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的身手,这个时候要对受了重伤的梅生伯下手,简直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那些墓门设计上没什么花哨,很容易开启,我们搜了些冥器,就收手了,吴敌说摸金最忌这种没屁眼的下三滥行为,总要给后人的考古事业留些念想,不影响大局观。有道是好吃不留种,鬼神暗里捅,吃干抹尽是要遭天谴的,遗臭万年受世人诅咒。
墓门被打开后我们就发现,门里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一条条的人工通道彼此联接,真的是名副其实的迷宫,只怕真要深入了,非常容易迷路。
空气中传来一种细微的震动感,好像大气都被颗粒化了一样,这种感受来得太突然太强烈,大家都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我心说难道又要塌了?再一听,却很不对劲。
沉闷的响声缓慢而富有节奏性,好像是一只巨兽在自己的庭院里散步,又像是放炮或者地震前的轰鸣声。我看看表,时间差不多了,担心梅生伯被洞穴的再一次塌陷掩埋,忙招呼他们来搭把手,一起掀开了棺盖。
梅生伯还在昏睡,我解下他腿上的腰带,发现伤口竟然不见了,连疤痕都没有留下。
我看他没醒,估计他还没好透彻,就重新盖上棺材,梅生伯却伸出手,一把将盖沿扣住,在里面大喊:“搞鬼搞鬼,醒了醒了!”
我们连忙停了手,大家脸上都有惊喜,我发现竟连李亨利都似乎感到很喜悦。梅生伯坐起来,山羊胡颤巍巍地说:“以为我死了?想敛尸盖棺入土啊。”他看了看表,猛拍一下脑袋:“都过去差不多半个小时了?咦,那是什么声儿,跟恐龙放闷屁似的?”
我说洞穴可能要坍塌,叫他赶紧出棺材,我们好赶紧撤。张弦却摇头说:“你们想错了,这不是地震,是尸兽发出的悲啸,听动静,这头尸兽少说也是个吨位级的,我们得赶紧上去。”
我们吃了一惊,吴敌疑惑地问:“你确定?”
张弦说:“我听了几千年,对这种声音太熟悉了,肯定不会听错。不管那是什么,都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我们正要逃离,梅生伯抱起身边一面镶金丝的青铜镜,吃惊地说:“东周时期的狩纹虎噬金铜镜,这可是宝贝!更重要的是,它和太阳神鸟金箔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属于同一种文化产物,或许长生的答案,就在这墓葬群的某处。”
听到这句话,李亨利和张弦就挪不开步了,吴敌倒也忠诚,老板没走,他也等着。我心想这群人是怎么了,张弦和李亨利我可以理解,他们毕竟有心结,可梅生伯和老吴也这么干,就有点不理智了,甚至小姑娘何晓晴的脑子也进水了,好像还很期待的样子。
至少在我看来,他们的表现都不太正常,这不是面对鳖灵王,不是面对龙脸尸,甚至也不是面对幽浮灵那样的庞然大物,光听那个骇人的动静,就知道我们连赌一把的运气都没有,完全没悬念。
要么逃,要么死。
脚步声越来越近,尸兽每一次踏步,都像是发生了一次四级地震,这是来自地狱的声音。
第83章 虎头蛇之梦()
我准备穿过古棺区域,爬上碎石堆逃出去,回到上面的溶洞里再想办法。但刚踩上去,碎石堆就发出“喀嚓嚓”的响声,张弦赶紧猛拉了我一把,将我拉回来,并指着一道墓门,示意我噤声。
我感到很奇怪,心说坏了,他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连忙往那边看,只见一条粗壮的兽腿正挡着墓门。看爪子像是老虎,但皮肤上生着半角质化的软细鳞,又显得非常地怪异,从腿的粗壮程度来看,这怪物有着庞大的身躯。我差点没崩出尿来,手脚很自觉地变轻了。
我悄悄拉了拉张弦的衣袖,朝那巨怪努努嘴,意思是问,那是个什么东西。张弦摇摇头,张开双手一拦,示意大家再往后藏一点。
那只巨大的脚终于挪走了,后面还拖着长长的尾巴,看起来似乎是一种有脚的巨型蛇类,特别是当尾巴缩走的时候,我才发现它的尾巴已经烂掉了,像沾满污泥的破布片拖在地上,留下一滩黑色的水渍。
我想起了之前遇到的大蛇,还有那些大型恐怖生物,它们全都被我们征服了。我忍不住小声建议说:“这怪物受伤了,而且伤口似乎被感染,好像病得很重的样子,我们不如趁机将它干掉,说不定这样的巨蛇,是守护着什么宝藏呢。”
张弦很着急,惊恐地看向我,连连嘘嘴。我想他可能是被鳖灵王搞怕了,一点也没有之前的胆色。我再看向李亨利和吴敌、梅生伯他们,每个人都对我投来很不满的眼色,我看着他们表情不正常,就不敢再说了。
身后的墓门中传来了急促的撞击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惊扰了。我心都要跳出来,感觉自己离心梗猝死,也不过一步之遥了。我隔着石墙暗自庆幸,背后这动静太大了,就像是一只发狂的犀牛在撞门,幸亏当时没有打开这边的墓门,不然就真的无路可逃了。
往往当威胁来自于背后时,你才会悚然一惊,这是人类共同的弱点,哪怕只是朋友从背后拍了拍你的肩。这一吓倒把我吓醒了,我忽然发现,除了最初在西阳地宫遇到的那条蛇,其实危险从来都不是靠我去征服的,我只能征服“它”属性的生物,却不能征服“祂”属性的恐怖。
我的自信,只是源于别人对我的保护,甚至最初那条半死不活的巨蛇缠住我的时候,还是靠队友摔落而解的围。
而我却沾沾自喜,将这些可怕的梦魇当作了自己的传奇,甚至看不清自己有几斤几两。这只是因为我还活着,我有资本,所以幻想出所有的谎言,并将他们当作真实,可现在我却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个撒谎的资格。
因为我对那些恐惧一无所知,远不及张弦和梅生伯,甚至我还没有一个叛逆期的小姑娘了解得多。
门后的撞击声很猛烈,正因为如此,当祂停止折腾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察到了不对劲,因为没有听到离去的脚步声。我壮着胆子耳贴石门聆听,还能听到那边粗重的浑浊呼吸,有点像村里头老人们在吸水烟袋,呼噜呼噜的。
我指了指门后,做出“祂——还——在”的口型,大家的脸色都变了,难道这玩意儿还有计谋不成。接着,我看到从旁边被打开的墓门里,一只老虎探出了脑袋,但它的眼睛很不正常,不像虎目,倒像是属于某种爬行生物的,例如蛇和鳄鱼。
这么诡异的画面要不是亲眼看见,根本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鬼东西啊!我们站在怪眼老虎的视线死角,全都躲在角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任何一点响动,我只盼着它不要走出来,不然马上就发现这个角落了。
但事与愿违,靠祈祷上帝或是心存侥幸,都无法摆脱命运的束缚,它还是探出了头。
我已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老虎的脖子绝没有这么长,长颈鹿都没有这么长的脖子,但是眼前的虎头伸出来,脖子长得像是蛇身一样。
我脑袋里一下子蹦出个词汇来,虎头蛇!
我之所以有这个反应,是因为我小时候做过一个类似的梦,我梦见了一条虎头巨蛇,我早已去世的奶奶海因此去山庙里给我求了一支签,说什么“迷途难返,会有长辈指点迷津,吉大于凶。”
鬼神测梦之说,我当然是不信的,只是不想伤害奶奶的所信奉的东西,所以没有去争辩什么。这是梅生伯告诉我的,奶奶已经老了,那是她整个精神世界,迷信又如何,科学又怎样,我不可以这么残酷。
但是今天我不得不去猜想这些,去关联神秘文化与精神共鸣的可能性,因为它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梦。
这条诡异的虎头蛇或者说蛇身虎探出了头,很轻易地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它似乎很吃惊,呆呆看了我们老半天,我心想,这货该不会是个吃素的吧?它忽然就愤怒了,咆哮起来。
我听得再清楚不过,这就是我们之前听到的巨吼。李亨利喊了一句:“快跑上石堆,别分开,到上层去!”
能让他紧张的东西很少见,起码能说明这玩意儿绝不比青尸和幽浮灵弱多少,我意识到再不跑就来不及了,拔腿就往石堆上冲过去。在石堆上急匆匆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虎头蛇伸长了脖子,却似乎到了极限,根本咬不到人,但我们却被逼在碎石堆上,扎堆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照这个情形分析,祂就不是什么虎头蛇了,祂追不过来只能说明身体太大穿不过墓门,被挡住了,现在我们看到的所谓“蛇身”,其实只是祂的脖子。我被这个分析给吓破了胆,真要是这样,那这个东西该有多庞大?
既然他们没跑,那我也不好一个人跑了,咱们现在是绑在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是挣脱线跑了,太没义气,用游戏的话来说,等于坑队友,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我的战斗力放在阳间倒还行,撂倒三五个没练过的不在话下,但在这墓地下就等于是根废柴,被怪蛇吃了粑粑一拉,就是黄土一抔。我赶紧跟着他们,躲到对面的角落里,这时候另外一个墓门里又钻出来一只“虎头蛇”,接着那些被打开的墓门内,相继出现第二只、第三只……
吴敌用手作势驱赶,大吼了起来:“嘟!嘟!滚开,吴爷在此诸邪退散!”
李亨利脸色大变,紧张地说:“老吴你别闹,这没什么卵用!”蛇头还在往外钻,吴敌生气起来,捡起地上的小石子就往祂头上砸,我们看稍微有点效果,实在没办法就纷纷效仿,但我心里知道,这是徒劳的。
第84章 癞毒人()
“真他妈晦气,不作不死!”吴敌一边惶急地扔着石头,一边愤愤地骂。
我想想还真是,要不是我们贪图那点儿冥器,用倒斗技巧打开了太多墓门,现在也不会导致这么严重的事情发生。
祂们要是单个出现,全都够不着我们,可一下子出现了这么多脑袋,情况就不同了——你根本没地方落脚,躲着这个,就处于那个的攻击范围。
或许是正盘算着怎么吃掉我们,又或许祂们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在考虑分配问题,反正围着我们虎视眈眈的,就是没有下口。
这倒是给了我们六个人苟延残喘的机会,我心里存有点侥幸心理,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儿,恰恰说明我们到了真正绝望的边缘,只有失去了斗争的信心,才寄希望于命运的眷顾。
一只“虎头蛇”忽然“咔啊——咔啊”地咳嗽起来,我心里嘀咕着,难道祂病了?我倒斗经验虽然不多,可个个都是旷绝古今的大墓,在这些古墓里出现的,基本上都是充斥着死亡气息的生命体,或者也可以说本来就是“死物”,可我不理解,难道死物还会生病?
事实证明不是我想的那样,受伤的那头怪物嘴里忽然喷出黑污泥一样的秽物,恶臭难闻,还伴随着浓烈的腥味,我们赶紧躲避,吴敌的手还是被溅上了臭泥,在地上擦都擦不干净。忽然他面色大变,说:“臭泥巴有腐蚀性!”
我看他的左手,小指和无名指已经烂得露出了指骨。李亨利忙抽出我身上的伞兵刀,迅速剁了下去,将吴敌左手的两根手指头切了下来,痛得他一声狂叫,热汗渗得满脸都是。
接着,剩下那群“虎头蛇”也纷纷咳起来,张弦忙和李亨利一起去撬我身边的墓门,但因为太慌张,封门石被卡住了打不开。张弦急得忙喊我和梅生伯顶着,他自己抽出古剑,双手握住砍了下去,硬生生一剑将封门石劈断了,他的虎口也崩裂出血,并且除大拇指外,握剑的八根手指全都挤破了皮,搞得满手是血,像刚杀了猪似的。
我们赶紧都冲了进去,幸好这个通道里没有再来一只“虎头蛇”,不然那真的是天要亡我了。
墓道很长,里面比门口要宽敞很多,但是没多久一个转折,没多久又一个转折,到处都是一模一样的通路,但却通往不同的交叉点,非常容易迷路。我们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否则只要一个人走错了路,就很难再回到队伍里,落单的人是非常危险的,往往最先遭到邪魅的算计。
我们尽量不说话,尽量快走,尽量轻手轻脚,这种高速心跳的节奏实在太折磨人,这刻的我就像绷紧的一根弦,碰到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将箭射出去,颇有点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悲壮。
走了将近一百米,我们已经过了五六个转角,都数不过来了。张弦小声问李亨利见过这种虎头蛇没有,李亨利也轻声回应说:“从来都没见过,也猜不出来。我还正想问你呢,看来我们孤陋寡闻了。”
张弦说:“不过我看也未必是老虎头,你们仔细想想。说龙头、狼头或者马头都有点像,更像某种阔嘴的毛脸蛇。我没有看到祂的全貌特征,一时也说不上来。”
梅生伯忽然打断他的话,说:“你们看着点,前面好像有东西。”
我忙问什么东西,梅生伯说:“我没看太清,是种人形生物,却又怪模怪样的,像只大蛤蟆。祂看了我一眼,眼珠子特别大,眉骨非常粗壮,还长满了一身鸡蛋大的脓疮包,那么一闪就过去了。”
吴敌撕了一只裤腿用来系住膀子,又分出几根布片包扎断指处的伤口,一边问:“老板见多识广,你有没有见过这种东西?”
李亨利想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怎么措辞,最后说:“这应该是拾宝客,但老郭不可能认不出来。根据老郭的形容,这又不是一般的拾宝客,祂们应该是受到了某种感染,产生了异变,这种情况古来有之,叫做癞毒人。”
癞毒就是癞蛤蟆,学名叫蟾蜍,是民间讲的五毒之一。如果这里面真的有癞毒人,那应该比青桐古棺最初停放处的青蛙人还要厉害,因为青蛙无毒而蟾蜍有毒,虽然拾宝客不是青蛙或者癞毒,但带毒性原理的类比,可能还是没错的。
蟾蜍身上的癞包会喷射毒液,这也正是它的可怕之处,如果癞毒人也有这样的功能,那么我们就不能靠近祂,也就无从谈论杀掉祂了,这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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