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长安暗夜之下的世界,并非如蜀州那般安静祥和的。这里的帮派谋财害命,这里痞子为了银子能杀人放火。这些人,却还好好活着。
“京兆府可不尽是吃闲饭的家伙,不过那两个帮派敢在长安这般肆无忌惮,背后的势力自然不小,只要稍稍施压,京兆尹便会将此事压的无人能管了。”易点了点头道。
“这些人确实该死。”徐明远点了点头道:“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些人更该死。”
“那些人就不是我们能杀的了,杀了他们,连老瞎子也兜不住了。”易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去,走了一会,又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当初齐大哥杀了两个,以他的谨慎小心,最后也差点被查出来,还是老瞎子弄了两替死鬼才混过去,从那以后就不让我们碰那些人了。”
徐明远跟上,走在易的身侧,点了点头。
能够给京兆尹施压,那些人的势力之大,可想而知。而齐浩波竟然敢把那些人杀了两个,也确实是胆大包天。
“那他们今日为何会在胜业坊火拼,按理来说,这两个帮派之间应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人到了胜业坊坊墙外,徐明远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个个找上门去太麻烦了,所以我就想了点办法把他们聚在一起了。”易左右看了看,又是看着徐明远说道:“什么井水不犯河水,这些人只认银子,而他们做的都是这一片最赚银子的事情,我帮他们点了把火,今天晚上刚好是烧到最旺的时机。”
易说完,手一搭,翻墙进了胜业坊。
徐明远仔细想了想易的话,笑着摇了摇头,笑容微冷,手里的长剑握紧了几分,也是翻过了墙头。
易辨认了方向,伸手握住了腰间的长刀,沿着小巷快步向前奔去。
徐明远跟在身侧,声音微沉地问道:“多少人?”
易平静道:“不出意外的话,一百二十个上下,三品的两边各有两个,除了二三十个会武功的,剩下的皆是健壮一些的地痞。不过这些人常年混迹于刀口之上,不会武功,但是懂得如何杀人。”
既然是两个大帮派,这样的人数还是在徐明远的预料之中,在长安城里是不可能出现几百人的争斗,否则要不了多久,羽林军便是会赶到,无需确认,便可格杀勿论。
“你打算怎么做?”徐明远看着易问道。今夜易的所有部署,无一落空,堪称算无遗策,让徐明远都觉得有些惊艳。
“原本我是想先帮他们浇上最后一桶油,等他们互相杀的差不多了,然后再出来把剩下的都解决了。”易看着延伸而去寂静黑暗的街道,停下了脚步,轻声说道。
“现在呢?”徐明远也是停下,问道。
“现在!”易咧嘴笑了笑,露出了白净平整的牙齿,声音确实有些寒冷,“我们可以浇了油后冲进去,看看谁杀的多一点。”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两根短箭引发的血案
(感谢白墨的万赏!!)
胜业坊临着崇仁坊,估计因为齐玄帮的存在,偏东边的街道格外萧条,不少房屋已经是没有人住了,连一点光线都看不到,不时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在这黑夜之中有些渗人。
易停下脚步,手指点了点前面的昏暗的街道,隐约可以听到争吵的声响,在这寂静的黑夜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徐明远握紧了几分手中的青霜,杀人他不是第一次了,但是从未像今日这般先算计着要杀多少人。
不过徐明远心里并没有多少抗拒,正如易所说的,这些人都该死,死上一百遍也不足惜。
如果齐浩波还没死,那今日带着易来收账的就会是他,连这些人背后的靠山他都敢下手,想来杀这些人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见徐明远没有再问,易冲着他笑了笑,笑容干净,在这清冷的暗夜之中也让人感觉温暖。
两人轻手轻脚地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掠去,掩藏在街道两旁建筑物的阴影之中,在距离街角还有十丈左右的时候停下了下来,躲在了一堆劈好的木头后边。
街角处有片空旷的空地,此时密密麻麻站了一百来号人,泾渭分明地分成两派,隔着一丈的距离站着。
不少人手里擎着火把,将那片空地照的通亮,左边的那群人手臂上绑着一块布条,右边那群人头上也绑着根布条,看来是怕等会起了冲突,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伤着自己人了。
中间的空地上站着了两人,一人身材高大,穿着黑色劲装,留着络腮胡子,腰间还别着一把半尺宽的大刀。另一人干瘦如骨,眼眶深陷,却是拎着一把大板斧,之前徐明远他们听到的争吵声正是这二人发出来的。
此时二人还在互相骂着。一个声如洪钟,一个略显尖细刺耳,谁也不让谁,吵得势均力敌。这模样一点都不像两个大帮派帮主该有的风范。反倒是像隔着街对骂的泼妇。
听他们骂的话,来来回回也就是那么几句,说的应该是两个帮派暗地里互相动了手脚,死了几个不太重要的小喽啰,两边的帮主带了人。来找场子了。
看两人这架势,虽然带齐了人手,却也没有真要火拼的架势,否则也用不着那么多话,手里的兵器早就往身上招呼了。
易猫着腰,看着这一幕,冷笑道:“这两人便是齐玄帮和二杆帮的帮主,看样子他们背后的人,关系比我想的要好了不少,这点利益还不足以让他们反目呢。”
“如果这这些人联手。咱们俩这样冲进去,恐怕干不过。”徐明远看着那边的人,除了那两个还在大声喝骂着的帮主,两边的人群中还有几个气息绵长的人物,应该都是会写武功的。←百度搜索→
齐玄帮人群中有个光头大汉,这大冬天的还敞着前胸,露出了一身的黑毛和健硕的肌肉,红光满面,是个练外家功夫的好手,应该就是易口中的第三个三品了。
至于二杆帮的人群中。也有个穿着青色劲装,站在最前边,拄着一杆银枪青年,神色颇为倨傲。周遭的人都离他半丈远,像是有些忌惮他。
“我去给他们加把火,不烧起来,确实不好下手。”易点了点头说道,从怀里把又睡着了的小雪狼拿了出来,放到了柴火堆的缝隙里。
易不知从何处摸出了两根布条。一根递给了徐明远,一边把剩下那根绑头上,一边说道:“小徐,咱们两一人一边,你可别忘了自己杀了几个。”
没等徐明远回答,他已是猫着腰出了柴火堆,贴着墙角向着人群那边快速移动着,凭借着一些障碍物的遮挡,很快便是接近到了街角的位置,躲在了一个破旧的水缸之后。
徐明远看着易的背影,放下长剑,把布条绑到了手臂上,重新握住长剑,看着数丈外的人群,就等着易那一把火了。
两大帮主还在争吵,不过已经从那些小喽啰的死,转到了该如何划分地盘的事情,对于帮派来说,地盘才是最为重要的东西。言辞依旧激烈,不过听话语间的意思,已经有了合作趋势。
两边的帮派成员,从一开始的剑拔弩张,到现在有些人已经开始打哈欠了,看着帮主的架势,看来今天是用不着拼命了。
就在这时,一根短箭不知从何处而来,直接射进了那张着嘴,大声喝骂着的络腮胡大汉的嘴巴,箭尖从脑袋后面刺出。
没等那络腮大汉倒下,又是一根短箭射来,直接射向了那干瘦大汉的后心。不过眼看着络腮大汉在自己面前中箭,那干瘦的二杆帮帮主也是有所警觉,往旁边跳了半步,不过还是被短箭射在了后背上,只剩下一截箭簇留在外面。
络腮大汉仰头向后倒去,庞大的身躯轰然倒地,眼睛还瞪着,连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便是断了气。
“快上来救我。”二杆帮帮主踉跄着向二杆帮众的方向退去,一边叫道,神色有些慌乱,显然是被那暗箭吓到了。
“帮主死了!”不知齐玄帮那边谁喊了一声,原本还有些懒散的帮众们顿时一片哗然。
“二杆帮这帮孙子不守规矩!兄弟们,杀了他们,为帮主报仇!”齐玄帮中那个光头大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络腮大汉,怒吼道,当先便是向着二杆帮的方向冲了过去,一掌便是把一个来不及躲避的二杆帮帮众拍地脑浆迸裂而死。
“杀了他们!为帮主报仇!”齐玄帮帮众本就都是刀口舔血的狠辣人物,见帮主被人暗算死了,副帮主又是一马当先上前去,众人也是纷纷丢了火把,抽出兵器,向着二杆帮的人冲了过去。
二杆帮帮主退回去,被帮众扶住,只是一会,脸上已是蒙上了一层灰色,额头之上冷汗直冒,那短箭之上显然是抹了剧毒的。
见那齐玄帮的帮众冲上前来,脸色有些狰狞地叫道:“给我宰了这帮杂碎!”
那拄着长枪的青年扭头看了那帮主一眼,嘴角闪过一丝冷笑,长枪一横,已是当先迎向了那一双铁掌所向睥睨的光头大汉。
其余的二杆帮帮众也是拔出兵刃,和齐玄帮的人战在了一起,喊杀声四起,不时有人倒下。
只是几个呼吸间,原本还算平和的局面,瞬间就变成了上百人当街对砍的场面。
易从破旧水缸后走了出来,背对着徐明远扬了扬手,缓缓抽出腰间的短刀。
杀戮,现在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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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杀人是件力气活
(为大家的支持和白墨楼的万赏加更一章,谢谢大家!!)
胜业坊东北方向的街角,喊杀声四起,原本高高举着的火把散落了一地,一时间倒也没有灭掉,依旧照亮着空地。
上百人的混战,面目狰狞的众人,刀刀直冲要害,不一会便是倒下了十数人。看这架势,若是没有一方先寒了胆,抢先逃跑的话,恐怕今夜就是不死不休了。
易额头上绑着一根布条,一手握着短刀,冲入人群之中,身体贴着一个手臂绑着布条的齐玄帮帮众擦身而过,一刀捅入迎面举刀砍来的那个齐玄帮帮众的腹部,拔刀错身而过,两具尸首同时倒地。
易瞬杀两人,再次钻入人群之中,如狼入羊群,刀起则死一人,从不需要补第二刀。一袭黑衣在人群之中穿行,丝毫不停歇,也不连续杀人,所以还没有引起那些杀红了眼的帮众的注意。
徐明远看了易几眼,亦是快步向着人群冲去,手中长剑出鞘,一剑从背后刺入一个头上绑着布条的二杆帮帮众后心,拔剑后撤,长剑连连点出,只是几个呼吸之间,已有无人倒在他的剑下。
这群人之中只剩下两个能够战斗的三品,而且现在还在互相纠缠之中,剩下的人对于徐明远和易来说,根本就是单方面的屠杀。
不过徐明远并没有用剑气,一来是太过耗费体力,二来也是怕把这些人给吓跑了,那追起来可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长剑使出的招数平淡无奇,或点或挑,却是剑剑夺命,游走于人群之间。收割着二杆帮帮众的性命。
……
于此同时,永兴坊,云台司那座死气沉沉的院子里,那遮着深蓝色窗帘的窗户后边,站着个有些干瘦的老头,隔着窗帘。微微仰着头,像是在看窗外的星空。
月光透过窗帘,将他的身影在地上拉长,依旧是那般的孤寂。
过了许久,他轻声说道:“你说今年的雪要盖掉多少血呢?”声音低沉,像是喃喃自语。
“你觉得他比得上小齐?”地上多了一道细瘦的影子,一道有些沙哑地声音传来,像是好久没有说过话一般,一半身体隐在黑暗中的人影看不清楚脸面。只能看到一只干瘦如柴的手。
“小齐做事向来稳妥,看人的眼光也不错,像他爹。”陈乔沉默了一会,轻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庞老狗下了密令,他又岂会回不来,到最后还不是让他灭了半个剑南道分司。”
那道干瘦的影子也是沉默了一会,嘶哑道:“庞老狗把此事推得一干二净,知道的人恐怕已经都消失了。此事拿不了他如何。”
“是拿不了他如何。”陈乔轻笑了一声,笑声却是有些寒冷。“不过那老狗怕是忘了我们是做什么的了,杀了我的人,可不是拿几条小鱼小虾来抵命就行了的。”
“这两年那些人的手伸的越来越长了,连宫里的那几位都不知收敛了,今年的帐恐怕不太好收,院子要承受的压力估计也不会小。”干瘦影子没有继续那个话题。转而说道。
“云台司从成立那天起,就从来没被人用正眼瞧过,可还不是一样没人敢拿脚往咱们脸上来踩一踩。那些人敢把手伸出来,我就敢把他给砍了,知道痛了。就会缩回去了。
只要宫里那位没有动咱们的心思,这长安城有谁敢进这座院子来和我讲理,敢让我往外交人。”陈乔掀起一角窗帘,看着那黑夜中的一角琉璃,声音清冷而霸道。
“当年那人要是还在,这长安城里怕是能夜不闭户,又岂会像现在这般人人都敢伸手分一杯羹,只看钱银不见人命。”干瘦影子有些感怀地说道。
“是啊,当年咱们出去收账,收的可不是这些小虾米,一刀砍下个国公脑袋,这感觉现在还记得呢。”陈乔的脸上第一次有了笑容,细密的皱纹堆在一起,就像刚刚动的手一般。
“可不是,那年收账,长安城溅的血,下了十几天的大雪都盖不住,刀砍到卷了刃,生生在城门口筑了道京观,那日之后,长安城的权贵,哪个出门不夹着尾巴的。”干瘦黑影嘶哑的声音响起,也是带了几分得意的意味。
两个老人同时沉默了好一会,像是在回味记忆深处那些曾经峥嵘的时光。
陈乔轻轻放下窗帘,扭头看着那隐在黑暗中的干瘦黑影笑道:“老荆,等咱俩快死了,要不把上官雨亭那忘恩负义的东西也带走吧。”
“转眼就十八年了呢,当初那人已经准备把位置让给他了,只是没想到上官雨亭这么心急了,翻脸不认人,靠着那事爬到了指挥使的位置。不过宫里那位又怎么可能待他如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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