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仍旧没有琢磨明白。对方应该猜到她没有黄金白银给他才是,但以他爱财的本性怎会免费给雪色治眼睛?这老狐狸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 梅先生与桃花渊源很深,梅先生自认为财大气粗是桃花坚实后盾,,,,然而,借机拐走楠竹是怎么回事,,,,于是,桃花与梅先生彻底结下了梁子,,,,
☆、挡道
估摸刚过一个时辰,梅竹艳便从里屋出来。她赶紧凑进去瞧了几眼,崖儒正在给雪色包扎眼睛,已经绕了几圈的白绢子。绢子瞧着柔滑软绵多了,应该比麻布舒服不少。
“过两三日,小心拆了绢布,应该就能瞧见了。”在井边打了半盆水,梅竹艳撩起半截袖子边洗手边嘱咐道。
闻见梅竹艳的声音,她赶忙跟着出去,随手揪了一片崖儒晾晒的巴掌大的草药叶子狗腿的给梅竹艳扇着风,“敢问梅先生的规矩,这回要些什么?”
“姑娘老实告诉梅某,你从哪儿拐了这少年?”他不应话,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子,飘在他青衣上的桃花也跟着抖落到地上。
三月艳阳天,桃华炽烈,青草温润,悠闲的老黄鸡伸着短脖子啄着青瓷碗里的清水。她盯着梅竹艳苍白儒艳的面孔,总有自己猎物被觊觎的惶恐感。
“我花了九百个铜板买的,难不成梅先生有意见?”她往后退了一步,一张笑脸垮了一半。
梅竹艳哦了一声,并不在乎她脸色的变化。一张俊逸苍白的面孔勾着惯常的笑意,先是指挥她从堂屋给他搬了竹椅出来,一会儿又让她捧着他宝贝的白玉茶碗跟在他屁股后面奉茶。伺候舒服了,某人适合抛了个炸弹,“丫头把雪色转手给我吧,九两黄金够不够?……”
此后,某人还噼里啪啦云云了大堆道理,无非是看眼睛的诊金他就大方不收啦,九两黄金可是一笔大数目,这少年跟着她没有出头之日……
原来早就看中雪色了。
她黑着脸捧着白玉茶碗,几欲想一把摔到对方脸上扬长而去……为啥没人告诉她这梅先生原来还有龙阳癖?她仅存的半张笑了,砰然垮了。
默默忽略梅竹艳的长篇大论,默默从里屋扯出雪色并深为同情看了崖儒一眼。她将雪色护在身后,一边麻利掏出她全部家当一两银子六十个铜板一股脑堆到梅竹艳怀里,“欠梅先生的,我白桃花改日定当悉数奉还,绝不拖欠!”
趁着众人惊愕之际,她赶紧三两步拖着雪色跨出篱笆,落荒出逃。
梅竹艳捧着一把铜钱看着匆匆离去的身影嘴角深意。崖儒握着半截绢布追出来时,两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不过丑丫头方才看他的那个恶心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崖儒耸耸肩,见自家师傅的白玉茶碗空了,忙扔了绢布屁颠去奉茶。
出了莲安城没见人跟过来,她才稍稍放了心。
她喘了一口粗气,回头看向雪色,发现对方竟只面色红润了些神色依旧平常。到底正值少年,与她这个披着十三外衣的二十八岁大龄‘少女’就是不一样,歇了半晌,她清咳两声才道,“眼睛咱也治了,以后你得听我的了。”
“知道。”难得他乖乖应了,不过这也是他们有言在先。
对于转手雪色这件事,其实白桃花内心是答应的,毕竟九两黄金够她置好几间茅屋买好多只花公鸡的。然而,若是下家是个好的,她也就应了。只是,把雪色转手卖给梅竹艳当娈童实非她白桃花所为。
不过眼睛虽说治了,她白桃花因此负债累累。
“我欠你的必会加倍奉还。”雪色不自然的吐了一句倒在她的意料之外。
“一两黄金加九百个铜板,一个月十个铜板的利息。”很不客气的抛了个白眼,加倍奉还?吃穿用度还都是她的。
雪色知趣并没接话,默默扯着她的衣角,安安静静依旧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多会,前脚刚踏进村口,一个身着柳叶色软烟罗的姑娘扭着纤腰挡到他们前头。
“秦晚?”她先是一愣,这姑娘就是桃花村的村花呀。婷婷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柳眉细腰,秀目含春,当真是个钩心撩魂的美人胚子。
寡妇李氏虽早年死了丈夫,但毕竟男人先前在莲安城当了几年衙役,家里还留有些薄产。李氏平日早出晚归悉心打理七八亩桃花,每年也余些银两。母女两人日子过得比寻常人家竟还殷实不少。加者,李氏将秦晚向来看得娇贵,穿衣用度都是循着小姐的派头。
村里人风里来雨里去寻常都是麻布衣裳,了不得逢年过节给家里宝贝的哥儿姐儿攒件新棉衣的。像秦晚这样遍身绫罗的庄稼人实在少见,村里头爱嚼舌根的姑婆当着李氏面不说,可村里村外谁不知道李氏那点心思,还不是想借闺女的这幅皮囊攀龙附凤的。
只是,白桃花实在想不通秦晚找她干嘛?一个村里头如花似玉的村花,一个是十里八村的丑女。分明八竿子打不着,却偏偏还有了交集。
“哟,桃花姑娘这么快就找了新姘头。”秦晚婉转着一双含情凤目勾勾的盯着她身后的少年,缓缓踩着深绿鸳鸯刺绣的绣花鞋挪到少年身边又道,“模样不错,怎么却是个瞎子?”她捏着帕子,掩鼻嗔笑。
“秦大小姐不是与那赵家公子说了亲事,这会子怎地有工夫搭理我了。”她也不咸不淡慢慢吐着,余光清晰瞥见秦晚耷下来的神色。
毕竟穿越至此,这身体记忆有限。平日出入她都颇为认真听那些七大姑八大姨聊些八卦。一来二去,她还真听出了些端倪。这李氏好生培养了秦晚这些年,眼见就近了及笄的年纪。据说半夜从桃花树下挖了好几个坛子出来,隔夜就请了莲安城里有名的媒婆,说了莲安城世代行医的赵家公子。
只是凡人皆看得出,莲安赵家,世代行医,家境殷实。就是她秦晚再妩媚漂亮,不过是个庄稼种地的,与那富家小姐到底沾不上半毛钱。门不当户不对,出身就是她秦晚跃上枝头变凤凰最现实的阻碍。保不齐这秦晚使点狐媚手段,让那赵家公子把她纳为一房妾室。
“白桃花你少在这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谁有空搭理你这种丑鄙丫头!”秦晚闻言俏脸一黑,杏眼薄怒瞪着眼前人。泼辣粗蛮哪里还是方才娇俏娉婷的模样,她倒是毫不在意,冷哼一声继而又道,“我不过是闲得厉害,想着王家三郎新说了林家小娘子,就顺便来瞅一瞅前日被三郎退亲的桃花姑娘过得甚好?”
桃面男说了林家小娘子?不过,管她啥事。生了张桃花脸,他爱说谁说谁爱勾搭谁勾搭谁,与她有何关系。
“哦,桃花一饭斗米,多谢秦姑娘挂念。”她对着秦晚扯了个笑意,引着雪色绕开对方三步作俩……走了。
秦晚僵着半张脸,之前这白桃花对王明修可是一往情深呐,隔三差五送野果递野花。白桃花单恋王三郎的事可谓是十里八村人尽皆知的。这会子不仅被王明修退了亲,人家还又说了个娇俏温婉的小娘子,照理说这白桃花应该哭天喊地悲痛欲绝,这不闻不问若无其事又是唱的哪一出。
这边,她尽快带着雪色与这秦晚撇开距离。
这小丫头片子的心思她哪里不知道,还三郎三郎……叫得这么媚骨当她真是缺心眼啊。秦晚那股子风骚劲儿怕是早就勾搭上那个油腔滑调的桃面男了,这漂亮村花之所以找她唧唧歪歪还不是想让自己傻里吧唧的去找桃面男去闹腾。姚氏那双眼睛贼精,定是早就瞧到秦晚的本性,自个儿儿子鬼混她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是真找起媳妇来,这秦晚根本上不了台面。
当然凭桃面男花言巧语,这秦晚指不定真以身相许认定了那花花浪子。这番见王家又为桃面男说了亲事,碍于身份她不好怎么表示,想必也是左思右想才来找的她。
然而。
这跟她又有毛关系。为了桃面男新说了门亲事,她就去一哭二闹三上吊?且不说她其实认识那桃面男不过三两天的,关键她还得发家致富哪里有闲心搭理桃面男的风月轶事。
最重要一点,桃面男品性不良,不是夫君待选人。
摆脱了秦晚的纠缠,二人很快便到了破茅屋。
刚推开篱笆门,就见到秀才爹在水井边洗刷水桶。想必让秀才爹到后山去给新辟的菜园子浇水也才回来。她打了声招呼便带雪色往屋里去了。
倒了一碗凉水猛灌了几口,她小跑出去打算帮秀才爹刷桶。哪知竟看到秀才爹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
“桃花,你辟的菜园子全毁了。”秀才爹长叹一声,拗不过闺女的眼神这才说道。
她一愣,水瓢一丢便向后山跑去。秀才爹唉了一声,赶紧跟过去。
直到亲眼所见,她才理解秀才爹所谓的‘全毁了’是什么意思。先前自个儿垦的半亩菜园,平整的田垄莫名多了几个陨石坑,她一抔一抔挖坑埋的辣椒、青菜的种子七零八落,一群鸦雀警惕在表面的土里翻找。
她心疼的驱赶了鸦雀,望着一个个天坑心灰意冷。
奴果……她突然想到昨晚在村口等自己的沈奴果。那丫头,指的方向……不就是自家后山的方向吗?难道奴果是在提示自己菜园子的事?
等等,奴果好似还指了桃面男家里的方向。一定是那桃面男伺机报复找人做的这事,碰巧被奴果听到才特意告诉自己的,偏偏昨天她任是没联想到菜园的事。
这桃面男,砸了她摆摊的工具不说,这回竟还找人掀了她的菜园子!她一忍再忍,这丫的还跑到太岁头上动土了。王明修!今日,你丫的与我白桃花的梁子彻底结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结下梁子的白桃花,很好意思的把人家的亲事搅黄了。。。
三郎恨得咬牙切齿,你地摊没摆成关老子啥事?!
☆、掐架
“桃花呀,咱再垦一块园子。阿爹帮你垦。”秀才爹喘着粗气跟上来,见到闺女满脸愤懑忙上前开导。
“阿爹你先回去,我去去就回。”她简单交代了秀才爹,也不等对方下文转身扒开林子往另一方向去了。
她挑了近路,穿过两片桃花林子隐约觉得不对。这天朗气清的,以王明修的性子这会子哪会安分呆在屋里。定是又找他那帮不为好事的兄弟四处鬼混去了。
正犹豫着,就看到提着一条肥鳜鱼的摇摇晃晃的钱大嘴。钱大嘴,单名一个晏字。可是桃花村出了名的大嘴巴,那胖子平日里跟着王明修油腔滑调,闲时就喜欢围着姑婆打听八卦,回头添油加醋嚼给王明修那帮人图个乐子。当初她病重卧床的事正是这胖子嚷遍了整个村子。
“大嘴哥,好巧啊!”她挤了个笑意,变了道跟上钱大嘴。
“怎么是你啊。”见到是白桃花,钱大嘴皱着满脸油光的大饼脸香肠嘴嫌弃的努了努。
“呵呵,我也是正好路过呢。”她没恶弃钱大嘴的猪头脸就已经仁慈了,偏偏这死胖子还得寸进尺。然而,现在还不是收拾这胖子的时候。她继续堆着微笑故作惊愕道,“哎呀!大嘴哥从哪儿弄来这么肥的鲶鱼呀?”
这一惊一乍对钱大嘴颇为受用,笑眯眯的提起手里的鳜鱼宝贝似的轻哼一声,“没见过世面的丑丫头,这哪里是鲶鱼,这是鳜鱼!这玩意拿来炖汤,汁浓肉鲜,可补身子了。”
鳜鱼?摆摊的时候听路人提过,说时下正是吃鳜鱼的时候。只是,这鳜鱼多长在莲安城北侧云湖之中,云湖渔业又被莲安城县衙垄断,凡捕鱼者皆要收不少银两。故而,吃得起鳜鱼的,多是达官显贵。普通百姓那都是望鱼生畏。
“我长这么大还不曾见过鳜鱼,大嘴哥真有能耐!”违心的话说多了她看着钱胖子的脸浑身不自在。不过,这胖子肚子里藏不了半句话,稍微展开点语言攻势,这家伙必然就得意忘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哼!那当然,也不看钱爷是谁!王家三郎也就给钱爷我面子,这不,还硬要给我塞条鳜鱼。”钱大嘴满意瞧着手里的肥鳜鱼,自信心瞬间膨胀。
果真让她猜到了。想着胖子也没有吃到鳜鱼的本事,不过这王明修虽在桃花村还算得上是个大户,但是出了桃花村他王明修算哪根葱,怎地他还长脸混到莲安城的云湖去了?
“三郎?我正要去寻三郎呢。”她佯装钦佩,随后又指了指王家的方向。
“嘿,丑丫头被退了亲还这般一往情深!钱爷我佩服!不过三郎现下可不在屋里头,昨儿个姚婶子刚为他新说了邻村的林家小娘子,今儿大早就带了弟兄们特地从云湖钓了鳜鱼回来孝敬准岳母。这会子,怕是正与林家娘子在村头小酒垆边你侬我侬呢。我劝你呀,还是不要去触霉头!”钱大嘴晃着肥鳜鱼,感叹王三郎的桃花运势。不免也觉着这丑丫头确实怪可怜的。
这厢,她听到钱大嘴说王明修在村头小酒垆,蹙着眉头头也不回的就往村头去了。钱大嘴摇摇肥脑袋,毕竟白桃花与王家三郎早就不是啥新鲜事了,故而就没在意提着鳜鱼接着想炖汤的事儿。
村头小酒垆是张家爷孙营生开得小作坊,说是酒垆,其实就是两间茅草搭的窝棚。一间搁些酒坛子,一间门口用泥土粗糙做了个放酒瓮的土台子,里侧放了几条板凳,连张像样的木桌也见不着。
村里人倒没啥介意的,这张家在桃花村祖孙三代皆擅酿酒,他家出的桃花酒,小啧一口,甘香醇厚,唇齿留香。张爷又随和,村里人闲暇也爱去小酒垆坐坐。
再说王明修,他没事就好张家小酒垆的一点儿小酒。他随身的酒囊,没少厚脸找张家爷孙白拿白送的。这会子刚去云湖弄了一袋子鳜鱼给准岳母送上,瞧着岳母眉眼都笑弯了赶紧开口将小娘子骗了出来。这林家是以养蚕为生的大户,每逢蚕茧抽丝剥茧的时候,能赚一笔不少的银子。林绣香是林家独女,养的比寻常家的农女娇贵些。那林家当家的林丈风早年读过几天书,本想得个儿子培养成读书人光耀门面,这厢就得了个独女颇为遗憾。也是为了却心愿,便请了先生教林绣香识了两天字。
这林绣香虽见不得能随口赋诗作文的,但举止谈吐闲雅得体,与那寻常农女完全两个模样。林丈风本也是无意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