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只有警备营和宫中卫两支军队,宫中卫被监控,警备营是云沧澜自己的部众,绝不可能出现第三支军队来,也正因如此,众将一时间都有些错愕。
但是那人尚未回答,众将便已经听到了一阵嘈杂之声,他们四下张望,却见到总制使四周果真是火光冲天,瞧那动静,这总制使府邸竟似乎是真的被围住。
云沧澜大踏步走到厅门前,手中握着那把佩刀,脸色凝重。
“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一将皱眉道:“是哪里的人马?”
云沧澜盯着慌张过来禀报之人,沉声道:“可看清是些什么人?”
此时云沧澜的心中却也是很为奇怪,自己手掌上京城的警备营,整个上京城的兵权几乎都在自己的手中,而此时自己却被荒谬地被来历不明的军队包围住了府邸。
这当真是匪夷所思。
“大人,好……好像是警备营的人!”那下人战战兢兢道:“他们的盔甲,都是警备营的甲胄!”
此言一出,包括云沧澜在内,几乎在场众人俱都又是一惊。
警备营一个总制使,八名卫使俱都在此,除了这九人,这庆国不可能有其他人能够调动警备营,即使是皇帝的圣旨,那也要经过这九人才可能调动警备营官兵。
而此时,包围总制使府邸的,却是警备营的人,这叫众人如何不敬,更是感觉到诡异无比,匪夷所思。
云沧澜的错愕惊讶情绪,瞬间便消失,随即脸上就显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之色,这匪夷所思的情势,让他瞬间感到一张大网向他罩了下来。
当他手拿一张大网欲要去将后党一网打尽之时,却有一张网先向他罩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在这种时候,谁都可以乱,自己却不能乱,自己必须要保持绝对的冷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握紧手中佩刀,并没有说话,而是脚步极有力地向大门外走去,身后众将面面相觑,但是很快也都握住手中兵器,神情肃然跟在了云沧澜的身后。
甲胄摩擦声,让空气一时间变得杀气腾腾。
尚未走到府邸大门处,又听得一阵脚步声从门外响起,随即便从门外如海水般涌进一大群的兵士,从他们身上的武器装备一眼便可看出,这都是警备营的军士。
上百名警备营冲进院子里,立刻将云沧澜等一干人俱都围在中间,冰冷的枪尖对准了他们的上司。
一将霍然拔刀,厉声喝道:“你们是哪一卫的兵士?真是好大的胆子,谁让你们包围总制使府的?总制使大人在此,你们这是犯上作乱,还不放下武器?”
众兵士面面相觑,就在此时,一阵怪异的笑声从大门之外响起来,随即便从大门外缓缓进来一群人,十多名宫中卫武士,护卫着一名身着淡黄锦袍的年轻人缓步进了院中。
那年轻人二十三四岁摸样,一身淡黄色华贵锦袍,系着金黄色的腰带,别着龙形玉佩,头戴金冠,身体偏瘦,但是个子甚高,两撇八字须,或许是因为酒色过度,脸上有些苍白,但是那邪邪的笑容,却是让人心中一紧。
云沧澜看到锦袍年轻人走进大门,吃了一惊,在他身后的诸将领也都是豁然变色。
锦袍年轻人在宫中卫武士的簇拥下,进了院子中,警备营兵士已经分开一道空隙,那年轻人走到空隙处,背负双手,停住脚步,扫视了众人一眼,目光最后落在云沧澜的脸上,一只手抬起,摸了摸自己的八字须,淡淡道:“见了本王,为何不拜?”
云沧澜犹豫了一下,终是缓缓跪下,佩刀放在一旁,拱手道:“云沧澜参见二皇子!”
身后众将面面相觑,但是看到云沧澜跪下,却也都跪了下去。
这位锦袍年轻人,竟豁然是庆国的二皇子。
……
五年前,庆国皇宫之内的玉寒宫因为一把火而被烧得一干二净,那场大火,夺去了无数的生命,而最尊贵的二人,自然是当时的庆国皇后和庆太子。
庆国的皇后葬身火海之后,当时还只是被封为妃的鲁妃一跃成为皇后,便是如今的庆后。
而庆太子死后,太子之位空缺,二皇子在京中很有势力,身边有一批拥立的官员,但是当时朝中最重要的两位大臣庆丞相和商钟离却都拥护性情温和的三皇子,如此一来,三皇子最终登上太子之位。
为了避免二皇子不甘闹出事端,这位皇子更是被封到了庆国极北之地北地郡为王,实际上就是以封王为名,将二皇子逐出上京城,远离政治中心,如此一来,三皇子才能够稳住太子之位。
二皇子被驱逐出京之后,没有皇帝的旨意,那是不得入京。
但是今日这位二皇子却陡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这让众人感到吃惊之余,更是产生了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
云沧澜虽然单膝跪在二皇子面前,但是他却心如电转。
二皇子进京,自己却没有得到一点消息,毫无疑问,这位皇子必定是秘密进京,竟是连紫衣卫也没能察觉到。
如果是圣上下旨召他回京,他根本没有必要瞒过所有人偷偷入京,他既然悄无声息秘密进京,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私下进京了。
在这种最微妙的时候,他陡然进京,其目的何在?
最让云沧澜想不通的,却是二皇子怎么可能调的动警备营?
他身后领着一小批宫中卫,而宫中卫是后党的杀器,换句话说,也只有庆后才能指挥的动宫中卫,这也就透漏出一个很明显的信息。
二皇子已经和庆后勾结在一起。
云沧澜此时心中已经十分的震惊,他部下的紫衣卫并非没有监视北地郡,而且在那头也是安排了人注意北地王府的情况。
二皇子在北地郡的烂事,他自然知道很多,却也不多管,他主要监视的,就是二皇子是否与京中保持联系,这也是商钟离吩咐下来的任务,就是担心二皇子虽然被贬到北地郡,却依然与京里藕断丝连,意图不轨。
只不过这几年二皇子虽然恶事做绝,在北地郡欺男霸女滥杀无辜是家常便饭,但是却并没有与京中藕断丝连的形迹。
可是现在的事实表明,二皇子不但与京中有勾结,而且还是直接与后党相勾结。
双方的联系,必定是隐秘无比,否则紫衣卫也不可能发现不到一丝一毫的形迹。
这两股势力勾结在一起的恐怖性,那也是不言而喻的。
云沧澜本想一张网扑出去,担起剿灭后党的责任,但是他却想不到,庆后早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反而率先织出了一张网,反过头来要将云沧澜一举铲除。
云沧澜并非不小心,也并非不谨慎,他一直都没有小看那个艳妇的能力,但是他终究没有想到,庆后打出来的杀手锏,竟然是这位二皇子。
对于二皇子的出现,对于二皇子与庆后勾结在一起,云沧澜心中虽然吃惊,但是令他更吃惊的,却是包围总制使府邸的警备营。
他十分自信,即使是二皇子,那也不可能调动警备营,但是如今警备营却被调动,那只能说明自己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人性的错误!
第八五零章 突围
古往今来,世界上最让人难以看透的,就是人性。
人性之复杂,便是最了解他的人,那也是无法看透的,而且人性善变,或许有些人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在面对某些环境时会是一个怎样的应对手段。
面对同样的困难,有些人能够坚持,但是更多的人却是选择妥协,在困难来临之前,却没有人知道谁会真正的坚持,谁会屈从妥协。
这就是人性的复杂。
云沧澜单膝跪在地上,只是一瞬间,他的脑子里就闪电般地分析着许多的事情,到最后,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无奈,闭上眼睛。
二皇子摸着八字须,居高临下看着云沧澜,淡淡问道:“云沧澜,你聚集大批将领深夜议事,本王也想听听,你们究竟要议些什么事儿?”
云沧澜伸手抓住佩刀,缓缓站起身来,看着二皇子,淡然一笑,道:“云沧澜也想知道,二皇子带兵包围我总制使府,又想做什么?”
二皇子冷笑道:“问得好。本王得到消息,你云沧澜手握重兵,如今趁父皇病重,想要聚众谋反,所以本王特来质问,可有此事?”
云沧澜笑道:“沧澜对圣上忠心耿耿,一片赤诚,这些谣言,二皇子怎会相信?二皇子说沧澜意图谋反,却不知可有证据?”
“证据?”二皇子阴阴一笑,“本王自然有证据。”他依然很优雅地抚摸着自己的八字须,得意洋洋地道:“沈业,周宽,云大人想要证据,你们看怎么办?”
这两个名字一出,云沧澜身后将领大都是震惊无比,将目光投向其中二人,却见八大卫使之中,却有两人一手握着刀柄,缓缓从人群中退出。
这两名卫使神色并不好看,他们退到警备营兵士旁边,同时看向云沧澜,脸上都显出无奈和愧疚之色。
“你们……你们竟敢背叛大人?”云沧澜身后立刻有人怒吼起来:“忘恩负义,禽兽不如。你们是大人一手提拔起来,大人对你们信任无比,你们……你们为何要背叛大人?”
“猪狗不如。你们根本不配为军人!”
“原来是你们调动警备营?沈业,周宽,你们隐藏的还真是深啊。不过你们应该知道,背叛大人,你们绝没有好结果!”
众将义愤填膺,有人已经拔出刀来,便要冲上去砍杀两名叛徒。
云沧澜低声喝道:“住手!”这才平静地看向那两名卫使,神情冷峻,淡淡道:“总该有个理由?为何要这样做?”
二皇子没有点出这两人之前,云沧澜已经猜到自己的八卫使之中,必定有叛徒,否则警备营不可能被调动。
两名卫使显然心中有愧,都是低下头,不敢回答。
二皇子阴阴一笑,道:“一边是高官厚禄千金封赏,一边是陪着你造反谋逆,只要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如何选择了。”
云沧澜身处危境,毫无惧色,淡淡笑道:“原来如此。”握刀的手更紧,四周看了看,缓缓道:“弟兄们,你们都是我警备营的勇士,我警备营将士素来相亲和蔼,你们今日是准备将刀锋对向我吗?”
在场的警备营兵士,那也都是知道云沧澜是警备营最高指挥,此时听云沧澜这般说,都是面面相觑,朝向云沧澜的枪锋刀尖也低了下去。
沈业知道这般下去,必定不妙,终于抬头厉声道:“云沧澜意图谋反,二皇子奉旨查办,警备营是尽忠于圣上,不是尽忠于你云沧澜!”
二皇子也冷笑着从袖中取出一道圣旨,高高举起,大声道:“这是圣上颁下的旨意,云沧澜拥兵自重,意图谋逆造反,幸亏圣上察觉,钦派本王查办此事。你们若是与云沧澜混在一起,都将以叛乱之罪论处。若是有能擒下云沧澜者,官升三级,赏金千两!”
云沧澜大笑道:“圣上旨意?二皇子,如果果真是圣上旨意,能否让我亲自面见圣上?如果这真是圣上的意思,我必以死谢罪!”
“叛逆之贼,有什么资格面见父皇?”二皇子冷哼一声,后退两步,向云沧澜身后将领道:“你们都是被云沧澜蒙蔽,现在只要拿下云沧澜,亦可将功赎罪,另有封赏。若是执迷不悟,想要与云沧澜一同顽抗到底,可莫怪本王手下无情。”
“我等愿与大人共存亡。”众将慨然道。
“好,好,好!”二皇子冷笑道:“云沧澜,没想到你蛊惑人心的手段还真是有一手,有这么多人陪着你死!”猛一挥手,厉声喝道:“将这帮反贼都给本王拿下了!”
围在四周的警备营兵士却都是犹豫着,一时间却也不敢立刻动手。
云沧澜身后一群人却都是拔刀在手,厉声喝道:“谁敢动手?”
“无论谁砍下一颗人头,赏金五百两,砍下云沧澜人头,赏金千两!”二皇子急步后退,高声喊道:“还不动手?”
那周宽眼中一寒,霍地拔出手中刀,厉声喝道:“都给我拿下!”竟是率先往前杀过去。
这群警备营官兵固然都是云沧澜部下,但是此时却亲耳听到二皇子声言云沧澜是逆贼,更许下千金重赏,又见周宽率先杀出,再不犹豫,一阵喝叫,四周的警备营兵士已经是一拥而上,要取人头换赏金。
二皇子带来的那些宫中卫,都是大内高手,也不犹豫,往云沧澜一群人扑了过去,而总制使府邸四周,早已经被团团围住,正门外,更是聚集了不少官兵,听到院内杀声起,也迅速往院子里冲进来。
总制使府前院的护卫早已经被解决,府里倒是有少数家仆冲出来,想要营救云沧澜,可是他们的实力太过弱小,怎能与警备营精兵相抗。
诺大的院子,一时间人满为患,云沧澜等人就如同身处大海的几叶孤舟,四面八方都是长枪乱刀,虽说他身边这些将领都是军中猛将,但是在这下小的范围之内,根本施展不开,而且对方人多势众,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到处都是长枪乱刀,无处闪躲,只是片刻间,便已经有数名将领死在长枪乱刀之下,那些总制使府的家仆,更是被砍瓜切菜一般,一个又一个倒下去,只是片刻间,院子里便堆满了尸首。
“大人,我们护你突围出去。”有将领靠近云沧澜吼叫着:“你赶到后三卫,便可聚集官兵,反杀回来。”
“不错,保护大人突围出去。”又一将满身血迹怒吼着:“往后门突过去!”
当下众将护住云沧澜,掉转头,竭力往后门处突围过去。
沈业和周宽,乃是前左卫和前中卫的卫使,这两营突变,其它的六卫却并没有突变,只要云沧澜突围出去,自是能够集结人马,重新杀回。
但是二皇子这一次那是有备而来,所带兵士,多如牛毛,云沧澜等人每向前一步,都是困难无比,只突出十来步远,就又有数人被乱枪扎死。
云沧澜心中倜然无比,造成这个结果,从某种角度来说,还是自己太过轻敌,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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