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保护层全都冲垮。
所有的情绪就像是找到了一个发泄口，喷薄而出的力量让阮悦熙已经来不及控制。等顾笙发现她脸上的湿意，抬起手想要帮她擦去时，倔强的阮悦熙却还是拨开了他的手。
“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那时候说，如果没有爱情，孩子不过是一个捆绑家庭的工具。可我想，婚姻也是一样……”她从他的身体和墙之间的缝隙挤出来，一路退回到房间门口：“你一直是一个潇洒的人，可我不是的。所以我没有勇气再继续这个未知的冒险……”
她也许可以相信这个男人是喜欢她的。可是她无法相信，这个男人喜欢她的心情可以超过他心里那个刻下的模样。
“……顾笙，到这里为止就好了，不要再继续了。”
明明最有道理的是她，可此时她就像是战败后落荒而逃的逃兵一般，下意识地拿起地上依旧湿漉漉的包，失魂落魄地往门口逃去。
“我说过，分手不是你一个人可以决定的事！”
身后的人几步走到玄关，狠狠将她拉住：“你这是干什么？又要逃走？这是第几次？阮悦熙，你是个成年人，别再这样遇到问题就这样幼稚地逃避！”
“是，对你来说我本来就很幼稚。我想一个人决定分不分开，我想逃避就逃避。所以你现在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不需要你来继续管着我……”
“阮悦熙！”
整个屋子里都回荡着这声怒吼。
他终于成功失去掉了所有耐心，充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不断擦泪却还与他抗争的小姑娘。手指在她腕上掐出一圈红印，顾笙却根本不知道自己现在用着多大的力气。
“难道在你看起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管住你？”
“是，我很难受！我吃什么，做什么，和谁见面，你全都要一一过问；可是你做什么，想什么，我却从来不能知道！我根本就不像是你喜欢的人，我只像你养的一只宠物！”
“这就是你从头到尾对我的想法……真实的话？”
他的眉心狠狠跳了几下，幽深的眼底全是不可捉摸的情绪。
“是，我的想法，真实的话。”
几秒的静默之后，阮悦熙手腕上的力道忽然被松开，只留下五个清晰的指印。顾笙往后站离了她几步，抬起嘴角，目光凛冷地注视着她。
“好，阮悦熙……既然你觉得我限制你的自由，你走吧。免得你每天觉得自己是被我用绳子牵住的宠物！”
阮悦熙被他这样忽然的转变弄失了神，还怔在原地。
“怎么，还不走？不怕等我后悔又重新把你绑起来？”顾笙几步走到门边，干脆伸手将门打开，让出空隙，“已经帮你把门打开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没有了。”
阮悦熙看着光线昏暗的过道，终于回过神，缓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关门也没有回头，只是径直走向电梯。等按住向下的楼层电梯却还没到达时，身后就是一声猝然的重重关门声，用力到到整个走道几乎都能听见刚才那声回响。
甚至直到阮悦熙下楼，再一次浑身湿透地融在雨幕里时，他的身影始终都没有再出现过。
所幸，这就是她期望的结束。
与其断断续续的想念，不如彻彻底底的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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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写吵架写得真的弱爆了。这章重写了好几遍，但好像还是没那么有冲击感……o（≥∩≤）o】
＇20130612 112 夹心饼干＇
15层是个不高不低的楼层，正好可以让楼下的人望不见楼上，却可以让楼上的人清晰关注到楼下。
即使现在下着雨，顾笙站在阳台上，隔着被雨水冲洗得变形模糊的玻璃，也勉强能看清玻璃折射出楼下小小的身影，在一点点从自己视线里消失。手里的伞柄都已经被他握地发烫，可最后他还是将伞放到了一边。
追下去也是多余的，她还是会想尽办法逃走。等过了今天，大雨将她的脾气都浇灭了，再去找她或许也不迟。
顾笙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却依旧没让抽跳的血管平静下来。顾不了头上的痛，他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你想办法帮我查一下洛倩最近的事，包括什么时候会出国，最近发生的事，尽量打听清楚。”
“洛倩？……怎么突然找她了？你不是说你们不是前几天还在机场碰到过？”张远则听得一头雾水。
“阮悦熙已经知道了我和洛倩原来的事。能告诉他这些的，除了你，只有洛倩。”
“她知道了！？”电话那头一惊，“所以你是怀疑，洛倩在机场后来又去找了阮悦熙……”
“不然难道是你跟阮悦熙说的？”
张远则受不起这等加罪，一身冷汗，连忙否定：“那真不是我说的，我还不至于这样来拆你的台。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去打听。不过你不觉得，现在你该去安慰下那小姑娘更合适？”
“她刚走，拦都拦不到。”
“这……”张远则吸了口冷气，莫名觉得那头的低气压已经通过信号蔓延到自己周围，“可阮悦熙现在跟你闹矛盾，你就算找着洛倩有什么用？”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顾笙握住了拳头，视线没有离开阮悦熙消失的方向，“更何况，我从没有自诩过是君子。”
这就是顾笙的处世之道。如果有人对他用心好一分，他可以推心置腹奉还十分；可若是有人刻意陷他一次，即使两败俱伤，他也会奉还百次。
何况现在那个人伤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妻子，他最心爱的小姑娘。
“算了，我知道了……”
张远则扶额，叹了口气好心提醒：“不过洛倩那边你适度给个教训就行。现在重要的是你得想办法，把跟阮悦熙把误会解开。眼看就快过年了，要是这种事闹到你家，被你家知道，这个年谁都别想好好过了。”
**
挂了电话，张远则叹了口气坐在沙发上思量这事到底该怎么办。
“刚才又是顾笙打的电话？”
顾寒站在文件柜前，停下了手中翻找材料的事，看了张远则一眼。
“嗯，出了点事。”他又忽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抬起头问顾寒，“洛倩的事……难道是你跟阮悦熙说的？”
“你当我吃饱了撑的？我没事跟她说那些干嘛。”
顾寒狭长的眼睛微微蜷起，明白了张远则刚才说的出了点事是什么意思了：“难怪刚才我听你说什么阮悦熙，又说别让我爸知道之类的，就是指这事？所以阮悦熙已经知道了？”
“是啊，所以顾笙刚问我，我还以为……是你故意告诉了阮悦熙。”
张远则当年要帮顾笙瞒住这件事，压力一样太大，所以能够让他稍微舒缓下来的方式，就是把这件事告了顾寒。
“那个年纪小小的大嫂倒是挺有意思的，一眼就能看出来单纯，但又很努力，总之比那些娇生惯养出来的心机女让人安心。所幸顾笙带回去的不是那种难对付的女人，所以我还没想过，要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啧，能从你嘴里冒出夸奖还真是难。我还以为你连着顾笙那份一起讨厌了阮悦熙。”
“本来是想，但她不招人讨厌。”顾寒笑了起来，只是眼神里却揉进了不少不屑和鄙夷的成分，“再说，你以为我和顾笙一样，什么事都喜欢来阴的？即使我和他这些年有矛盾，我也从没想过拿这些事来击垮他。”
确定了这件事不是顾寒所说，张远则松了口气，起身走到顾寒身后：“所以你还不承认，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没你说的那样恨他。”
“我可没说我不来阴的就代表我不恨他。我只是讨厌胜之不武的结果。”
“少来，你不来阴的也没见你恨到拿刀冲过去剁他，你就是舍不得而已。”他将头搁在她肩上，轻轻抱住他，“顾寒，那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还要一直这样对你爸和顾笙耿耿于怀吗？其实你根本就不看重你家的钱和股份，为什么你还要这样伪装着执着的样子？”
“张远则，你今天到底是来帮我还是来让我跟你吵架？不提那些事你会死是不是？”
顾寒侧头狠狠剜了肩上的那个头一眼，却只是嘴上威胁，并不挣开他。
“每次一说这件事你都来脾气，你到底打算怎么办？顾寒，我夹在你和顾笙之间这么久，很多时候也很难办，你难道打算这辈子就让我在中间做夹心？”
“你难受？那行啊，你本来就可以不来。又不是我给你发工资。”
顾寒的话一旦变得刻薄犀利，张远则知道她这是她生气的前兆。他顺着顾寒一侧脸颊吻过去到嘴唇。
刚开始顾寒并不买账，但被他的舌尖轻柔挑衅过后，顾寒的火也灭了大半。她伸出双臂搭上他的肩，果断地回吻了上去。
一吻过后，张远则的下嘴唇上多了排深深的牙印。他看着继续若无其事翻找资料的顾寒，吃痛地揉了揉嘴唇，无奈认栽。
算了，这大概就是他的命运，一辈子做这两兄妹中间的调和剂。可即使是这样，他却也很享受。对他来说，不负自己的兄弟，守护她所爱的女人，这就是他这辈子都会坚持，并且是最有意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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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把顾寒和张远则拿出来写，其实他们两个身上也有各自的曲折故事，以后慢慢说清~希望你们喜欢这一对~】
＇20130614 113 唯一的救兵＇
雨下得渐渐小些了，街上的行人也开始越来越多。阮悦熙无疑成了人群中的异类：眼眶通红，没有举伞，浑身淋到湿透。
出来的时候她衣服都没换，就穿着单薄的春秋款抓绒运动衫，在冷风和雨里前行时冻得有些瑟瑟发抖。
等走到临近的地铁站，阮悦熙站在整个城市密如蛛丝的轨道交通地图前，却想不出自己还能去哪了。
之前租的房子虽然还没退租，可是应季的衣物却全都搬到顾笙家去了。她也没办法去酒店，因为很少随身携带的身份证被她换包包时，收纳在了房间抽屉的储物盒里。
眼前的窘境让阮悦熙有些走投无路，逃出来的那一刻，她根本没想过之后。
阮悦熙还不敢让脾气火爆的关雅婷知道这些事，就只好先打电话求援尹宝贝。可电话一被接通，那头传来的却是夏子微的声音。
“阮悦熙？……”
夏子微声音压得有些哑，叫了她一声，可阮悦熙一时不知道跟夏子微说什么才好。毕竟，男人和女人之间同盟划分得很清楚，除了关于尹宝贝的事，夏子微其他时候都是站在顾笙那边的。
“那个……小贝在吗？”掂量片刻，她小心翼翼地问。
“宝宝她……”那头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吞吐，然后尴尬地咳了咳：“她在睡觉。”
电话是夏子微接起的，尹宝贝又是在睡觉……
阮悦熙一下懂得了话里的某些含义，也不再深思为什么这两人的作息总和正常人不一样，就将电话匆匆结束。
“哦……那就好。我就是打电话问她到没到家。”
能求援的名单上，两个名字就被瞬间划去了一个。阮悦熙看着另一个电话号码，犹豫了很久，纠结到底要不要拨。
可时间一久，她身上已经越来越冷。最后她还是决定在流落街头和被关雅婷盘问之间选择了后者。
在脑子里捏了个谎后，阮悦熙紧张地拨了关雅婷的号码。可是那头传来的提示音却一遍遍告诉她“您拨的用户已关机”。阮悦熙的手开始越来越抖，因为她不知道，少了这两个姑娘，哪里还能收留她。
把电话薄翻了一遍又一遍，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机里存的号码还不到40个。除去物业订餐这种，手机里真正能说得上朋友的人，就是那么几个号码，而且那几个多数还在老家。也就是这时候她才真正发现，比起寝室其他三个性格开朗的女生来说，自己的生活真的太狭小单调。
关雅婷的电话还是一直拨不通，阮悦熙几乎已经开始绝望。地铁站的保安还很好心地过来问她是不是需要什么帮助，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摇了摇头。
直到第N次翻到电话薄时，阮悦熙的眼睛突然扫过了一个号码。犹豫了好半天，她心一横，按下拨通。
这是她第一次打这个号码，可她不知道，那头的人会不会接。因为之前那个人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她一次都没有接起过。
**
电话拨通了半天却依旧没有人接，阮悦熙心里已经有些没底了。正在她绝望地都想要挂断时，那头却突然又被接通。
对方还没说话，她只听见那头的音乐声有些吵。过了几秒那头安静了，对方的声音才清晰传了过来。
“阮悦熙？”齐子谦似乎是不可置信打来电话的会是她，又再次确认了一遍。
“嗯。”阮悦熙应了一声。
“怎么了，你情绪好像很低落？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
阮悦熙一惊，没想到自己的情绪竟然展露得如此明显，连隔着电话的齐子谦居然都能发觉。
“没有。我……我打电话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知不知道雅婷现在在哪？因为我打她电话，她手机是关机的。”
“关雅婷？她今天带贺一鸣和邹凯去北京录节目了，棚内的，估计把手机关了。”
北京！？阮悦熙心里咯噔一下。
“那……她今天会回来吗？”
“当然不会，后天贺一鸣还有个广告要补拍镜头，后天晚上他们才会回来。”
听到这里，阮悦熙的心已经彻底凉透了。
“阿嚏……”身上冷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阮悦熙绝望地打算收线，“哦，那……谢谢，我先挂了。”
“等一下！”
齐子谦急忙叫住她：“阮悦熙，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不然你干嘛这么急着找她，甚至这么着急地打电话到我这里来找她？”
阮悦熙吸了吸鼻子，保持沉默。
“喂，你既然还会打我电话就说明我们还是朋友吧。如果你真有困难，为什么你就不愿找我帮忙？”顿了顿，齐子谦又补充，“我不好奇你的原因，我只是单纯想帮你而已。”
齐子谦话说到这份上，阮悦熙的眉头终于皱了皱。她一只手摸了摸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咬了咬唇，终于慎重地向齐子谦开了口。
“那个……我想开个房间，你能帮帮我吗？”
开……开｜房？这是什么节奏！？
齐子谦的那一颗玻璃心，顿时就忍不住浮想翩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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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子谦用帽子围巾做好伪装，开着车一路狂奔到地铁站附近。直到见到浑身淋透的阮悦熙时，他先前的浮想联翩全都化作碎玻璃渣渣散一地了。齐子谦愣了愣，看着惨兮兮的阮悦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喂，这离他家那么近，怎么不回去换身衣服？”
阮悦熙没回答，只是埋着头，紧紧抱着臂缩在一起。
“哎，你该不会……是和顾笙吵架了，才搞成这样又不回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