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在这一棍戳来之时,他看出的不单是这简简单单的一棍,而是这一棍之后的变数。
“意”者,循意而发,韩从定有三十种方法破解这一招,但是韩漠这一招却至少有二十五种变式,以韩从定的武道修为,能够看破其中十一种变式,但是他心中却十分清楚,韩漠的变式远不止十一种。
他固然可以用三十种方法的任意一种方法去破解,但是当韩漠出现变式之后,韩从定却只能拥有应对对方十一种变式的能力。
韩漠能够打出这一招,也就代表着他对韩从定的武道修为已经有了判断,变式不可能是韩从定所能破解的十一招中的任意一招。
韩从定根本没有时间做出任何的思考,他只能条件反射地上身后仰,右手抬起,手中的大刀往那血铜棍挑了过去,意图用这一招挑开血铜棍。
第一一二四章 弃械
韩从定四周黑压压的御林军们都是惊骇万分,他们看到韩漠从百骑之中单骑冲出来,然后眼花缭乱地看到十几名上前拦阻的同伴只在眨眼间便尽数倒在血泊之中,而韩漠却在轻描淡写之中,已经突破钢铁阻挡,到了韩从定的身前。
双方的兵士都看到韩从定的大刀向上扬起,许多人也都看得明白,韩从定这一刀显然是想挑开韩漠的血铜棍。
双方的动作看起来似乎都很简单,但是却又十分诡异,在韩从定的大刀向上挑起之时,所有人甚至都能清晰看到韩漠的血铜棍轻描淡写简简单单地向下压。
于是,最为诡异的一幕出现。
韩漠的血铜棍如果是一把刀子,那么韩从定的人和马就仿佛变成了一块豆腐,血铜棍从上往下击落,先是将韩从定的大刀轻而易举压下,尔后那棍端直直落在韩从定的脑袋之上,韩从定几乎来不及叫一声,血浆四溅,带着盔甲的头颅竟然被生生击碎,那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而他整个身体往下一沉,连人带马翻倒在地。
御林军兵士一个个显露出惊恐无比的神色,韩从定虽然算不得绝世强者,但是在御林军中绝对属于一流高手,但是这位御林军的猛将却在眨眼之间就被韩漠轻巧击杀,而且韩漠的出招毫无花俏,那般的简单,却又那般地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返璞归真,大道化简,这便是真正的武道精髓。
御林军主将在韩漠的手下没能经受住一合,这自然给了御林军极大的震慑力,虽然暴雨中的御林军们已经将这条宽阔的西河大道堵满,但是在双方还没有真正进入厮杀**之时,韩漠却以超出常人的武技修为让战斗从一开始便瞬间进入**,而短暂的**也瞬间戛然而止。
在御林军震撼没有继续前进之时,韩漠的血铜棍已经戳进韩从定的胸口,将韩从定的尸首挑起在半空中,冷视着前方的黑色洪流,声如洪钟,远远传开:“罪凶只有韩玄道一人,尔等不必为其丧命……挡我者,杀无赦!”
御林军中出现了短暂的寂静,但是韩漠这一气呵成的暴杀,当然不可能如此轻易吓破大燕国最精锐的御林军的胆子,片刻沉寂之后,已经有一名御林骑兵将领沉声喝道:“拿下叛贼韩漠,都给我杀!”
没有丝毫的犹豫,也没有因为恐惧而退后,黑色的洪流奋勇冲上来,而韩漠身后的巨盾骑兵却也已经扑上前来,一道铁壁在前面形成,风巧弩的箭矢“嗤嗤”作响,随即便是一阵阵惨呼之声,冲在最前面的御林军纷纷倒地,但是后面的黑甲御林军却没有丝毫的退缩,依然无畏地向前冲过来。
骏马踩踏着长街上的尸首,巨盾骑兵虽然人数极少,但是在这条长街上依然有足够的兵力组成一道铁幕,巨盾横在前方,骏马向前冲刺,将迅速冲过来的御林军士冲撞在地上,而长枪也无情地向前探出,刺入了御林军的胸膛。
他们出枪极其迅速,干脆利落,仗着骏马前冲的劲势,又冲倒了一片敌军。
艳雪姬纵马上前,到得韩漠身边,望着前面铁血厮杀以及传来的人叫马嘶声,微蹙柳眉:“你想凭借这一百骑杀到皇城?”
韩漠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只是平静道:“很快便会结束!”
……
巨盾铁骑就像战车一样向前碾过,所过之处,马蹄下都是雨血混在一起的尸首。
韩漠从身边一名兵士手中接过长弓,这张弓极是沉重,乃是极其罕见的四石软功,他很轻松地接过长弓,从旁接过一支羽箭,弯弓搭箭,抬手对准了敌阵,二话不说,手指一松,利箭破空疾出,用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刺破空气,“噗”地一声射入了敌阵中一名御林将领的咽喉,那将领闷叫一声,翻身落马。
韩漠手没有停,身边的兵士捧着箭盒,韩漠射完一支,便以最流畅的手法取出第二支,射出,第三支,射出,第四支,射出……!
韩漠射出的箭矢,就像最辛辣的毒蛇,箭无虚发,敌阵中骑着战马的大小将领,只是瞬间便被射杀了七八人。
那些骑马将领想要躲闪,却根本来不及,韩漠的眼睛就似乎能够看穿一切破绽,能够让射出的利箭以最惊人的速度穿过最合理的轨道进入对方的咽喉或者心脏。
御林军士固然骁勇,但是韩漠这般轻松的射杀,却还是让御林军们毛骨悚然,韩漠悠然骑在马上,就似乎是一个在郊外狩猎的猎手,任何被他盯中的目标,几乎都难逃一死。
所谓蛇无头不行,韩漠做的乃是擒贼先擒王的事儿,那些御林将领连续被射杀,敌阵顿时便陷入了一片惊恐和混乱之中。
韩漠又射杀了一名御林将领,这才停了手,高声道:“本将乃西北大将军,进京只为平乱杀贼,尔等皆是忠勇将士,难道要为权奸卖命,乱我大燕国本吗?”
他的声音乃是以劲气催发出来,虽然暴雨连连,长街充斥着惨叫和刀兵交击之声,但是这句话却依然清晰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激烈的厮杀似乎在一瞬间就停止下来,巨盾骑兵固然没有继续往前推进,而御林军却也是面面相觑,只是并无一人放下武器,气氛异常僵硬血腥。
实际上这群御林军兵士自然都听过韩漠的名字,知道韩漠出身于豹突营,也算是同根源,而且韩漠此前在前线取得的骄人战绩,这些御林军士也大都有所耳闻,他们实在不明白,这位在前线取得赫赫战功的年轻将军,怎么突然之间就被朝廷打为叛贼。
方才御林军将领督战,这帮御林军奋勇冲杀,但是此刻这一股拦截部队的将领被韩漠射杀的没剩几个人,那剩下的几名将领也都被韩漠神奇的射术所震惊,此时哪里还敢叫出声来。
暴雨之中,双方顿时出现一种诡异的僵持。
便在此时,猛听得有一阵马蹄声响起,这一次却是从韩漠队伍的后方传来。
随同韩漠入城的百骑虽然数量很少,但是每一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士,训练有素,临危不乱,后方轰隆隆的马蹄声响起,却并没有让巨盾骑士们有丝毫的慌乱,处于后方的骑兵立刻调转马头,盾牌竖起,在一瞬间就做好了应对准备。
韩漠缓缓转过头,他手下有上千人马留守在西门,严令不得跟进,此时后方却出现如此声音,难不成是迂回绕到后面的御林军?
大雨之中,韩漠看到了那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当先而来,这匹骏马不仅有着美丽漂亮的外表,却也有着骄傲的霸气,犹如大雨中的闪电,一马当先飞驰而来。
韩漠看到那匹马,轻叹了一声。
他当然认识那匹骏马,当年攻下渤州郡翰叶城,韩漠在叶府的马房得到了两匹千里挑一的骏马,一匹是他自己如今的坐骑绝影马,而另一批被唤作腾霜白,也是一等一的马种,后来送给了韩家老四韩源。
此时在他眼前出现的这匹骏马,不是腾霜白又是什么?而且马上骑士灰盔灰甲,虽然距离还有一段距离,但是韩漠瞬间就判断出那是韩源。
他实在想不到,韩源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来到京城。
“是自己人!”韩漠大声叫道。
后边的巨盾骑兵本来已经用风巧弩对准了韩源,只待韩漠一声令下,便即射杀,听得韩漠叫喊,顿时都收起了风巧弩。
韩源从人群中直冲过来,到得韩漠身边,神情却是很为严峻,平静道:“你要杀韩玄道,我随你去,让我亲手杀了他!”
韩漠苦笑道:“四哥,你……你都知道了?”
“我韩源是愚笨之人,但是我身边还有明白人。”韩源淡淡道:“东海城城守军副指挥使沈浪已经斩杀了城守军指挥使,我此番与沈浪带同了五千兵马,便是要进京向韩玄道问个明白,我的父亲,究竟是否是他所害?”他抬起手,手中竟豁然握着一把金色的三叉戟:“这是东海王当年天下的海王戟,亦是我韩族镇族之宝,此次我便要用海王戟为我父亲讨回公道!”他纵马上前,手中三叉戟抬起,在大雨之中泛着金色的光芒,声如洪钟,望着阻住去路的黑压压的御林军,厉声道:“都给我闪开!”
他的眼睛已经有些赤红,眼中充满了韩漠从来没有见过的浓郁杀意,毫无疑问,韩源自然是明白韩玄龄之死与韩玄道有关,这次领军来京,是要为父报仇了。
身后轰隆隆的声音响起,韩源率领的几百名先头骑兵已经赶上前来,一瞬间,西河大道中的这一段便被完全堵塞。
“呛!”
御林军中,忽地有一人默默无语地放下了手中的兵器,身旁的同伴看了一眼,很快便有第二人,第三人……!
没过多久,这股御林军竟然有大半人放下了手中的兵器,随即分到道路两边,让开了一条道路。
但是兀自有一部分兵士还在犹豫。
毕竟御林军是大燕精锐之军,其职责就是护卫皇城,虽然如今韩氏兄弟的身份却是颇为特殊,但是按照御林军的传统,从来不在乎敌人是谁,只在乎守住皇城,抵挡一切来犯敌人。
猛听得御林军中有人大声喊道:“弟兄们,侯爷离开之后,狼甲营的将领被大批更换,这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事情,你们都睁开眼睛看一看,然后再用脑子想一想,咱们是不是被人所利用?那些更换的将领,都是圣上曾经精心提拔起来,圣上为何会将自己曾经信任的将领一次性全部更换?”
这声音落后,便有有声音高声道:“不错,弟兄们,咱们忠于圣上,但是却不能被人利用。梁参领,荀参领当初都是圣上钦点的护军参领,可是这次却都被查出有罪下狱,这当真是圣上的旨意吗?是不是有人混淆视听,利用我们对圣上不利?”
这番话如果是韩漠来说,或许还起不了震撼作用,但是这几句话却是从这股御林军内部传出来,便是起了大大的作用。
韩玄道为了控制御林军,利用伪诏,对御林军各营的将领进行大肆清洗,虽然十分顺利,但是这一股清洗实际上让御林军的兵士们充满了疑惑和某种怀疑。
此时这两句话高喊出来,御林军们面面相觑,终于,那些手中还握有兵器的御林军兵士终于放下了手中兵器,扔在满是雨水的青石大道上,默默无语地分开,闪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
第一一二五章 宿命的对决
太极殿内的大臣们在得到宣召之后,立刻前往乾心殿,甚至连方为清也被暂时放开,随着臣列鱼贯往乾心殿而去。
素衣白缟,从太极殿到乾心殿,沿途的宫女太监们都已经披上了白纱,通过中宫之门,乾心殿外那空旷的广场已经现在眼前,五条汉白玉拱桥如同飞带般悬于宫内河上方,玉桥下面,水质清澈无比,大雨倾泻而下,豆大的雨滴砸在河面之上,溅出阵阵水花。
乾心殿外的殿廊之下,一排白缟太监林立,都是躬着身子,而乾心殿那厚重的大门已经打开。
群臣的脚步很快,毕竟被大雨打在身上并不是很好受,有些人此时在心中甚至诅咒起这要命的鬼天气,当群臣到得乾心殿外时,每个人身上都已经湿漉漉一片,说来也怪,这老天爷似乎就是在和大燕国的群臣开着玩笑,沿途大雨倾盘雨滴砸得人生疼,等到群臣到了乾心殿前,雨势明显减弱了许多。
韩玄道居于群臣之首,率领群臣在乾心殿正门外站定,俱都看着那敞开的大门,等了片刻,只见到一身素装的皇后韩淑缓缓走到正门之前,她虽然略施粉黛,但是那股消瘦和颓废之姿却是难以遮掩,不少大臣见到,心中暗暗吃惊。
韩玄道上前两步,跪倒在地,高声道:“臣叩见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群臣立时俱都跪倒,高呼千岁。
韩淑缓缓从门内走出来,神色淡定无比,眼睛从一开始就盯着韩玄道,眸子里满是怪异之色。
正此时,一名执礼太监上前几步,高声唱道:“圣上驾崩,群臣对天九拜,恭送天子!”
群臣立时纷纷起身来,尔后又跪下去,向天垂拜,如此九次,有些老臣经过这大半天的折腾,已经是腰酸背疼,但是如此庄严肃穆时刻,却只能忍耐下去。
九拜之后,群臣才纷纷站起。
韩玄道身为内阁首辅,自然是第一个说话,上前恭敬道:“皇后娘娘,圣上殡天,节哀顺变,内阁今日便会议定圣上后事章程!”
韩淑冷冷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韩玄道微微皱眉,看了韩淑一眼,瞧见她神色有些古怪,于是再次道:“娘娘,圣上殡天,国事不可废,不知圣上临走之前,可有遗诏留下?”
韩淑终于开口问道:“代王何在?”
韩玄道眯起眼睛,嘴角泛起古怪笑意,却听得韩淑淡淡道:“圣上殡天,皇子岂能不在?韩尚书,劳烦你派人去将代王请来,圣上确实留有遗诏,但是要等到代王前来,才能颁布遗诏!”
韩玄道淡淡地看了韩淑一眼,眼中划过厉色,却平静道:“皇后娘娘,代王正在长春。宫,可遣人去请!”
皇后神情冷淡,转头向一名太监吩咐道:“你去清代王前来!”
那太监却没有即可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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