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用不着?”太夫人斜睨着田艳羽道,“纵然外面的事用不着你,府中内院的事情还用不着你了?能做事的人还嫌多不成?”
田艳羽忙点头附和道:“是是是,祖母您说的都对。祖母您尝尝这肉,我刚吃了一块,可嫩呢!”
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田艳羽一眼,太夫人还是将肉塞进了嘴里。
宴席过半,太夫人想跟皇后和其他人说的话差不多就都说完了,宴上的歌舞表演也没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精彩地方,几杯酒下肚,太夫人就有些乏了。
拍了拍段子卿的手,太夫人略显疲惫地说道:“老身乏了,就不陪你们了。”
段子卿一怔,赶忙擦了手扶太夫人起来:“那我跟艳羽送您回房歇着吧。”
太夫人摆摆手,道:“你们两个丫头都陪了老身好一会儿了,自己玩去吧,有府里的丫头陪老身回去就成。他们不敢在老身府里作乱,你就趁机多认识几个人吧。”
闻言,段子卿往下面瞄了一眼,笑道:“想认识的人总有机会认识,不急在一时。”
“可不是嘛!”田艳羽也站了起来,扶着太夫人往宴厅后门走去,“祖母您这已经帮子卿开了个头,余下的事情便不急着做,倒是祖母您可不能有半分闪失。那些丫头笨手笨脚的,哪比得上您的亲孙女细心,还是我跟子卿送您回房吧。”
“难得你们两个孝顺,”太夫人欣慰地笑着,“那就再委屈你们两个丫头陪老身走一趟吧。”
“这怎么能算委屈?能在祖母身边服侍祖母那可是莫大的荣耀,别人可羡慕着呢!”田艳羽嘴甜地拍了太夫人一个马屁,然后就跟段子卿一左一右地扶着太夫人缓步离开宴厅。
太夫人这一站起来,顿时就吸引了宴厅里所有人的视线,由武邑侯代为解释一番,众人才继续饮酒作乐,只是太夫人这一走,众人就稍稍放松了些,那些装模作样的短暂友情也瞬间破裂,没过一会儿,就有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宴厅,这些人中,有的只是结伴出去说说悄悄话,而有的就是想去堵一堵段子卿。
在清兰院安置太夫人睡下之后,段子卿和田艳羽便往宴厅回走,只是走得不急,一边走一边聊些有的没的,正聊着,便见武邑侯府里的一个女婢迎面跑了过来。
“见过二娘子、见过段娘子,”那女婢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冲段子卿说道,“段娘子,广陵郡王请段娘子去花园一见。”
田艳羽一愣,而后阴阳怪气地挤兑段子卿道:“哎呦喂,宴厅与清兰院之间也没多远,走得再慢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这么一会儿不见,有人就耐不住寂寞了?亏姐姐我还担心你跟广陵郡王相处起来不会太顺利,看样子是我杞人忧天了。从实招来,你这小妖是何时勾住那广陵郡王的魂的?”
闻言,段子卿白了田艳羽一眼。
田艳羽笑笑,又道:“快去吧,别让人等急了,想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只管放心大胆地做,姐姐我啊,去给你们守着,保准不让人去捣乱。”
段子卿抿嘴,转头瞪着田艳羽:“你是不是欠打?”
田艳羽嘻嘻一笑,迈开脚一步三摇地走了。
段子卿看着田艳羽故作妖娆的背影摇头失笑,想了想,还是转脚往武邑侯府的花园走去。
来到花园,段子卿一眼望去还没看到人,四下张望半天,这才在花园一角的假山旁看到一个男人的背影。
段子卿也没多想,抬脚就走了过去,可走到一半时,段子卿却越看越觉得那个背影眼熟,心里打了个突,段子卿倏地就停下了脚步。
大概是听到了段子卿的脚步声,那男人转身,见段子卿就站在身后,立刻露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模样。
“子卿!”萧永灿笑着大步走向段子卿,“怎么这么快就来了?我还以为要再等一会儿。”
段子卿眉心一跳,冷声问道:“怎么是你?”
借用萧诚的名义将她叫来,萧永这厮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萧永脸上的笑容一僵,冷下脸来反问道:“没看到萧诚你很失望?”
直觉不妙,段子卿福了福身,道:“不知定阳郡王在此静思,打扰了,子卿告退。”
话音落,段子卿转身就走。
“站住!”萧永怒喝一声,三步并两步地绕到了段子卿面前,挡住了段子卿的去路,“都说女人善变,可你不觉得你变得也太快了些吗?先前还整日黏在我身边赶都赶不走,如今找到了别的依靠,你竟是连看我一眼都觉得厌烦了吗?”
段子卿后退半步,面无表情地看着萧永问道:“不知郡王说的先前是多久以前?一个月以前?一年以前?还是三年以前?女人善变?可我变得再快,也不及郡王。”
“……你还是怨我?”萧永目露哀伤,突然又无奈一笑,道,“也罢,你怨我是应该的,事到如今,我也并非是想挽回什么,皇兄是个好男人,嫁给他你一定会幸福的,我只是还有些话想要对你说,日后恐怕就不方便了,只一小会儿,可以听我说吗?”
段子卿深吸一口气,道:“你说。”
若不让萧永说完,他怕是会没完没了。
“多谢,”萧永笑笑,仔细打量了一下段子卿的神色,才又开口说道,“娶傅欣真的非我本意,你也知道,那个女人以前就总是在我身边打转,你离开长安之后,她就伺机给我设下圈套,因为闹得满城风雨,所以……所以我才不得不娶她为妻,以保皇室颜面。”
话说到这儿,萧永停顿了一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段子卿。
段子卿眉梢一挑,不冷不热地问道:“说完了?”
萧永一怔,只得继续说道:“你回来之后,我原本是想找个机会跟你解释清楚的,可你却一直不肯听我说话。”
见萧永又停下了,段子卿敷衍道:“恩,事已成定局,那些解释听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说的也是,”萧永垂下头,一脸怅然,“但我还是想让你知道,我爱你,打从第一次在西市里碰见你起一直道现在,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你在我心里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的,你知道的,对吗?”
萧永猛地抬起头,有些期待、又有些急切地看着段子卿,然而段子卿的表情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那么冷淡。
“多谢错爱。”
见状,萧永一咬牙,突然上前一步,抓住段子卿的手紧紧握住:“子卿,求你原谅我吧,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后悔了!当初就是要违抗圣旨,我也不该娶傅欣的!子卿,求你回来吧!我知道你还爱我,现在还来得及,真的来得及的,我可以带你去找父皇、找母后说情,我可以休了傅欣,子卿!”
手被握得生疼,再听萧永这番话,段子卿心生怒意:“你放手!”
“娘子,”黑锦突然凭空出现,看都没看萧永一眼,更别说要向萧永行礼了,“定阳郡王妃正带着大公主和其他几位夫人往这边来。”
段子卿心里一咯噔,恨恨地瞪着萧永:“你快放手,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第 21 章
“我不放!”萧永急吼着将段子卿拽进怀里死死抱住,“我不放手!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跟你白头偕老!我怎么可能让你嫁给萧诚?不可能的,那绝对不可能!我不会让你嫁给他的!”
“你想跟我在一起?你想跟我白头偕老?”段子卿冷笑一声,“你想又怎么样?我不想!”
话音未落,段子卿反手探向身后,一摸到萧永的手指,就毫不客气地用力掰了下去。
“啊!”萧永痛呼一声,下意识地就松开了段子卿,向后退开一步,“你……”
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萧永只见眼前裙摆飘扬,紧接着胸口就被段子卿狠踹了一脚,踉跄着后退数步。
耳朵一动,黑锦蹙眉道:“娘子,要来不及了。”
“知道了。”
冷哼一声,段子卿一个箭步追到萧永面前,握紧拳头就朝着萧永的腹部狠狠打了下去,趁着萧永吃痛弯腰的功夫,又抬起手肘在萧永的后颈重击一下。
这些年憋在心里的怨气,就靠这两下还给萧永了!
萧永两眼一翻,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昏厥了过去。
段子卿也已经听到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赶忙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裙摆:“若言,藏到假山后!”
“是!”长孙若言凭空跳出,弯腰揪住萧永的后衣领就提着人迅速躲到了假山后面。
长孙若言才刚躲好,几个女人就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段子卿的视线。
“哎呀?段娘子怎么在这儿?”一见到段子卿,傅欣的脸上的笑容瞬间就冻结住了,“我们家郡王呢?”
傅欣左顾右盼地寻找着萧永的身影,却发现这假山旁似乎只有段子卿主仆二人。
郡王明明说要她带大公主来这里找他的,怎么不在呢?难道是路上被谁牵绊住了,要晚些才能来吗?
段子卿眉心一跳,先福了福身,而后不解地反问傅欣道:“郡王妃是在问定阳郡王吗?我不知道啊,我都在这儿站了好半天了,可没瞧见定阳郡王。”
“你没瞧见?”傅欣狐疑地看着段子卿,又问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段子卿不慌不忙地回答道:“回郡王妃的话,送太夫人去歇下之后我就来了,先前喝了点酒,总觉得不太舒服,就四处走走,吹吹风清醒一下。”
傅欣皱着眉指责段子卿道:“这里又不是楚国公府,怎么容得你随意走动?段娘子不觉得这样太失礼了吗?”
段子卿颇为无辜地眨眨眼,道:“郡王妃教训得是,只是往日在义祖母这里散漫惯了,倒是忘了今日有不少外客,我该收敛些才是。”
一听这话,傅欣立刻就想到太夫人收了段子卿做义孙女的事情,脸色瞬间就变了。
装作没注意到傅欣和段子卿之间的暗潮涌动,大公主萧仪温婉一笑,柔声问段子卿道:“段娘子近来可好?本宫可有年头没见过段娘子了,你也不知来公主府里看看本宫。”
大公主萧仪自幼在京中长大,因为是女儿身,所以也没跟圣人去过西北,十五岁那年嫁给那时的重臣之子。
夺嫡之争初现端倪时,身为长姐的萧仪就先斩后奏地带着一家人潜出京城,只给远在西北的圣人送去了书信一封,而后就带着家人躲在剑南道的一个小镇里,连圣人都再也联系不到他们,直到听说圣人登基,萧仪才带着家人回京。
多亏如此,当年圣人才能从西北攻入长安,一路大杀四方,毫无顾忌。也对亏了萧仪,萧家的兄妹几人才能一个都不少地活到今日,不然当年战事一起,圣人留在长安的姬妾和子女怕都难逃一死。
登基为帝后,圣人对这位大公主也是极好,不仅敕封其为汝南公主,还特地在长安城西北的修真坊里给萧仪建了一座公主府,规制堪比亲王府,后又在赐了萧仪一座皇庄,连那位原本十分平庸的驸马也因此受到重用,受封为邵武伯,任工部尚书。
大概是从圣人那里听说了段子卿的事情,于是段子卿入京之后,萧仪就主动与段子卿联系上了,只是后来段子卿的全副心思都在萧永身上,也不太搭理萧仪,萧仪这才不再自讨没趣,可对段子卿也没了好感,如今段子卿和萧诚、萧永的事情闹了个满城风雨,大多数的传言里都说萧诚和萧永兄弟不合的原因就是段子卿,这让萧仪更加不喜欢段子卿了。
只是那份不喜全都被萧仪放进了心里,面对段子卿时依旧是如初见时那般的和善。
段子卿并不记得自己跟萧仪曾有过深交,因此听了萧仪这话,也只当是客套,只礼貌地回答道:“公主贵人事忙,子卿实在是不敢叨扰。”
“段娘子这话说得就见外了,”萧仪上前两步,拉起段子卿的手,“父皇与母后一直都把段娘子当做是亲生女儿一般,本宫也就算是段娘子的半个姐姐,你来看望本宫,本宫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觉得你是来叨扰的?”
段子卿垂着头,温声道:“多谢公主厚爱,子卿惶恐。”
萧仪笑眯眯地看着段子卿,拍着段子卿手道:“不怕,如今咱们这一家人是当定了,来日方长,总会亲近起来的。”
段子卿故作羞涩地微笑。
“哎呀?这花园里好热闹啊,可是宴厅那边招呼不周,叫各位觉得无聊了?”
乍一听到这酥软人心的腔调,几个女人都是一愣,循声望去,便见田艳羽身姿妖娆地走了过来。
“见过公主、见过郡王妃、见过诸位夫人,今日一直没得空与诸位聊聊,艳羽心中遗憾,这好不容易把祖母送去歇着,转头却又寻不到诸位的人了,艳羽还以为今日便要错过这大好的机会了,却不想诸位竟都躲到花园里来了。是子卿人长得比我美吗?怎么连公主与诸位都总念着她,却不想着我啊?”理所当然地走到段子卿的身边才站定脚步,田艳羽看着萧仪一行,笑容妩媚。
田艳羽长得明艳动人,脸上总是带着娇媚的笑容,说起话来又一贯都是绵言细语的,若是男人见了,必定心生旖旎,可若叫女人碰上,八成要说她是什么狐媚子投胎转世。
这不,田艳羽的这一番话才说完,段子卿和黑锦以外的几个女人就变了脸色,倒不是田艳羽这话说得有问题,只是田艳羽这人有问题。
大公主萧仪也是第一次见着田艳羽本人,听了田艳羽这说话的腔调后,脸上的笑容就怎么都有些不自然。
“二娘子客气了,我们只是出来透透气,碰巧在这花园里遇见了段娘子,便聊上几句。咱们平日里也不常遇见,机会难得,总要聊上几句才够本。”
“公主说得在理!”田艳羽笑着附和一句,可眉眼一转,就看向了人群后的萧诚,“可这会儿还有人比诸位更急着找子卿说话,诸位看……”
萧仪等人转头一看,便见萧诚负手站在她们身后,虽然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可却着实吓人一跳。
与段子卿分开之后,田艳羽也不愿一个人回宴厅应酬,便在武邑侯府的池塘边喂鱼,谁知没过多久就在那里碰见了萧诚,田艳羽这才觉得大事不妙,便跟萧诚一起赶了过来。但看段子卿这模样,似乎是没发生什么要紧的事儿。
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