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接触的人一多,她也了解到更多的国内局势。
当下亚国由大大小小十数个军阀分辖,为争地盘物资或霸权大小混战不断。而就在她三个月前回到亚国时,华南最大的姜系军阀取得了最多势力的支持,在南京成立了亚国国民政府,暂时结束了亚国的无政府状态,成为这片土地的主要代言人。也就是从那时开始,像她这样在海外流浪的人,才告别了亡国奴的身份。
然,国民政府虽然最大,也仅仅控制了亚国的五分之二。余下地区主要由华北亲皇派张系,华中屠系,西北朱系,以及西南袁系,这四大军阀掌握,此外小军阀和土匪强盗亦不计其数。
最近人们谈论得最多的便是华北亲皇派的张系军阀,自立为王,打着清君侧的勤王口号说要光复前皇朝统一全亚国;同时,东晁在早前的黄海战役失败后卷土重来,一只舰队竟然以迅雷之势偷袭之前为俄国掌握的辽东半岛海港,另一只舰队成功占领了朝鲜半岛,俘虏了高丽王,将其划为自己的殖民地。
现下,众人一边高举反封建皇朝复辟的旗帜,一边又紧张着东晁这个俗称的东洋鬼子欲染指亚国的狼子野心。
目前,姜系国民政府一方面要领导全亚国人反抗复辟,对先前合作赶走东洋鬼子的战略伙伴张阀正式宣战,时称北伐。另一面,俄国佬和东晁关于辽东半岛归属权的争端,从战场烧到了国民政府头上,这三方正在上海进行和平会谈,成为各大媒体和老百姓最关注的话题。
经过四个昼夜,火车终于到达江陵,这里隶属华中屠系军阀辖下,贯通南北东西的交通要碍,古往今来亚国战乱时必争的兵家重镇。屠系的大帅府就在此地,故其治安环境相对较好。
轻悠辞离了刚刚相熟的朋友,买了开往南京的票,票价简直贵得离谱。
听说是因为屠大帅是前朝的一品大将军,性格刚烈,治军严谨,对政治世家出身、擅权钻营的姜系国民政府尤为不喜,在与其通商、通行方面,设立了比其他军阀辖区还要重的关税。
这真是神仙打仗,凡人遭殃。
轻悠摸着兜里一下去掉大部分的银元,有些担心在接下来的路程上不够用。吃食可节省,但万一到了南京票价超额,她恐怕一个月都到不了上海。发电报打电话都贵死人,根本没法向小叔求救。
她惴惴不安地捏着刚买好的车票,有些茫然地站在路口,肚子很饿,却不敢想吃兜奈砥匀撇簧3炜丈11麓笃难ā?b /》
这一次,她已经没有心情再为从没见过的雪花兴奋,只觉得前途渺茫,孤单无依。
脚踝又有些疼,她正想找个避风的角落坐下,一道黑影从斜次时撞来,撞落了她的大花包,她赶紧俯身拣起来,霍然发现手中的车票不见了,怀兜里的钱带也没感觉了,刹时回头看那逃窜的小个子,大叫着“抓小偷”追了上去。
在这样战乱流离的年代,连自己都难顾好,自然没人会做义事帮轻悠。
轻悠又急又气,竟咬牙追了两条街,撞上一列士兵随护的车队,她用石子击中偷儿的腿弯子,恰在车前将人逮住了。
未想要讨回自己的钱和票时,竟然有一群人跳出来指黑说白,称她仗着年长欺负小孩子,她一个外地人百口莫辨,无人相信她的说词。
面对此巅倒真假的情形,轻悠彻底傻眼了,以前只听小叔和爹爹谈起,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碰上这般绝境,一时凉透了心。
正在众人想要趁机欺负轻悠一个外乡小姑娘时,那车上的人突然发了话,情况便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她的钱和票奇迹般地回到她手上,缘由似乎只在于她抓小偷时使的那套拳法。她终于坐上去南京的火车,之后发生了很多事,也让她很快忘掉了这段小插曲。
那时,车上的副官不解地问,“云少,您怎么突然同情起难民了?”
坐后的年轻男子,刚直的剑眉轻轻一扬,声音极为低沉,“难道你不觉得刚才那小丫头骂得很一针见血么?”
副官闻言一怔,无语。
——明明就是他偷东西,你们居然颠倒黑白,指鹿为马!你们连这点儿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吗?只敢仗着地势欺负同胞,有本事去灭几个洋鬼子啊!
男子长指轻轻叩敲膝头,又道,“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亚国之所以亡国不在于外敌,而在于内患和民弱。我们这些还在为一己之私汲汲营营的大男人,不该感到羞耻么!”
轻悠不知,在她离开江陵的五天后,屠大帅与幺子为关税一事大吵后,其幺子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至此,四年未归。
长长的汽笛声响起,轻悠看到南京的站牌名时,心下终于松了口气。
跟着人群往出站口走,担心接下来最后一程的路费不够,思量着何跟上海出差的小叔联系。
本来这元旦佳节,小叔早该回家团圆,但轩辕家的织造坊生意因亚国皇朝突然覆灭,受了极大的影响,小叔这大半年都为家族生存奔波。当初才没能立即赴东晁救她,而是在国民政府宣布成立后。回家后也多亏有小叔在,家里人才不敢对她说三道四,刻意为难。直待到她坐完小月子,见她胖了几分回来,才放心继续跑生意。
“轻悠,轻悠——”
才刚见出站口,就有有大声唤她,她初时以为幻听,当被来人抓着手时,方才知不是梦。
“雪忆?”
轻悠怎么也没想到会在南京碰到林雪忆,原来竟是母亲打电报,没能查到小叔,倒得知林雪忆已回国,辗转几番后终于联系上,托请来接她。
林雪忆很热情,说当初也亲见亲王宫塔被烧,以为她已经遇难,未想现在得以见面,十分欣慰,要为她办个欢迎宴,将当初患难的好友都邀在一起叙叙情。
“轻悠,我还有件事必须跟你说,你别生气啊!”
轻悠只默默点头。
林雪忆脸上飞上一抹绯色,眉目掩不住娇情得意,“其实,我是跟向大哥一起回国的。他的手伤恢复得比我们想像的都好。我现在能在南京,也都是因为他的缘故。你该知道吧?他们向家是泸城当地最大的名门望族,而他大表哥正是今的国民大总统。”
轻悠淡淡笑着,轻言一声“恭喜”。
林雪忆又问到姜恺之的事,说以后两人还可能是表妯娌。
轻悠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林雪忆见状也转了话题,说已经给轻悠订了最好的酒店,并帮她联系轩辕清华,让她不要再东奔西跑。
轻悠没有反驳,随林雪忆进了那所高级酒店,却见大厅中往来洋人居多,甚至还有东晁人。
“轻悠,这是房间钥匙。你自己上去没问题吧?我临时想起有些事,必须马上离开。”
轻悠接过钥匙道了谢,林雪忆立即离开了。
轻悠仍想自己联系小叔,便到前台询问,没有注意周遭有人投来异恙的目光。
“小姐,我们酒店有无线电报服务,十个字,五个银元。”
可怜南京的物价也贵得离谱,轻悠只得作罢。这一路奔波,她也确实累坏了,脚踝涨痛,只想好好梳洗一翻,泡个热水澡。
然而,当她刚乘上电梯时,突至的失重感让她眼前一黑,差点跌倒,碰到一位乘客,她连忙撑起身说抱歉,却被那人抓着手不放了。
那挺着啤酒肚的洋人眼放绿光地瞪着轻悠,叽哩呱啦说了一堆英文,轻悠没听懂,而旁边一个穿着同式西装的矮个子男人吐出一串话来,她是听懂了。
矮个男人说东晁文,大意是以为她是交际花,刚才装昏无非是为了勾引电梯里的贵客,说到最后竟然直接问起“夜度费”。
刹时,轻悠气得一掌甩开洋人,用东晁话大骂矮个儿,同乘的还有三个亚国人误认她是东晁人,均明哲保身不予理睬。
这一闹就到了楼上,两个男人明欺轻悠单身,衣着素简,一身风尘,说骂到最后竟然要强行拖她入房间。
轻悠求救,有服务员见到便立即躲了起来,恼怒下,轻悠掌中滑出一把瑞士军刀,这是回国后姜恺之又送给她防身的。她扬手就是一划,伤了矮个的鼻子,一脚踢中洋人跨下,扭身就逃。
“啊,该死的臭婆娘!”
矮个捂着鼻子一把抓住轻悠的长发,轻悠疼得摔倒在地,刀被砍掉,就被两人一前一后抬进屋里,她惊骇大叫。
“救命,救命啊——”
房门即将关上,一只大手突然从外扣住。
------题外话------
大家猜猜,这是谁来救轻悠啦!
更文说明:上一卷第42章和第58中提到与银号太子爷订婚的是轻悠的三姐轩辕宝月。而大姐宝琴早已经结婚生子咯!
元帅的女孩 02。烟花易逝2-再遇()
“将,将军大人,饶命啊,饶”
“出”地一声轻响,吵嚷声全部消失。
轻悠紧紧抱着颤抖的身子,目光不由自主地瞥了眼那个声音消失的角落,只看到倒地的一双脚,很快被拖走。
“让小姐受惊了,非常抱歉。”一个高大身的影挡去了她的视线,朝她行了个极为挺正的军礼,“在下定会严肃军纪,恪令国人谨遵对外礼仪。”
轻悠的目光抬起,落在那张刚毅有形的俊脸上,这人并不陌生,但亦称不上熟悉,她眉峰轻拢,低声道,“将军”
“您叫我南云即可。”
她垂下眼睑,“南云将军,刚才谢谢你出手相救。您不必对我特殊,我已经离开东晁,便做从不相识更为妥当。”
南云卫微讶,但见女孩眼下疲累的青影,也不便多说,低声应是。
轻悠微微倾身再点头致谢,便离开了。
南云卫跟着她,送她到电梯前,又摁下按钮,直到她走进电梯,门关上,两人亦再无一句交谈。
恰时,旁边的电梯门开,走出来一位同样身着东晁黑色军服的男子,那男子奇怪南云卫竟在电梯口,顺眼一望,看到已余一缝的电梯门内的人儿时,身形猛然一震就要上前,却被南云卫拉住,喝止。
轻悠紧紧抱着自己的包,手里捏着钥匙,思绪乱得不得了。
南云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那个人,不会也来了吧?不,不可能。南云卫本就是远征军一员,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应该是为了和国民政府和谈。那个人只爱经商罢了,又不是战士,不可能来的。
也许,那晚的毒已经让他
“轻悠!”
她吓住脚,一抬头,便看到从走廊那方跑来的男人,将她紧紧抱进怀里,急促的呼吸扑打在她鬃角,心跳重重地擂在耳边。
“谢天谢地,刚才我上楼时听说酒店里有东晁人闹事,对方的上司似乎已经解决了。看到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来南京,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也好到车站去接你啊!瞧你,脸色这么差,这路上一定吃了不少苦。”
姜恺之絮絮地说了一堆话,眉梢发间还融着淡淡的冰晶雪花,定是匆匆赶来,只着了一套西装,连外套都未穿上。
轻悠心中涩然,“恺之哥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还不都是,你娘发电报告诉我的。”
“我娘?”他语气里的一顿,让她疑惑。
“对,是伯母派来的电报。我当时在上海,正跟你小叔在一起。你小叔临时走不开,我就急着赶过来了。”
可,又怎么会那么准确地知道她就在这家饭店呢!
轻悠没有问出口,知道有些事不用打破砂锅问到底,戳破了那层纸,也许对彼此没没好处。
虽然不想累及姜恺之,也比托林雪忆的关系好,似乎每次碰到林雪忆之后都没有什么好事发生。她也不想太娇情,索性让姜恺之帮忙联系小叔。
那时,楼上的电梯口。
“南云,你放手。”
“龙村,你想做什么?”
南云卫盯着龙村治也的目光,少有的锐利,手上力道更重。
“那女孩是我的朋友,我已经许久未见她。”
“龙村,做为同僚,我劝你最好离她远点儿。而做为你的上级,我命令你,不准去骚扰她。”
龙村治也大为不满,低喝,“她已经离开东晁,她现在在亚国。为什么我不能找她?”
南云卫的目光更冷,沉声道,“龙村,你以为国内的传闻是真的么?你大概不知道,能让你我毫无忧惧地踏上国民政府的首都,在此接受最大礼遇的最大原因是什么。”
龙村治也终于放松了身形,退了回去。
两人进到屋内,南云卫才道,“拿下辽东半岛的野田少将,以及柏原上校,都是殿下的少时好友兼同窗。”
龙村治也骇然,“你的意思”
南云卫远目向东,神色间平添一抹深深的敬畏,“夺辽东,从俄国人手里抢走最好的东亚大陆港口,迫其出让上海最好的辖区。亚国人同样憎恨俄国人,我方借通商为由只驻守港口,将大部领土归还予亚国,他们就不会视我们为侵略者。岂时,我们借俄国人之便入驻上海这颗东方之珠,也更易得到国民政府的支持,获得亚国人之好感。根本不用像左大将军那般耗废兵力,就能捞取到一笔大利益。而左大将军在野田少将和柏原上校的功绩压力下,夺下了朝鲜,也成为我们这次谈判的一大砝码。”
移回的目光中灼灼生辉,却让龙村治也心头大震。
“这几大步战略计划,你以为出自谁人之手?以左大将军那老匹夫的能耐,能做得到么?!”
“我以为这都是你的计划”
南云卫轻哧一声,摇了摇头,从酒柜中拿出一杯波尔多红酒,为两人斟上。
“龙村,你太高估我了。你再想想,辽东还给国民政府,但地方却是在其华北张阀的领地范围。即时谈判结果一出,又会出现什么局面?”
龙村治也眼中瞬间迸出精光,“国民政府一直吆喝着要北伐,阻止张阀的复辟势力,但是迟迟不见出兵。据我们的探子回报,并非他们只是喊口号,实则是因为他们内部派系利益相争过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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