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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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维坦的恋人-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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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餐后,在体格精壮的壮年男性率领下,三人前往了室外的修练场。


一行人在杉木林间穿梭,沿着山地往上方移动。


被扶疏的枝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午后阳光斜洒而下。这座山有众多怪物栖息,所以一路上难免会见到像是残留在湿润地面上的可怕脚印、树皮上的爪痕、身体扭成了怪异姿势的怪物白骨曝尸荒野、连根折断的山毛榉颓靠在旁边的大树上等等。除此之外,还有为数众多以啄食其他生物尸骨维生的独眼乌鸦伫足在巨大杉木的树枝上,睁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紫色眼珠,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步步为营的天子候补生们。


片刻之后,一行人来到林外,抵达了一池绿水的池畔边。污浊的水面上一整面都被睡莲的叶子占据。


“渡岸。”


“是!”教官一声令下,三人挺直了背大声答应,接着深吸一口气,让平日涵养的练气环附在年幼身体的四周。


首先由薰展开行动。


“嗯!”


一声吆喝,薰操作气流让练气聚集在脚趾头。等设想的部位充分地聚气之后,董一向前方射出锐利的视线,跨步助跑纵身一跃,趾尖落在了漂于水面的睡莲叶子上。


练气于此时释放出灿光。


身体的重量被提唤出来的高密度气抵消了。


踝骨一沉到水面下,立刻随着四溅的水花一跃而起。


薰就这么一路以睡莲叶子为立足点在水面飞驰。


只闻水面沙沙作响,浮在上头的绿叶轻轻摇曳晃荡。


跑的时间一拉长,蓄积的练气消费得愈多。练气的密度一旦变得稀薄,便会无法抵消体重沉入水中,上岸后准会遭教官一阵毒打。


“嗯、嗯!”


薰拼命控制练气,就怕待会遭到惩罚。尽管最后整只脚踝都沉入了水中,薰还是勉强渡河成功。


“呼、呼、呼……”


在岸边调整好呼吸后,薰向接着准备渡河的武投以不安的视线。


上午被毒打了一顿的他,身体状况并非万全。负责修练的教官不接受任何理由,万一他无法平安过关,势必难以脱身。如果上午下午都被毒打,甚至会影响明天的状况。


你没问题吧——薰在胸前交叉十指,无声地替武加油打气。


放一百个心——武用向己的跳跃如此证明。


包覆在武的脚趾头上的练气在睡莲叶子上头完美地反弹。不像薰踝骨还浸到了水里。他所踩过的叶子甚至没有沉入水中,单纯像是有道微风吹过一样,隐约晃了一下而已。


武用不着跳到第三次便能渡过池子。他仅用两次跳跃便姿态轻盈地降落在薰的眼前,面露得意的微笑。


“武,你太厉害了!”


“我年纪比较大啊,当然厉害。”


说完武转头回望身后的对岸。在武的视线前方,留待最后出发的舜正让练气集中在脚趾上。


“他过得了关吗?依他的能力,平时没练气的话就惨了。”


练气修行是舜最不拿手的领域。


薰和武皆是呼吸器系特进种,但舜就不同了,他体内各个器官的变异方式并不一致,尽管具备了远比一般人还要强健的心肺功能,可是发达程度明显不如薰他们两人。但有短必有长,在思考能力和记忆能力等跟神经细胞联系相关的部分他远较另外两人优异,读书正是他的强项。


舜下定决心,助跑跳跃后一脚踩上了睡莲的叶子。


虽然右脚踝沉进了水中,但舜拼命地继续往前跳。第二次的跳跃换左脚踝落水。在看过武的优雅跳跃后,舜的模样看起来宛如两只脚陷入泥泞、走在水田里的小孩。


历经前而四次痛苦折磨的跳跃,在第五次跳跃后,舜的脚底终于踩上了地面。


“呼啊、呼啊……”


舜弯下腰杆,貌似痛苦地调整呼吸。


薰赶过去替他拍背。虽然这么做并不会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效果,但薰就是想为他做点什么。


“你们三个一起回来。”


教官从对岸下达了冷漠的通牒。大声应答之后,三人以武为中心手牵手并排。


透过这个方式,他们让包覆住自己身体四周的练气薄膜融合在一起,另外制造出一层巨大皮膜。三人各自精制的练气集中在一起形成保护所有人的障壁。由于舜气喘如牛,不足的份则由薰和武帮忙弥补。


薰很喜欢这项修练。当武和舜的练气跟自己的混在一起时,不知何故胆子会壮大起来。有种笔墨难以形容,彼此的真心透过练气互相交融、合为一体般的不可思议快活感。


当包覆四周的练气获得充分的密合之后,三人互望彼此的脸点头示意,在武的号令下,一同向前跨出右脚。


三人手牵着手在水面飞跃。


踩出一圈圈绿色的涟漪,溅起的水花闪闪发光。


三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让双脚轮流向前摆动,在春天的和煦阳光下画出一道又一道宛若打水漂儿的轨迹。


薰紧紧握住了武的手。


两只小手牢牢地结合在一起。


双方的视线在空中交会。武用通红的双颊回应了薰的微笑。


山上的锻炼一直持续到了日落。这一天,薰只挨打了二次。挨打的次数随着技术的精进有减少的趋势。高兴归高兴,可以的话薰还是希望每一天自己和另两名伙伴都不用再受任何皮肉之苦。那就是现在的薰羞于启齿的虔诚愿望。


入夜后——薰一如往常在铁笼内独自用餐。舜和武应该也在别座山馆一个人孤独吃饭才是。


好寂寞。可是三人发誓在达成目的前要忍耐。多亏了那个誓言,无论是毒打还是孤独之苦都能往肚里吞。


——总有一天我们要杀了美歌子。


两年前,三人在下雨的森林中,叠起三只稚嫩的手掌,立下了这样的誓言。


——我们要向那女人报仇。让她后悔当年选择了我们。


武如此说道,他的眼眸在倾盆大雨中燃起了冷峻的怒火。


薰也点头应和了那番话。发完誓后,与生俱来的好胜性格,让满腔的热血涌上心头。


——我不会输的!宁死都不愿输给那女人。


——我要战胜美歌子,替枉死的父母报仇雪恨!


若非如此,她怎能忍得下去。现在的薰除了两名伙伴和誓言以外一无所有。筋疲力尽的薰怀抱着誓言,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安稳的鼻息在铁笼里响起。苍白的月光自南边的窗口斜向洒下,使独自一人的薰天真无邪的睡脸浮现在黑暗中。








第二卷 三


七月七日。


每年的这一天,调布新町都会举办当地的特色活动“星夕祭”。


这项活动原本是以振兴世界污染前的文化风俗为目的,于二十年前首度召开,热闹的程度每年有增无减,最近甚至可见有来自附近共同体的观光客共襄盛举。那些观光客搭乘一部又一部的马车,由士兵或佣兵护卫前来。在这个缺乏娱乐的时代,人人都垂涎着祭典带来的热闹。


设为会场的多摩川河滨,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祭典的准备工作。町内的人临时搭建出来的摊位排成了长龙,上头张挂着五颜六色的招牌,在少了天花板的街头剧舞台前面甚至还架设了观众席。


今天是一年仅有几回的节庆之日,准备过程固然辛苦,但每个人却甘之如饴。调布新町的活力充满了辽阔的河滨。曝晒在午后烈阳下汗流浃背辛苦工作的人们,啃着冰镇在水桶里的小黄瓜来驱暑纳凉。


堤防上已聚集了不少来自其他共同体的观光客。男子穿※甚平,女子则身穿浴衣,在堤防的斜坡上或松树的树荫下铺起了草席。有人打开行李、有人饮用竹筒的水、有人抓着圆扇替胸口扇风,大家莫不引颈期盼锣鼓当一天的场面。(译注:甚平是日本男性的传统服饰,多作夏天家居服之用。)


他们全是来自零星散布在多摩川沿岸的共同体的观光客。虽然东京另有其他位在隅田川和荒川沿岸的大中小共同体,不过倒是不见来自那两地的客人。这是因为两地相隔遥远,况且双方过去为了回收大都市里所蕴藏的物资常发生零星冲突,互有戒心也是难免。另外,受到前些日子白河移民地所寄来的信函的影响,来自该地的游客尤基受到高度的警戒,若有突发状况也可就地逮捕。


多摩川沿岸的共同体之间的交流行之有年。


调布新町町长高比良启十就任町长约二十年间,一直以务实稳健的态度构筑和邻近势力的交流体制,像是捐赠食物给予饥荒村落、遇盗匪作乱则会派遣士兵援助作战。另外,高比良町长也积极讨伐破坏农田的怪物,藉此稳定周边共同体的粮食收成。对此,乐善好施的高比良町长几乎都是分文不取。他总是呼吁周边的共同体要学会“信赖”。信任彼此,以相互合作的方式来复兴世界。虽说实际上不是那么容易,但对于这个被污染前的文明社会最后仍未达成的目标,高比良町长不曾放弃。


就这样,高比良町长投入漫长的时间、脚踏实地的努力,结果虽然仍称不上全盘信赖,不过关于粮食问题和战争方面的合作态势,以及相互依存的关系,已经慢慢在多摩川水系一带成型。星夕祭能有今天的盛况,也是拜他长年的努力所赐。


堤防上,万头攒动的观光客们手中皆握着如短签大小的板子。这是一种名为“丁”的调布新町专用货币。面额以笔墨书写而成,两端则盖有半截高比良町长的印鉴。这货币只能在调布新町使用,无法流通到其他共同体。


自远方前来参观星夕祭的游客可以利用米、肉干、沙金等物质来换取“丁”。由于离开调布新町后身上的丁就形同废纸,所以只能想办法在一个晚上将它花完。远地观光客的光临对调布新町而言,是千载难逢的外来资源。


倾刻间,太阳爬落到低矮山峦的后头,与水面融为一体的蓝紫色也沉入了黑夜,挂在成排摊子顶檐前的灯笼便点亮了灯火。


川流不息的人潮,同样也点亮了手上所提的小型灯笼来为自己照路。每具灯笼里都装了各式各样的透光图片,而且灯笼表面所贴的和纸也染成了五颜六色,因此色彩缤纷的柔和光晕旋即点亮了河滨。


华丽的不只是色彩。笛子与大鼓组成的乐团在舞台中央奏起祭典的伴奏音乐,那热闹梦幻的旋律令游客出手花钱更大方了。商人铺在地面的席垫上,排放了用纸折成的狐狸和狸猫的面具、砂糖人偶、手工麦芽糖和马口铁玩具,小孩子吵着要父母买东西的撒娇声此起彼落。


从各摊子袅袅升起的烟雾在夜色中散播诱人的香味。傀儡师的拿手好戏、耍猴戏或狗杂耍以及斗犬等街头演出也陆续吸引了众多围观的群众。有些表演搏得了热烈的掌声;也有些不精彩的惹得满场嘘声不断。霭霭白烟里绽放着一朵朵朦胧的灯笼花,脸上洋溢着欢笑的游客络绎不绝,玉那张吊儿郎当的笑脸也出现在其中。


“那个也想吃,这个也想吃。”


换上了甚平的玉牵着身穿蓝色浴衣的理绪,一边如此说道,一边抱着饥肠辘辘的肚子跑遍了大小摊子。每当玉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理绪就会开心地露出无声的微笑。由纪则以冷淡的视线远眺两人的背影尾随在后,她向上盘起长发并且别了发髻,身穿百合花纹的白色浴衣。同行的还有东张西望、笑得开怀不已的牛丸,和始终面无表情、一路往前走的静,以及一脸笑咪咪地直接拿起酒瓶对嘴猛灌的斋藤。牛丸跟斋藤也都换上了甚平。然而,不变的是全身上下都是胭脂色运动服的静,她秉持一贯的作风,毫不把祭典的气氛放在心上。


町役场的职员必须留在本部帐篷里,负责星夕祭的运作管理……照理说应是如此,不过为了慰劳众士兵最近这阵子一直都忙于扫荡近郊地区怪物、保护外地游客的辛苦,特别允许他们也能去祭典四处晃晃。被连日严苛任务折腾得身心俱疲的士兵四人和佣兵一人,在接获町长的贴心安排后雀跃万分,旋即结伴出来逛街。


一路上理绪的心情都很不错。瞧她一下子戴面具搞笑胡闹,一下子又教唆用绳子绑住的乌龟咬玉,不然就是随意抓着玉的手臂当秋千荡,笑得好开怀。玉也面带憨笑奉陪她的嬉闹,从旁人的角度看来,他们就像是感情很好的兄妹。


至于由纪则是闲得发慌。虽然她大略环视了一下摊位和表演,可是都没有能引起她兴趣的事物。即使偶尔跟斋藤和牛丸闲聊上几句,也净是感觉有些不着边际且平淡无奇的内容。偶而她会从后面偷看玉和理绪相处愉快的模样,接着闷哼一声把头转到其他方向。


一行人漫无目的地在各摊位开溜达闲晃,随兴买了些竹叶丸子、糖葫芦、煎饼等各自喜欢的食物边走边吃。


玉买了棉花糖送给理绪,两个人一起共享。一转头,看到顶着一张臭脸的由纪独自一人边走边吃章鱼烧,于是理绪递出了棉花糖想与她分享。由纪盯着棉花糖上玉和理绪咬过的痕迹,摇头表示拒绝。理绪不懂为何由纪会闷闷不乐。玉见状露出爽朗的笑容询问:


“由纪你怎么啦,月经来喔?”


由纪只顾嚼着口中的章鱼烧,一点反应也没有。于是采语带惊讶地接着说道:


“没想到你也有月经喔。本来还以为你没有这种东西勒。啊,你缺少的应该是理性才对。抱歉抱歉。唉,是我误会你了。”


呵哈哈哈——玉讥笑了一番后,转身背对由纪。


由纪把口中的食物吞进肚子里,默默不语地把手上的章鱼烧盒子递给了身旁的静。


她忽然一手搭住玉的肩膀,用力一拉使他面向自己,然后双手揪住他的胸口,使出浑身之力,一举将他的身体高高提到半空并用力勒住脖子,她将嘴巴张大到有半张脸宽放声大吼:


“把月经两字吞回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去!”


“住手咯噗!我会死略噗住咯噗手咯噗!”


“给我改口口口口口口!”


“别勒了别勒了别勒了我真的会死~~~~”


误以为这是什么表演的群众,在两人四周围起了人墙,指着玉快窒息的表情嘲笑。可是情绪激动的由纪压根没注意到有人围观,她露出恶鬼般的凶相紧勒玉的脖子破口大骂。


由纪把想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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