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爬上去,简要说了一下情况,东海又破费打发门老头走了。我不知道现在我们的行动是否还在接头人的预定轨道内,因为门老先生是我们自己做主找的,接头人并没有提供太多线索给我们。
等一切安顿好了之后,我们站在井坑边抽了根烟,36米的高度可不是开玩笑的,尤其是最后那个人,上面的支架没有人再守着,要打起精神休息好。
这时候东海忽然来电话了,他随即开了免提,电话那边接头人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去磨子沟找一个姓门的老头,见了面要叫他先生,先去……”
我打断道:“门辅仁老先生是吗,会算命断前程的那个?”那人很吃惊,忙问我们怎么知道。
“真是太巧了,程爷早上买馒头无意中就碰到了这老头,多聊了几句,现在矿井都挖好了。说吧,接下来怎么做?”东海满嘴跑火车,忽悠他说。
“你们现在在哪里?”那边似乎紧张了。
东海掐灭香烟,笑道:“就在矿井边上,你直接说接下来怎么做吧,是等过你来一起呢,还是我们哥几个先下去?”
那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我就在上面等你们。”
那人挂了电话,地址是不用问了,他找到门老头,自然就能找到这里来。看来门老头应该是当年井下目击者中唯一还在世的人,他那时候还小才11岁,那时候下井的矿工们到现在应该都老死了,即便有活到九十、一百的老人,大概也不会上山,所以要想找到这口井,只能是找他帮忙。
猪老板看到三四十米深的矿井,腿就打哆嗦,想找借口不下去,我们当然不答应。像他这种人,不跟着来也就算了,来了留他一个人在上面,起码我就不放心。他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往下滑,好在他升降踏脚玩的溜,也不用我们教。
最后一个下来的是东海,下到一半他的手机忽然从裤子口袋里掉了出来,我赶紧提醒他但还是迟了,他一动手机就砸了下来,我们赶紧用背包顶着,但手机屏幕还是摔裂了。我明明记得他打完电话后,将手机塞进了上衣口袋,怎么这会儿却从裤袋里滑出来呢?
我是倒数第二个下来的,之前并没有看到他再动过手机,显然他是在我们下来之后,又接打过电话或者是查看过通讯软件,他戴了手表,看时间不需要掏手机。
这事儿我也就是个下意识反应,并没多想。当我再一次靠近青铜合金碑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忐忑的感觉,我不知道这是因为对朱子豪不放心,还是在害怕什么未可知的恐怖,毕竟来到这种地方,人没什么安全感。
我并没有在青铜合金碑后面发现什么小洞,就想往前面看看,张弦忽然在墙脚边蹲下去,迅速扒开了一个小眼,我才发现下面还有个小洞,但洞口被一层不知道什么混合物给糊住了,最外面又凝结了一层泥胎,所以我才没看出来。
张弦将洞里面的填充物拿开,好像是布料,一股恶臭味随即涌过来,我捏了一把鼻子,发现他手上的东西,居然是牛仔裤。
这种牛仔裤不常见,是西方早年淘金热时出现的那种工作服,肥肥大大的,小脚管,两根吊带挂在肩上,前面像个大肚兜。衣服整体看上去像个圆规,跟超级马里奥大叔的工作服一个样,这起码是清朝时期老外的东西。难得的是这个牛仔工作服虽然已经变得**破旧,满是污渍,但没有通常意义上所说的腐烂,还具备基本的形制。
我将自己的分析讲了出来,眼镜扶了扶眼镜,说:“那个年代的中国人,是不可能穿这种裤子的,这会被认为是一种审丑。也就是说,这条裤子一定是属于一个外国人的。在十九世纪五十年代,中国正处于鸦片战争时期,西方强盗入侵中华,同时带来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例如这种淘金裤,因为牛仔裤耐磨耐脏,所以被西方盗墓贼拿来当成‘倒斗工作服’的可能性很大。”
张弦说:“不用猜了,真是个蛮夷。”他手一抖,从裤子里掉下来一撮浅色的头发,这头发红色不像红色,银色不像银色,一看就不是中国人的。
朱子豪笑道:“小哥,现在已经不跟西方人叫蛮夷了,叫洋人,外国人,这也是表示尊重。”
张弦点了点头,将牛仔服扔到一边。
我们将洞口清理干净,打手电照进去一看,吓得我一哆嗦。里面有个粽子,头盖骨都露出来了,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正看着我。
张弦道:“都烂成这样了,当年和门老先生抢金盆子的那个粽子,多半就是祂。”
我扔了个冷烟火进去,照亮了里面的环境,这是个深不见底的逼仄通道,可能是通往棺室的阴阳路。
粽子身上的衣服被我们照得很清楚,虽然烂得不成形了,还能看出是个现代人,他手边有个短管燧发枪,一看就是那时候的洋枪,填火药的。看来是在中国最苦难的年代里,西方列强中的某个盗墓贼跑来秦陵周边盗宝,结果却客死异乡了。
第404章 活俑()
“晚清列强入侵时期,这里并没有挖矿井,也就是说当年这里是封死的,那么这个外国盗墓贼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死胡同的阴阳路里呢?”我疑惑地问。
“该不是被鬼拖进去的吧?”朱子豪胆战心惊地猜测道。
“我们把祂烧了吧?”东海提议道。
张弦道:“不用,任其自生自灭吧。这个粽子已经烂得不成样子了,祂虽然还有一缕执念维持着,但自己出不来,不用管祂。”
我想也好,烧了说不定又招出棺室里的东西,这么小的地方,一来活人钻进去很危险,二来又怕释放出什么有毒的尸烟,按张弦说的处理方式,是最稳妥的。
眼镜分析说:“按《阴宅》里的说法,有阴阳路设计的墓室,规模肯定不小,如果这个外国佬一路逃到这里,还敢钻进阴司通道的话,绝对是有什么东西将他逼过来的,他没有选择,以为阴阳路里面可以躲藏,谁知道犯了个致命的大错误!”
我一想是这么个理:“照这么看来,墓室内肯定有他当年挖的老盗洞!这人一件文物也没捞到,怕是很早就遇到了不干净的东西。”
张弦道:“走吧,不管是什么情况,也要亲眼看到了才清楚。”
我们继续向里面走去,脚步的回声踢踢踏踏的,好像是有人在抽泣,又像是有人在尾随,我一阵脊背发麻,总感觉是棺室阴阳路里面那个粽子爬出来了。
我不时回头看,但却什么事都没发生,没有鬼怪,没有可怕的情况。
东海笑道:“二黑,你要是怕了就到程爷前头去,在中间夹着最安全,程爷来殿后。”
我被他说的脸一红,笑道:“那你殿后吧,我到前面去,跟小哥一起探路。”
眼镜也拿我开涮:“想得到小哥的保护,你就直说嘛,何必还遮遮掩掩的。我们没意见。”
我被他说的更难为情了,一向自诩胆大的我,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居然怕成这个鸟样。不过既然过都过来了,再往后退也显得反反复复太刻意了,我只好装傻充愣,陪着大伙儿笑。
“嘶……”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只好两手抱着胳膊说:“怎么忽然这么冷?”
东海笑道:“冷?你没发烧吧二黑,这大夏天的,老子现在都快闷死了。”
朱子豪操着武汉话说:“你可能冇吃饱,热量不够,到这下头来就不对付了。”
他话音刚落,我忽然听到前面有个陕西人在说话:“可是避夏来了?”
我说:“得,有人比我们先到,还是个本地人咧。”
眼镜说:“多半是从老盗洞进来的噻,难不成这里面还是商洛本地人的避暑胜地,另外有个出口?”
东海喊了起来:“老乡,你给我们带个路吧。”他喊了两声没人应,张弦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手摸上了剑柄往前走去。
我感觉不对劲,张弦的视力和听力都比我们好,难道他这回又是发现什么了?我想到了请我们过来的神秘人,也许刚刚在矿井墓室里说话的,就是他们的人。
再往前走了一阵,前面有个人伸臂张弓,死死地瞄准了我们,吓了我一跳。我赶紧用背包护住胸前,不敢往前走了,但张弦仍然朝前面走去,应该是他身手好,有把握那人的箭伤不到自己。
七条手电筒齐刷刷照了过去,我不禁哑然失笑,这只不过是个泥塑的雕像,只是因为按照真人比例制的模,所以乍一看就像是个大活人。
但诡异的是,雕像的脸上像蜂窝煤似的,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土洞。我们靠近了一点,才发现它脸上的洞好像是被人打出来的,上面有很多生锈的铁砂,所以脸上都黑了。
小王说:“这会不会就是那个老外开枪打了的?”
朱子豪手底下一个打手问:“哪个老外?”
朱子豪笑骂道:“能不能长个心眼?老子么样养了你这样的饭桶嘞?还能有哪个老外,就是刚才看见的那个鬼!”
我纠正道:“那不是鬼,是粽子,也就是传说中僵尸一类的东西,但也有些不一样。”
朱子豪笑道:“那有个么不一样嘞,僵尸不就是粽子,粽子不就是僵尸。”
我懒得跟他分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浪费精力。事实上我虽然感观上认为粽子这句行话所代表的意义,并不完全等同于僵尸,但祂们的确是有很多重合度的,甚至大多数时候粽子就是僵尸的代指。
准确地讲,应该说粽子的含义比僵尸更宽泛,主体上祂还是代表僵尸,所以猪老板这个观点大体没错,但不能深究。
我们研究了一小会,这是个兵马俑,和秦陵兵马俑出土的那种一模一样,这是个站姿弓箭手陶俑,是经过煅烧的,敲击起来响声很清脆,硬度也像是烧得很精致的红砖。
眼镜忽然说:“这个兵俑的头被那老外用那支燧发枪打成了马蜂窝,难道你们不觉得事情有点诡异?”
我忽然记起来门老头说过的话,他说这里是个兵马俑坑洞,但显然他们并没有进得太深,那么他当年看到的兵马俑,为什么会不见了呢?
这的确很奇怪,外国佬为什么要向兵马俑开枪?
张弦说:“除非这个兵马俑是活的。”
我吃了一惊,眼镜说:“秦始皇陵兵马俑是1974年才被村民发现的,那么1952年下矿的门老先生是不可能知道兵马俑这个说法的。”
“什么意思?”我觉得他话里有话。
“也就是说,他讲的是过来话,是后来从社会上知道了兵马俑的概念后,再回头去命名之前的发现的。虽然门辅仁现在人老了心静了,说起来口吻平平淡淡的,但他当还是个孩子,可以想见老头当时的反应,一定是非常震撼的,说不定就以为闹鬼了!”
眼镜接着道:“可这真闹鬼假闹鬼,还真不好说,因为按照门老先生的口述,当年他并没有到这个地方来,那么他们为什么能看到兵马俑呢?我们也可以想象得到,那时候的人普遍信仰鬼神之说,当看到阴阳路里面的洋粽子时,第一反应肯定是吓得魂不附体,赶紧逃之夭夭,谁还敢继续往前面走呢,不要命啦?”
朱子豪吓得往人堆里钻:“你们可别吓唬我,我以前虽然也见识过斗里的凶险,可粽子还是今天头一回遇到,小哥说的难道是真的,这些兵马俑,是活俑?”
第405章 泥人开口()
人既然都进来了,就是已经作出了选择,不可能因为疑神疑鬼就退出去,路还是要走下去的。我对朱子豪说:“猪老板,一个兵马俑就把你吓成这样?既然前边有人,有老盗洞,那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当年门老头看到的兵俑,也许是被人搬走了。”
朱子豪听我这么一说,才放松了一点,强撑着给我笑了一个。我们走了没多久,身后忽然又有人瓮声瓮气地问:“可是避夏来了?”
东海骂道:“你他妈耍老子是吧?大初夏的,避什么夏,避夏?能把你热死了?”
那边又没有回音了,张弦赶紧回头跑,我们跟着他追了上去,可一直跑到了底,还是什么都没看到。我们全都吓了个半死,张弦却自言自语地问:“难道他是在说避夏?”
我边走边问:“小哥,你耳鸣吗?”张弦摇头反问我:“为什么这么问?”
东海说:“这还听不出来吗,你不是耳鸣了,怎么会连避夏都没听清咧?”
张弦问:“哪个避夏?”
我忽然意识过来了,吃惊地说:“不是夏天避暑的避夏,是皇帝陛下!”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仔细回味了一下那人的口语,好像是有那么点古语的味道——可是陛下来了?
难道说话的,真的是眼前这具泥塑兵胎?我在这具射手兵俑旁站定了,想要看出一朵花来,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冷冰冰的塑像,没有一丝一毫生命的气息。
东海不耐烦地说:“我去你娘的,你们让开!程爷给它砸个稀巴烂,看它还能不能装神弄鬼。”
我看他粗脾气又上来了,正想全几句,眼镜已经拉住他说:“这可是兵马俑,你想砸就砸了,还是中国人吗?”
东海骂道:“你他妈净喜欢说废话,老子当然是中国人!可这东西它娘的还算是文物吗,它是鬼物!”
张弦说:“大个子,眼镜说的也有道理,忍这一手吧,我们往里面去看看再说。就算是泥人开口,这不是还有我吗。要真到了那一步,我倒想看看是铁剑厉害,还是泥胎坚固。”
朱子豪笑道:“你这话我爱听,顿时就有信心了。”
张弦冷冷看了他一眼:“别高兴得太早,如果这座坟墓也是秦陵的建制,只怕机关暗器,处处危险。”他说完这话,朱子豪的笑脸顿时就像打了霜的茄子,冻蔫了。
别说他,就连我听了,都从骨子里冒出一股寒气。
我们再往前面走,就处处小心,生怕那里飞过来什么机关暗弩,又担心脚下踩空,掉进杀人桩陷阱。眼镜说:“你们讲的这些这些都还好防备,就怕踩一脚机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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