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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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鹿- 第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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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我不要了,”可是阮悦熙居然当着他面倔强地摇头,“需要的东西我都已经带回来了,剩下的……我都不要了。麻烦你,都处理掉吧。”
顾笙那时本未在意的,只觉得那是她倔强的气话。可现在捏着手心里的这枚戒指,他才猛然觉醒过来……
即使阮悦熙还喜欢他,那又怎样。从一开始他就赌错了。
他一直偏执地以为,阮悦熙只是暂时逃避;可她却是从一开始,就已经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她之所以走的时候没有带走这里的任何一样东西,是因为,她根本就打算忘记和这里有关的一切。
包括他。





'20130716 128 最后的劫'

顾笙简直前所未有地痛恨自己的自负。
在回来前他竟然还刻意赌下了那样的二选一,现在看来,却只是更加帮她笃定了要分手的决心。
骄傲的男人头一次情绪彻底失控了。他几乎想今晚,此刻就回去。可现在已是半夜,就算他立即出发自己开车,都要三十个小时,甚至明天大年三十都还到不了C市。
时隔多年,那种眼看着失去却无能为力挽留住的强烈恐惧瞬间冲涌上心头。这是在他被家人遗弃之后,第二次产生出这样深刻到足以撕裂身体的情绪。
阮悦熙,阮悦熙……
他此刻就像是着了魔一般,念的想的,已经全都是那个名字。或许是那几杯酒精的作用,他竟然觉得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她的声音,她的影子,真实且清晰;可他想伸出手抓住,却只是捞到一把空气,然后什么都没有了。
随后是剧烈的头痛开始趁空而入。可他不愿借助止痛药,而是在这张印满小鹿的床单上蜷缩着,和疼痛几乎纠缠到了天亮。
等锥心的痛感渐渐缓下去,他全身早已被汗浸|湿,可也就是这一晚长时间的清醒,让他终于彻底认清到了一件事。
其实从一开始,阮悦熙根本就不是谁的替身。
他之所以总会把对她的一切爱意心虚地认作是对那个人的替代,是因为他无法承认,自己只是凭着第一眼的那张一寸照片,就已经喜欢上了她。
因为失去的人已经太多,这个害怕失去的男人甚至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证实自己如此短的时间就爱上了那个人;更不敢轻易因为那种喜欢而开口,只因为害怕那样的草率会让他失去得更快。他只好时时刻刻编造出一个“合理”的“替身”理由,来解释这份看似毫无缘由的爱意。
可实际是,他爱的人从头到尾只是阮悦熙,与其他任何人无关。
**
等顾笙坐起时,今年的最后一轮太阳已经从窗帘的缝隙溜了进来洒在床单上和他脸上。他微微眯了眯眼,准备洗澡,收拾衣物。
还没出房间,口袋中的手机却已经响了起来。来电显示是“鹿”。手间一滞,顾笙竟然在害怕。但那头的人却又是最大的吸引力,让他最后毫无选择地按下接听。
“你……起来了?”阮悦熙刚说完,也是一顿,然后又讪讪地自答,“哦,你都接电话了……”
她的不自在让他喉间有些发涩,说不出话。只是还能听到她的声音,已经令他足够欣喜到无法言喻。
“那个……我妈妈问你,是中午到还是下午到?她好做饭。”她的声音依旧是轻柔软糯的,却好像隔了许久,才飘渺而来。
“下午三点左右才到。”
“哦……”沉默了一下,小姑娘又轻轻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叮嘱,“那……你注意安全。”
最后不记得是谁先挂了电话,只是等电话断线后,顾笙发现似乎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迫切地想见到她,更从没过有这样想对她道歉的心情。
就如同那时候,他就已经认定自己不会与她离婚的原因一样,因为他确信,有些人只要错过一次,就会错过一辈子。
**
阮悦熙挂掉电话的时候,手却还在微微地颤。
虽然她已经尽可能做到了镇定,可是她不知道,那头的人有没有发现她声音里细微的颤抖。
总之从通了电话的之后开始,阮悦熙几乎都是心神不宁的。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好像在害怕,好像又是在期待。她走神到都已经把筷子伸进了姜宇碗里,让全家人诧异地都停下碗筷看着她。
“唉,搞不懂你们这些别扭的女生。”姜宇都直摇头,一副“我看你没救”的表情狠狠一叹。
可担心归担心,姜涛作为父亲不好问女儿的感情问题;何青来问,阮悦熙又只是一味摇头,弄得何青更加着急。所幸这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提前拜年的电话打进来了,解救了阮悦熙不用再受何青的盘问。
花了一下午时间,阮悦熙把该拜年的短信电话都一一处理好了,还省得临近零点的时候信息堵塞占线。等做完这些,刚好差不多三点,她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心里忽然砰砰地乱跳起来,可又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而这样。
好像越是阻止自己去想起,她脑中的一切反而越是清晰,这几天整日整夜她都在不可控制地想象,那天他在她身后说那些话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明明都是不该在乎的事了,可她却还比原来更加在乎……
深深叹了口气,她把头埋在手上,视线落到了书桌玻璃下的照片上。
顾笙以为她什么都没有带走,可他却不知道,阮悦熙唯一带走的就是这张那时从他父亲手里得到的他小时候那张造型可笑的相片。
都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她就鬼使神差地将照片带回来了。她很喜欢那张照片,不因为别的,只因为那张照片里他的眼神清澈,倔强,却又直白。她喜欢那样的情绪,因为她都能读懂。
但是现在的顾笙,她就有些读不懂。
这些天晚上躲在房里莫名其妙偷偷哭的时候,她就会恨得很想用笔去把那张照片戳烂,可是真的要来下手又不舍得了,就把它放在玻璃下。实在很生气,她就隔着玻璃,用笔戳一戳那个手捧搪瓷缸,造型怪异的“村领导”。
可是现在她都用自动铅笔朝那个人脸上戳了无数下,外头的敲门声还是没响起来。冬天的天色本来就黑得早,四点左右天已经有些蒙蒙的的暗了。
“熙熙,”何青这时忽然开门机进来,“你打电话看看顾笙是不是下飞机了,要是打不通那就是晚点了吧?我们就晚点吃晚饭。”
阮悦熙应了一声,放下笔,握着手机酝酿着要怎么跟他打电话才能不像早上那么发抖。可是开头的语句都还没酝酿好,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让阮悦熙觉得有些奇怪。可看所在地显示是本地的,阮悦熙还是接通了。
“请问你是不是阮悦熙本人?”那头语气快速急切,火急火燎。
“哦……我是,”阮悦熙都还没回过神,“请问你是?”
“我市交警二队的执勤交警,你丈夫刚刚在风林路这边出了车祸,通过他身上的身份证件确认了身份,现在已经送到三医院急救,请你们家属尽快赶过去……”
咚地一声,阮悦熙忽然听见自己像是被人投进了深不见底的海里。眼前一片漆黑,并且还在继续被淹没下沉。
甚至电话挂断,她立马就不记得自己刚才回答了什么,只是手依旧还握着手机,僵在脸颊边。
或许……是诈骗电话,还是搞错了对不对?不然怎么可能会选在大年三十,就是这时候,他竟然……
视线已近被彻底模糊了,眼前的一切都是湿润朦胧的,甚至她的身体都已经在不停地发抖。
不会的。不可能是他……不可以是她的丈夫!
等再回过神来时,阮悦熙已经像是魔怔了一般,拿上东西夺门而出。





'20130717 129 新年快乐'


除夕的医院这时候已经是有些冷清,阮悦熙很轻易就找到了顾笙在的科室。肇事者和的士司机的家属已经先到了医院。肇事者家属含着泪一个劲地对阮悦熙和那一位的士司机的家属道歉,的士司机家属情绪激动,差点眼红到要动手,可阮悦熙却擦掉脸上的眼泪,一言不发地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
她不是不怨恨那个肇事者,可是她明白,那些家属是和她一样的心情。其实现在谁都没有心情道歉或是接受道歉,所有人关心的都只是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家人在生死一线的安危。
阮悦熙的手机在接下来几乎被接踵而来的电话打爆,顾笙家的,她家的,张远则他们的……她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抽噎着断断续续说他还在急救。等她家的人再赶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哭得双眼通红,一点力气都不剩,靠在椅背上。
这样的等待比任何一次都煎熬可怕,每多走一秒,她的体温就多凉一分。她想都不敢想,手术室里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最后出租车司机还算伤得较轻,急救完之后就转到了病房,可是肇事者和顾笙却从急救室被推进了手术室,进行紧急手术。阮悦熙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完名字的那一刻,整个人几乎处于放空状体,眼前好像有一片白雾,重重遮蔽。
直到半个多小时之后,对面手术室的医生走了出来,那边肇事者的家属已经急切围了上去。可他们还没开口,医生只是摇头,低声说了几句话,一阵沉默后,那边就是一阵哭天抢地的惨烈的痛哭,几乎回响整条走廊。
或许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事了。在原本是合家团圆的夜晚,却永远失去一个亲人。
阮悦熙的手都已经凉了,可她没有理由放弃和软弱。她现在最依靠的那个人就在那扇门后,那是她必须坚强下去的理由。
“姐姐……顾笙哥哥肯定不会有事的,他那么厉害!”
姜宇坐在她身边,紧紧抓着她手臂。小家伙的手也在抖,可是却依然皱着眉,一副坚强的表情。
“熙熙……”
何青也早已哽咽到说不出话,姜涛试着叫了阮悦熙一声,却也不知道能在说什么。
“我没事……”阮悦熙狠狠吸了一口气,指甲已经紧紧深深掐进了手心里,“他也不会有事的。”
是啊,他一定不会有事。她相信上天不会对她如此恶劣的,不会在带走爷爷之后,又带走他。
甚至,她还没有尽到一个妻子的责任,想说的话,她通通都还没有说出来。所以,他不能有事。
**
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医院周围的民居都已是万家灯火,可以想象在这个夜晚,每个人的家里会是怎样的场景。
可是手术室前的人,却完全是另外一番心情。
直到将近七点,手术室的门才打开,医生护士推着床出来的一瞬间,阮悦熙才松开了已经被握地发红滚烫的拳头。可她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差点绊在地上,幸好姜涛一把扶住了她。
“病人没事了,本身问题也不算非常严重,只要这几天观察,情况好的话恢复就会不错。”医生说着,指挥着护士将顾笙推回病房。
进病房的时候,她脚都已经是轻飘的,使不上力。她先前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了很多车祸现场的样子,几乎要崩溃,可是她却根本不敢想象,他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医院里很冷清,此时三人间的病房只有顾笙一个人病人。护士安顿好他,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就出去了。
她家人也到此松了一口气,此时已经是晚饭的点,原本何青说就在医院附近随便吃点,可是大年三十所有周围店铺几乎都关门歇业。
“那回去把饭带过来吧,反正做了饭在家都还没动。熙熙,你跟妈妈还有小宇回去,我留在医院。”姜涛拍了拍发楞的阮悦熙。
“爸爸,你们回去吧。我留在这里。”阮悦熙倔强地抓着床尾的栏杆,不肯挪一步。
姜涛原本还不放心,可是何青却硬是将他和姜宇拉走,只留下阮悦熙一个人守在病房,照看顾笙。
病房里是浓重的消毒水气味,白床单加上惨白的日光灯,衬得他更是毫无血色,他头发乱糟糟的,眉头锁在一起,嘴唇干裂地开始脱皮,紧闭着眼似乎是昏睡过去。虽然被换了一身洗得半旧的干净病服,可他看起来还是前所未有的狼狈,还有他右手上的绷带,被包得比左边手臂肿了一倍。
只是所幸他的状况没有她想象中的场景那样可怕惨烈,可是看到这样躺在面前的人,她眼泪还是落了,却死死咬着嘴唇不敢出声,怕吵到他。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还可以碰他哪里,医生说除了右手骨折,他受的是头部轻微脑震荡和腹部脏器的内部创伤。她害怕碰到任何一个地方,都会造成多一次伤害。
或许是太累了,哭了那么久,现在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她的眼睛却疼得都要睁不开。她试着将头趴在他手边,蹭着他,闭了闭眼,却觉得这个姿势异常安心,便像只猫一样弓着身体,随后竟然立马被睡意席卷地渐渐失去了意识。
**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没睁眼听见房间里有电视的声音。她好像记得病房里的电视是没开的,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了,可是睁开眼,她却被吓了一跳。
他……他居然在看电视!还是看春节联欢晚会!
阮悦熙一下都说不出话,就看见他微微眯着眼,慢慢转头看着自己。
“吵到你了?”
他声音都是哑的,动都不能动,还看电视!
阮悦熙这下是真的来气了:“动都不能动了你干嘛看电视,都这样了还看!落掉一年的晚会又……”
她差点说“又不会死”,可看着他,那最后一个字却像是刀一样划在她心上。刚才真的只是差一点点,或许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人了……
“落掉一年你又不会怎么样,为什么还要看……”
她就像个泄|了气的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差点又落泪,气势尽扫。
可被骂的人却不生气,只是弯起眼低声地笑。但好像是笑地有些过了,估计牵扯到了伤口,他眉头锁地更紧,闷哼了一声。
“别笑了!不许再笑……”阮悦熙看他嘴唇干得都渗血,就去包里掏纸,可拿包时却发现病床旁边的桌上摆了好几个保鲜盒。
“我爸妈来过了吗……什么时候?”她明明觉得,自己睡了没多久的。
“两个小时前吧。”
阮悦熙一愣,差点把餐巾纸擦进他嘴里,“那……那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应该是做完手术没多久。我醒的时候你睡了。”
阮悦熙不信,掏手机看了看,可时间居然是11点36分。这么一算,她差不多睡了四个钟头!
“你们干嘛都不叫我。”她忽然觉得丢脸,甚至后怕他刚才点滴吊完,却没人去叫护士换药,“你刚才吊水是怎么办,我睡了这么久……”
“又没事,叫你干什么。你爸妈是等我吊完才回去的。”顾笙头似乎不好动,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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