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的反应太过激烈,在场的人都奇怪的望过去。殷商打圆场:“那个人……让你不舒服?”
苏泽浅板着脸点点头。
“也就是说你们谁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别墅一下子转移到河里的?”
两人点头。
“莫老师你是怎么发现他们的?”
“我的鱼钩拽住了阿浅的衣服。”
李林问了很多问题,看似都和事件相关,却没有主题核心。
谈到最后也没提出什么结论,李林走时说:“那栋房子我明天和你们一起去,我不在,你们千万别自己进去,知道吗。”李林颇为严厉的环顾着年轻人们。
“李木跟我回去,小殷你也是。”
殷商立刻回答:“我和泽浅已经定好房间了。”
“跟我回去,”李林带来的不是邀请而是要求,“有人让我带你回去,别让我难做。”
殷商一瞬间脸色极其难看,他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小苏……”李林望向苏泽浅,迟疑着。
“他留在我这里可以么?我会看好他不让他乱跑的。”莫洵适时接口。
“这样当然最好。”
李林带着两个年轻人离开,房间里只剩下苏泽浅和莫洵。
苏泽浅深深吸气,不再压抑情绪,表情也变得难看。
莫洵开口:“阿浅,说实话。”别人看不出苏泽浅的变化,他这个做师父的还能看不出吗?何况苏泽浅现在也没有掩饰的意思。
苏泽浅整个人都是一抖。
莫洵:“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苏泽浅挣扎了会儿,选择说实话,莫洵站在他背后,他也没回头:“我看见了你。”
年轻人背后,莫洵的眼神凝起来:“我是那个黑衣人?”
“不。”苏泽浅喘息着——他不由自主的喘起了粗气,好像说出接下来的话想说出来非常困难,“我看见黑衣人杀了你。”
苏泽浅背后,莫洵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那是整个人都静止了的停顿。一瞬之后,中年人用着一点儿都不严重的语气,不感兴趣的应了声:“哦,这样啊。”
第二十三章()
夜深人静,习惯早睡的老人们已经进入梦乡。
莫洵把桌子挪开,在房间里加了张床,让苏泽浅应付一晚,年轻人翻来覆去睡不着,精神和**都已疲惫不堪,但每每要沉进梦里的时候,莫洵浑身是血的模样就会出现在眼前。
然后伴随着一脚踩空的错觉,苏泽浅猛地惊醒。
他睁大眼睛无声喘息着,心跳如锤鼓,背上是细细一层冷汗,连头皮都揪紧了。
翻身的时候老旧的床吱嘎直响,苏泽浅僵了一下,去看旁边的莫洵。背对他躺着的男人无声无息,肩膀平缓起伏,似乎已经熟睡。
没被吵醒。
苏泽浅长出一口气,放缓了动作翻完了身,再次闭上眼睛。
随即他不知第几次从梦中惊醒。
莫洵翻身转了过来,轻声喊道:“阿浅?”
“吵醒你了?”苏泽浅轻声回应,年轻人开口后才发现,自己嗓子是哑的。
对面莫洵坐起身来,下床越过窄窄的过道,一手摸上苏泽浅的额头。
中年人的手温暖干燥,年轻人的额头覆着一层冷汗。
“没烧。”莫洵又伸手往苏泽浅后脖子一探,依然是一手的汗,t恤都是湿乎乎的,“睡不着就再去冲个澡吧,黏糊糊的不难受吗。”
苏泽浅往后躲了躲:“没事,师父你继续睡吧。”
莫洵没说什么,又从自己的行李里拿了了套干净衣服放在苏泽浅床脚,交代了一句又躺了回去。
中年人一躺下便无声无息,不打呼不磨牙,睡相好得不得了。苏泽浅睡不着,睁着眼等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莫洵到底睡着没,又不敢开口喊,怕对方睡着了又被自己给喊醒。
背后凉飕飕湿乎乎的很不舒服,苏泽浅咬了咬牙,爬起来洗澡去了。
老人家觉浅,起夜的多,走廊里点着地灯,昏黄昏黄,足够视物。梦游似的挪去洗手间的老人在墙上印下一条条扭曲的影子,清醒着的苏泽浅看得心惊胆战,都这么大年纪了,半夜还要跑这么远上厕所,出事了怎么办?喊人都没法喊。
年轻人愈发坚定了明年让莫洵换个地方避暑的念头。
苏泽浅前脚去了浴室,后脚一条人影就进了莫洵房间。
来人清晰可闻的吸了吸鼻子,然后开口问:“这件事你不管?”
从走廊透进的光芒勾勒出来人的轮廓,驼着背的小老头儿,是爱生嚼水母的老王。
“样样事情都要我管,我还要不要睡觉。”莫洵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答。
老王:“你根本用不着睡觉。”
莫洵睁开眼睛,一双黑瞳在黑漆漆的夜里仿佛会发光一样,深邃清明。
“那栋房子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里,本来就不该我们管。”
“就一线,就隔了一线。”老王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这明显就是有人打擦边球,你居然不管?”
“嘿,我说啊,小苏被水鬼拍了肩膀那回,你急得跟什么似的,那水鬼倒在我们那什么……管辖范围里啊?这回人差点没了,你倒不急了?还跟我扯什么范围不范围,你莫洵做事什么时候理过范围?”
“那时候我还当他是个孩子,现在我知道他长大了,有些事情我不该给他挡。”莫洵仰面躺着,语调缓和,“而你嘴里的那一线,也是我们不能出手的理由。那么多天师聚集在线外,基本就踩在别墅所在的那个位置,我们一动手,不就让他们知道我们是什么玩意儿了吗?”
“玩神秘玩了那么多年,我可不想破功。”
“玩神秘的是你,我又没有!你不去我去!”老王气冲冲道,“哼,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还不还手,真当我是缩头乌龟啊!”
“你们一个个都说我太宠苏泽浅,临到事头一个个都比我还急,”莫洵笑着坐起来,“既然你要去,那就去吧。”
“神秘感还是要保持的,你带个人去当挡箭牌。”
“谁?”
“今年大家来得都够赶早的,连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炼丹师也一个个冒出来了。”莫洵冷笑一声:“让白抓个最看不顺眼的!”
一声冷笑,把之前的漫不经心破坏了个干干净净。
老王回过味来:“啧,你是装着不在乎在激我呢!”
“难得王老您想动一动,我当然要在后面稍微推一把了。”莫洵悠悠哉哉,脸上的笑带着狡猾。
“今天才见过李家人,我也确实不太能动。”
“李家人?那个李家?”
“对,就是那个李家——木中鬼,李家。”
苏泽浅洗完澡回来,一开门就闻到股淡淡的香味,他立刻去看莫洵。中年人安静的躺着,还是他出门时的样子,但床头柜上多了一点细弱的红光,有支香在缓慢的燃烧着,黑暗中看不清那支线香散开的白雾,香味却是鲜明的扩散出来。
苏泽浅勾了勾嘴角,黑暗里没人看见他的表情有多柔和。
年轻人掀开薄毯躺下,一夜好眠。
第二天一早,殷商开着车来接人。
山里水汽重,苏泽浅一身衣服还没干,身上穿着的是莫洵的。莫洵比苏泽浅高五公分,衣服比苏泽浅的大一个号。年轻人套着松松垮垮的夏装,又是站在莫洵身边,更显得嫩了两分。
殷商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李木父子俩已经坐在了车里。殷商车停了停,载上苏泽浅后立马往别墅赶。
等四人赶到的时候,发现别墅前已经有了个人。
那是个身着黄色道袍,头戴方冠的道士,盘腿面对别墅大门坐着。
殷商远远绕过去看了看。
瘦得跟竹竿似的的道士有一张满是褶子的长脸,下巴上留着一缕胡子,是影视作品中,路边算命先生的模样。
这么一张典型的脸出现在现实中,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高深感。
李林摆摆手,示意三个年轻人等一等,自己走上前去,客客气气的一拱手:“这位道长?您缘何在此啊?”
黄袍道士睁开眼:“贫道夜观天象,预感此处有血光之灾,故来一探究竟。”
“哦。”李林沉吟一声,问,“山那边的高人?”
道士看他一眼:“我住在山外,山那头的人让我来等你们。”
李林又哦了声,没问山那头的人是谁:“道长怎么称呼?”
“鄙姓黄。”
两人的对话像是打哑谜,苏泽浅一头雾水,殷商和李木看道士的眼神却变了,他们是听明白了。
殷商贴心的给苏泽浅解释:“山那头的人指的是鬼神——我们中元节祭拜那些——的代行者或者是它们本身,山外的人则指和那些联系紧密的人。”
“黄道长有什么指教?”李林问道。
“□□是怎么看的?”道士反问。
“根据我这边两位小朋友的描述,事情恐怕和山脚下的那一位有关。”
道士点头:“所以山顶的那位才派我过来。”
殷商见缝插针的科普:“山顶的就是鬼神中的**oss。”
李林肃容,声音都抖了一下:“山顶的那位知道了?哪位?”
“山顶的两位不分你我。”道士回答,“山脚那位的事情他们必然最先知道。”
苏泽浅低声问:“山脚的那位又是哪位?”
殷商:“鬼神界的伏地魔,you…knsp; “山顶上的两位看着,山脚的那位在这里掀不起什么大风浪。”道士说,“虽说那两位看着,但总有一天我们得自己面对下面的那位,既然有机会,就先试试手吧各位。”
天道恒昌,寿与天齐之辈从古未有,山上的两位迟早会消亡,山脚的那位亦是。但到底是哪边的先走却是未知的,天师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李林点头:“您说的是。”
“我先,你后,年轻人在中间?”道士问道。
李林点头:“就这么办。”随即他示意三个年轻人走上前来,“都小心点。”
殷商和李木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把苏泽浅放在中间。
玉雕龙碎裂,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替代品,苏泽浅身上只有李林临时画的护身符。
黄道士看了他们一眼,窄长的眼睛射出两道如电目光。他挠痒似的往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只脏兮兮的布袋子。
“过来。”道士冲苏泽浅招招手。
苏泽浅非常有刚上路的菜鸟的自觉,年轻人看了看自己这边的几人,没人反对,这才走过去。
道士晃了晃手里的布袋,解开封口,把手伸了进去。
巴掌大小的一只布袋,伸进成年男人的一只手居然一点儿没鼓起来。道士掏出的东西更是令人吃惊。
他掏出了一把剑。
那把剑剑柄黑漆漆暗沉沉,上面刻着两道祥云纹饰,剑身上贴满黄色符箓,一点儿金属色都不露。
道士单手持剑,剑尖向下把东西从袋子里抽出来,然后他手腕一转,两手把剑托着,送到苏泽浅面前。
“有人托我把这把剑带给你,说是给你的入行礼物。”道士啧啧嘴,“至于是谁给的,你就别问了,问了我也不能说。”
苏泽浅接过剑,入手非常沉重,他试着单手提了下,倒是能提动,但是想要挥起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更别提劈砍刺等招式。
“谢谢。”
年轻人学着道士那样两手捧剑,端详上面的符箓,黄色符纸触感粗糙,上面的符文用深红色朱砂写就。
道士摆摆手:“那人说,这把剑你先这样用着,符纸也可以试着撕撕,等你什么时候能把剑上的符全撕掉,于剑道上才能算入了门。”
殷商立刻撺掇:“撕撕试试。”
第二十四章()
符箓摸上去是纸,撕起来却像是刻在硬木上的花纹,指甲都掐断了,依然纹丝不动。偷眼往这儿瞧的道士露出失望的神色,砸吧砸吧嘴,喊了声“走吧”,就率先走了进去。
大门朝里面的门把手上系着段红绳,红绳上拴着破碎的铜钱,沿着红绳往前看,满地都是灰,灰迹上印着凌乱的脚印,可以想见当时踩在上面的人有多慌张。
客厅靠里面点的位置,还有半张没烧完的黄符纸。
这是殷商和苏泽浅昨天出事时留下的痕迹。
道士“咦”了声。没烧完符纸所在的地方同样布满灰尘,但那里的灰尘却呈涟漪状散开。
青天白日,屋内情况一览无余,一群人没傻乎乎的保持一列纵队,都围了上来。
李林问:“你们就是从这里掉进水里的?”
殷商朝门口看了眼:“我记得我是冲到了门口的,泽浅消失的时候应该是在这个位置。”
苏泽浅摇头:“我当时没看见门,不清楚自己在哪个位置。”
李林俯身用手指沾了点灰尘,送到鼻尖一嗅:“水腥味。”
海鲈鱼恹嗒嗒的沉在水底,掺着灵力的鱼食从水面上直线落下,在它面前积起一个小尖堆,它一动不动。
老王停下手,忧愁的叹了口气。
“这是什么?你的新宠物?”冷而滑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把自己的发色肤色调到正常人的范围内,穿着长袖长裤的白出现在老王身边。
“是莫洵的储备粮。”老王说。
白不对此发表意见:“它怎么了?”
“苏泽浅出事你知道的吧?那边虽然不在我们的结界里面,但也有小妖看着,察觉不对立刻联系了这边。这条鱼正巧在莫洵面前,又正巧和那只小妖怪认识,就把两人扯了过来。用得力气大了,掉了点鳞片,觉得自己破相了不肯见人呢。”
白:“听说莫洵给苏泽浅做了……人工呼吸?”
老王把视线从水面上抬起来:“你特地跑过来,就是来问这个的?”
老人往四周看了看,没看见莫洵。他仿佛勘破了什么秘密,声音里带着极大的惊讶:“你该不会是专门趁着莫洵不在的时候来问我吧?”
白端着他那张冰冷严厉的脸:“凑巧。他在我还是会问。”
莫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问什么?”
男人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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