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而后他摘下帽子,以臂拭汗,结实、虬结的肌肉波动像水纹般催眠了她,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他一直就很精壮、瘦削,但农场和工厂的劳动将他的肌肉锻炼得有若钢铁般结实。她全身一阵虚软,想象他赤裸的力量压着她。她用力摇头,甩去那幅景象。
回到宅邸后,她将自己关在厨房做菜,尽管天气热得要命。她炖了牛肉、做了玉米卷和果冻蛋糕,但那丝毫无助于驱走她内心的烦躁。
她决定在晚餐前,骑到池塘边游个泳。离开马厩后,她想起肯恩正在田里工作,她必须打从旁边经过。他一定会知道她要去哪里。然而这项认知非但没有令她不安,反倒感到兴奋。她一夹马腹,驱策「诱惑」快跑。
肯恩很快就瞧见她。他甚至抬起手,嘲弄地向她致意。但他没有靠近池边。她在清凉的池水里裸泳──独自一个人。
次日,她一醒来就发现自己的月事来了。她松了口气,庆幸自己没有怀孕。但中午时,她的下体变得疼痛如绞。她很少在经期时感觉不适,而且从不曾这么糟过。
一开始,她试着藉由走动来纾解痛苦,但没多久她就放弃了,脱下衣服躺到床上休息。莎妮给了她药,杜小姐为她读「基督徒快乐人生的秘密」,但丝毫无助于纾解痛苦。最后她将她们全赶出房间,好一个人捱过痛苦。
然而她没有如愿太久。接近晚餐时刻,她的房门被用力推开,肯恩大步走了进来,依旧穿著田里的工作服。
「妳怎么了?杜小姐告诉我妳不舒服,但当我问她哪里不对劲时,她变得像兔子般忸怩,跑回自己房里。」
凯琳侧躺在床上,双手抱膝。「走开。」
「除非妳告诉我哪里不对了。」
「没什么,」她呻吟道。「我明天就好了,你走开。」
「我该死地才会。屋里静得像在办丧事一样,我的妻子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却没有人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月事来了,」凯琳呢喃,太过难受得无暇顾及尴尬与否。「它从不曾这么痛过。」
肯恩转身离开了房间。
毫无同情心的恶棍!
她捧着肚子呻吟。
不到半个小时后,她惊讶地发现有人坐在床边。「喝下去,这可以让妳感觉好许多。」肯恩扶着她的肩膀,将杯子递至她的唇边。
她喝了一口,随即大口喘气。「那是什么?」
「微温的茶,加了许多兰姆酒,有镇痛的效果。」
它尝起可怕极了,但喝下去会比跟他争辩容易。他温柔地扶她躺回床上,她的头开始感到晕沉。她模糊地察觉到肥皂味,知道他洗过澡后才来看她,对他的体贴颇为感动。
他为她盖好被单,瞧见她上半身穿著学院的白棉睡衣,下半身则是缀满蕾丝的昂贵睡裤──和往常一样不搭轧。
「闭上眼睛,让兰姆酒发挥效用。」他低语。
的确,她的眼睑沉重得再也无法睁开。它们合上之后,他开始为她按摩背部,温柔地沿着她的脊椎往返按摩。她几乎没有察觉到他已拉下衬衣,直接碰触她的肌肤。在沈入梦乡之前,她只知道他的碰触确实减缓了疼痛。
次日清晨,她发现一大束小雏菊插在她床边几的水杯里。
第十八章
夏去秋来,紧绷的气氛却笼罩着屋子里的每个人。收获季到了,纺棉厂很快就要全力开动了。
莎妮变得愈来愈容易发脾气,难以取悦。唯一带给她安慰的是凯琳并没有分享肯恩的床──并不是她自己想要肯恩,她会很乐意放弃这个权利。但只要凯琳远离肯恩,莎妮就不用面对这可怕的可能性:像凯琳这样的良家妇女──像她一样──竟可能由和男人在一起获得乐趣。如果那属实,所有她小心建构出来的人生观将会变得毫无意义。
莎妮知道她已经快没有时间。史杰姆一直在催她决定是否要成为他的情妇,安全、被保护地住在他在查理斯敦购置的屋子里,远离洛特福爱嚼舌根的人。莎妮从来就是个闲不下的人,现在却发现自己经常坐在窗边发呆,注视着果园边的工头小屋。
曼克也在等待。他感觉得出莎妮即将做出某种决定,他已做好心理准备,但他还有多少耐心?他纳闷着。如果她决定离开,成为史杰姆的情妇,他又要怎样继续活下去?
肯恩的问题和他大同小异。收获季已来临,纺棉厂里的机器也装置好了,他已没有理由再工作得如此辛苦,但他需要累到筋疲力竭,才能够让他的身体忘了他加诸于自己身上的折磨。自从他满十四岁后,就不曾这么久没有过女人。
多数时候,他都会回家晚餐,然而他不确定凯琳究竟是不是故意要逼疯他。每晚她都带着一身茉莉花香出现,搭配适合她心境的发型。有时她会调皮地绾个云髻,留几缕乌丝垂落,像羽毛般烘托着她心形的面容。某次她则编个紧密的西班牙髻,像在引诱男人松开它们。无论何者,都令他难以拉离目光。这真是讽刺至极;从不曾忠于任何女子的他,现在却忠于一个他无法跟她做爱的女人,只因他还无法在生命中为她找到定位。
凯琳就和肯恩一样不快乐。她的身体已被情欲唤醒,再无法像过去一样蛰眠。各种奇异、性感的幻想缠着她不放。她找到了肯恩许久前送给她的、惠特曼的「草叶集」。当时她曾对其中的一首诗感到困惑不解,现在再读它却令她全身有若火焚:
爱的思想、爱的汁液、爱的气味、爱的给予、爱的攀附……
爱抚的手、爱抚的唇、和爱的象征,紧密贴合的身躯,一切充满了爱……
她渴望他的碰触。每天下午,她先是泡个许久的澡,再精挑细选最诱人的晚宴服。没多久,每件礼服似乎都太过平淡了。她剪掉玫瑰色丝料洋装的银钮扣,让领口开低到双峰,再用红莓色珠子点缀峰谷间。她在淡黄色的晨服外,系上朱红色的亮光丝料腰带;穿上粉红色的软鞋,搭配橘色礼服,又在袖间系上莱姆酒色的缎带。她打扮得风情万种,极尽娇媚之能事。莎妮说她就像是开屏的孔雀,意欲吸引异性的注意力。
但肯恩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
☆ 独家OCR ☆
凯琳婚后三个月,某个冷湿的星期什后,甘薇丽前来拜访。先前凯琳正好在满布尘埃的阁楼里翻找一组瓷器,外表上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
除了偶尔在镇上或教堂里碰面、交谈几句外,自从那个灾难的夜晚后,薇丽就不曾来访。她在隔日寄来一张感谢函,以及一本皮革精装的「波法利夫人」当做结婚礼物──非常奇怪的结婚礼物,凯琳爱不释手地读完整本书后想着。甘薇丽令她着迷,但她的自信和冷艳的美也威胁了她。
露西送上柠檬水和三明治。凯琳沮丧地将薇丽剪裁合宜的奶油色套装,和自己身上绉巴巴的棉料罩衫加以比较。难怪她的丈夫会喜欢薇丽的陪伴。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凯琳纳闷他们是否私下幽会,这个可能性令她的心头揪痛。
「新婚生活可好?」薇丽在寒暄过后问道。
「比起什么?」凯琳直率地问。
薇丽的笑声像银铃般在房间里回响。「妳绝对是这个无聊的郡里,最令人耳目一新的女性。」
「既然这里这么无聊,妳为什么要留下?」
薇丽把玩着颈间的别针。「我来这里治疗我的心灵。我确信对像妳这么年轻的人,听起来有些戏剧化,但我深爱我的丈夫,他的死对我极难以接受。只不过我发现无聊几乎是和悲伤一样可怕的敌人。在习惯和迷人男性的相处后,独自一个人是很困难的。」
凯琳不确定该怎样响应,特别是感觉到她的话里别有算计的意味,但薇丽立刻就改变了话题。
「够了!妳还年轻,不会想浪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听一位孤独的寡妇多愁善感,追怀往日。告诉我,妳喜欢妳的新婚生活吗?」
「我正在适应,就像其它新娘一样。」凯琳小心翼翼地道。
「多么传统、合适的回答,真令我失望。我原预期妳会像往常一样,坦白告诉我少管闲事,不过我敢确定在我离开前,妳还是会那么说。我来主要是想刺探妳有趣的婚姻里亲昵的细节。」
「说真的,甘太太,」凯琳软弱无力地道。「我真的不明白妳为什么如此关心。」
「因为人性的秘密让生活变得更有趣,我的眼前就有一个,」薇丽以指尖轻点面颊。「嗯,我问自己,南卡罗莱纳最迷人的一对夫妇是否起了勃溪?」
「甘太太,我──」
「为什么他们的视线极少在公众前相遇?为什么他们从不像爱人一样,在不经意间碰触彼此?」
「说真的,我不──」
「当然,这就是最有趣的问题了,因为这使得我纳闷他们是否有爱人。」
凯琳倒抽口气,但薇丽挥了挥手。「先听我说完再发作,妳会发现我是在帮妳的忙。」
凯琳的内心交战。「好吧。」她尽可能冰冷地道。
「这对夫妻似乎有些不对劲,」薇丽继续说。「丈夫的眼里有股饥渴,不像是得到满足的人。妻子……啊,妻子!她甚至比她丈夫更有趣呢。她在他没有注意的时候偷看他,以毫不端庄的眼神吞噬着他的身躯,用眼神爱抚他。这实在令人困扰,男的阳刚,妻子性感,然而我很肯定他们不是爱人。」
说完之后,薇丽静待凯琳的反应。凯琳感觉全身像被剥光了一样,羞辱至极。然而……「妳来是有目的的,甘太太。我想知道是为什么。」
薇丽显得惊讶。「这不是很明显吗?妳不可能天真得不知道我被妳的丈夫吸引吧?」她侧着头。「我必须给妳公平的警告。如果妳无意善加利用他,我会的。」
凯琳发现自己出奇的平静。「妳来这里警告我,妳打算和我的丈夫来一段韵事?」
「如果妳不想要他,亲爱的,」薇丽拿起柠檬水,啜了一口。「不管妳怎么想,我第一次看到妳时就喜欢上妳。妳令我想起了这个年纪时的我,不过我比较善于隐藏自己的感情。然而,喜欢也是有限度的,再说,由我来分享妳丈夫的床,总比另外某个意图介入你们之间的骚货来得强。」
直至此刻,她一直说得轻描淡写,但此时她的绿眸像是最耀眼的翡翠直视着她。「我可是很认真,亲爱的。为了某种我无法明白的理由,妳似乎有意将妳的丈夫拱手让人,那是迟早会发生的事。我打算成为那个人。」
凯琳知道她应该气愤地拂袖而去,然而甘薇丽的坦白也打动了她。或许她可以给她想要的回答。
她勉强保持着面无表情。「只是聊聊……假设妳所说的属实……假设我……对我的丈夫没有兴趣……只是假设……我的丈夫对我……没有兴趣。」她的双颊胀得通红,但她坚决地继续。「妳会建议我……怎样令他感兴趣?」
「当然是引诱他了。」
好一晌痛苦、漫长的沉默。
「怎么做?」凯琳木然地问。
薇丽想了一下。「女人引诱男人时会顺应直觉而行,不会去想合不合礼仪的问题──诱人的衣服、诱人的仪态,以及给予暗示承诺。妳是个聪明的女人,凯琳。相信只要妳有心,一定会找出方法。记得这一点,闺房内是没有骄傲可言。它是给予,不是有所保留。我说得够明白了吗?」
凯琳僵硬地点点头。
达成此次来访的目的后,薇丽戴回手套,拎起皮包。「给妳个警告,亲爱的,妳最好尽快学会这一课,因为我不会再给妳太多时间。妳已经有过太多了。」
她起身离开。
数分钟后,薇丽坐上马车,对自己微笑。法楠一定会爱极这个下午。她不常有机会扮演神仙教母,但她自认为做得好极了。
她坐在马车里,秀眉微蹙。现在,她也必须下定决心是否真要实现她的威胁了。
◎ ◎
凯琳终于有借口做她一直想要做的事。晚餐已成为了折磨,特别是肯恩似乎有意拖延它。他谈论工厂,询问她明年棉花可能的价格。只要话题牵扯到棉花,他总会认真听她的回答。
可恶的男人!他是如此该死地英俊,她似乎无法不看他。他又为什么要对杜小姐如此殷勤迷人?
她尽快逃回自己的房间。来来回回踱步好一晌,她才脱下衣服,换件衬色的棉料睡袍,对着镜子摘下发夹,将长发梳成像黑色丝缎般闪亮。她听到肯恩上楼回自己的房间。
镜中照出她格外苍白的面容。她指了一下面颊,戴上珍珠耳环,在喉间撒上茉莉香水。她脱下棉料睡袍,换上伊莎送给她当做结婚礼物的黑色丝缎礼服。轻柔的丝缎贴伏着她的身躯,勾勒出她的臀部和长腿曲线,开低的领口几乎遮不住乳尖。她披上黑色蕾丝睡袍,以颤抖的手扣好钮扣。
她穿过起居室,赤脚触地无声。她停在他的房门前,几乎失去了勇气,但她强迫自己敲门。
「进来。」
他穿著衬衫,坐在窗边的大椅子上,桌边是一叠报纸。他抬头瞧见她的穿著,灰眸变得重浊、氤氲。她款步走向他,黑色丝缎贴身摇曳,隐现春光。她的一颗心狂跳不已,但始终挺着肩膀。
「妳来做什么?」餐桌上彬彬有礼的男子不见了,他变得充满敌意和警戒。她不断纳闷他是否对自己失去了「性」趣。他不觉得她迷人吗?如果是这样,她可就丢脸透了。
她可以编个借口──像是手指被割到、或是想来借书,但他一定会立刻看穿她。她挑衅地抬起下颚。「我想和你做爱。」
她不安地看着他的唇角扬起一抹淡淡、讥诮的笑意。「我美丽的妻子,总是如此直率。」他的灰眸大胆地浏览着睡褛下的曲线。「我也同样直率吧。为什么?」
这一点也不是她所想象的。她原预期他会欢迎她的投怀送抱。「我们──我们结婚了,分床而眠是不对的。」
「我明白了。」他朝着床点点头。「这是为了遵守夫妻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