就见过,缝边扎花速度可快了。”
小五锦绣又惊得瞪大眼,“真是那玩艺儿?我听说,那机器就值他们店里一个月的收入啊,在国内就是有钱也不定买得到的,小七她”
女人们当然不知道,这东西是织田亚夫命人专线渠道购置而来的,自然不是寻常人能轻易买得到的。织田亚夫也是听了轻悠事前的介绍,通过这几日的观察所得,专门送给三娘平日干针线活时,好讨个舒服方便。
二娘早看得眼红得不行,当下听女儿一说,将自家女儿和别家女儿一对比,心头快呕死了,当即拧了两个女儿的耳朵就要往屋里拖去,省得看出红眼病来丢了面子。
这时,轻悠和织田亚夫便到了,忙迎上正在对点货物的三娘。
二娘母女这才转身,就撞上个抱着一堆纸盒纸袋子的的仆人,砰咚咚的纸盒子落了一地,几个盒子更散开了盖,里面的物什都落了出来,小五小六这这一看过去,又傻了眼儿。
“呀,那料子我没看错吧,洋服店里最新出的三层蕾丝缠花裙。”小六锦纭行动最利落,甩开母亲的手就冲了上去,拾起地上的料子一抖开,一件轻盈柔美的纱裙展显在女人们的眼中,顿时吸引了人的眼光。
“这件旗袍,这料子可是湘绣的精品啊!”锦绣比妹妹晚了一步,虽挺着个大肚子行动早不方便了,居然还一手拧起一件来,“这披肩儿手感比纯羊绒的还好,哎,真舒服。”
两个女人欣喜得摩挲着手中的漂亮衣料,都舍不得不放手。气得二娘开口大骂没出息,可两个女儿怎么也舍不得,三个女人就在一堆衣帽箱盒中玩起了追逃抢。
轻悠有些哭笑不得,忙上前调停。
二娘又嫉又怨,将衣裙从女儿手中抢来塞还给轻悠,愤愤道,“拿去,你这些狗名堂快些收好,别再在这儿晃人眼睛。咱们这里还有孕妇,什么污七八糟的东西,别冲撞了我儿的孕气。要是不小心丢了一件,少不得又惹出祸事来,坏了大家的和气。”
这显然就是一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口气了。
轻悠抱着那堆衣服,瘪瘪嘴说,“二娘,刚才那块五姐手上拿的是埃及棉毯,上海港城很多贵妇人都喜欢用来给婴儿做睡毯。我好不容易抢了一块来,五姐正好有孕,这毯子”
“是要送我的?!”锦绣不敢置信地看着轻悠,想到早上自己还踢了对方一脚,脸上汗颜不矣,想要上前,脚步却踌躇难动。
轻悠只将毯子递给一旁的小厮,小厮机灵地接过就送到了锦绣怀里。接着她又举起另一条花色轻盈、极适合年轻女子穿的洋裙。
“这件最新式的洋裙本是要给六姐的,不过我看六姐好像比四年前还胖了一点,一知道能不能穿。”
“能,能,当然能穿。”绣纭兔子似地窜过来,夺过洋裙喜不自胜,“就算小点,我立马减肥。不,我送去改大一点点,也花不了几个钱。哎呀,太棒了,这周末的兰香菀聚会,那些小妮子们可要羡慕死我了。”
轻悠手上还剩那件样式颇为新疑的旗袍,“至于这件旗袍”
两个姐姐齐齐别开眼,都说,“料子是好,可是款式太老旧了,现在谁还穿那种土老帽啊!”
轻悠轻笑,目光掠向二娘,二娘尴尬地欲言又止,而站在不远处的大娘却禁不住加快了捻佛珠的手。
三娘立即走了过来,打了下女儿的手,斥了句“调皮”,便拿过旗袍放进原先的包装盒子里,再上前给大房和二房福了一福身子,说道,“大姐,二姐,”又朝旁边一丛花弄后的身影笑了笑,“四妹。”
原来那处躲着的正是四房,四娘听得这声叫,脸皮仍薄着不敢出来,但小八弟可捺不住性子,拉着还在吮手指的三岁小九妹,甩开母亲的手冲了出去,直接抢过仆人手上的糖果盒子,嚷着要吃。
三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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