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是在比拼着意志,谁能够坚持下去,就能够取得最后的胜利。
从庆军那边飞驰而来的传令兵,传达林诚飞的意思,是要询问是否暂时退兵,因为联军的伤亡实在太大,如此消耗下去,只怕死伤还会更重。
韩漠只是让传令兵带过去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阳光撒落到大地之时,从亭水关那边忽然传来欢呼声,经过一夜的苦战,终有一处缺口被燕军突破,燕军如同潮水一般,冲入了关内。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一处被突破,也就等于插进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魏军士气更是大弱,各处缺口也都连连被破。
燕庆联军携南阳关大胜之余威,终于又创造了一个奇迹,他们竟然在一夜之间,就强悍地攻破了魏人的门户。
魏军全面败溃。
虽然依旧还有魏军兵士拼死抵挡,但是洪水般的联军兵士入关,已经不是魏军能够抵挡得住,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兵在这场战事根本发挥不出作用来。
万般无奈之下,魏军最终还是留下了无数的尸体,放弃了亭水关,全军撤退,当韩漠在正午时分登上亭水关的关墙之上时,除了放眼满地的尸首以及擒住的大批魏军俘虏,再无一名抵抗的魏军。
林诚飞站在韩漠身边,二人一起立于高高的关隘之上,遥望西面,那里有一片大好山河,在阳光之下,极其壮丽。
第九零五章 永世相恋
联军拿下亭水关,自然不会继续前进,一来是因为攻入魏国本土事关重大,必须要向各自的京城禀报,而来也是因为联军的伤亡很是惨重,而且人困马乏疲惫不堪,不可能再有精力和体力继续发动进攻,所以只能暂时驻扎在亭水关内外休整。
其实最重要的一点,终究还是联军之间的关系。
如今魏人退回本土,如果联军要发动攻击,该从何处开始进攻,联军是两国之兵,各方面都没有真正协调好,而且攻入魏国本土,事关两国利益,如何进行分配,那也是极其重要之事。
燕国人固然不会多让庆国人占便宜,而庆国人自然也会提防燕国人在背后搞鬼。
没有战胜魏军之前,因为面对着强大的压力,庆军可以忍辱负重与燕军配合,但是此战已经重挫魏军主力,可以说魏军想要再集结发动攻势是十分苦难的事情,此种情况下,庆国人自然不会再牺牲太多的利益去配合燕国人。
实际上在战后的联合军事会议之上,林诚飞手下部将邓国忠就隐隐地透漏出某些意思,希望燕军将重甲和虎面盾归还,然后撤军离开,由庆军独守亭水关。
庆人十分清楚,魏军没有了铁马骑,而且经此一战遭受重创,庆**队已经完全可以独自应对魏人,燕军在战前是最大的帮手,但是此时却已经成为了庆军的威胁。
韩漠在会议之中,一言不发,只是带着古怪的笑意。
只不过燕国那些将领,却都是怒火交加,参加会议的除了韩漠,另有铁奎、孔非、万俟青和夏侯德四大总兵。
铁奎对于庆人素无好感,冷眼相视,夏侯德却是一个暴性子,当场翻脸,大骂庆人这是过河拆桥。
那邓国忠也是个火爆性子,立时与夏侯德争执起来,声言只是让燕国出兵协助抵御魏军,如今魏军即退,燕军自然该撤回本土。
这两人一来一往,说到激烈处,夏侯德已经拔出刀子来,那邓国忠也不甘示弱,亦是拔刀,双方其他将领几乎都是悍勇武夫,除了铁奎尚自镇定,就连素来沉默寡言的万俟青也拔出刀子来,两边将近十名武将握刀在手,气氛很是紧张,终究是林诚飞冷喝,阻止了众人。
韩漠只是淡淡一笑,也不多言,径自离开,双方这次军事会议什么都没有商量出来,便不欢而散。
……
对于庆人表现出来的态度,韩漠并不感到意外,反而觉得这才是正常的。
如同古往今来所有的利益联盟一样,燕庆两国可以在某一时刻成为共同杀敌的盟友,但是随着形势的转变,也很快就会成为互相提防的对手。
燕军当然不会退。
这是韩漠不可能接受的,如果只是为了击退魏军,韩漠也不可能如此积极地出兵了,既然刀刃出鞘,若不取敌人头,如何收回?
黄昏时分,韩漠回到自己的营帐前,就瞧见在自己营帐外两个身影在等待,都是身披黑色大氅,戴着斗笠,只看身影,韩漠就知道是萧灵芷和小君。
他上前去,萧灵芷微抬起头,那一双朦胧的美眸正看着他。
“怎地还是跟来了?”韩漠轻叹道:“傻丫头,这里大战刚息,刀兵正乱,不是让你留在临阳关吗?”
萧灵芷咬着嘴唇,随即才轻声道:“我……我想看看你是否安然无恙!”
韩漠温和一笑,牵过她的手,径自回到了营内。
燕军出兵临阳关,韩漠自然不会将萧灵芷带在身边,沙场无情,局势未明,为了萧灵芷的安全考虑,让她留在了临阳关西北大营,而且还留下了二十名风骑士兵保护着。
两人之前朝夕相处,韩漠已经适应萧灵芷在自己的身边,而萧灵芷又何尝不想着时时刻刻能在韩漠的身边。
一别十多日,韩漠自然是时常思念萧灵芷,萧灵芷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着韩漠。
可以说,这十多天,萧灵芷是度日如年。
她知道韩漠如今正在打仗,自己本不该打扰,分了韩漠的心思,但是想着距离自己毒发得时间越来越近,她只想着能够尽可能多地在韩漠身边。
韩漠自然不知道这样的缘由,牵着萧灵芷的手入帐,抱着她的小蛮腰,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摘下她头上的斗笠,伸手轻轻托起萧灵芷粉嫩的下巴,柔声道:“我想你!”
萧灵芷幸福一笑,螓首靠在韩漠肩头,轻声道:“韩郎,芷儿……也想你!”
“我知道!”韩漠握着萧灵芷的小手,柔声道:“不必为我担心,上天对我是非常照顾的,我不会有事。”
萧灵芷看着韩漠的脸庞,轻声道:“韩郎,你说如果有一天你突然见不到我,会不会很着急?”
“傻丫头,不要胡说。”韩漠笑道:“上天既然将你赐给我,自然不会从我手中夺走。等打完这场仗,我就会向父母明说,娶你过门。”
“真的要娶我?”萧灵芷心中又是幸福,又是凄楚。
韩漠点头道:“当然。”他神情严肃起来,淡淡道:“那些所谓的阻碍,我是不放在心上的。无论萧家还是韩家,都无法阻止我娶你过门!”
萧灵芷伸手摩挲着韩漠清俊的脸庞,幽幽道:“韩郎,芷儿若是真的能成为你的妻子,一定会很幸福,芷儿一定会很开心!”
韩漠呵呵笑道:“能够将我的芷儿娶回家中,我才是有福的,到时候,只怕会有很多很多人嫉妒我韩漠。以后,芷儿给我生一大堆孩子……!”
他心中十分清楚,若是真要娶萧灵芷,肯定还有不小的麻烦,而且京中的人们都知道,萧家的大小姐是许配给了韩家的大少爷。
甚至于韩沧便是横亘在这门婚姻前最大的一块巨石。
但是韩漠不在乎。
自己的女人,不容他人染指,没有任何理由,哪怕兄弟反目,韩漠也不会有所顾忌。
他握住兵权,目的也很简单。
他要自己说出来的话有足够的威势,他要自己有足够的实力来实现自己的一些想法,要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保护自己的亲人,保护自己的爱人。
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实力就是一切。
他要成为强者,成为食者,而非被食者。
萧灵芷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男人,许多的顾虑,随着生命慢慢走向终点,她也已经不在乎,她不会去追问如何应对范筱倩,如何应对韩沧,也不会去想着韩氏家族的阻扰,更不会去想他人的议论,此时,她只希望能够尽可能地和自己的爱人多待片刻,感受他身上的气息,将他的一言一笑都记在心中。
“韩郎……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萧灵芷忽然又轻声问道。
“下辈子?”韩漠沉吟起来。
如果说下辈子,他这一生就是下辈子吧,再世为人,是他的第二辈子了。
他终于点头道:“有,当然有!”
萧灵芷两只手轻轻捧着韩漠的脸,凝视着眼前这张秀气的脸,轻声道:“韩郎,你答应芷儿一件事情好不好?”
“芷儿的事情,我都会答应!”韩漠笑着。
“你答应芷儿,如果真有下辈子,你一定要找到芷儿,然后娶芷儿做妻子,好吗?”萧灵芷表情温柔,声音平静:“如果有下辈子,芷儿一定会等着你,直到你找到芷儿为止。那时候,芷儿一定会为韩郎生很多孩子,让他们像他的父亲一样聪明勇敢!”
韩漠抱紧萧灵芷,“芷儿,不但下辈子,便是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要娶你为妻!”
他轻抚萧灵芷秀发,轻轻道:“我以前做过一个梦,携着自己的妻子,在一片美丽的山里,过着快乐的日子,相亲相爱,不离不弃。但是我的身份,注定我不会轻松实现我的梦想。两年前,当我踏入燕京城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此生注定不平静。我是世家子弟,我的生命是我的父母所赐予,他们给了我再活一次的机会,所以我必须要尽自己的努力去保护他们……当我走上舞台,就注定不能退却,在这场游戏之中,妥协和退却往往就意味着是粉身碎骨,我亲眼看到几大家族一个个走进死亡深渊,所以我只能向前,让自己变强……!”他声音森然起来:“如今,我正在慢慢变强,我要有足够的实力却挑战一些东西,为了去保护我自己心中认为美好的人和事,为了能和我的爱人傲立人前……!”
萧灵芷温柔笑道:“韩郎想要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得到!”
韩漠看着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庞,看着那红润的香唇,便要凑上去亲吻,萧灵芷闭上双眸,长长的睫毛颤抖着,就在四唇便要相接之时,忽听得帐外传来声音道:“大人,京中急信!”
韩漠皱起眉头,一时也不管,径自吻在萧灵芷粉润的香唇上,一阵深吻,这才起身,轻声道:“你在这里歇着,我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
萧灵芷俏脸绯红,轻轻点头。
出了营帐,立刻有一名西花厅暗黑吏员领着一名粗布衣衫的人上前来,那人看起来很是疲倦,一副风尘仆仆之色。
暗黑吏员上前禀道:“大人,这是李主事派来的兄弟,有急信向大人禀报!”
身着粗布衣裳的吏员上千里,躬身道:“大人!”
韩漠皱眉道:“若有急事,为何不飞信传报,还要你从京里跑过来?”
“回大人话,李主事知道大人出兵助庆,不敢扰乱大人的心思。”吏员小心翼翼道:“属下抵达边关已经三日,一直不敢打扰,直到今日属下是看到已经攻下亭水关,全军休整,这才过来禀报!”
韩漠背负双手,问道:“说吧,京里出了何事?”
第九零六章 何处英雄不杀人
吏员立刻轻声道:“回大人,萧尚书与萧明堂少爷已经被处以绞刑!”
韩漠身体一震,脸上显出吃惊之色,问道:“谁?谁被处以绞刑?”
“工部尚书萧怀金和他的长子萧明堂!”吏员恭敬回道。//
韩漠张了张嘴,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一脸的不敢置信,半晌,终是想到萧灵芷就在背后的帐篷里面,立刻沉声道:“跟我来!”带着那名吏员与那帐篷拉开一段距离,肃然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怎地被处以绞刑的?”
吏员回道:“大人,事起萧明堂。大年夜里,京里举办花灯会,大人府中亲眷上街看花灯,不巧遇上了萧明堂,萧明堂竟是在当街领人行刺……!”
韩漠吃了一惊,神色顿变,不等吏员说完,失声道:“可有人受伤?”
吏员忙道:“大人不必担心,大人的亲眷只是受了一些惊讶,没有一人受伤。”
韩漠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脸上神色冰冷起来,问道:“可查知萧明堂为何要如此发疯?”
“大人,萧太师返乡被刺,许多……许多流言都说是……是……!”吏员一时间却不敢说下去。
“是什么?”韩漠冷声道:“一五一十,全部都说出来,不要有任何忌讳。”
吏员立时肃容道:“大人,萧太师被刺,京里不少人都说与韩家有关,而且萧氏一族许多人都认定是韩家派人暗中行刺。那萧明堂或许是想着为萧太师报仇,所以见到大人的家眷,一时冲动,这才在花灯会上出手……!”
“一头蠢猪。”韩漠冷笑着,看了吏员一眼,沉声道:“你确定我的家人没有出事?”
“属下不敢隐瞒,大人的家眷确实没有受伤,只不过应是受了一些惊吓。”吏员回道。
韩漠微微点头,沉吟片刻,才继续问道:“后来又如何?”
“萧明堂被大人府上的人手当场抓住。”吏员道:“就在当夜,直接被送到了大理寺,而大理寺卿胡大人直接将萧明堂打入了囚牢之中。”
“你说萧怀金也被处以绞刑?”韩漠皱眉道:“他是如何卷进来的?”
“事发之后,萧家震动,在大理寺打了官司,但是萧明堂当街行刺,人证物证俱全,无法抵赖。”吏员回道:“萧家虽然多方努力,但是萧明堂的罪名却已经定下,而且被处以绞刑。据说内阁好一番争论,最终判决没有被推翻,萧明堂死刑已定,萧家的官员都进攻请圣上裁决,圣上下旨遵照内阁商议出来的判决处以绞刑。但是萧明堂被处绞刑前一天,有一群人潜入大理寺,想要营救出萧明堂,却中了埋伏。那夜大理寺看似守卫疏松,但是却已经埋伏了重兵,前往营救萧明堂的人手,被尽数擒拿,其中就包括萧明堂之父工部尚书萧怀金!”
韩漠神色凝重,他脑中如电转,从萧太师的死到萧怀金父子被处以绞刑,一条线想下来,已经意识到这是一个巨大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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