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旋涡(时间三部曲之三-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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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旋涡(时间三部曲之三-出书版)-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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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沙克身上带有的假想智慧生物的印记更深,因此也最接近于活神仙。我很想知道奥斯卡被一位神因为冲动控制力弱而训斥,会是什么感受。
  “哎,我在这儿,”我说,“这边,艾沙克。”
  但因为说话用劲,他已筋疲力尽。他微微合上眼帘,他被捆绑在椅子上的双臂因为不活动,不住颤抖。我回头道真有必要把他绑住吗?”
  跟涡克斯医生又是一番咨询之后,奥斯卡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地说:“嗯,我想是有必要,为他的安全着想。在这一康复阶段,他很容易伤着自己。”
  “不介意我多待一会儿吗?”
  我是对艾沙克说的,但奥斯卡却给我搬过来一张椅子。我坐下时,艾沙克的眼睛不安地急切四处寻找,直到终于又看见我,才安静下来。脸上那神情,既是焦急,又或是终于放了心。“你什么也不用说。”我告诉他道。他使劲想要挣脱束缚。
  “听见你的声音,他反应会很积极。”一位医生建议说。
  于是我开始跟他谈起来。我跟艾沙克说了将近有一个小时,不时注意到他嗯哼的回应,希望我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他是否了解涡克斯,或者自己是怎么在这地方的,于是就跟他讲了这些。我告诉他我们如何被天赤星沙漠里的时间隧道携走,一万年后又如何到了涡克斯上面。我们现在又回到地球上了,我说——涡克斯在地球上有些事要处理——但地球在我们离开后的那些世纪里,已变得几乎面目全非了。
  我感觉到奥斯卡不喜欢我说这些。也许他希望以自己的方式,用自己的话将艾沙克引介给涡克斯。但医生们看见艾沙克的身体反应,似乎很高兴。奥斯卡也不想再招来一通训斥。
  是艾沙克本人最终结束了这场长谈。他目光游移,渐渐睡意朦胧。我注意到那一信号。“我不想让你太累啦,”我说,“我要外出一段时间,但不久就会回来看你,一定。”
  我站起身。突然,艾沙克开始颤抖起来——不是轻微的颤动,而完全是一种抽搐。他脑袋使劲地左右摇晃,薄如蝉翼的眼皮下,眼球似乎要凸出来。我撤身退开,整个医疗队的医生急忙冲上前来。“特克!”他大叫,嘴唇上溅起唾液泡沫。
  接着,他身子一挺,眼仁上翻,最后只剩下白眼仁。但他嘴唇、舌头和下颌又开始活动,并发出一个标准的英语单词:“太壮观啦!”他悄声道。“上百亿的各式构件,分布在整个银河系!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他们正过来与我们会合!”
  几乎跟奥斯卡的话一模一样。
  我瞟了一眼奥斯卡。他的脸几乎跟艾沙克一样惨白。
  “特克!”艾沙克再次大叫道。
  一位医生将一个银色软管往艾沙克脖子上一摁,他身体瘫软在椅子上,闭上了眼睛。主治医生给我递了个眼色,无需翻译也明白:快走。
  远征出发那天,艾莉森送我到航空港。航空港位于城市上方一个地势很高的平台上,由一个防止有毒空气侵入的透明过滤网罩着。我们周围全是来来往往的士兵,他们的装备堆放在地上,准备搬上飞行器。棕黄色的云彩从天空中飘过,在斜刺的阳光下显得很有些阴郁。
  艾莉森和我拥抱告别。“回来啊。”她说,接着又不管不顾地咬着我耳朵说:“尽快。”
  仅是这两个字就可能将我们置于危险之境。她肯定是希望网络系统不会听见,或者即便听见,也只以为是一个女子因为自己的情郎就要远离自己视线,情不自禁的一句央求的话。
  但她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她的意思是说:我们必须得赶紧行动,不然将会错失最佳逃跑时机。
  她的意思是说:我们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
  “我会的。”我也悄声回道。
  意思是:明白。
  


第十三章 桑德拉与博斯
  桑德拉终于联系上博斯时,已是十点多。她将一切都告诉了博斯,博斯叫她乖乖坐着,他会尽快赶到。不足半个小时,楼下门厅里的安全门便传来了他呼叫的声音。她让博斯进来,然后注意听着,最后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又等听见博斯敲门,才取下门闩,开了门。
  博斯一身便装,牛仔裤,白T恤。他抱歉地说没有及时回电话。桑德拉问他要不要咖啡:刚刚煮的。他摇摇头。“告诉我那人说什么了。希望你记得。”
  声音粗哑,有点儿鼻音,一个稍微上年纪人的声音。首先让她寒毛一竖的是那句表面上看似套近乎,实则颇具暗示的话。一个关心你切身利益的人,来电话的人说。不,不大可能。
  “是关于凯尔的事吗?他没事吧?”
  “没,多少比以往安稳。脑损伤,是吧?这也是为什么他一辈子都将像一根木头一样的原因。”
  “告诉我你是谁,不然我就挂电话了。”
  “你当然有这权利,科尔医生,不过再说一遍吧,我是想帮你,因此先别这么着急嘛。我知道你今天去看了你哥哥,我也知道你的其他一些事情。我知道你在州救助中心工作。我知道你对那地方一个叫奥林。马瑟的患者很感兴趣。而且我还了解杰斐逊。博斯。你对博斯警官也颇有兴趣。”
  她紧紧抓住话筒,但没有回答。
  “我未必是说你就跟他搞上了。但你跟那人在一起的时间不少啊,如果说考虑到你跟他前几天才见过面。你真正了解他多少呢?可能你得问一问自己。”
  干脆挂了电话吧,她心想。或许她又该听听——如果能告诉博斯打电话的人到底想干什么,也许很有价值。她感到被人骚扰的愤怒,但她强自集中思维。“如果你想要威胁我——”
  “注意!我是想帮你。你也需要一点帮助。你不清楚自己被卷进什么了。博斯都告诉了你他的情况吗,科尔医生?他有告诉你说他是休斯顿警察局最诚实的警察是吗?有告诉你他正在跟一个长寿药团伙作斗争是吗?好吧,让我来告诉你另一个杰斐逊。博斯吧。这些事可能不那么具有褒扬性。一个前途无望的警察,一个升迁无门的混球。这个人提出来一套通过控制本地一家进口商,以限制化学品进口的办法,并一直想方设法吸引联邦调查局的注意,却白费心思。这人手中有所谓一切混账证据可以证明他的办法行之有效,到头来却试图在一个智障巡夜人身上打主意。让我再补充一句,这个人甚至低劣到不惜勾引救助中心一名女员工,以图达到那一目的。你当前正被人利用,你必须得面对这一事实。”
  “见你的鬼去吧。”
  “行,你不相信我。完全正常。你凭什么相信呢?我们可能争论整个晚上。但我说我想帮助你。或者说想帮你帮助你哥哥凯尔,如果你愿意。不过,我也得为博斯警官说句公道话——他也不是十足的混蛋。休斯顿的确有人在从事长生药交易,这是事实。而且这种交易是非法的。但请问一问你自己——或许你也已问过自己——他们做这个就真那样坏么?经过治疗,人能增加三四十年寿命,这到底有多大罪过?是谁给予政府权力,不让我们获得这东西的?因为这对他们,叫什么,对他们社会规划不利吗?”
  “如果你想辩解——”
  “我是叫你置身事外思考一下,科尔医生。你还年轻,还很健康,还不需要火星人的长寿药——这的确不错。但当你皮肤开始松弛,当你生命中除了病床或坟墓,再无任何指望的时候,你可能感觉就不一样了。是啊,现在还没到那时候,而且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可是,人终会有那一天的。想想假如你被诊断患了绝症——不是只剩几年生命,而是下一个星期——癌症第四期,他们的常规药物已无回天之力。还有,长寿药不仅仅是一般人所谓仅有延年益寿功效那么简单。你之所以能增加寿命,是因为药物在你体内巡逻,帮你清除所有的病变细胞、肿瘤之类的秽物。它能帮你治愈癌症。那么,你还会希望把这种药束之高阁么?还会因为他们所谓的基因组安全,而置自己于死地而不顾么?请原谅如果我说那一切都是一派胡言。”
  “我不明白这些话什么意思。”
  “哦,我是说,你本人现在还没到那份上,还不需要进行长寿治疗。也或许你是个顽固不化的什么混账原则的鼓吹者,因此至少你本人不会要那东西。但我想再次提醒你,那只是一种治疗手段而已。一种别的方法无以取代的治疗手段。不仅治疗躯体疾病,还治疗大脑疾病。”
  她终于憋出来一句话:“一派胡言。”
  “恰恰相反。我亲眼见识过它的效用。”
  “你所说的是一种犯罪行为。”
  “我所说的,是里面装着无色液体,你食指大小的一个小瓶。想一想它对凯尔有何等意义吧。你将你哥哥从长青橡树园领出来,给他一剂这样的药。开始一阵子他会发烧,然后一两个星期后,他会彻底焕然一新,所有受损的大脑组织全部修复……或者基本上完全修复,因此可以帮助他重新回到正常的生活中来。想想你作为一个医生,作为妹妹的责任吧。即使是金钱所能买到的最佳治疗手段,也不能阻止凯尔一天天走向死亡——他已经是半死的人了,正一点一点走向死亡,对此你最清楚。因此你怎么办?眼睁睁看着他就这样走向死亡吗?或者是像其他人,其他出于更自私目的的人每天都在做的那样,给他使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这举手可及的东西?问一问你自己吧。一个很现实的提议。我说的那个小瓶,此刻就在我手上。我可以以匿名方式让人把这给你,不会有任何风险。除了你和我,不会有任何人知道。唯一的要求是,请你别再干涉康格里夫医生的事情。明天早上起来后,开车去救助中心,给康格里夫道个歉,然后在一份文件上签个字,表示你因为利益冲突,主动放弃处理奥林这一案子。”
  尽管天气炎热,尽管面颊上大汗淋漓,桑德拉仍感到全身发冷。阵阵风过,窗帘也跟着一起一伏。房间的另一端,电视屏幕上的画面歇斯底里般地悄无声息地闪烁着。
  “我不会牺牲奥林。马瑟的。”
  “谁说牺牲了?奥林进救助中心。有那么可怕吗?一个干净的居所,每天有人监管,不用再露宿街头——在我看来,蛮不错的去向啊,从长远来看。不然,是不是你对自己为之工作的机构缺乏信心啊?如果救助中心如此不值,或许你该重新思考思考你的职业选择了。”
  或许真是如此。或许她已经另作选择了。或许她根本就不该听这些。“我怎么知道能不能相信你的话?”
  “我不辞辛劳给你打电话,就是你相信我的理由。请一定要明白,我没有任何威胁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跟你做交易。必须承认,没什么是万无一失的。但考虑到你哥哥危在旦夕的处境,难道不值得赌一把?”
  “可除了电话上你的声音,别的我什么都不了解”好啦,我得挂了。我不需要你说行或是不行,科尔医生。我只是希望你考虑一下。如果你积极配合,让事情有个圆满结果,你会得到相应回报的。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可我——”她还要说。
  没用了。对方已挂断了电话。
  她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博斯,语气镇定得让人意外——也或许并不是那么意外吧,因为在等待博斯到来的当儿,她已喝了两大杯葡萄酒。她母亲过去遇上紧张的事,也会喝这么一两杯,并把这效果称作“酒后之勇”。桑德拉瞥了一眼酒瓶上的标签。纳帕谷之勇。
  “狗杂种。”博斯骂道。
  “就是。”
  “他肯定一直跟踪你。而且眼线广,能知道你去看了谁,到那个叫什么来着?”
  “生命长青橡树园关爱之家。”
  “你哥住的地方。”
  “嗯,凯尔。”
  “你没告诉我你有个哥哥。”
  “噢,没有——也不是故意瞒你。”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想也不是。你在那地方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的东西?比如陌生面孔,或路上停着什么车?”
  “没有。什么都没注意到。”
  “打电话的人声音有没有什么特征?”
  “听上去年纪比较大。喉咙像是有点咳痰。其他就没什么了。”她查了一下电话,看有没有来电记录,结果当然是没有。“我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觉得我值得威胁或贿赂。康格里夫已经把我排除在外了,不让我再碰奥林这案子。任何医疗决定我都已插不上手。”
  “除非他们能让你妥协,不然你终究是个潜在危险。一旦事情被告上法庭,你可能作证指控康格里夫。你可能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向上级报告。”
  “可没有了奥林的证词——”
  “就目前,我想这些人并不担心他在法庭上会说什么。我想他们担心的是他在货栈的所见所闻。如果允许他在法庭上畅所欲言,联邦调查局可能据之展开调查。宣告奥林无行为能力只是第一步。我估计他们会强迫他吸毒,让他永远从视线中消失。或者更严重的是,死掉。”
  桑德拉悄声道他们不能那样干。”
  “一旦被送进收容所,”博斯轻柔地说,“什么都可能发生。”的确如此。她曾见过统计数据。过去一年,当地收容所就发生了六七次暴力袭击事件,更别说因毒品过量或蓄意自杀而死亡的案例。如果按人均比例计算,收容所算是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了——从统计数据看,远比流落街头安全。可是,的确,什么都可能发生。甚至可能是人为的策划。
  “那我们怎样才能阻止他们呢?”
  博斯笑了笑。“淡定。”
  “我是说,告诉我能做什么。”
  “容我想想。”
  “我们时间不多,博斯。”按计划,奥林最后的评审在周五进行。而且如果情况紧急,康格里夫可能会把时间提前。
  “我知道。但已经过了午夜了,我们都得休息休息啊。我就住这儿了——如果你没意见。”
  “当然没意见。”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睡沙发。”
  “借你十个胆子!”
  早上,坐在厨房餐桌边吃早饭,看着博斯耕田似的在专为他炒的鸡蛋里挑来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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