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和他同样的记忆,对于这样一个特殊的人来说,李教授需要承载的痛苦太多,短短几十年显然是不够用的,这样的正常人生,其实一点都不正常。
阿南是个聪明人,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了李亨利的短板,迫使他感到无奈,只好报以一抹落寞的冷笑,但李亨利这么做无疑很自私,他不该复制另一个自己,让他人饱受痛苦记忆的摧残。也是这一次,我才知道原来长生人的复制体,并不能继承长生体质,但梅生伯的兵解也告诉我,某些依靠血脉发挥的能力,是可以被继承的,也就是说,李维生教授很可能也是个有特殊本事的人。
阿南从白虎神兵的腹部开仓钻了出来,李亨利依然笑着说:“你外公做的功课可不小,对这座墓简直是了如指掌,他是怎么办到的?实话告诉你吧,我这人做事很有原则,棺材里的东西,我是志在必得,只看怎么拿了。能接受空着手回去,我就不会来。”
阿南为难地说:“你想拿棺材里的帛书,白夷神尸恐怕不答应。”
叶老添忽然举手说:“呃……我老舔来请个命,我是苗裔子孙,由我来取东西,阿普祖先想必不会害我。”
李亨利马上点头说:“好,你自己小心点。”
我知道叶老添是被李亨利的身份给吓住了,想借这个机会表表真心,自求多福。
其实他哪里知道,李亨利根本就不在乎他,他的这个举动,完全是自己招惹粽子,自寻死路了,但我自认为没那个本事替他去,只好默默看着。
叶老添跪在地上朝棺材拜了几拜,就准备去拿东西,吴敌有点看不过去,好心提醒了一句:“神尸太凶,不要乱拿东西,你取了帛书马上退下来,想活命,一刻都不要耽误。”
第162章 太黎蚩尤的馈赠()
叶老添本来一鼓作气地上去了,靠近棺椁的时候被吴敌这么一说,再往棺椁里多看了一眼,就吓得往后退了几步。我心说还是怂了,这种超高难度的活儿,还是乖乖交给李亨利吧。
谁知道他还是猛冲了上去,将手伸进棺材一把抓住样东西,就往回跑,但却滑倒在棺椁旁,又倒不下去。他的手,被白夷神尸给紧紧扣住了,手上还拿着一张卷好的有些发暗的橙黄色帛书,外面套了腊封。
东海吓得爆了句粗口:“我糙,他死了!”
李亨利忙一把拿走张弦的剑,果断地将叶老添的手给剁了。叶老添疼得一声大叫,人往下歪,眼睛看着都闭上了,却又发个狠睁开,猛地伸出左手,从断掉的右手上抽走帛书,滚下高台。
我们赶紧给他止血,白夷神尸干枯的尸手紧紧抓着叶老添的断手,僵直地举着不动。
李亨利吓得不轻,忙从背包侧袋里取出骨笛,吹了一响递进棺材里。白夷神尸另一只手也抓住骨笛,举了起来。李亨利忙在棺椁边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倒退着走进队伍,小声说:“马上要起尸了,快走!”
众人迅速退出主墓室,还是让东海背着昏迷的叶老添,他个子大,叶老添又干瘦,他背着不怎么吃亏。
主墓室里传出咔嚓的响声,阿南着急地说:“遭了,白虎神兵又启动了!”我心急如焚,接着发现青龙神兵正在通道上巡游,我感到很纳闷,它不是差点被巨神兵给拆了么,难道这些巨神兵还能修理机械?
张弦往边上疾奔,并默默朝我们招手,我们没时间抉择,赶紧跟了过去。
这条路通往东北面,只要拐个弯,青龙白虎两大神兵就“看”不到我们了,但白夷神尸的本事怎样,对我来讲还是个未知数,不清楚祂有没有某种神秘感应的本事,能知道我们方位,要是它可以,我们就惨了。
前面很快就到头了,尽头处又是一个拐角,切换成最初的东北方向,我远远看向尽头处,竟然又是一扇青铜巨门!
“第四道门的门口没有任何守卫,巨神兵也没有在这一带活动,这不符合整座墓的布局风格,很反常。看来门后面的东西一定十分强大,足以应付一切盗墓性质的破坏。”眼镜分析说。
李亨利摇头说:“你别想了,第四道门进不去的,开门的金箔片在博物馆,属于镇馆国宝,看守严密,别说拿不到,我们也不可能去拿。”
我们沉默着没有说话,那神秘的铜门后面是什么没人知道,是蚩尤的头颅冢,还是兵器冢,甚至是蚩尤真身墓冢?我们都不得而知。
但我看得出李亨利对蚩尤的敬重,知道他根本没想过要打开这扇门。在壁画上,这扇门的后面是一颗黑色的牛头,而中国的牛头形象,很多时候是代指蚩尤的。
等了一阵子,我估计叶老添要熬不住了,李亨利可能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就带着我们沿原路返回。到了主道上,我们就看见青龙和白虎两大神兵自己打了起来,真是应了那句老话,龙争虎斗难相容。看来这机关术登峰造极的时候,连生物相生相克都给模仿了进去,惟妙惟肖。
我们幸运地脱离了它们的战场,往外面狂奔逃命,我们设置的帐篷路障,之前早就被阿南操控白虎神兵冲破,重新路过骨坑的时候,我才终于清楚了这些蛇骨的来历。它们全都是青龙神兵身上的蛇类,龙死归巢,蛇是小龙,蛇死了,也有固定的归葬地,这是生物的本能。
我们还是拉了绳子,东海背着晕死的叶老添过不去这个坎儿,加上又不能惊动了那些回到巢穴里的夹板子幼虫,只好将他交给李亨利。最终李亨利横抱着叶老添,在绳子上蜻蜓点水式的通过了骨坑。
再回头看向骨坑,人与蛇的残骸仿佛诉说着这座兵冢里地狱般的死寂,我满心荒凉,却又激发了彻骨的森森寒意。像这样的机关冢,让我感受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盗墓体验,心头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失落感,我知道那失落感的源头,是对祖先遗失文明的喟叹。
将叶老添紧急送往医院,我们没法解释他因为什么伤成这个样子,只好谎称是工伤,被铁板切割机的铡刀铡断了手。叶老添居然捡回了一条命,果然经历过艰苦岁月磨砺的老者,生命力就是顽强。
他在医院说了很多兵冢里的事情,差不多将我们的秘密给暴露光了。不过我们并不担心这个,因为医生自然以为他是发梦怔,没有经历过的话,一般人不可能会相信这种玄怪的事情,况且他还受重伤昏迷着,说些胡话再正常不过了。
为了叶老添,我们耽误了不少时间,这段时间李亨利一直在研究帛书的内容,也不算完全浪费。等叶老添出院了,李亨利出大头,我们也凑了一份子,给了他一笔丰厚的报酬,这样他也就不会乱说话了。
帛书的内容扫描之后,吴敌也拷贝给了我一份,我没事就在手机里研究研究。那些文字很多看不懂,但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字体对照表几乎完美地解决了这一难题。帛书中提到了“龙树”、“幽人贞吉”、“太阳神鸟”、“镇魂棺”等内容,让我十分感兴趣,联想到三星堆,就说明在某个地方,存在着青铜神树、死去人的吉穴、太阳神鸟的线索,以及镇魂棺。也许这讲的就是武陵兵冢,但我在兵冢里没见到什么龙树,或许它就藏在第四层中也不一定。
怎么说叶老添也是大功臣,为了取帛书,连手都搭进去了,李亨利不会亏待他,哪怕是做给下面的人看,他也要作个表率出来,不然他的伙计心里可不好想,就没人愿意真心替他办事了。等妥善安置了叶老添,我们就聚到一起来研究。
李亨利说:“幽人贞吉出自《易经》中的履卦,全句是‘履道坦坦,幽人贞吉’,意思是说不要去那个地方,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才是上上大吉。但还有一层意思,它映射了无妄卦,是说冬天万物潜伏隐藏,一旦到春夏之交,雷霆万钧,万物苏醒,这种天象,预示着解开秘密。呵呵,这是蚩尤先祖送给我们的礼物。”
我说什么礼物,这都是拿命换的,你别整这么高深的话题,讲通俗点,你要传统文化这么牛,怎么还给自己取个外国名。李亨利笑着说我这可不是什么外国名,不过是谐音,兼而得之罢了。亨利,元亨利贞,出自《易经》第一卦乾卦,意思是春夏秋冬,生发收藏,象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自我告诫罢了。
他喝了一口茶,说:“你别小看这帛书,它是一种比较复杂的高级‘字画’,明着提出了关键词,暗中又藏着地图方位,如果你能看懂这些文字,并将它按照一定的笔画和文字密码画下来,那么这些明着能看出来的词,就是关键的位置标记。帛书上区区几百个字,同一个字用好几种方法去解锁,就得出好几种意思来,再将这些意思有机整合,嘿嘿,里面的内容恐怕一本书都写不完。”
胡子疑惑地问:“这么说,你已经将帛书给解密了?里面讲的什么内容?”
李亨利扫了众人一眼,抿了口茶,笑笑不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故作高深,还是防着怕有叛徒。也许他只不过是有点头绪,还没有完全研究出来,又要顾着面子。
第163章 奎子()
暾将出兮东方,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九歌《东君》
叶老添的事情妥善解决之后,休息了两个星期,李亨利知会过大家,我们决定动身前往秦岭一处叫做东皇沟的地方。由于装备比较多,我们采取的是自驾方案,早上五点准时出发,估计傍晚就能到。
吴敌开的车,一路都很顺利,可都到地方了,不知道谁他妈在路上放了钉子,扎爆胎了。我们打电话叫工人上路修理,又被宰了一顿,本来最多一百块搞定的事儿,要价三百八。东海想发飙,被胡子给拦住了,吴敌和李亨利平时看着挺霸气,在这种人面前也怂了。
老吴直接甩出四张大钞往车前盖上一拍:“找钱!”
那人收了钱就揣进口袋,脸上完全没表情:“加上我给你换了个气门芯,打个折算你四百。”
那伙计话音刚落,吴敌就一巴掌甩了过去,将他打得一直倒退,然后丢了一句:“不用找了!”那伙计本来脸色一变,估计是看我们人多,马上灰溜溜的走了。
等那家伙飙着摩托走远了,李亨利才不紧不慢地说:“老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万一别人记恨,一回头就把你给卖了。”
等工人加上修胎,一起花了快两个小时,我们到地方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找了家宾馆安顿下来,我正准备去洗个澡,李亨利就冲我招手,我疑惑地走过去,他马上笑着说:“洗什么澡,晚上有活动,回来再洗。”
我疑惑地看着他,就我们几个去过的地方,哪一处不是龙楼宝殿,还有去去就能回的?但说这话的人是李亨利,那自然是不同,我赶紧简单拾掇了一下,轻装上阵,就我、他和胡子三个人去。我本来要带点家伙式的,但李亨利说不用,搞得我有点莫名其妙,哪有倒斗不带把式的。
本来是要叫上张弦的,但李亨利对白天车爆胎的事情很不放心,觉得这地方不太平,就让他留下来防着。我看李亨利做事这么小心,虽然总觉得他谨慎过头了点,但也不得不佩服他这股认真绵密的劲头。
李亨利亲自驾车,我们悄没声息地将车开往荒郊野外,我以为他是要倒斗,谁知道他将车子驶进了一座小村庄。
车子刚在一户农家大院前停下,马上有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跑出门,将我们领进了屋。
这户农家看着环境不算好,但日子似乎过得不差,屋子里收拾的挺干净,小孩子玩着ipad游戏《忍者必须死之疾风传》,那简练犀利的画风瞅一眼就认出来了。
汉子剥着花生泯酒看武林风,厨房飘来一股浓浓的肉香味,那是他家女当家的在幸福地忙活着,除了还没盖楼房,这算是一个农村小康之家。我自来熟地笑着打招呼:“这种幸福感,改革开放后我是很多年没体验到了,心里暖暖的,全是羡慕嫉妒恨呐大哥。”
我这么一寒暄,那汉子才发现家里来人了,忙站起来搓手,爽朗地笑着说:“哟!今天刚进山搞了几只肥兔子,我说自己怎么这么勤快呢,原来是有贵客要登门。哎维生哥,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坐坐坐!”
他一边客气地引着座,一边去桌子上拿烟,小孩赶紧乖乖地放下了手中的游戏,跑去沏新茶。我有些找不着北,李亨利被这汉子称呼为“维生哥”,也就是说,他在这里用的是李维生的身份,但他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呢?
李亨利率先坐下,代替主人说:“都别客气,是自家兄弟。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雷明大兄弟,这是郭为先,郭小兄弟——”他将手伸向那汉子,“我的好兄弟,奎子。”
我忙点头:“奎子哥!”李亨利说:“奎子是我生意上的伙伴,特种兵出身,在山里救过我的命,我的底细他都清楚得很,不是外人,哈哈。”
我和胡子都愣了一下,不清楚这个奎子究竟知道他多少事,加上他老婆孩子都在场,就不敢随便开口。李亨利打着行话说:“奎子兄弟,这山里有个龙楼宝殿,我们想在你家安顿下来,回头出来了,哥再给你包个神封,你看行不。”
奎子愣了一下,说:“维生哥这话可就见外了,什么钱不钱的,我不爱听。现在我有儿有妻的抽不脱身,有些忙我也帮不上,但这种小事,那都不叫事儿。”
李亨利说:“来了九个人,跑来跑去的太扎眼,就麻烦奎子多照顾了。”
奎子愣了一下:“还真是个大斗!李走,去看看你妈饭做好了没。”他儿子放下《疾风传》,屁颠屁颠跑去了。
奎子看着儿子进了厨房,就说:“孩子支开了,她妈肯定得留下他添柴火,一时来不了。维生哥,这什么斗,用得上这么多人,底下有粽子吧?”
李亨利拿出了一个文件袋,点头说:“这次的斗恐怕不是埋人的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