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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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的城市-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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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在它不怀好意的粉饰和夸张下,它的所指对象的真相遭到了彻底的遮蔽,回此,
识认被这个词语所歪曲了的物象的男女其实受到了这个词语的“谋杀”。
这不是个例,不是偶然。在我们今天生活的社会里比比皆是这样的“蛊惑”和
“谋杀”,而且,我们发现它们的炮制者常常又是新广告人,那些时时以罗斯福的
名言(尽管没有得到过证实)作为口头神,又时时试图改变、颠覆世界的好汉们。
我想这不奇怪,新广告人本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新意识形态”的共同炮制者
之一,出于他们个人渺小的商业动机和对未来太平盛世宏大的乐观主义这双重态度,
他们时时刻刻需要向社会和人民透支,将一个并不存在的“香格里拉”当成我们生
活中的现实;或者将一些毫不相关的元素生拼硬凑在一起,然后给定一个意思,运
用他们在这个社会中已有的话语权利,把它们强行地灌输给这个社会的男女。
从“后自然盛宴”这个词语的出现中,我们察觉了新广告人的企图,同时,我
们也感觉到了新广告人的敏锐,因为“后自然盛宴”这种词语所打击的对象决不是
最为庞大的蓝领阶层(因为它无法唤起这个阶层的自我联想),而是一个正如火如
茶的新阶层——白领。由于这个阶层所接受的教育和所具有的趣味,它们对“后自
然盛宴”这个词语会有自己特殊的敏感,同时也会作出自己的特殊反应——不由自
主的亲和和不主自主的迷惑。问题在于新广告人本身来自白领阶层,他们是这个阶
层中的一员,当他们向自己所属的阶层兜售并不存在的物象的时候,他们不是在作
着自我欺骗吗?
于是,我们所目击的这一幕便以滑稽的方式发出了深刻的提问:是谁真正地需
要“后自然盛宴”这个词语?又是谁被它“蛊惑”和“谋杀”?

城市“克隆”:消失的激情和胜利的游戏

对上海的不少时尚男女来说,1997年最值得他们回味的流行文化事件之一便是
在通通迪斯科广场中作为“明星替代物”的尽情出演,它的正式称呼为“克隆明星”。
在那些令他们醉心的夜晚,这些城市的新新人类、细细小族从四方而来,先是
经过一番精心的乔装打扮,将自己处理成“张学友”,改造成“范晓萱”,变化成
“任贤齐”,然后带着他们个人历史上从未有过的自信走上了通通迪斯科的舞合,
全情投入地演绎他们心中的偶像。我个人便在1997年11月的某个夜晚自击了一个
“上海李小龙”的表演:但见他一身黑衣黑裤,口中念念有词,跳上舞台后向他的
假想敌频频出招,嘴里还发出着阵阵恐怖的袅叫。他的作派和当年的武学大师无甚
区别,他由此而博得了满场的掌声。
他们乐此不疲。上海的新新人类、细细小族乐此不疲。还有什么事情能比模仿
他们内心中的英雄进而成为这个英雄(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时刻)更令他们心潮澎
湃更令他们神不守舍呢?
无须怀疑发生在通通迪斯科广场中的一切对今天部分的城市青年已经产生的影
响,从城市游戏的角度而言,这种对明星的模仿行为以它广泛的参与性、创意的独
特性和演绎的生动性超越了过去所有的城市游戏,它使得通通迪斯科广场在每个夜
晚成为上海部分年轻人朝拜的圣地,在这里所发生的事件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上海流
行文化篇章中的一节,而“克隆”也随之成为这个章节中最重要的词语。
对我来说,也正是“克隆”这个词语勾勒了这个时代的部分真相,揭示了游戏
背后的真谛。
原创力的缺乏早就是我们民族素质中的一个缺陷,而原创激情的消退则是我们
生活中的一个事实。倒退若干年,我们在城市中还能目击原创力和原创激情的充分
表达——以先锋诗歌、反抗戏剧和非主流行为艺术的形式,我个人始终清晰地记得
在九十年代初期的那些日子里,我是如何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夜晚时分穿行在黯淡
的城市中(那时,上海还远远没有像今天这样灯火璀灿、繁华如梦),去观看张献
君的小剧场戏剧《屋里的猫头鹰》,去感受上海摇滚组合的半地下歌唱。而今,所
有这些曾经振奋过我们心灵的东西都已烟消云散,没有消失的只是在平庸的生活中
产生的复制文化和陶醉于这种文化里的平淡无奇的灵魂。
只要打量一下发生在我们身边的所有事实,我们就会丧气地意识到我们不再有
多少可能去遭遇那些离经叛道的人物、事件和场景,遭遇其中所包孕着的无出其右
的个性、意识和氛围。譬如在这个普遍地灯红酒绿的城市,那些因装饰的占怪、风
格的独特而曾令我们眼睛为之一亮的城市酒吧,我们亦很快地感觉到了这之中疲弱
的复制性质:一样的做作、一样的矫情、一样的晔众取宠。平凡的生活无法激活人
们的内在激情,使人的生命力呼啸而出,在一种特殊的境地和境域里将创造的欲望
表现得淋漓尽致。那些在消费时代中成长起来的新新人类、后细小族,他们的生命
力原本就这样地孱弱,原创的激情原本就这样地缺乏,在这样的社会文化氛围中,
他们除了不断地复制、不断地克隆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由此,我们在通通迪斯科钢结构的舞台上,看见了那么多渴望“克隆明星”的
城市青年,他们接踵而至的身影是关于软弱的一个最充分的证明,虽说,我丝毫无
意对作为游戏的“克隆明星”和它的创意者表示不敬。

《迪尔伯特原则》:“办公虫”的新宠

在上海《文汇报》工作的朱伟先生有多种理中可以被我们所关注,但这一次他
被我们注意的原因是他和他的《迪尔伯特原则》。
那是在1997年的圣诞节前夕,生性优雅、颇有品位的朱伟先生给他的四个朋友
寄去了四本《迪尔伯特原则》,作为他对朋友们的节日祝贺。稍后,朱伟先生向笔
者谈了他的心理感受:“这是一本非常有趣的书,对我来说,它甚至有点奇特,因
为它尽情地嘲弄了美国的老板,当然,也可以说它尽情地嘲弄了全世界的老板,但
它的行文和笔调却极轻松,那里面并没有过多的抗议和控诉。”
同样有趣的是朱伟的朋友们的反应,她们几乎全都这样说道:“我们对这本书
深感兴趣,但是我们都非常小心,不让我们的老板看见,以免生出什么误会。”
必须说明的是,朱伟的这些女朋友都在中国目下最走红的企业——三资企业中
忙乎,她们正是被斯科特·亚当斯先生在《迪尔伯特原则》中所不幸地描绘的人们,
更直率点说就是“办公虫”。
朱伟先生和他女友们的情感反应并不是孤立的,在’97与’98之交的上海,我
们发现不少和办公室有关的作品正在这一严格来说于我们还颇为陌生的人群——白
领——中广泛流行,譬如叫做《办公室兵法》的这本书就走红于白领群落。这种现
象给’97与’98之交正在兴起的城市白领文化涂抹上了异样的色彩,使得我们对这
个新兴的人群有了另一种打量的目光。
之所以这么说,乃是“办公虫”的遭际和对这种遭际的犀利反拨构成了《迪尔
伯特原则》一书的基调,引用书中一句听来最为调侃其实却是最为愤怒的话来说,
所谓的“迪尔伯特原则”就是“将R痴按步就班地向上提拔,提得官位越高,他们所
造成的损失就越小”。在高度发达的西方国家,尤其在第一世界的美国,对办公室
或“办公室文化”的彻底看透以至无情解剖是不言而喻的,因为在那块新大陆中有
着现代让会所整合而成的最精密同时也是最冷峻的工业机器,身为这架机器中颗颗
螺丝钉的那些喉管下系一条职业领带的白领们,正是在华尔街的匆匆行走、汉堡包
的狼吞虎咽中不由自主地衍变成一条条“办公虫”,我想,这些“办公虫”是深知
办公生涯所包含的致命的乏味,从而也深得斯科特·亚当斯先生一书的精髓。但在
中国,在这片严格点说还只是刚刚进入现代化进程的第三世界的土地上,这些身为
白领群落中一分子的人们对斯科特·亚当斯先生的积极响应就理应格外地引起我们
的注意。试想想,就在不久之前,“白领”一词还无法出现在共和国任何主流的媒
体上,还只能蛰伏在非主流的话语圈和生活圈里。而此刻,“白领”如同“股票”、
“淘浆糊”之类正成为人们口头上出现频率最高的词语:办公室的故事上编写着人
们生活中的新浪漫主义;而这个其实正受到最多误解的新人群正被无知的人们抽象
为新时代的典范,一句话,“白领”已成为一种价值尺度,而它所指代的物化现实
也成了我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基于这样的“白领文化”语境,“反白领文化”
或者更准确点说是反“办公室文化”的倾向,就不只是有趣还应是自有它的深意。
“全世界的白领都应是相同的,他们有着相同的心理感受和相同的内在欲望,
那就是渴望不断地向上爬,但又不得不忍受向上爬时的屈辱,因而,他们比其他阶
层的人们更需要发泄。”在某家日本老牌公司中工作过而今已跳槽至某家英国老牌
公司的洪先生这样说道。他刚刚看完《迪尔伯特原则》,他说斯科特·亚当斯的观
察力让他敬佩,他又说尽管自己身为白领的时期不算很长,但有时他确有着如同斯
科特·亚当斯所指出的“生命之泉干枯之后变得像一块抹布”那样不祥的预感,此
外,他非常欣赏斯科特·亚当斯的叙述立场,那就是彻底的调侃:不仅嘲笑办公室
中所发生的一切,并且也嘲讽作为嘲笑者的自己。“这样,他不仅表现出了自己的
睿智,洞察了新人类的阅读心理,他还使得本质是灰色的生活变得轻松起来,人们
不至于因为愤怒而最终绝望起来。”月收入在三千美金与五千美金之间徘徊的洪先
生是如此解读《迪尔伯特原则》一书的,他的解读也许并不能概括作为第三世界一
分子的中国白领的心理,但那里应该有着朱伟和他的女友们的若干心绪。换言之,
在中国上海这座最为现代化的城市中,那些身处白领群落的人们,远远要比在一边
胡思乱想进而胡言乱语的男女更精准地理解到,当他们在为自己看上去相当不错、
听上去相当体面的“白领”生涯奋斗时,其实正怎样无可挽回地变成一条可怜兮兮
的“办公虫”,正怎样不可救药地堕落成一个工业社会中的“白痴”。他们由此而
人手一册《迪尔伯特原则》,由此而在各自的小圈子中尽情地戏谑自己的老板,将
各自在刚刚开始的白领生涯中积累的压抑、不满得以尽情释放。或许,与他们的西
方同行不同,他们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一步:在无法谋杀自己老板的无奈中,只得
恨恨不已地将斯科特·亚当斯的漫画钉在办公室的墙壁上。

豪华杂志:寻找城市之门的钥匙

豪华杂志继续以迅猛的速度在发展,或者你也可以说是在“疯长”,当我们再
次打量和言说它的时候。
仅以上海为例,我们在看到了《HOW(好)》、《文化广场》、《大都市》之后,
现在又看到了《上海文化》和面世不久的《青年社交》,我曾经将这种现象称之为
是中国大陆所有试图现代化的城市对中国新人群、新社会的一种解读,或者也可更
为抒情地称之是我们时代试图“寻找一把打开城市秘密之门钥匙”的努力。
然而,这只是一个角度。还有着其他的角度有待我们阐述,譬如“文化的替代
与置换”。
我指的这种文化替代与置换并不发生在精英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换言之,在
市民社会里,这样的替代与置换早就开始而且早就完成,我们不是在向隅哭泣的精
英文化的一边听到了大众文化得意洋洋的聒噪吗?我说的文化替代与置换发生在大
众文化的内部。在今天,大众文化发生了再次的分裂,不那么精确地说,是迅速崛
起的R领文化对蓝领文化作着粉碎性的压制,并且,在露出诸多败象的蓝领文化一边,
白领文化渴望着独领风骚。
在这之前,蓝领文化(仅就刊物而言)占据着大众文化的首席之地。举一个我
们熟知的例子,当年发行量曾超过五百万的《青年一代》,它的主力客层便由城市
青年职工这个蓝领阶层所支撑。那时,这些刊物在成功地控制中国大陆蓝领阶层的
同时,亦成功地对这个阶层进行了令人陶醉的“催眠”,它的模式之一便是提供足
够的奇闻轶事,提供毫无障碍的阅读,以及提供适度的神话色彩(譬如某个一文不
名的家伙,由于遭遇了某个媚眼如丝却腰缠万贯的女子,一下子跃入了城市的成功
人士的行列中;又譬如某个人半生潦倒的汉子,由十邂逅了多年前曾经不经意帮助
过而今已成为VIP的男子,刹那之间改变了他灰暗的人生),对终其一生都只可能以
“平淡”一词形容的蓝领来说,这种“催眠”毫无疑问是非常成功的,他们在这种
“催眠”中打发时光、虚构梦想和填满欲望之谷。其时,后来的消费社会还没有真
正地形成,以后将改变新人类价值观念的品牌理念暂时还只被那些先富起来但身份
极其可疑的人们似是而非地接受着,而在今天产生着越来越大影响的白领阶层,其
时还只是在某某株式会社或者某某HOTEL窜来窜去。蓝领文化稳居着它的霸主地位。
斗移星转,时过境迁。
一个新的人群在时代的变迁之中从大幕的一侧走向了大幕中央,他们被叫做白
领。他们人性中新的欲求需要着新的催眠,他们文化上新的需要导致了新的阅读。
也许无人能够求证是新人群的内在逼迫使得中国大陆风起云涌了如许豪华杂志?还
是新杂忐人觉察到了新人群的广泛存在而鸟枪换炮了如许豪华杂志?现实是,我们
触回可见这些由110克铜版纸、高密度彩色图片所构成的刊物,我们还看见了这些刊
物里面所反复描述的这个时代的部分象征之物:缠绵至死的爱液(以法国香水为代
表),貌如天仙的丽人(由时装模特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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