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没来得及做菜煮汤,都收拾干净晾了半干存着。昨晚她趁着酒垆收工早,这才挑肥美的拣了大碗,与新鲜蔬菜煮了汤,汤汁奶白鲜香,三人肚子都吃得满当当的。
“好勒,如今正是捞鱼虾的时候,趁着大伙儿农忙,我在家也是闲着不如再去多捞几日。倒不指望多几个钱,多个菜色阿爹也知足了。”秀才爹满满笑着,又到屋里端了个火盆出来。
“阿爹注意身体就是,酒垆生意不错,这样下去,咱们也不用蛮干的。”她应着秀才爹的话,取了外边晾了两日的鱼虾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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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熏鱼
熏鱼干是个技术活,秀才爹一把年纪也就这项技能可以拿出来秀秀的。两人把火盆架在院子,在盆子里堆了半满的木屑子,这才将鱼干筐子高吊在火盆子上,又用破被褥捂严实,最后燃了木屑子。呛人乌黑的青烟很快冲着鱼干筐子漫进去,整个院子也缭绕了熏人的浓烟。
“现在咱们甭管了,满熏一个下午,明日再晾晒一番,这熏鱼干就差不多了。”秀才爹满意拍拍衣襟上的木屑子,曾经桃花娘就爱吃这熏鱼干。如今桃花娘不在了,他也有不少日子没做过了。
“嗯,改日做个梅菜熏鱼好好犒劳阿爹。”她从井里舀了半瓢水冲洗手里的鱼腥味儿,这熏鱼干好吃,做起来倒真费工夫。而且前身她鲜少下厨做鱼,就是因为鱼腥味实在不讨喜。
“好好。”一闻见吃的,秀才爹立马笑眯了眼。只是刚咧起嘴,他又想起啥,一步两踌躇挪到闺女身边,“桃花呀,阿爹有事与你商量。”
她洗了两遍,放在鼻下嗅了嗅,这恼火鱼腥味儿还是隐约可闻。洗手液、香皂任有一样她也知足了。暗自叹了一口气,她才抬头疑惑看向秀才爹。
“明天就是你姨婆为小侄子置满月酒的日子了,你看……”
姨婆?小侄子?她仔细搜刮了大脑,半晌才想起不久前秀才爹与她提过的满月酒事件。这秀才爹别样不行,吃酒串门倒是记得清楚。
“你姨婆虽待咱家刻薄,但麟亭那小子心地善。如今讨了媳妇得了孩子,咱家就算拿不起值钱物什,也该去贺个喜沾点喜气。”知道闺女是怨亲戚无良,秀才爹唉了一声,还是苦口婆心劝说道。他半生无能,给不了闺女锦衣玉食,却也想闺女不被人情俗事劳心。
秀才爹既然再度提起此事,她自然明白秀才爹的意思。只是领教了萧容这样的穷恶亲戚,她早就窝了满肚子火的。以她前身的性子,这秀才爹就是说破天她也不为所动。然而回头想想秀才爹这个生存技能白痴,独自拉扯闺女这些年也是不容易。不过花几个铜板礼钱,再挣回来便是,如此拘泥倒显得小气了。
“好,阿爹。咱们明日也去,只是礼钱得我说了算。”她默念了罢了,浑浑噩噩二十几载,头一回做个听话之人还是不易。
“好,阿爹应你。”秀才爹松了口气,原以为要规劝半日的,没料闺女答应的倒还爽快。闺女病好之后,这性情处事与先前大不相同,好些时候连他都觉着陌生。是他过多疑虑?还是闺女当真大了?他甩甩头,又扫了半撮箕木屑子倒进火盆里,继而才道,“雪色咋办?”
说这话的时候,雪色正提了满木桶的井水在篱笆前浇菜园子。
她瞥了一眼身姿单薄的少年,最终放弃洗手上的鱼腥味儿。雪色咋办?饿一天能死啊。只是想着得把礼钱吃回来,她掂量片刻还是松了口,“一同去,省的咱花了钱屋里还得顾着一张嘴。”
秀才爹还想说啥,但又觉着闺女说的甚是道理,最后也点头算是同意了。
然而,你们问过少年的意见吗?
篱笆前,雪色慢条斯理浇着冒出半截芽儿的蔬菜。独处之时,他的眸色难见清明,眼里混浊阴沉之色让他俨如换了个人。浇了小片菜园,他抬眼看向不远处陷于蔚蓝里的君山,神色冷凝如霜雪。
翌日。老早把雪色迷迷糊糊从床上扒下来,一行三人就往季家去了。
季家是荷香村的大户,主要原因是家里出了个在莲安城当衙役的儿子季麟亭。莲安城的衙役可不是这么好当的,杜家刁钻,杜衡远更是刻薄蛮横。能如赢得杜家法眼谋一个衙役的差职那可是莫大的福气,整个村乡邻里也跟着沾光。这就是为啥衙役官职不大,却比乡绅更让人艳羡的原因。
只是,常人不知,这季麟亭其实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
这季麟亭前天从莲安城衙门回来,季家老娘还边剁着儿子买的筒子骨边哼声骂着。
“人顾闲芝咋能多得半吊月钱,你个榆木脑袋啥时候能开窍的,媳妇生完娃就是要钱的时候,你倒好了,胳膊肘往外拐,肥水流到外人田了!”季老娘愤愤不平,一口气都出到刀下的骨头上了。
季焺坐在门槛上猛地叭了两口叶子烟,吐了一圈青烟才道,“你少说两句,麟亭好不容易才回一趟,让兰里同他安心说会话。”
“哼!你们爷俩都教训起我来了,儿子养大了不中用,顾了媳妇顾不了爹娘了!”季老娘闻见语气愈加酸薄,手里的筒子骨剁成了碎末还补了两刀。
季焺说不过她,只得默默抽起手里的卷烟。当初怂恿麟亭从衙役的是季老娘,四处放豪言显摆的是季老娘,儿子秉性老实,干到这个地步也算不错了。哪知为了每月半吊的月钱,他娘三番五次就找机会唠叨嘀咕,倒是愈来愈过分了。
在屋里陪媳妇说话的季麟亭将自家爹娘的对话,一句一字都听了清楚。只是他却觉得没啥郁闷的,顾闲芝能说会道,他自认为口齿笨拙不如人家,反觉得顾闲芝多得那半吊钱理所应当。他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朝媳妇笑了笑。
“嘿嘿,媳妇辛苦,改明儿我去莲安城给你顺些养人的零嘴,容你消磨消磨时光。”季麟亭笑嘻嘻的递过一小碗野鸡汤,浓白鲜香,味美养人。老娘吼他他倒不放心上,只是后半句冲着媳妇,他却担心媳妇往心里去。
“还是别,省得娘说我好吃懒做。”卢兰里卢氏摆摆手,讪笑接了鸡汤抿了一口。季老娘平日就爱嚼舌根,今日哼唧季麟亭这话她不止听了上百遍了,她也懒得放在心上。
见媳妇神色平静,季麟亭呵笑了两声,这事儿也就算了。
……
且说秀才爹一行三人,天色蒙亮就往季家摇摇晃晃去了。季老娘俩闺女一儿子,这会子孙子置满月酒,闺女女婿也拖家带口来了满屋子。邻里乡众,你拿酒我拿茶,早早的也凑到了季家小院。秀才爹三人从邻村赶来,倒还不显早了。
在门口迎客的是小闺女季秋,瓜子脸,柳条腰,就是一双三角眼实在不让人讨喜。季秋见到三人,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遍,才朝正在院子里寒暄的季老娘高呼了一声,“阿娘!来稀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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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波(二更)
人众虽多,但季秋声音又尖又细,这样一呼,立马转了不少眼睛过来。季老娘扫过一双利眼,方才谈笑面孔僵得极为难看,见四下指点声起,她这才小跑了过来。
“大姨,勤之特来给您贺喜了。”秀才爹忙着向季老娘做了个揖。
“我可受不起。”季老娘冷哼一声,竖着眉头紧盯着白秀才身边的白桃花,倒是有些时日不见了,先前还传言这丑丫头已经咽气了,没想命倒是挺硬。
这家子平日尽带晦气,早年分了家如今连个蔽身之所都摇摇欲坠。她分明是交代了老头子不给他家消息的,怎地竟还拖家带口过来了?她冷眸瞥了眼三身粗麻傍身的穷亲戚,怕是满吃一天连半个字儿的礼钱都给不出吧。如此一想,她的眼色又冷了一层。
秀才爹见闺女不闻不动,暗地示意了她几回,偏偏她只是迎着季老娘的眸子,笔挺挺站着。
这季老娘的意思她有什么不懂的,无非是怕他们给不起几个铜板的礼钱。如今客套都免了,喜庆之日将他们堵在门口算什么亲戚。
四人僵持着,季秋也不敢吭声。
这时,从窗子里瞧见异样的季麟亭从里屋出来,看到自个儿老娘将姨夫一行堵在门口,满院子的人议论纷纷。他赶忙吆喝了一声上早饭,众人才挪了眼各自去找桌椅上桌。
“姨夫,上早饭了,咋还不带桃花进去呢。”季麟亭堆笑上前解围,却发现多了一干净少年。少年眉眼如画,气质如兰,只一眼让人移不开眼,“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她看了一眼少年,最终找了个可以介绍少年的代名词‘朋友’。勉强算吗?或许还不够。
“哼,白吃白喝还带张嘴。”季老娘这才注意到默然玉立在旁的少年,见是这父女同行之人,不满就又多了一分。
“呵呵,桃花朋友模样真好。大家甭在门口站着了,快些进屋吧。”季麟亭呵笑横在阿娘与他们之间,阿娘对姨夫家一直以来心存成见,他知晓阿娘性子莫不是因姨夫家这些年没落了些。只是阿娘做法过分了,到底今日也是为小武儿置办满月礼的喜庆日子,亲戚聚一聚沾点喜气未尝不好。
季老娘说话带一股子骚味儿,她本想再回敬两句。但秀才爹不想惹出事端,对季麟亭笑笑赶忙推着她与雪色往里屋去了。
“你倒好了,现在不光护着媳妇还护起外人来人!”季老娘憋了一腔怒火,低声咒骂。
“阿哥也是,让那家子穷鬼进咱屋干啥,指不定沾一身晦气!”季秋从冰肌玉骨的少年身上抽回眸子,也忍不住应声附和季老娘。
“小妹,你少说两句,赶紧陪娘进屋吃饭吧。我瞅着阿爹买酒也快回了,我去搭把手。”季麟亭摸摸脑勺,嘿笑两声,越过季老娘往篱笆外闪人了。
眼睁睁看着季麟亭消失在篱笆外,季老娘沟壑纵横的老脸越发阴沉,季秋只得安慰道,“嫂子特地给您留了野兔汤,我今早去瞅了瞅,奶白香浓,看一眼哈喇子都流出来了。”
“谁稀罕她老爹捡的只死兔子,她不是生产了身子娇贵吗?全倒进自个儿肚子还有剩的?让老娘啃她剩的残渣,你当老娘是叫花子!”季老娘往卢氏的屋子白了一眼,刚歇下去的怒意这会又被点燃了。
“阿娘,你小些声,让旁人听见不好。”季老娘怒气一来语调也高了几分,吵杂中围桌吃饭的客人也有伸头来看的。季秋赶紧给季老娘顺顺气,半拽半哄总算扯进里头屋里去了。
卢氏产后身子一直虚着,吃了十多日红枣鸡汤,面孔还是煞白无血色。娘家兄弟姐妹来看了几回,每回给卢母卢父带回去的语信都不好。卢母卢父在家急的很,却碍于女儿颜面不好三五日就去探望的(娘家人频繁串门出嫁闺女,会被婆家人认为是婆家待她不好,惹来旁众非议)。好在这回置满月酒,卢家夫妇备了好几只野兔野鸡过来探望闺女。卢家是猎户,卢父常年在君山山南打猎为生,为了给闺女补身子,连着几日揣了半袋子窝头彻夜未归,守在山上就为猎些补人的野味。
季老娘说这话的时候,卢家夫妇正在房里陪卢氏聊家常。季老娘声音尖亮,这一吼,三人在屋里听得清清楚楚的。
卢母当场眼眶就红了,拽着女儿的手哽咽说不出话来,“闺女啊,苦了你了。”卢氏这些时日本就受了不少委屈,季老娘成日指桑骂槐她心里明镜儿似的。这会子亲身父母就在身边,她心底一暖,眼泪也跟着淌了出来。
卢父见妻子闺女哭哭嘤嘤的,握着拳头咬紧牙关就要冲出去。卢氏见卢父瞪红了眼要出门,赶紧从床上下来拉住他,“阿爹,里儿知晓阿爹心疼我,但我已经是季家的人了。”
“里儿呀,咱家虽不及他季家富足,但普通日子也过得下去。阿爹嫁你到季家不是让你忍气吞声受苦的呀!我带你回家!”卢父赶紧扶住摇摇晃晃的卢氏,心疼得也掉了一行清泪。他卢虎一生豪气,生的女儿竟在他季家受此窝囊气!他不甘,定要让他季家知道他卢家也不是好惹的!
卢父示意卢母将卢氏扶上床,转身抹了一把泪又要去开门。
卢氏刚走到床沿边上,见到父亲还要去,虚着身子又来不及去阻止,她一急,咚的一声跪倒在地。
“里儿呀,你这是干啥?”卢母赶忙去扶,奈何卢氏固执就是不起。闺女生产身子虚,这跪在地上若是沾了寒气又伤了身子可咋好。她拉不动闺女,只得又去门口拽住卢父。
“阿爹阿娘,女儿不孝。纵使婆家待女儿薄情,但女儿这生认定了他季麟亭。女儿忍气吞声不为别的,只想做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还请阿爹成全。”卢氏闷声磕了三个响头,忍着哭腔对着卢父坚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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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席(三更)
卢父见状,颓然垂手。
“里儿,是阿爹阿娘没用,护不了你啊。”卢母失声痛哭,抱着女儿伤心欲绝。
卢氏也忍不住大哭起来,若不是季麟亭待自己有情,她怕是真忍不了季老娘的刻薄与阿爹阿娘回娘家。
熟睡在摇篮的娃儿茫然睁眼,听到娘亲外婆哭泣自己也哇声大哭起来。三个大人听闻哭声,这才想起屋里酣睡的小武儿。卢父心里一软,连忙上前抱起摇篮的娃儿,难得露了个笑意道,“瞧瞧,小武儿都被咱们吵醒了。哭啥,喜庆日子高兴些,里儿身子弱,得多笑笑。”
卢氏母女怕再吵了娃儿,也停了哭声。卢父怀里抱着细皮嫩肉的娃儿,别扭哄着,可娃儿似乎不吃这一套,哇啊哇啊哭得声嘶力竭。卢母见卢父为难模样,不禁破涕为笑,上前横了卢父一眼抱回小外孙,“还是让我来吧,就你这粗犷模样,恐唬怕了我的小武儿。”
“呵呵,你来你来。”卢父乖乖松了手,生怕弄疼了小外孙。
卢氏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