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亨利朝后倒退着,看得出他心里的恐惧,我还没见他真正害怕过,我感觉所有的希望都被破灭了。连李亨利都感到畏惧的东西,强大到可以让我根本不能去想侥幸的可能,人还是要学会认清现实。
怕归怕,抗争是必须的,我将伞兵刀递给梅生伯,自己双手紧握着合金钥匙,做着一些根本无谓的挣扎准备。九头蛇发现我们的存在后,几只脑袋弓着脖子嘶嘶吐信,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都是杀机,迅速朝我们移过来。
我腿一软,直打哆嗦,虽然我胆子够大,但正面面对只是一种决定,而这源自身体的恐惧本能,我根本控制不了。
我告诉自己不怕,我也确实是这样想的,但心底还是怕得要命。到这一刻,我想我终于理解兔子见到老鹰的时候,为什么要摊开肚皮四脚朝天了,那种绝望不是靠思想可以解决问题的,牺牲自己的弱点,说不定还有机会踹它一脚,逃跑是枉然的。
这一刻,我似乎也理解了李亨利,他也不像看起来的那样强大,他现在的举动,就跟决死挣扎的兔子没两样。
我想主动扑上去给祂几下痛快的,死前也要咬敌人一口。忽然祂的身后又出现了一条九头蛇,扑上去将祂的脑袋狠狠咬住,两条蛇很快纠缠在一起,厮杀起来。
我们趁机往前跑,没想到又看到了第三条九头蛇,然后第四条、第五条、第六条……
九头蛇越来越多,这么多的庞然大物聚在一起,就像是一处垃圾山,他们腐朽身体燃烧的热量非常巨大,强烈的腥臭气味远远传开,我们全都吐了。我看到张弦和李亨利,他们居然也吐了一地。
在这沉寂荒凉的帝王陵,八条九头巨蛇盘踞在阴森空旷的地下走廊里,混乱地互相撕咬,这是一场匪夷所思的混战。我不知道要怎么去相信这样的事情,它就发生在21世纪,在2014年的现代社会。
我要是告诉别人,在某个旅游景点的最深处,在八条迷宫墓道的入口,各自把守着一条九头巨蛇,他们一定认为我在说梦话,一定还会问我是怎么逃出去的,如果我告诉他们这些蛇自相残杀,朋友肯定会嘲笑我编故事都那么中二。
其实这不难理解,要换做是我,我估计也会这么想,不然这个世界就太疯狂了。
如果世界是真实的,我一定不相信我的眼睛,恶臭的尸膏,血腥的腐液,它们就在我眼前弥散开来,像肉鸡屙了一地的糖鸡屎,还是特大号的那么一坨,夸张点说有足球场那么大,还一直往外蔓延。
我们死命地跑,张弦急切地说:“像这样的庞然大物,很容易就分出生死!已经死了五条蛇,祂们**的身体产生巨大的热量,很快就会化成脓水尸膏,人沾上一点就溃烂死掉!”
我们一直跑,后面的尸膏污水往前流淌,我们完全不敢走那些有墓门的迷宫通道,它们太窄,万一要是个死胡同,很容易被尸膏油浸泡,那样就死定了。
还剩三十多米就到了走廊的尽头,后面追来了一条九头蛇,拖着满身的油膏,发出阵阵尖厉地嘶鸣。李亨利带着我们错入小墓道,这里是离入口最近的地方,最初我们遇到的相柳,就是通过这里探进来的脑袋。
终于到了溶洞坍塌点,我们却傻眼了。我们最开始费心费力倒腾出来的冥器,全都被人搬走了。这说明我们进去之后,还有别人来过这里!
不过现在也没余力去关心这些身外之物了,那条九头蛇是八条蛇中最后的决胜者,一定很厉害,我们得赶紧逃命。大家刚慌里慌张地爬上碎石堆,九头蛇的脑袋就从各个墓门里探了出来,但庆幸的是,祂已经伤害不到我们了。
“马勒戈壁,谁他妈吃了豹子胆,我老板的冥器也敢下黑手!”吴敌气炸了肺,狠狠啐了一口唾沫到地上。
第91章 山形地势()
夫南行者至于郢,北面而不见冥山,是何也?则去之远也。
——天运
从寻龙山一下来,我就刷张弦的卡,买了套衣服,及一部手机,顺便跟何晓晴去了附近的归去来网吧。打上一局lol人机五连杀,浑身都舒坦了,当然也没忘了正事,马上拷贝下她手机里的壁画照片。
李亨利说这种线条山水画,是山水画的鼻祖,这幅画是按照《易经》来推出风水走向,画上面应该藏着秘密。
我对《易经》不熟悉,但他们似乎也没有定论,这时候我忽然想到了眼镜,他家出了好几代风水学大师,说不定可以解开这个谜团。
相比厌倦倒斗,我更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李亨利他们太可疑了,包括何晓晴的天真后面都藏着秘密,他们有心隐瞒,我也问不出什么话来。梅生伯执意跟在张李二人屁股后头,我又做不到不管,所以我决定要主动出击,将命运牢牢攥在自己手里。
要么求财,要么是一场闹剧,或许背后还有他们的恩怨纠葛,但我想,离真相大概不会远了。我要带梅生伯离开这个盗墓漩涡,最好又不能忤逆了长辈的意愿,咱现在或许也可以说一声不差钱,又不是什么崇高的事业,实在没有玩命的必要。
我问何晓晴安县到汶川远不远,她说很近,还不到90公里,坐车的话一个小时就到了。她问我去干嘛,我笑笑说随便问问,然后找了个继续旅游的借口,偷偷买了张去汶川的汽车票。幸好之前带了张信用卡,下斗之前寄存在宾馆,办起事情来方便不少。
梅生伯让我早点回家,说到家了给我挂个电话,我心不在焉地应着,叫了个出租车去汽车站。从后窗看到梅生伯一直站在原地,面朝我离开的方向,直到我看不见他。
我无心去思索一个老人对后辈的关注意味着什么,但心里竟然一阵泛酸,看来我心肠还是太软了,很难做成别人口中的大事。
08年的大地震,让这座小县城焕然一新,新房子看着倒是喜庆,可我就是高兴不起来。还没下车我就给眼镜挂了个电话,他慌忙火急地跑到阿坝车站,接我到他家去。
说实话,他家环境其实不差,谈不上有多豪华,但是装潢得古色古香,到处都是山水国画和一些古董,包括我们之前倒出来的冥器都收藏了两件。我打量了几眼,看得出来眼镜不是个视财如命的人,倒斗出于爱好也说得通,是我之前把他给想差了。
我摇头打趣说:“看来王桂芬的眼力劲不行啊,多好的家居环境!虽然说不上富贵,过日子想必很惬意。”
眼镜苦笑着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老大你会来,不正好诠释了这句古话吗。”
我不想跟他那么多废话,搞基别带上爷啊,怎么说着就将我绕进去了。我拿出手机翻照片给他看,问他懂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接过手机仔细打量起来。然后就跑去开电脑,说是看着有些意思,但手机屏幕太小看不清,要在电脑上放大了看。
我连上他家wifi,将照片文件发送到他qq里,他迫不及待地打开,看了一眼就问我:“你给我讲实话,这是不是斗里面的东西?”
我一听他果然懂行,就将这壁画的来历对他讲了。眼镜跑进卧室,从床底下翻出一本老书,坐回电脑前对照着翻看起来。
他应该对书里的内容很熟悉,随手从中间一翻,没查几页就说:“按照《山法》里面的记载,这种图就叫‘山形地势图’,不过它要和‘水域流向图’对照着看,才能看出点门道。你还有没有别的图?”
我摇摇头,他蹙起了眉头,盯着那张图看。过会儿一拍脑门,哈哈笑着说:“我明白啰!这是几千年前的老山形图,老话讲‘山靠水立,水依山流’,说的就是这个理儿。”
我大惑不解,眼镜解释说:“根本没有什么‘水域流向图’!这幅画明着画山,暗中也画了水,这有个风水术语,叫‘藏境’。就是说壁画其实是张山川地图,山中藏川,川随山走,指着路线嘞!”
我忙指着画说:“那你给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眼镜不怀好意地看着我笑了:“你知道光是一个乡镇,就能画出很多幅这种地图来吗,老大?中国有多少个省市,多少个村?”
我也傻眼了,要在这样大的资源库里面寻找这么一幅地图,还没有任何文字,简直是大海捞针,最要命的,就是我们不知道这幅地图的真实比例。
眼镜看我叹气,就说:“你别这么悲观嘛,我们还是可以试试看,头绪是人整理出来的。”
我点点头,他就坏笑着提出了条件,说要加入我们的队伍。怪不得他刚才笑得那么诡异,原来是早有打算,我猜他肯定是从图上发现了什么。
我一口给回绝了,这种事情不是开玩笑的,我可不想再害死人。虽说没答应他,但说实话我清楚他的专长,不干这行都可惜了。
眼镜说:“我是认真的,08年一场天灾,家里就剩我一个啰,要说无牵无挂,我比你有资格。你都可以去,我为什么不可以?人各有志,我是成年人了,你别老想着害了谁,只需要考虑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路是我自己选的。”
他这么一说,我没法反驳,倒哑口无言了。我的确需要他帮忙,只好点头答应。他马上坐下来,用电脑打开了一幅详细的超清山脉地图,说:“你给我看的是幅山线图,那么首先,我们要计算龙脉走向,根据山势将中国版图划分为几条线,再根据这几条线去排查。”
他很快打开另一张山脉简易流向图,说:“你来看,风水上称山脉为龙脉,脉就是血管,这个不用我多说,你自己体会。龙脉有生死、盛衰、福祸、溢断之分,考察龙脉由五个基本要素,觅龙、察砂、观水、点穴、立向,少了任何一样,都看不好风水。这张图上将我国山脉分成了6条巨龙,阿尔泰山脉是从我国北方延伸到外蒙的一字长龙,大小兴安岭到长白山为一条回字盘龙,喜马拉雅山到横断山脉截……”
他滔滔不绝地为我介绍了中国龙脉的概念和不同的影响力,有很多我都没听过,估计是他那些古法老书上面的记载。
“下面我们说重点,我之所以跟你介绍这么多,因为它们和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息息相关——我将根据壁画上的龙脉属性做好第一步排除,定下一条巨龙脉,那就是秦岭山脉。”
我高兴地说:“那不是近在咫尺?”
眼镜却摇头说:“你知道秦岭有多大吗?本系山的确就在四川边境上,可要说这秦岭山脉可就太大了,包括河南的伏牛山和你老家大别山都算。秦岭是什么?那是昆仑的延伸,是华夏祖龙脉。”
我一听摸了瞎,只好看着他慢慢查。他盯着电脑研究了好几天,才整出点眉目来,确定就在大别山。可是大别山横跨三省,要找着也不那么容易。前前后后花了快一个星期,我们对照了大大小小几千处地方,最终将地图定在了河南信阳。当看到那个地方的时候,我们一眼就认了出来,山脉相似度实在太高了,连我这个外行都很容易分辨出来。
按照上面的标记,这里有三座山,分别为鸡冠石山、鸡屁股山和旗架子山,但具体的风水,要实地勘察才能得出结论。我们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我不放心,又拦了眼镜一次,这次我没有隐瞒,将九头蛇、鳖灵王、癞毒人还有尸鳖的事情跟他讲了。
谁知道我越讲他越有兴致,我看劝不动他,索性放弃了。现在必须争分夺秒,抓紧时间动身,去河南比较远,还得赶路,我们要走在李亨利他们前面,不然什么也发现不了。
我觉得人的命运应该靠自己把握,被人牵着走我受够了。但其实心里现在很忐忑,不知道选择去独立调查这件事,究竟是福还是祸,我会遇到什么。
第92章 郭家祠堂()
我没想到眼镜还有小车,这下省事多了。按照我们的临时计划,我以祭祖认宗为名,被眼镜用他的奇瑞qq载着,来到一个名叫郭家畈的小村庄。这个村庄有个郭氏祠堂,据说是明朝正德年间从我的老家那一片迁徙过去的,正好可以作为我们的落脚地。
这里民风淳朴,我向祠堂捐了笔修葺钱,受到村里的热情招待,还吃上一桌丰盛的午饭。眼镜驱车考察了周遭的风水格局,回来就将我拉到一边,悄悄地说:“这里怪得很。虽说不是我们要找的穴眼,但却另有个好穴,看来这信阳郭氏的祖上不简单,也是个风水大拿!”
我对风水不怎么感兴趣,忙赶着紧要的问:“有斗吗?”
眼镜瞅了瞅四周,紧张地说:“你别大声嚷嚷,这儿可是人家的地盘,小心收拾你个外乡侉子。我刚才留意了,的确是有个大墓,就在南北卡附近,不过坟堆早就平了,封土也很薄,本地人兴许还不知道呢。”
南北卡顾名思义,就是南方和北方的分界线,是个很奇特的地方,要说这里有风水穴眼,我信。不过来的时候我看过那个地方,那地方如今是省道,车水马龙,我们如果公然在路边挖掘,很可能引来当地人的怀疑,而且因为是官道,哪怕是半夜动工,车流量都不会少,我都不敢保证公路上没有管事儿的信阳人,所以这事只能放一放。
有个年轻小媳妇笑盈盈地走过来搭话,一开口那河南话就把我雷到了:“你是哪里来的小哥嘞,是不是处男?我给你介绍个闺女嘞。”
我吓了一跳,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听旁边一个男人骂开了:“李丽,你又在吃人家豆腐,小心你男人收拾你!”
李丽骂了那人一句:“张远顺,又不是吃你的豆腐,要你咸吃萝贝淡操心!”
张远顺****地笑起来:“我没有豆腐,只有豆浆。”
李丽轻蔑地瞟了他一眼:“晚上我不去榨干了你!叫你家娘们把床铺好!”
张远顺脸色一变,估计有点怕媳妇,哈哈笑着说:“我的豆浆不给免费尝,产量太少了。”旁边有村民就起哄说:“你这个人,太小气了!”
他们还在插科打诨,一位蓄着长须的白发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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