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告诉他庞毕度夫人曾是全法国最有影响力的女人,用她的机智控制了国王和整个宫廷。如果她成为中校的情妇,她就可以控制得了「日升之光」。此外,她唯一能够用来谈条件的只有自己。
肯恩正要开口,蓦地又打住,摇了摇头,灌了口白兰地,但他依旧一脸怒色不减。「当男人的情妇不只是打猎和钓鱼。妳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凯琳胀红脸庞。她一直不愿去想这方面,书中对此也极少着墨。
从小在农场上长大,她对动物的交媾并非一无所知。尽管还有许多疑问是莎妮拒绝给予她解答,但就她所知道的一切,已足以令她厌恶整个过程。然而它在这桩交易中似乎是不可或缺的。为了某些理由,交媾对男人很重要,而女人被预期要忍受它。但她实在无法想象道貌岸然的罗牧师会像马匹一样对待罗太太。
「我知道你在说什么,而且我愿意让你和我交媾,」她怒瞪着他。「尽管我一定会痛恨它。」
肯恩大笑,随后他的表情一端。他掏出雪茄,出到花园,点燃了烟。
她跟着出去。好一晌,他只是注视着黑暗中的果园,一言不发。「怎样?」她终于催促道。
「这是我所听过最可笑的提议。」
他的脸庞半隐在黑暗中,看不真切。凯琳的心中一慌。这是她唯一能保住「日升之光」的机会,她一定要说服他。「为什么可笑?」
「因为它就是如此。」
「告诉我原因。」
「我是妳的继兄。」
「那该死得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毫无血缘关系。」
「我也是妳的监护人。我无法在这一带找到愿意接手妳的监护权的家庭,但由妳最近的行为判断,那也是不足为奇的。」
「我可以表现得更好。我的枪法很好,我可以将食物送上桌。」
他再度咒骂出声。「男人选择情妇时,不是以能否将食物送上桌为基准。该死!他们要的是个外表和举止都充满女人『味』的女人!」
「我刚洗过澡,闻起来好极了。来,闻闻看!」她抬高手臂,就要让他闻闻看,但这似乎令他更加生气了。
「他们要的是个会巧笑嫣然、娇声暖语、懂得做爱的女人──而妳绝对不符合!」
凯琳咽下最后一丝骄傲。「我可以学习。」
「老天!」他大步走到花园的另一端。「我心意已决。」
「拜托,不要──」
「我不会卖掉『日升之光』。」
「你不会……」凯琳的气息一窒,强烈的喜悦淹没了她。「噢,中校,这……这实在是太好了!」
「等等,我有个条件。」
凯琳心生预警。「不必讲条件了──不需要的。」
他走到餐室灯光照亮的范围。「妳必须回到纽约──上学去。」
「上学!」凯琳无法置信。「我已经十八岁,早过了上学的年龄。此外,我一向自己教育自己。」
「我说的是教导礼仪的女子学校。」
「礼仪学校?」她惊恐不已。「噢,这是我所听过最愚蠢、幼稚──」她瞧见他的神色不善,立刻改口。「噢,让我留在这里,拜托。我不会惹任何麻烦的──我对天发誓。我可以睡在后面,你甚至不会知道我的存在。我可以在农场里帮忙。真的,我比谁都了解农场的一切。拜托,让我留下来。」
「妳会照我说的做。」
「不,我──」
「如果妳不合作,我会立刻卖掉『日升之光』,让妳这辈子再也无法看到它。」
她的胃在翻搅,对他的恨意剧增。「我……我必须在这所学校待多久?」
「直到妳可以学会当个淑女──那就得看妳自己了。」
「你不能将我永远留在那里。」
「好吧,就说三年吧。」
「三年太久,届时我已经二十一岁了。」
「妳要学的太多了,妳可以选择拒绝或接受。」
她苦涩地注视着他。「之后呢?我可以用我信托基金的钱向你买回『日升之光』吗?」
「到时我们再讨论。」
他可以让她远离「日升之光」许多年,离开她所爱的一切。她转过身,冲回餐室里,想着她是怎么提议要成为他的情妇,羞辱了自己。强烈的恨意淹没了她。等到她有能力买回「日升之光」后,她一定要他付出代价。
「怎样,凯琳?」他自她身后问。
「你没有给我太多的选择,不是吗,北佬?」
「哦噢!」沙哑性感的女音自走道上响起。「瞧瞧这孩子由纽约市带回来什么!」
「莎妮!」凯琳冲过餐室,投入站在走道上的女子怀中。「妳去了哪里?」
「洛特福。安杰克病了。」
肯恩惊讶地望着新来者。莎妮一点也不是他所想象的。他原预期着一名较年长的女子,但她顶多二十出头,而且她绝对是他所见过最性感美丽的女子。她苗条修长,五官深刻,淡可可色的肌肤,金色的杏眸斜瞅着他。
他们的视线在凯琳的头顶相遇。莎妮放开凯琳,走向他,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慵懒的性感。她停在他面前,伸出手给他。
「欢迎来到『日升之光』,中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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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回纽约的火车上,莎妮不断朝中校娇笑着回答。「是的,先生。」、「不,先生。」令凯琳气坏了。
「因为他原本就是对的,」莎妮在凯琳质问时答道。「也该是妳学习当个女人的时候了。」
莎妮和凯琳深爱彼此,尽管她们的肤色不同,但那并不意味着她们不会争吵。回到纽约后,两人吵得更厉害了。
曼克一见到莎妮,就为她神魂颠倒。辛太太则不断谈论莎妮有多好、多好。三天后,凯琳再也受不了了,她早已经够糟的心情变得更加恶劣。
「我看起来像个驴蛋!」褐色的帽子戴在她头上有若方舟,小外套的肩膀剪裁得太宽,丑陋的棕色洋装穿在她身上像披着毛毯。她感觉像是偷穿老处女姑妈衣服的女孩。
莎妮双手插腰。「妳预期着什么呢?我告诉过妳辛太太买给妳的衣服太大了,但妳根本不在意。这就是妳自以为懂得比别人多的结果。」
「就因为妳比我年长三岁,而且我们在纽约,并不意味着妳可以自以为是某种女王。」
莎妮挺起下颚。「妳认为妳可以教训我?噢,我已经不再是妳的奴隶了,韦凯琳,妳明白了吗?我不属于妳──我不属于任何人,除了上帝以外!」
凯琳不想伤莎妮的感情,但有时候她真的很固执。「妳根本不懂得感恩图报,我教妳算术和读写,尽管那是违法的。欧杰夫想要睡妳的那晚,我将妳藏起来。现在妳一有机会就站在北佬那边反对我!」
「少跟我讲『感恩图报』那一套!我协助妳躲开韦太太的视线好几年,而且每次她逮到妳,将妳锁在柜子里时,都是我放妳出来的,我还因此挨打!我不想要听到什么恩惠!妳一直就像是我颈子上的绳圈,令我窒息!如果不是妳──」
莎妮听见脚步声,突兀地打断。辛太太走进来,宣布中校已经在楼下,等着载凯琳去礼仪学校。
先前吵得天翻地覆的两人再度拥抱在一起。最后,凯琳挣脱了莎妮的怀抱,戴上丑陋的船形帽,走向门口。「妳会好好照顾自己吧?」她道。
「妳也是。」莎妮低语道。
「我会的。」
莎妮的眼眶涌起泪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第二部 谭氏女子学院的淑女
礼仪是做事情的快乐方式。
──爱默生「教养」
第六章
谭氏女子学院位在第五街,是伍律师大力推荐的。学校通常不收像凯琳年纪这么大的女孩,但他们愿意为了「传教士山的英雄」破例。
凯琳迟疑地站在她被指定的三楼房间门口,看着五名穿著蓝、白色制服的女孩挤在窗边,注视着街上。她很快就明白她们在看些什么。
「噢,伊莎,他是不是妳所见过最英俊的男人呢?」
被叫做伊莎的女孩叹了口气。她有着鬈曲的头发和清秀的五官。「想想,他来到了学院,我们却不被允许下楼去,这实在太不公平了!」她格格地笑道。「我父亲说他不是个真正的绅士。」
五个女孩全都笑成一团。
另一名金发女孩开口。「琳娜夫人──那名歌剧女伶──听到他要搬到南卡罗莱纳时昏了过去。妳们知道的,她是他的情妇。」
「苓雅!」其它女孩一起惊呼。
苓雅轻蔑地望向她。「妳们都太嫩了!像白肯恩那样的男人有着数打的情妇。」
「记得我们的约定,」另一个女孩道。「就算她是他的监护人,她是个南方人,我们都得痛恨她。」
凯琳听够了。「如果那意味着我不必和妳们这些傻气的婊子谈话,那正好。」
女孩们全转过头来,一齐惊喘出声。她们打量着她丑陋的洋装和帽子,凯琳在心里对白肯恩的恨意又记上一笔。「全部给我滚出去,妳们几个!如果再被我逮到妳们,我会将妳们的烂屁股踢到地狱去!」
女孩惊恐地尖叫,逃离了房间──除了那名叫伊莎的女孩。她颤抖、恐惧地伫在原地,眼睛睁大得像铜铃,漂亮的唇颤抖。
「妳聋了吗?我说过全滚出去!」
「我──我不能。」
「该死地为什么不?」
「我……我住在这里。」
「噢。」凯琳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两张床。
女孩的长相甜美,个性似乎也很善良。「妳得搬出去。」
「谭……谭夫人不肯。我已经──要求过了。」
凯琳骂了句三字经,撩起裙襬,大剌剌地坐在床上。「妳为什么特别幸运,被指派和我在一起?」
「我──我的父亲。他是白先生的律师,我是伍伊莎。」
「我很想说很高兴认识妳,但我们都知道那会是个谎言。」
「我……得走了。」
「请便。」
伊莎一溜烟逃离了房间。凯琳躺在床上,想着她要怎样捱过未来的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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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女子学院用申试制度来维持秩序。每个女孩被记了十次申诫后,就得在星期六被关禁闭在房里。等第一天结束时,凯琳已累积到八十三支申诫。(每骂一次脏话就十支。)而第一个星期结束时,她已经数也数不清了。
谭夫人将凯琳召到办公室,威胁她如果再不遵守校规,就要将她退学。她必须穿制服,准时上课,措辞像个淑女,而且绝不准说脏话。
凯琳听着谭夫人的训诫,始终一脸倔强,但她的心里已开始着慌。如果老女巫真的将她退学,她将无法达成和白肯恩的协议,并且会永远失去「日升之光」。
她发誓竭力克制脾气,却发现那非常困难。她比同学年长三岁,知道的却比她们少。她们在背后嘲笑她剪短的头发,在她的裙角绊到椅子时格格直笑。某天她的法文书被黏在一起,改天则是她的睡衣被打了结。过去她总是直来直往,有仇报仇,现在却只能咬牙忍受这些侮辱,并将所有的帐都记到白肯恩头上。
至于她的室友伊莎,每次见到她时,都表现得像只害怕的小老鼠。她不会跟着其它人欺负凯琳,但也因为太胆怯得不敢阻止她们。然而,天性善良的她着实无法忍受这种不公,相处久了之后,她也逐渐明白到凯琳并不像外表所显示的凶恶。
「我根本是不可救药了,」某晚凯琳在跳舞课上绊到裙子,撞翻中国花瓶后对她道。「我永远无法学会跳舞。我讲话太大声了,我痛恨穿裙子。我唯一会的乐器是手风琴,而且我只要看到薛苓雅就想骂脏话。」
伊莎忧虑地皱起眉头。「妳应该对她好一点,苓雅是学院里最受欢迎的女孩。」
「也是最卑劣的一个。」
「我想她是无意的。」
「她绝对是有意的。妳的个性太善良,无法了解其它人的丑陋──就像我,我就和她们一样坏。」
「妳并不坏!」
「但我是的!不过不像那些来这所学校的女孩。我认为妳是这里唯一的好人。」
「不是的,」伊莎诚挚地道。「她们多数都是很好的人,只要妳肯给她们一个机会。妳太凶了,因此吓到她们。」
凯琳的精神振奋了些。「谢谢妳。事实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吓着她们的。似乎我来这里后,所做的一切都是失败的。我真不知道我要怎样捱过三年。」
「父亲没有告诉我妳会待这么久,届时妳都已经二十一岁,待在学校实在太老。」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凯琳绞着被单。通常她不喜欢对人倾诉,但她从不曾如此孤单过。「妳是否曾经热爱某事到不计一切也要守住它?」
「噢,是的,我的妹妹安琪。她是如此甜美,我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
「那么妳一定会了解。」
「告诉我吧,凯琳。」
凯琳告诉了她有关「日升之光」的一切。她描述那里的棉花田、大宅邸、莎妮、伊利,还有白肯恩怎样继承了庄园。当然,她不会说出自己曾假扮马厩小厮,或试图杀害他,甚至提议成为他的情妇。伊莎绝不会了解,但她说的已经够多。
「他这个人卑劣极了,我却无能为力。如果我被退学,他就会卖掉『日升之光』。就算我捱过在这里的三年,我还是得等到满二十三岁,才能拿到信托基金里的钱,好将它买回来。但我等得愈久,那似乎愈困难。」
「妳无法在二十三岁前动用妳的钱吗?」
「除非我结婚──但我绝不可能的。」
伊莎是律师的女儿。「如果妳结婚了,妳的丈夫将会掌控妳的钱。法律就是这样定的。除非得到他的允许,妳无法花半毛钱。」
凯琳耸耸肩。「那只是理论。这个世界上绝没有男人会让我愿意束缚住自己。此外,我根本不适合当个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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