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退而求其次,让新侄子长大以后从商吧。但民间约定俗成的是,若是想要做生意,首先要先学会谈生意,你一个哑巴,怎么去谈生意呢?所以,从商也没戏了。
这哑巴侄子大约对方家做不出什么贡献,一辈子也就是荣养在家当少爷了。
——得了,跟自己一样。
方子远叹口气,看来他是指望不上这个大侄子来给方家挣钱了。
大侄子不能给方家挣钱,还要花方家的钱,自己以后该指望谁来养活自己呢???
方子远感到前途渺茫,心中惆怅。
卢氏本就有些不喜,如今听到方子远唉声叹气,心中便更不舒服了。她问道:“二弟你这是怎么了?突然愁眉苦脸的……”
方子远晃晃悠悠地摇了摇头,道:“嫂子啊,我是在想,你和大哥什么时候能再要个孩子?”
方子远一直浪荡得很,被他糟蹋过的人少说也有好几打,但从来没有人大着肚子到方家来闹。虽然众人不说,但方子远自己也清楚,他、不、能、生、育!!!
他不能生育这件事是众所周知的秘密,给他看病的大夫说,这是因为他体寒严重,如果他想要孩子,就必须克制欲。望,养精蓄锐。而方家这几年一直在给他吃药吃药,补补补,方子远吃得鼻子嘴歪,补得险些体型走样,但有什么用呢?他一直随心所欲,从来不懂克制,总喜欢在外乱搞。这几年了,体寒也不见得好转,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以至于他现在都很少和女人在一起了。
——就怕在有心无力的时候,看见她们露出“啊呀,好失望”的表情。
方子远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很难有孩子了,便想着主意要他大哥大嫂再生一个能扛起大梁的,日后方家才不至于败落。
但卢氏又不是生孩子的机器,前些日子的丧子之痛令原本体质孱弱的她身体亏损更严重了,而她夫君从来都是面色苍白,咳咳,体寒是家族遗传的好嘛!方家的男人大多都有这毛病。他们夫妻两个成亲七年有余,才得了一个孩子,他们容易嘛!!要不是她夫君不像方子远那家伙一样朝三暮四,要不是她夫君始终对她从一而终,说不定他们俩这辈子都难能有一个孩子!!!
卢氏垂眸道:“我和你大哥有大郎一个孩子就够了……”
言下之意,正是“老娘才不再生了呢!生也生不出来了!!!”
方子远闻言,禁不住更加沮丧了。
天要亡我方家啊!都怪体寒这该死的遗传病,让方家人丁凋零至斯!!!
方子远把目光放得更长远了些,对卢氏道:“那嫂子可千万要注意大郎的身体,要调理,看看能不能趁小,把大郎的体寒祛除了,日后也好让方家开枝散叶。”
——侄子指望不上了,就等着侄孙出世了!
方虞听到这里,不由嘴角抽搐。
而不幸的是,方虞抽嘴角的动作正巧被方子远看到了。
方子远不由心下一惊,怪不得、怪不得这小孩家的父母能舍得把自己的孩子丢弃!原来这婴儿不仅是个哑巴,面部还会时不时地抽搐,就如同那些中风的老者一般!一看就知道是得了重病!!!
方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捡回来了个这?!
方子远脸色难看,方虞见此,还觉得是自己刚才做的那个表情太成熟,不该出现在一个三月大婴儿脸上,因此才吓坏了方子远,当下他也觉得有些尴尬。
卢氏抬眼便看到自家儿子皱着眉头,一副不舒服的小表情,忙问道:“大郎这是怎么了?哪里有不舒服?”
方虞自是回答不了她的。
方虞越是不吱声,卢氏越是着急,着急之下,却也隐隐约约发现了方虞不能说话。但她拒绝接受这个现实,只把自己逼得眼泪狂飙。
而一旁的方子远看到这种情景,只好在心下叹气,口中劝慰着说道:“嫂子你莫急,我去请个大夫来看看。”
这一刻,卢氏突然觉得,她丈夫的这个二弟,好像变得靠谱了一些。
但事实上,并不。
当卢氏隔着帘子瞧见方子远带来的大夫时,心中真是气得不行不行的。
——那一身猥琐的气质!那仿佛可以漂洋过海的体臭味道……
这是什么个大夫!
第十九章()
方子远在一旁解释道:“嫂子,我出门本想去找咱家一直用的王大夫,但正巧碰见了我的一个好友,他将薛神医推荐给我。你知道吗?就在今天,薛神医还将一个病入膏肓的孩子治痊愈了呢。只一针,薛神医只扎了一针,那孩子就生龙活虎了!”
卢氏听完这一番话,简直要郁闷得呕血。
哪里来的薛神医,她怎么从未听说过?一针救人命,这种哄小孩子的话,方子远居然也能相信!真是蠢死了!!!像这样的神棍,合该乱棍子打出去,还能让他来给自己的儿子治病?!万一治出个好歹,他赔得起吗?!
而这边,薛大夫听到方子远把他夸成这样,心里也有点发虚。他、他根本不会针灸!他不过就是昨晚上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将一个仙师带来的小孩折腾活了而已。而这件事情恰巧又被同乡的百姓看见了,他们一传十十传百,以至于到了傍晚,逸风城的大户方家居然都找上门让他来治病了。
这是何等的荣光!
薛大夫向来爱慕虚荣,否则也不会不懂装懂地做大夫,他觉得也许自己是时来运转了,当方子远来请他的时候,他虽然怕露馅,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即使是现在,哪怕薛大夫仍旧在心里打退堂鼓,他表面上还是要挂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反正自己这一辈子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在装神棍的,现在装神医神马的,简直是驾轻就熟,不要太得心应手。
卢氏虽然很想将薛大夫撵出去,但一想到儿子不能说话,只眨巴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自己,她就忍不住一阵心痛。虽说病急乱投医是件不好的事情,但说不定会有一线希望呢?
当下,她犹豫着,最终点头允许,让丫鬟将方虞抱了过去。
此时的方虞已经睡下了,但当薛大夫看到方虞的时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昨晚仙师抱来的孩子,正是他!!!
薛大夫心里那个激动啊,这孩子昨天被他折腾成那样,一睁眼都能生龙活虎,现在就算又生病了,估计也能歪打正着地治好!
最重要的是,薛大夫一直记得,这孩子被治好后哭得还挺响亮,怎么也不像是方子远描述得那样,口不能言。
当然,薛大夫也有些不明白,这孩子到底是什么身份,怎么一会儿出现在仙师手中,一会儿又成了方家的少爷。不过,这种事本也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过问的,他只要能治病就够了。
因此,薛大夫没有问多余的话,而是装模作样地望闻问切了一翻,而后低头从他的药包里捣鼓了半天,拿出了一根银针。
——是的,其他大夫怎么说也要有一排银针充场面,但薛大夫太穷了,只有一根。他一边琢磨着该把这一针刺到方虞身上的哪个部位,一边又盘算着,如果自己能把方虞治好,拿到的报酬可以买几排银针。
这么思量着,薛大夫将银针用力刺到了方虞的左胳膊上!
“啊啊啊!痛!!!”
方虞睡得正香,突然被扎了一针,立刻惨叫着从梦里泪眼婆娑地醒来了,还一不小心,附带着说了一句人话。
一个三个月大婴儿居然会喊痛,简直要逆天了好吗?!
可想而知,当方虞喊痛的时候,不仅仅是薛大夫,就连方子远和一旁的丫鬟都着实震惊到了!虽然那声痛吐字不是很清晰,但他们确确实实都听到了!
而引起轰动的主人公,方虞,他本人此时此刻还迷迷糊糊的,并不知道自己刚刚暴露了。当他将眼睛不情不愿地睁开,看到薛大夫那张似曾相识的脸的时候,方虞还起床气大开,一面抽泣,一面一巴掌拍到了薛大夫的脸上。
啪!
清脆悦耳,真想再来一发!
方虞发现,自己最近好像迷上了打脸这个新技能。
而难得的是,薛大夫被打,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当方虞被丫鬟抱走的时候,那薛大夫还眯着眼睛,捋着山羊胡,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真是个怪人,挨打还那么开心!
方虞将眼睛瞪得大大的,这人究竟是抖m,还是被我的白莲花气场洗脑了?怎么明明被打了,还要露出一副很欣赏我的表情?
方虞百思不得其解。
而方才发生的那一幕在方子远看来,简直不可置信。他在一旁惊讶地差点都要五体投地了,以至于说话都有些结巴:“神医果然……医术出神入化,只一针就让我大侄子能像普通孩子那样正常说话了,不,是让我的大侄子比普通孩子还要善于表达了……实在是,实在是令方某佩服佩服!”
与此同时,卢氏从丫鬟手中接过孩子,像是做梦一样不敢置信地看着方虞。
“我儿,就这样好了过来?”卢氏喜极而泣,太好了,她担心的事情在今天就了结了。薛大夫当真不愧于神医的称号,也幸好今日自己没有太过于以貌取人,否则大郎可有得罪受了。
一个不能说话的孩子……
卢氏心有余悸地想到,就算家里人都把他捧到天上,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也总会有些不长眼的家伙要对大郎冷嘲热讽的。她没法想象自己的儿子被别人嘲讽,那将是个什么滋味!
还好因为遇到了薛神医,这些不幸,大郎都不用去体会了。
而对于刚才方虞口吐人言这件事,卢氏并没有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在卢氏的思想里,她家大郎本就天资聪颖,也快要过一岁生辰了,现在会喊痛,是大有可能的。
只不过她心里很难过,因为她家大郎第一句会说的话不是母亲,也不是父亲,居然是痛。可怜她家大郎,自打出生起,受了多少苦啊!
第二十章()
薛大夫被方子远吹捧着,虽然嘴上一直在说“不敢不敢”,但心里还是有些飘飘然的。他甚至还故作高深莫测地道:“我瞧着这孩子,先天还是有些弱的,是不是隔三差五,总会生些症状?”
那卢氏一听禁不住附和道:“是啊,薛大夫,我家大郎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吃药。如此小的一个孩子,偏要受那么大的苦,我这做娘的,心里也跟着煎熬……”
薛大夫闻言点了点头,道:“夫人也不用太担心了,积善之家有余庆,依我看,虽然你家大郎有些多灾多病,却也不是个大问题。有我在,这孩子不用吃那么多药也能健康起来。不过……”
薛大夫说到这里,又故作玄虚地停了停,直勾得方子远问道:“不过什么?神医有什么尽管说!”
“不过,这孩子不能像过去那样养了。”薛大夫从前是给人看命的,近几年才改行从医。因此他总喜欢看着看着病,就给人算起命理来,“我且问你们,有没有给这孩子取了名字?”
卢氏如实回答道:“没有,我家老夫人说了,这孩子的名字要在抓阄的时候才能定下来。因为孩子体弱,太早起名怕犯了忌讳,便一直大郎大郎的叫着,这样容易养活。”
“嗯嗯。”薛大夫点点头道,“那你们现在可有几个备选的名字?”
卢氏听到这,便如数家珍地向薛大夫汇报起来:“我家大郎这一代是‘天’字辈的,我们想过要叫他方天翼、方天威、方天齐……”
“不不不!”听到这里,薛大夫打断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这名字虽好,可是你家大郎的体质降不住啊。老夫倒是有个建议,当然,一家之言而已,你们先姑且听听,若是觉得有道理,便采纳,若是不敢苟同,老夫也算是尽了一份力了。”
方子远忙请薛大夫继续说下去。
“方家如今是逸风城的大户人家,是以这方姓,上面要添个‘户’字,为房。既为房,怎敢与天相争高呢?这不是要房顶破洞吗?房顶破洞,这方家岂不是要败掉?!着实不妥,不妥啊。”薛大夫感慨万分地道。
“啊!”方子远不敢置信道,“居然有这个道理……那敢问薛神医,您瞧瞧我这名怎样?”
卢氏听着自己儿子的事情正听得聚精会神,方子远突然插话进来要神医来分析他的名字,让卢氏感到有些憋屈。不过,她也没有说话制止方子远。毕竟神医是人家请来的,人家爱问神医什么问题,自己是管不着的。
薛大夫沉吟了一声,道:“敢问公子全名为何呢?”
“方子远,字高瞻。”方子远很恭谨地回答了薛大夫的问题。
“唔。”薛大夫掐指算了算,摇摇头道:“不妥,这名字不妥。虽然公子这辈子顺风顺水,但想必公子迄今为止,还没有子嗣吧?”
再强调一遍,方子远不能生育这件事是众所周知哒!薛大夫半算半猜,方才得出了这个结论。再者,方子远臭名远扬,薛大夫早就知道他姓何名何,如今这一问,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方子远被戳痛脚,纠心无比地点头,略有些不爽地问道:“那神医可有破解的法子?”
薛大夫道:“若是公子还未成年,也许老夫还有办法,但事到如今……唉,子远子远,一生子嗣远离,除非公子自身积善行德,能有大造化,否则……恕老夫无能为力啊。”
方子远听到这里,不禁有些怀疑了。他虽然不学无术,却也不是任人愚弄的傻瓜。方子远略有些犀利地反驳道:“那我大哥名字叫做方子健,我大侄子应该健健康康长大才对啊。”
“唉唉,谬矣谬矣。方公子,这名字的解释可不得那么一成不变。我且问你,你是你这一代中的第几子?”
方子远被问,犹疑道:“我是方家第二子。”
薛大夫道,“方公子可知一家之中,阴阳相辅相成的道理?你大哥若为阳,那么你则为阴。这个道理明白吗?”
方子远迟疑地点点头,等薛大夫继续说下去。
“再问公子一个问题,你们方家传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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