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点给你甜头,然后一下子尽数拿走,最后甚至给你致命一击。
这种沉痛和伤害,她再也无法承受第二遍。
苏拾东反倒玩味地挑起一边眉眼:“你还有这能耐?”
“跟你说认真的!”秋芸捶他。
“有这个可能性么?”他摸着下巴沉吟。
秋芸毫不含糊地点头:“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重生这么悬乎的事都让她给撞上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何况……还有石女,几万人当中只有一个可能得这种病。
没想到苏拾东警觉性那么高,一下子联想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他神情严肃地看着秋芸,问:“你认识陈叔叔?”
秋芸心头一跳,立即摇头:“不认识。”
苏拾东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你怎么不回答我啊?”秋芸一把推开他,有意带开话题,“怎么?回答不出来了是么?我就知道你没诚意,承认吧,你对我仅仅只是停留在喜欢和新鲜感的阶段,还没爱到让你奋不顾身吧。”
“别闹。”苏拾东见她势有逃跑的迹象,忙去捉她的肩膀。
秋芸一个扭身,像只滑溜的泥鳅似的,生生从他的手掌心滑脱。
“虞秋芸。”苏拾东眼里有些愠怒,再度栖身过来。
秋芸眼珠一转,弯腰从他的臂弯下滑走,紧接着脚步生风地朝他身后快速跑远了。
苏拾东回到诊疗室,只有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在。
“秋芸呢?”陈秀祺先问出口。
她没回来?苏拾东内心癫狂,面上冷静地说:“伯母,麻烦借用一下你的手机。”
陈秀祺忙掏出手机。
电话接通了。
只要是苏拾东打来的,秋芸一概拒接,其他人的电话,她没理由不接。
“妈,你们先回去吧,我有事先回学校了,手术的事另外再找个时间安排。”秋芸不假思索。
“手术?”苏拾东在电话里问。
秋芸一听是他的声音,吓得立刻把电话挂断。
没多久,虞秋敏的电话进来了。
秋芸果断静音,怕又是苏拾东打来的。
“这丫头不接电话。”虞秋敏讪然地对苏拾东指了指手机。
陈秀祺终于忍不住问出口:“那个,拾东啊,你跟秋芸……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苏拾东没回答,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心里已经有了筹划。
他刚才大致从陈秀祺那已经了解到秋芸的病情,可适才在花园里,秋芸的那番话却似乎意有所指。
若只是因生理上的缺陷而有意逃避,为什么会提让苏家毁于一旦这种无端的事?
苏拾东暂时还没往“石女克夫”这方面想,毕竟在二十一世纪的大城市里,谁还迷信这个,说出去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苏拾东目前首先考虑的问题是如何将秋芸这掘丫头拉回来。
他转头,略带迟疑地对陈秀祺说:“是这样的,秋芸她……刚才跟我提分手。”
“什么?”
陈秀祺和虞家三姐妹皆震惊地看向苏拾东。
十分钟后,几人杀到110宿舍,却得到葛纯的告之,秋芸没回学校。
秋芸的手机差点被打爆。
陈秀祺的电话,虞秋敏的短信,虞秋琳的微信,总之,无所不用其极地使用一切能联系上秋芸的方式。
秋芸这会儿再不现身,依照几人的愤懑程度,恐怕回去要被乱棍打死。
秋芸不得不接了电话。
“你跟拾东提分手了?”陈秀祺在电话里问,加强语气地又问了一遍,“你居然跟他提分手?”
秋芸觉得要是陈女士现在就在她身边,估计还要身体力行地往她胳膊上扇上俩巴掌。
“你这死丫头,想气死我不成?”陈秀祺抚着胸口顺气,“你们俩的关系才公开多久?先前你的名声就不好,这会儿又闹出事端来,你是嫌自己还不够出名是吧?我当多大的事,俩口子一言不合就提分手,你还小不懂事,整天只知道情情爱爱,渴望男人凡事顺着你宠着你,可拾东他是做大事的人,平日公事繁忙,不可能对你做到面面俱到,别任性,别不知好歹……”
这是造谣,赤果果的造谣!
苏拾东就是这么跟陈女士说的?
秋芸忙打断:“妈,你先别动怒,小心你肚子里的妹……”第二个“妹”在舌尖连打两个弯,硬生生改口为:“……弟弟,您先消消气,苏拾东的事您听我慢慢跟您解释。”
其实,让她解释,还真指不出苏拾东什么罪名来。
不过以秋芸的三寸不烂之舌,到时候舌到关键自然直,胡编乱造些罪名还不简单。
现在首先是先安抚住陈女士。
“给我回家交代。”陈女士一声下令。
秋芸踌躇不前,临时决定还是把苏拾东的思想工作做好了先。
秋芸主动发了短信给苏拾东,选择发短信而不是直接打电话是为了有利于构思和组织语言。
秋芸:苏拾东,是男人就坦率点说声再见,咱们好聚好散,拿我妈来压我算什么?
没多久,短信进来了,是苏拾东的。
苏拾东平时很少发短信,哪怕只是问个吃饭这么简单的事也一并电话告知。
除了那次出国前的警告,这是第二次发篇幅长于五个字以上的短信:我只是说出事情,不是你跟我提的分手?
唔?难道陈女士的那番话全凭她个人理解来的?
……好吧,貌似误会他了。
秋芸琢磨了一下,再发:可我们分手是我们的事,你跑去我妈那告状就是你的不是。
苏拾东:伯母问我,难道我还要瞒着?否则到最后如何收场?
秋芸哑口无言。
说真的,让她挑苏拾东的刺儿,还真有点困难。
这人不论是作为男朋友还是上司的身份,都是无可挑剔的。
秋芸正沉思中,苏拾东先主动发了过来:还有什么要问的?
显然是很有耐心为秋芸授业解惑。
秋芸想了想,编辑一条短信:没了。
苏拾东:好,现在该我问了。
……
难怪那么有耐心,原来还有后招等着她。
苏拾东:提分手是因为病?
秋芸想了想,回:不全是。
苏拾东:还有?
秋芸:就是没劲。
苏拾东:没劲?
秋芸开始瞎掰:嗯,你太老了,我一想到自己正值中年时,你却已经头发花白,以后你卧床不起,我还得身兼母职照顾你的吃喝拉撒睡,瞬间觉得世界都黑暗了,你能明白么?
半天没得到回复,秋芸编上瘾了,又发出一条长篇大论:和你一起慢慢变老不是最浪漫的事,而是最可怕的事,我还没老,你就牙齿先掉光,到时候就是你躺在摇椅上,我在给你慢慢摇,我太年轻,以至于心思不及你深沉,所以你的想法我基本得靠猜,总觉得什么事都得不到主动权,在你这,我显得特无知特有挫败感,以前感觉什么都会,一学就上手,现在一切都尽在你的掌控中。我时常想,13岁的年龄差真的没问题么?可谁又能确保以后你还能不能耐得住性子迁就我,我还会不会对你的沉稳仍旧保持新鲜度。我们连作息习惯都大相径庭,我已经变得不像自己了,我得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我不想被改变,我不想变得让自己都觉得不安……
秋芸觉得差不多了,就以一个省略号作为感慨式收尾,发了出去。
等了很久很久,苏拾东才发来简略的一句话:好,我明白了。
明白了?这么快就想通了?
秋芸再回味一遍短信,觉得……
她是不是太伤人了?
☆、第67章 咬醒你
苏拾东没再回短信过来。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秋芸来回滑开好几遍,什么也没有。
心里空落落的,时间越久,这种空虚感像一只无形的手,抓得她呼吸困难,愈发惶惶难安。
他同意分手了?
他同意了……
秋芸捧着手机反复细读最后一行字,一如既往简明扼要,可是连字里行间都透露着苍凉。
他寒心了么?所以干脆不再强求。
说实话,真的没有比他更称职的男朋友了,事事都替她着想,事事以她为先,她提的要求,他基本都会满足,她不愿意的事,他也从来不勉强,除了分手这件事。
可现在,连分手,他都占据劣势。
两人的开始,是他争取的;两人的结束,是她强迫的。
平心而论,很不公平。
心底除了难言的失落,还有愧疚感,就好像原本拥有一件任何人都企望得到的宝物,可在她眼里这件宝物却泛泛可陈,而当她转手于人的时候,又赫然发现丢弃了这件宝物,就如同丢失了整个世界。
秋芸独自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面前摊着一本书,她埋着头,头发挡去了半张脸。
没人知道她在哭,她只是一直盯着手机,手指来回在屏幕上滑动,反复阅读前面的短信。
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专研,像是在研究那张熟悉的面孔,孜孜不倦,不依不饶。
眼泪掉落在手机屏幕,花了字体,模糊了视线。
一想到那个男人此时可能独自坐在冷清的苏宅里,身边蹲着amber,无人可以倾诉的凄凉,秋芸就觉得心里绞得生疼。
他咬着拳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眼泪却像开了闸门似的,止也止不住。
最后她终于忍不住,趴在桌前呜呜咽咽地大哭起来。
她有点后悔了,她后悔了。
可是怎么办,能怎么办?
趁现在彼此都陷得不够深……
手术安排在下周的星期五。
期间,秋芸都没再见到苏拾东。
他就像凭空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连气息都消散不见,温暖的怀抱也就此落了空。
秋芸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生活似乎一下子没了重心点,读书和美食都已经无法让她提起兴致来。
却原来,苏拾东在她心里的分量已经重到这个程度。
秋芸记得毕静曾经问过她:“你试过爱一个人爱到见不到他都觉得呼吸困难吗?”
她想,她现在的状态大抵就是这样,不能说爱,但绝对可以说想他想得呼吸困难就是。
不过煎熬只是一时,甜蜜却可能是更为致命的毒/药。
所以秋芸只能一点点压制住这种思念。
毕然得知这个消息后,发来贺电:“我说最近怎么都没见着你呢,原来俩人分了。”他语气带着幸灾乐祸的赞扬:“有魄力,前所未闻啊,居然连咱们苏老板都敢说甩就甩,秋芸,我突然发觉你的增值空间还有很大啊。”
秋芸撇撇嘴。
什么叫传言的速度,这就是,能与之抗衡的只有光速。
“你怎么知道的?”秋芸问。
“他告诉我的。”毕然说。
他?苏拾东?这人脑子被门夹了不成,把自己被甩的事满大街宣扬?
毕然又说:“现在这厮可郁闷着呢,从没见他这么颓废过。”他忽然话锋一转:“秋芸,我发现以前似乎小瞧了你这个小妮子。”
你丫倒是说怎么颓废了?秋芸咬牙切齿。
不过心里有气也只能烂肚子里,态度还是得端正,否则传到苏拾东耳朵里,不定以为她有多割舍不下他呢。
秋芸漫不经心地问:“他还好吧?”
该不会整天胡子拉碴借酒消愁,然后喝得胃出血住进了医院,那么她就不得不献身去关爱他,结果发现这丫的是一招苦肉计,最后手没分掉,一试试出了她的真心,他说,我就知道你还是放不下我……打住!
她怎么成狗血剧编剧了?
“挺好的,该工作的时候工作,该睡觉的时候睡觉,除了吃饭又成一个人,其他一切照常。”毕然不以为意地说。
他想起苏拾东跟他说的一句话——既想得到她的爱情,就该容忍她的任性。
他当时还笑他,被甩还甩出文人气息来了。
秋芸却有些揪心,还是一个人吃饭么?这俩父子究竟有什么积怨。
不过也是,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啊?
没了她虞秋芸,世界照样运转,整个君灏照样运转,苏拾东……大抵也只是寒寒心就过去了吧。
秋芸自嘲地笑了笑,喃喃道:“那就好,挺好的……”
毕然不知道为什么低笑了一声。
秋芸还有些失神,并没有多注意。
“别想那么多了,后天手术,这两天把身体养好,虽然只是个小手术,但总归是伤筋动骨的事。”毕然说。
秋芸闷闷地答了一声:“好。”
哎?他怎么连这事也知道?我去。
从手术前一天晚上开始,秋芸就不能吃东西了,半夜被饿醒直挠肚子,真是生生的煎熬啊。
缩在宽大的病服里,秋芸躺在床上不禁想,苏拾东现在在干嘛?应该在睡觉吧,总不会被她搅得夜不能寐吧?
呵,她的魅力还不至于那么大。
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秋芸划开手机,翻查一遍,没有未读信息和电话。
明天要上手术台,他连句问话都没有。
“唉……”秋芸叹了口气。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叹息声惊动了,躺在隔壁床的虞秋琳翻动了一下身子。
秋芸赶忙把手机熄灭。
住的是vip病房,所以病床旁边还添置了一张陪人用床。
床头小台灯灯光微弱,隔壁的虞秋琳呼吸均匀,秋芸忽然有些想念苏拾东的呼吸。
他搂着她睡觉的时候,她基本不用开床头灯,就感到安全感满满……
唉唉,别想了,再想下去,明天得顶着个熊猫眼上手术台了。
结果第二天,陈秀祺先被秋芸的黑眼圈吓到:“昨晚思春啊,眼圈黑成这样?”
估计陈女士肯定也在心里暗骂她“活该”。
秋芸有气无力:“我是被饿的……”
手术上的是局麻,虽然是两名女医生操刀,可秋芸还是紧张得不行。
打麻醉让秋芸吃了不少苦,总之,疼得撕心裂肺。
所幸的是,麻药效果不错,疼过之后就是绵绵来袭的困意。
醒来的时候,视线里多了一个人。
应该说视线里,除了这个人,就没其他人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笔电键盘的敲击声。
秋芸连自己怎么被送回病房的都不知道,对眼前这张唐突出现的男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男人坐在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