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力缓缓从皮肉里钻出，就在身体下陷到一种令人触目惊心的程度时，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一具染满鲜血的白骨噗的一声，从身体里钻了出来，可由于四肢相连，仍旧挂在皮囊上，但随着重力的不断拉扯，喀嚓几声，挣断手足摔落成了一堆骨渣。
不知过了多久，已不见有人从空中坠落，所有人同时转头看向跃马上河桥，似是等着一声令下，便全部攀上天柱山。
跃马上河桥没有发话，而是仰头与山顶上的方凡毫不相让的对视着，忽的，跃马上河桥摸着唇边整齐的短须，微微一笑，道：“再上两千人。”
没有人作答，但离天柱山最近的明月楼弟子已悍不畏死的纵身跃上长矛，如弹丸一般在天柱山上跳跃着，距离登顶只不过是几分钟的时间。
“他想要做什么？”向前俯瞰的陈皮肉桂皱着眉道：“试探吗？”
放火小能手冷冷一笑，道：“他是想慢慢消磨我们的信心，等着我们自乱阵脚。”
“仅凭这几千人，就想让我们乱了阵脚？”深渊猎魔鄙夷道：“未免也太异想天开！”
雨季冷哼道：“你是你，不代表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
深渊猎魔指着雨季怒道：“小季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季顿时面有愠色，不待发作，方凡赶忙将与雨季怒目相视的深渊猎魔拉到身边，指着山下的茫茫人海道：“一眼看去，你能数清下方有多少人吗？”
深渊猎魔点点头，紧跟着又摇摇头。
“人若是不断地重复做一件事，迟早会承受不住精神的压力，从而崩溃。”方凡脸色微微有些凝重。
深渊猎魔并不愚钝，只是懒得思考，方凡并没有很明白的去解释，但他立即明白了。
跃马上河桥要做的就是给人一种无穷无尽的压力，等到山顶的人在一次一次的挥动兵刃中发狂，那他的目的便达到了。
“那我们……”深渊猎魔脸色有些苍白。
方凡凝重的脸上忽又绽放笑容，略有轻松的说道：“我们也不用太紧张，至少我们看不到太多的血腥场面，你觉得山脚下的人能坚持到几时？”
深渊猎魔道：“那我们只要跟他们比谁更有耐心？”
方凡眯眼遥望着跃马上河桥的脸，道：“他们很快就要发起总攻了，在那之前，我们一定要沉得住气。
话音未落，无数条链子甩上山顶，这一次，牛头会的众人经过先前的一波攻击，已有了准备，向后倒退一步避开，可正是这一步，明月楼弟子翻上山顶，如同猎豹一般俯身蹿了上去。
他们的手里全部持着匕首，没有一件长兵刃，在如此短的距离，兵刃越短，对于搏命便越有利，事实上，他们所要做的正是尽可能击杀敌人，而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炮灰。
顷刻间，上百人被匕首戳入腹部，一击得手的明月楼弟子毫无得意之色，当即搅烂对手的肠子，抽出匕首寻找下一个目标。但毕竟敌众我寡，很快，他们便被击杀扔下山底。
两千人被击杀，并没有使跃马上河桥的脸色有任何变化，他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道：“再上两千人。”
又是明月楼弟子簇拥着冲上天柱山，喊杀声依然震耳，不知是被呼声震慑，还是受到了内力的震荡，数不清的山石哗啦啦的滚落下来。
“看起来，跃马上河桥不仅仅是为了消磨我们的信心。”纸伞已被放火小能手收拢了起来，有丝丝寒意正从脚下散发出来，赫然是结了一层寒霜。
提着玄尺刀的陈皮肉桂转目看向放火小能手，问道：“怎么？”
“他们是想让我们的精神濒临到绝境时，再发起总攻彻底摧垮我们。”血珠正从锋锐的剑锋不断滚落，方凡咬紧了牙关。
深渊猎魔连忙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方凡道：“等。”
“等什么？”
“等他们发起总攻。”
又有链子甩来，这一次，牛头会众人并没有闪避，而是直接用兵刃钉住铁环，将链子死死的扎在了地上。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明月楼弟子也没有像之前一样急着翻上山顶，无数条长鞭嗖的一声蹿了上来，如蛇一般缠上牛头会众人的脖子，长鞭一抖，猝不及防之下，七八百人被甩落山崖。
“干！”深渊猎魔登时大怒，双目通红的领人杀了上去。
山脚下，跃马上河桥平静的看着明月楼弟子，或者牛头会的人如下饺子一般落下山底，他能平静，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那颗强大又无情的心脏。
已有人脸色蜡黄的紧闭起了双眼，也有人背过身小声的抽泣，更甚至，有人正弯腰大口大口的呕吐。无论心肠有多硬，此刻，面对眼前的惨景，都不免有些脸色青白。
“上方不过是不到两万人，这么婆婆妈妈的打下去，要等到什么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小帮派中，终于有一名脸色发青的大汉忍不住的朝跃马上河桥发问道。
“既然暗礁帮主觉得慢，为什么不带着自己的人杀上去？”跃马上河桥微笑开口。
跃马上河桥扫了一眼处在崩溃边缘的明月楼弟子，继续面有笑容的对大汉说道：“还是说暗礁帮主不敢？”
跃马上河桥脸色的笑容很平淡，但此句话一出，他脸上的笑容不免有些可恶起来了。
暗礁险滩冷哼一声，可他却什么也没说，反倒忿忿不平的退了回去。
跃马上河桥双眉微微一挑，在几万人面前失了面子，可暗礁险滩并没有头脑受激强出头，这一点着实不简单。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争先恐后
跃马上河桥在心里暗暗盘算起来，若再命两千人登山，极有可能有人承受不住心里的压力，退出战斗。有一个人起头，便会有第二个跟随，之后是第三个，第四个，一到十，十到百，百到千，那将溃不成军。
跃马上河桥微微抿起嘴唇，他本以为还可以再出三波冲击，可他实在太高估战争对人心的影响，多少人一生都不会经历这种场面的。
只可惜，只可惜白白浪费了极大的自身优势，明月楼的人死了，还可以复活重回队中。再将牛头会的实力消磨几分，只会有好处，是一点坏处也没有的。
跃马上河桥的心里忽然有些苦涩，如果他是古代的将军，那必然可以君临天下，成就一番霸业。然而，偏偏是在游戏里，多少人不服管束，又怎么会无条件的服从他的命令。
是时候了……
跃马上河桥扫了一眼身旁混杂的各帮派，他更希望此刻有人突然来一句：“我来！”
可惜，这群人无一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拼死拼活不见一个人的冲锋在前，到了分好处的时候，谁都没他们争抢的快。
跃马上河桥心里暗暗叹息一声，竖起手掌，正欲给门下弟子下令，混杂的帮派中忽然有一毛发旺盛的中年人性急的冲了出来。
“真他…娘的磨叽，我真要怀疑你这个娘们是怎么让明月楼在势力榜排行第三的，你不愿意上，我带我的人上，老子可不想等到明天天亮还在山底下。”
跃马上河瞬间涨红了脸，指着中年人道：“你……你……你怎么能骂人？”
中年人放声狂笑，大声道：“我一直以为跃马上河桥是个人物，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
跃马上河桥浑身都颤抖起来，仍旧指着中年人：“你……你……你……”
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中年人越发得意，甚至有些猖狂起来，道：“等我先平了牛头会，再来平你这明月楼，早知你跃马上河桥是此种人物，我何须等这么久？”
说完，中年人突然拔刀指向天柱山，高声道：“儿郎们，随我一起杀上去！”
“杀！杀！杀！”顿有三千余人高声呼应，跟随着前方的“箭头”粗暴的挤开明月楼弟子，到了天柱山的山下。
中年人再次高声喊道：“儿郎们，咱们集中兵力，就从这正面一路冲上去，杀牛头会一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人便冲了上去。
跃马上河桥仰望着一群人越爬越高，眼中流露出一抹嘲意，道：“这帮人是上了发情的种猪了吗？”
跃马上河桥的身边顿时响起一片笑声，随后，一名身穿蓝色绸衫的青年男子低声道：“这是刚刚兴起一个小帮，先前对您出言不逊的是他们的帮主吃个人先。”
跃马上河桥冷笑道：“他们最近一定在大出风头。”
青年男子回道：“正是，他们前不久将乌沙城的大小帮派都吞并了，据说还将主意打到了我们的头上。”
“不知死活。”跃马上河桥不屑一笑。
“等灭了牛头会，我便差人将他们平了。”青年男子一半是询问，一半是报告。
跃马上河桥没有接话，而是望着山顶道：“他们到了。”
吃个人先并没有命帮内众人使已明月楼一样的手段，等到他们翻上山顶，人已少了三成，可正因为如此，更激发了他们的野性，狂吼着向方凡的等人扑了上去。
一番交手，牛头会竟处处落在下风，尸体丢下数十人，杀敌却只有寥寥。吃个人先一马当先的猛烈冲杀，竟将方凡等人打的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牛头会的山门。
吃个人先放声大笑，道：“我以为牛头会从默默无闻拼到如今的地位，总归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竟让人如此失望。”
“明月楼如此，牛头会也如此，这天是时候变一变了。”吃个人先猖狂大笑，笑声竟都传到了山下，曾与吃个人先一同前来的各大帮派本等着吃个人先被杀个七零八落，没想到他竟处处占着上风，将牛头会近乎击溃了。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心里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紧跟着冲上去，还是再观望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吃个人先似乎杀得正起劲，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断地随着笑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远，似乎都杀进了牛头会的山门。
众人再次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他们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吃个人先正杀进牛头会的仓库，不停地将小山般堆积的金银搬入背包。
不能再等了！
“兄弟们，随我杀！”
终于有帮派按耐不住的领人冲了上去，这一去不打紧，吃个人先放声大笑，道：“我以为牛头会从默默无闻拼到如今的地位，总归有两把刷子，没想到竟让人如此失望。”
“明月楼如此，牛头会也如此，这天是时候变一变了。”吃个人先猖狂大笑，笑声竟都传到了山下，曾与吃个人先一同前来的各大帮派本等着吃个人先被杀个七零八落，没想到他竟处处占着上风，将牛头会近乎击溃了。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时心里都有些拿不定主意，是紧跟着冲上去，还是再观望观望？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吃个人先似乎杀得正起劲，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不断地随着笑声传来，并且越来越远，似乎都杀进了牛头会的山门。
众人再次对望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跃跃欲试，他们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个画面，吃个人先正杀进牛头会的仓库，不停地将小山般堆积的金银搬入背包。
不能再等了！
“兄弟们，随我杀！”
终于有帮派按耐不住的领人冲了上去，这一去不打紧，
跃马上河桥双眉微微一挑，在几万人面前失了面子，可暗礁险滩并没有头脑受激强出头，这一点着实不简单。
第三百九十二章 口技
暮色即将来临，吊在崖壁上的一群人终于在日头落下山时，全部攀上了天柱山，可登上山崖，激烈的厮杀声忽然歇止了。
领头的暗礁险滩为之一愣，在山顶哪里还有吃个人先的影子，有的只是一脸微笑的牛头会成员，放眼望去，一片黑色，阴沉的让人遍体生寒。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不知道……”
“你别看我，我蠢。”
“我们……我们是不是中计了？”
杀气腾腾的一群人嘈乱起来，之前大肆劫掠的念头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他们很识时务，牛头会绝不是他们这群乌合之众能比的。乌合之众不是个好词，但见到队列整齐的牛头会，他们都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这个词。
“够了！”暗礁险滩忽然高声叱道。
随后，在人群逐渐安静下来时，盯着方凡道：“你们究竟做了什么？”
方凡嘴角的笑容又深了几分，拍拍身边一名佝偻的老人问道：“怎么样？”
老人桀桀一笑，道：“没问题。”
暗礁险滩眉心紧皱的望着头发已近乎秃了的老人，老人却忽然发出了不似他体型的粗犷嗓音。
“儿郎们，随我杀！”
所有人为之一怔，这个声音他们不熟悉，但在山脚下刚刚听过，正是吃个人先的声音。
“这……”
众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疑惑，忽的，老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不再是吃个人先的声音，而是剧烈的武器撞击声，刀剑割破皮肉声，以及真气碰撞的呼啸声，还有血流不止的声音。
一场惟妙惟肖的激烈大战就在老人的口中上演了，倘若不身在此地，绝想不到一张嘴竟能演绎出一场惨烈的厮杀来。
“时代不同了，这老祖宗传下来的技艺也近乎失传了，你们想不想学？
我教你们。”老人笑的十分和善。
暗礁险滩脸色阴晴不定的看着牙齿近乎掉光的老人，忽的，长叹口气道：“既然是个老人家，何必跑到年轻人里面来掺和。”
老人黯然神伤道：“世道变了，没人肯去学一门吃力不讨好的手艺，没人愿意传承，而我总要为这门手艺寻个传人。”
“还有……”老人的语气忽然变得严厉起来，大骂道：“谁说老子老了？”
说话间，老人手里突然出现一把连射弩，数支弩箭连珠炮一般射向暗礁险滩的胸口。
谁都想不到这么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动起手来竟然如此的暴烈，猝不及防之下，六支尖锐的弩箭贯穿了暗礁险滩的胸膛，将其击飞了出去。
暗礁险滩飞出时，人群立即让到了一旁，待落地，已然是一命呜呼了。
众人看看暗礁险滩尸体下缓缓渗出的血泊，又抬起头看看将连射弩扛在肩头的老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老人却看也不看众人一眼，而是转头对牛头会一群人道：“小伙子们，你们看看，学习口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老爷子威武！”
老爷子嘿嘿一乐，道：“那你们要不要学？”
没人搭话。
老爷子橘子皮般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