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乌云袭来,渐渐的遮蔽了月亮,天地间黯淡一片。
就在这时,有良的阴眼中瞧见有道黑影在灌木丛中急速闪过,不由得心中一动,不及多想“嗤”的发出一道梦遗指直射过去,但见那黑影在地上翻了几个滚,跳起来直奔监狱围墙下面的水涵洞口而去。
“抓住牠,老黄皮子!”有良叫道,虽然仓促之下未能射中,但也对其起到了一定的阻挡作用。
此刻寒生眉中伏尸魄骤然苏醒发动了“蝇眼神功”,月光下身子如妖魅般的一闪便已至围墙下,伸手按住已经一半身子钻进涵洞的老黄皮子,硬生生的将其拽了出来。
“吱吱……”老黄皮子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兽獹獭献猕獽獾獿猡玁玂玃……”沈才华两根小手指插入鼻孔,口中诵出了“人面兽心”巫咒。
老黄皮子渐渐安静了下来,将脑袋贴近鬼婴的脚踝温顺的磨蹭着。
“才华,弄清楚牠进监狱里干什么?”寒生吩咐说。
鬼婴继续与老黄皮子心灵交流,过了一会儿,他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笑容。
“寒生爸爸,牠说今天黄昏的时候来了很多警察,冲进矿洞抓走了那具肥胖男尸,还开枪打死了两只小黄鼠狼,牠是特地赶来通风报信的。”沈才华解释说。
“给谁通风报信?”
“老太监。”
“这么说六百年前的那个老太监果真就在秦城监狱内。”寒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接着询问道:“老太监躲在狱中的什么地方?”
“牠说也不知道,当时老太监以法术拘老黄皮子到八宝山矿洞时,要牠们保护男尸,如发生意外要其连夜赶来秦城监狱,于鸡鸣卯时赶到甲栋楼前以放屁为号,老太监自会前来碰面。”沈才华说。
“老太监长得什么模样?”
“牠也不知道。”
寒生抬眼望了下黑沉沉的夜空,算下来已经快要寅时末了,事不宜迟,得赶在卯时与老太监碰面。
“有良和墨墨就等候在这儿吧。”寒生说罢左手抄起沈才华,右手拽着老黄皮子,摒除杂念,双脚缓缓离开地面,飘过了高高的墙头,落在了院内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前面不远处是秦城监狱的锅炉房。
有良终于有了单独与妮子在一起的机会,望着仍旧是六年前未变的模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后他怯生生的问道:“妮子,这些年还好吧,沈才华有没有欺负你?”
墨墨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们每天除了听山人爷爷讲课外就是到处玩儿,不过谷里都待腻了总想着出来,可寒生爸爸就是不让。”
是啊,蓝月亮谷虽然是一处世外桃源,但绝没有在江湖上闯荡有意思,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可谓是大起大落,无比的惊险刺激,而妮子和沈才华却一直没长大,仍然是一对不谙世事的小屁孩儿。
“有良哥,你与那个二丫合体了么?”墨墨突然问道。
“合体?”
“是啊,听说‘合体’以后才会生出小娃娃来的。”
有良闻言简直有些哭笑不得,妮子在蓝月亮谷里待得智力如同未发育一样。
此刻忽闻院内传来几声狗吠,但随即又没了动静。
“我要去瞧瞧。”墨墨话未落音,身子斜斜的向上飘起,衣袂飒飒,姿势优美之极,正是“达摩五式”中的“一苇渡江”。
看着妮子翻越过高墙,有良双掌一翻手心向地,劳宫穴瞬间激射出老阴之气,一股强大的反作用力将其双脚抬离了地面,但是重心却很不稳定,身子晃晃悠悠的险些一头撞在了青砖围墙上。
他双手扒住了墙顶,悄悄的探出头去,阴眼中瞧见沈才华的脚边除了那只老黄皮子外,又多出了几条体型巨大的德国黑背大狼狗,正温顺的伸出大舌头舔着他的小手,不用说这又是“人面兽心”起的作用。
天色朦胧,远处数栋独立的监舍笼罩在黑暗之中,唯见几处警卫室还亮着灯光。
秦城监狱内共有按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排序的十栋独立三层楼监舍,各自带有审讯室,戒备森严。监室面积大的有二十平米左右,小的只有五平方,牢门是铁皮包着的木门,房门上设有窥孔,以便看守对犯人全天候的监视。
牢房内只有一扇窗户,开在离地三米高的墙壁上,安装有铁栅,只能透过其见到一小块天空。
尽管秦城监狱内生活单调乏味,千篇一律,几十年如一日,住在里面的犯人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但这里却是中国最神秘的监狱,曾关押过满清要员、国民党战俘以及历次中国共产党内被整肃的对象。官高者如党的副主席王洪文,位尊像毛泽东的遗孀江青以及班禅喇嘛等,位卑者有在“西单民主墙”贴大字报的草民魏京生,总之都是国家之要犯。
锅炉房高高的烟囱里默默的冒着缕缕黑烟,黎明前是人们最犯困的时候,此刻警卫也最松懈。
寒生让老黄皮子前面带路,自己和鬼婴、墨墨蹑手蹑脚的跟在后面,那几条夜间巡逻的警犬则一声不吭的伏在草地上,迷迷糊糊的打起了瞌睡。
老黄皮子领着他们溜墙根悄悄的绕到一栋青砖坡顶的三层小楼前,大门口的警卫室里亮着灯,四下里寂静无声。寒生隔着玻璃窗探头望去,见有两名身穿警服的看守坐在椅子上打瞌睡,于是冲着沈才华点点头。
老黄皮子站在台阶下撩起了尾巴“噗哧”释放出一团浓烈的毒烟,空气中顿时弥散着阵阵腥臊之气向四周蔓延开来,墨墨紧紧的捂着鼻子后退了好几步,几乎透不过气来。
寒生默默的等待着老太监的出现,此人隐藏的极深,以至于连老黄皮子都不知其何等模样。
“只要老太监一露面,即刻将其擒住,千万别惊动狱中的警卫。”寒生悄悄的叮嘱沈才华。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老黄皮子已经接连放了好多个屁,听闻远处秦城村农户家早已鸡鸣破晓,东方现出了鱼肚白,可老太监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此刻扒在西面后墙头上进行观察的有良感觉到有些心神不宁,尽管寒生已吩咐他留在墙外,但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去。
有良身子纵起,两臂下沉使出“梦遗掌”,缓缓漂浮着向院内落下。
就在这时,突然感觉到双脚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扯住,强大的拉力硬生生的将其拽回到了狱墙外,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第186章 监狱长
有良惊恐之中阴眼望去,不由得大吃一惊,面前站立之人竟然是楚大师。
“呵呵,了去好身法。”楚大师收回手中的黄色长绢淡淡说道,身后跟着卫道长等人。
昨日在八宝山矿洞前,卫道长将那具肥硕男尸交还给了李副部长等人,然后带着师弟们返回北京饭店向楚大师回报,凌晨时分一同跟踪着寒生来到了秦城监狱。
惭愧啊,自己只顾盯着监狱内的情况,竟丝毫未发觉身后有人,看来江湖经验还是太欠缺了,有良沮丧的想着。
“朱神医此事过于莽撞,多少年来,秦城监狱从未有人敢私闯,若是惊动了高层麻烦可就大了。”楚大师皱了皱眉头。
“老太监确实就在这里。”有良将老黄皮子前来报信儿的事儿叙述了一遍。
“如此说来,当年的司礼太监钢铁就隐匿在这所秦城监狱中,”楚大师沉思着,“这老黄鼠狼也没见过其人,看来藏得够深的。”
此刻拂晓在即,寒生等人还没有回来,就在这时高墙内忽然响起一阵刺耳的警铃声。
“不好,朱神医他们被发现了,”楚大师面色遽变,匆匆说道,“走,我们去监狱大门口。”
秦城监狱大门警卫见驶来两辆黑色的奔驰车,知道车主非富即贵大都是有来头的,于是上前询问来意。
结果车中下来的人却令其大跌眼镜,为首的楚大师骨瘦如柴一袭皱巴巴的灰色长袍,宛如民国时期的教书先生,另外则是一伙相貌奇特的男女道士。
“我要见你们监狱长。”楚大师声音干涩,但语气不容置疑。
“请问你们是?”警卫目光上下打量着对方,疑惑的问道。
“见了监狱长自会知道。”楚大师冷冰冰说道,对付警卫摆谱是最有效的。
“对不起,没有上级的通知恕不接待。”到底是秦城监狱,连看守大门的警卫都如此盛气凌人。
“呦,小同志不要这么生硬嘛,”老尼突然腰肢一扭闪出来,媚眼斜乜勾魂似的一笑,“你多大了?”
“干嘛?”警卫随即警惕的问。
“有女朋友了么?”老尼刚想要施展魅力,结果被茅大茅二从后面紧紧的拽住了。
“退下。”楚大师皱了皱眉头。
“喂,门口是怎么回事儿?”这时一位警官模样的人走出来问道。
“他们说要见监狱长。”警卫报告。
“是公安部李副部长让我们来的。”楚大师平静的说道。
“哦……”警官疑惑的望着这几个不速之客问,“有部里的手续么?”
“我需要马上给李副部长挂个电话。”楚大师答道。
警官迟疑了一下,这伙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在皇城根儿下说不定哪个就是皇亲国戚,还是不要得罪的好,他带着楚大师走进了警卫室,拨通了公安部内线电话。
“请问是李部长吗?有位姓楚的先生要与您通话。”警官恭敬的问。
“李部长,我是楚大师。”楚大师接过话筒。
“楚大师,”李副部长惊讶道,“您怎么跑到秦城监狱去了?”
“遗体运回去了吧?”楚大师嘿嘿道。
“真是太感谢了,一切顺利,你到秦城监狱有事吗?”话筒里传来李副部长愉悦的声音。
“请你转告他们,楚某要见一下监狱长。”
“还是为那个什么‘嬷嬷’的事儿吧?好的,请稍候,我即刻通知南宫监狱长全力配合您。”李副部长撂下了电话。
不多时,一个两鬓斑白、满脸皱纹的老警官匆匆赶来,警衔为一级警督,是位处级干部。
“我是副监狱长杨刚,李部长刚刚给南宫监狱长打来电话,她派我来接待你们。”杨副监狱长上前热情的握手寒暄了两句。
“他们是我的人。”楚大师指着奔驰车前面的有良以及卫道长等人。
“请一同到会议室里谈吧。”杨刚带着大家穿过两道铁栅门进入办公区,第三道闸门则紧闭着,里面就是犯人所在的监区了。
“方才听见狱中警铃声,出什么事儿了么?”楚大师走进会议室,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
“哦,例行演习而已。”杨刚答道,目光中急速闪过一丝警觉与不安,这当然逃不过楚大师的眼睛。
楚大师一行人落座,有工作人员沏上了茶水。
“听说你们是来找人的,请说说具体情况。”杨刚取出工作记录本,开始认真的询问。
“她是一个台湾老太婆,人称‘客家嬷嬷’。”楚大师说道。
“随着一九七四年的最后一批特赦,在押的国民党战犯都全部予以释放了,自此秦城监狱已无台湾人。”杨刚合上了记录本。
“此人并非国民党战犯,而是前几天被关进来的。”楚大师微微一笑。
“不可能,”杨副监狱长断然道,“秦城监狱最近一年并无任何女犯进来。”
楚大师闻言皱皱眉头,站起身来:“我要给李副部长打个电话。”
“呵呵,这位就是楚大师吧?”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爽朗的声音。
众人望去,会议室门口走进来一位中年女警官,面容白皙姣好,目光扫视着众人最后落在了老尼身上,矜持的微微一笑。
“这是我们南宫监狱长,她自六十年代秦城监狱建成时就在这里工作,情况最熟悉了。”杨刚恭敬的介绍说。
楚大师见其警衔上镶着两颗花,竟然是位二级警监,相当于公安部的局长,秦城监狱的级别果然很高。
“李副部长介绍了楚大师的情况,说您是一位道中高手,曾协助部里侦破了疑难要案,佩服之至。”南宫监狱长话音干脆爽快,作风干练。
“一个称作‘客家嬷嬷’的台湾老太婆,据悉前不久关押在你们这里。”楚大师淡淡说道。
“消息从何而来?”南宫问。
“此事涉及到机密……”楚大师欲言又止,目光瞥了杨刚一眼。
“说吧,不碍事儿,杨副监狱长是十三局多年的先进工作者,公安部优秀共产党员,政治上绝对忠诚可靠。”
杨刚闻言冲着南宫微微一笑,面现感激之色。
楚大师点点头,开口说道:“世间有些事情看似荒唐,但确是真实存在的,这个客家嬷嬷是晋代‘祝由神功’的传人,尤善以‘汗尸’来制作‘汗青’,此物乃是罕见的旷世奇药,至今医药界对其知之甚少,而普天下恐怕就只有她一个人懂得此术。”
南宫和杨刚静静的听着,面色严肃。
“你们俩一定都知道前些日子,有位老革命家的遗体竟然在八宝山殡仪馆不翼而飞的事情吧?”楚大师犀利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
两位资深警官默默的点了下头,这事儿内部已经有过案情通报,只传达到正副监狱长一级。
“就是这位客家嬷嬷偷了遗体,将其藏在八宝山一座废弃的矿洞里制作成了一具‘汗尸’,准备动手攫取其分泌的‘汗青’,公安部动员所有侦查人员限期破案,但谁都料想不到尸体就隐匿在殡仪馆西侧几百米的地方。”楚大师说着,耳中依稀听到那位杨刚副监狱长的呼吸声明显的急促起来。
“李副部长昨晚已经找到了遗体,案子虽然破了,但却没能抓住这位客家嬷嬷,有迹象表明,她很有可能就隐藏在秦城监狱内。”楚大师嘿嘿道。
南宫与杨刚面面相觑。
“我已经对楚大师明确表示,此人绝不可能在秦城监狱。”杨刚再次断然说道。
“你就如此的肯定么?”楚大师嘴上毫不留情。
“楚大师可有什么证据或线索指向这里。”南宫监狱长说话条理清晰,简明扼要直指问题的实质。
楚大师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道:“方才听闻狱中突然响起警铃声,这绝不是杨副监狱长所说的例行演习吧?”
“这……”杨刚面色一红,眉间两撮白色的寿眉微微颤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