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院的时候我可从没见他来探望过你。”
从我手里抽走杂志,他面无表情的说道。
上帝啊——我真想抱头大叫。
一时得意忘形,把这事儿给忘了。那段时间我跟仙道失去联系,他根本就不知道我出车祸的事。
“那是因为……因为……”
我绞尽脑汁也没能想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结巴起来。
“……”
牧绅一看了我一眼,收拾好书包站起身,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啊!喂,该不会又想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吧?
“藤原,我没有立场对你的恋爱作出评价,”他把书包放在桌上,面向我。“我刚才说的话只是猜测而已,如果令你感到为难的话我向你道歉。”
说完这句话,他的眼睛立刻转向窗外。
这算是……顺利过关了吗?
“没事……我也……”他那么认真,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那个……其实我……我没跟阿彰……不、仙道交往,刚才是骗你的。”
索性直说好了,最近因为说谎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我做的太多,为了冲淡自己魔女的形象,我决定还是说实话。
“你没有跟他交往?”
牧绅一吃惊的问。“这可不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事,如果让别人听到传出去的话——”他快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
“你怎么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呢!”
他低声的训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屈服于他压迫性的气场,我连连告饶。
“真的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生气嘛!”
“我没有生气。”他板着脸说。“我有什么立场生气。”
可你脸上分明写着我不高兴啊!
我想我可能踩到他的雷区了,接下来的十几秒里,我们都没说话,硬邦邦的瞪着对方。
“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率先打破沉默,背起包朝门口走去。
“你给我站住!”
简直莫名其妙啊,你干嘛那么大的火气啊!我叫住他,几步挡在他面前。
“讲义给我!”指着他的书包,我也一肚子的火。
他默不作声的取出讲义递到我手里。
“你这个讨厌鬼!”
我用讲义打了一下他的胳膊,他往后缩了一下,有些慌张的看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无辜的眼神我就很生气,便操起文件夹又朝他胳膊上打了两下。
“讨厌鬼!”
挨了两下,他也不躲,反倒有点惊慌失措。
“藤原你怎么了?”
“都说了你是讨厌鬼!”
“喂喂,藤原你在干嘛——喂!不许欺负阿牧!”
身后忽然传来高砂的声音,我回头一看,他背着大大的篮球包,应该是来找牧绅一一起去参加部活。
“啊,高砂。”牧绅一叫了他一声,听到他说话我更来气,抬脚狠狠踩在他的鞋上。
“我最讨厌你了!”
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似的,说完这句话我扭头冲出教室,经过高砂身边时不忘恶狠狠的瞪他一眼。
“喂!藤原!”
身后很快传来阿牧的声音。我停下脚步回头一看,他拎着我的书包追了上来。
“你的东西。”
我默默从他手上接过书包。
“抱歉。”他说。
“哼!”
“……”他露出苦笑。
“有什么好道歉的,你又没错!”我赌气似的说道。
“我也不知道哪里做错了,不过看到你发脾气的样子,我想应该是我惹你生气了。”
“我哪有发脾气!”
我抡起书包就往他身上砸,被他轻松的抓在手里。他微微一笑。
可恶!
我抓住书包带子往回拉,可他力气更大,书包稳稳的被他拿在手里纹丝不动。只要我一用力往自己这边拽,他就用更大的力气反抗。
就像逗我玩儿似的。
“还给我啦!”
“不要。”
“还给我!”
“不要。”
难得可以戏耍我,他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
论力量我必然是不如他的,可我也不知道除了力量还能有什么办法把书包从他手里抢过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听到手机铃声,牧绅一很快松开手,把书包还给了我。
我简直要爱上这个给我打电话的人了。
接通电话后,仙道彰懒洋洋的声音传入耳中。
“哟,莉央,最近进展如何?”
“都说了要叫我前辈!!”
这小子的来电完全没有让我好受一分一毫。
“你这家伙不是说要打入全国大赛吗?这个时间不训练又跑去哪里偷懒了?你这样对得起教练和队友吗?”
我简直恨不得将他胖揍一顿。
“看样子进展很不顺利啊,”他不紧不慢的说着,挑拨着我忍耐的极限。“听你这么大的火气,想必是踢了铁板吧。”
“快给我回去训练!!下次再为这种事打电话来我一定宰了你!听到没有?”
他连连应着,听上去心情颇为愉快的挂了电话。
合上手机,我感到脸上阵阵发烫,牧绅一一直在旁边听着,见我挂了电话,他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跟仙道的感情很深嘛。”
chapter22 Liar
“你和仙道的感情很深嘛!”
牧绅一若无其事的将这句话说出口。
幸好他不知道我喜欢他,如果他知道还说出这种话,我一定毫不犹豫的拧断他的脖子。
强压下这股莫名的怒火,我挤出开朗的笑容,平静的回答:
“是啊,虽然没和他交往过,但——”我刻意微微垂下头,营造出我害羞的假象。
“彰可是我的初恋呢。”
第二次利用彰说谎的我早已把廉耻礼节抛之脑后,满心只想看到牧绅一大惊失色的表情。
我并不怕谎言被戳破,参考健司和牧绅一两人,虽被称为“神奈川双壁”,可私底下是没有交往的,更不用提才崭露头角的彰。再者,依照他们两人的性格,八成也不会成为朋友。
就再借我用一次吧!
在心里向彰道歉后,我仰起脸,直视着牧绅一。
“哦。”
他眨眨眼,发出这么一声。倒是一旁的高砂反应剧烈:“原来如此!!”他大叫着指着我。
“高个子白皮肤眼睛漂亮!完全就是仙道的写照嘛!原来你在暗恋他啊!”
……怎么我的审美你也知道?
牧绅一的表情这时候才稍稍有些改变。
“眼睛漂亮?”他疑惑的问高砂。“仙道的眼睛算漂亮吗?”
那得看跟谁比了,我在心里接道。若是和你身旁的高砂相比,还是略胜一筹的。
“重点不是眼睛啊,是眼神、眼神!”仿佛不过瘾般,高砂比起剪刀手在眼前戳了戳。
“平日懒散的眼神忽然闪闪发亮、火光四溅,女孩子最迷这种了。要不就是藤真那种小鹿一样亮晶晶的大眼睛。”他眯起眼,试图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可在我看来却更加没有威慑力。
牧绅一也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被高砂一把揽住肩膀。
“咱俩就算了,没有那个效果,我们海南有这种资质的恐怕只有宗一郎吧。”
……你别越扯越远行不行?
高砂突然冲进来把我的计划彻底打乱,也冲淡了方才“仙道彰是我初恋”所带来的冲击。谎言不仅没有达到我想要的效果,反倒让我进退两难。
或许牧绅一根本就不在乎我。
想到这里,我灰心丧气的提起书包,匆匆向两人告别。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仔细回想了一下迄今为止和牧绅一的互动——他不排斥和我的身体接触,在我住院的时候天天来看望我,而且还借讲义给我。可以说,他在竭尽所能的帮助我。
同班同学的话,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啊!
所以我曾产生他或许喜欢我的想法。
然而,不排斥身体接触可能是因为我是女生,他不好意思拒绝,而住院时期则是他认为是自己没能注意到我情绪低落导致我出了车祸,纯粹是出于内疚和责任感。而借我讲义……我从书包里取出他给我的文件夹——
对他而言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和仙道彰之间基本没有秘密,属于可以完全敞开心扉交流的挚友。以此为基础,我经常和他交流恋爱方面的事情。
倒不是为了用在别人身上,而是以参考为目的。仙道告诉了我不少从别的男生那里看来的追女孩子的方式。
那可真是千奇百怪,但真正成功的也就那么几种。
除此之外,有些看似表达好感的行为,对男性来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但从女性的角度去看,则会不自禁的产生“这个人是不是对我有意思”的疑问,进而想进一步的了解、接近对方。
“到这一步,距离被攻陷就不远了。”
彰当时是这么说的。这是段位非常高的泡妞高手经常使用的招数。某些天生就桃花运旺盛的人,比如仙道彰,也会做出类似的行为,只不过并不是有意识的。
“那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办?”
我记得我这么问他。彰无所谓的耸耸肩,说出了和我妈告诫我时十分相似的话。
“保持冷静,按兵不动,不要头脑发热做蠢事。如果对方真的喜欢你,接下来一定会采取目的性明确的行动的。”
就好像两军交战,一方先进行试探,摸清敌情之后再大举进攻。但若是抱着玩弄对方的心态,那就只有永无止境的试探了。
我想牧绅一还不至于有心计至如此。他的想法一贯单纯,有了目标之后就以强悍的执行力去追求,不会把精力浪费到这种小伎俩上。
所以说还是对我没意思咯?
唉……
分析了半天,得出了这么个消极的结论。
给别人当恋爱指导的时候,我总是告诉那些为恋爱烦恼的女生,不要太看重对方的想法,不要揣测对方的意图,开开心心的过自己的生活,根据兴趣和喜欢的人约会就好。
将过多的精力投入进去是没有意义的,因为如果对方喜欢你的话,一定会明明白白的表现给你看的。
也有人问我如何成为百人斩的魔女,我记得自己当时很轻松的回答:“别动心就好。”
放到现在的状况,真是自己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玩弄人心和恋爱,完全不是一回事。尤其是当自己深深的喜欢上某人的时候,理智啊冷静啊这种可以起到正面保护作用的东西都不知跑去哪里了。
我一边哀叹着一边走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早上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妈妈就过来敲门叫我。
“今天是那边的爸爸的生日,健司来接你过去呢,快起床!”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惊讶的发现今天的日程上果真有写“给那边的爸爸过生日”。只不过那端正漂亮的字迹怎么看都不像是我的。
快速做完出门的准备工作后,我跑下楼,健司和辽一正在客厅里聊天。见到我两人同时望了过来。
“姐姐你太慢了!”辽一像个小孩子似的撒着娇。“哥哥都在这里等了半小时了!”
“抱歉抱歉……”
我双手作揖,有些敷衍的向健司道歉,他并没有不高兴,朝我微微点点头。辽一这小子比平时亢奋不少,坐在健司身边就像个粘人的小弟弟,拉着他的胳膊东拉西扯。
妈妈端来早餐,我一边吃一边隔着沙发看这两人聊天。
基本上都是辽一在说,从学校的趣闻到补习班遇到的漂亮女孩,简直恨不得把经历过的所有事都告诉健司。随着他讲述的节奏,健司时不时的会问一些问题,这些问题变成催化剂,使得辽一的情绪高涨,脸都因为激动变得通红。
他倒是一个耐心的人。
嚼着吐了草莓果酱的吐司,我对他有了新的认识。健司那认真聆听的表情并不是刻意伪装出来的,他并不善于伪装,继母和生父过度的溺爱使得他不会可以掩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跟他沟通起来很容易,他会清楚的表达自己的看法,不会刻意隐瞒。也正是如此,寄住在藤真家的一年里,我们的矛盾爆发的很畅快,彼此间很快发现性格不合拍,于是采取了躲避的措施避免冲突。
这么一想,那时候他是以兄长的身份来要求自己,对我处处忍让。有时候因为不想回家而在附近四处游荡的时候,他还会出来找我,找到我后他就拧起那双秀气的眉毛,用责备的眼神看着我。
从小我对兄弟姐妹的印象都来自于彰和辽一,尤其是彰,他塑造了我对兄长的概念。所以在我印象中,和哥哥相处就应该是轻松愉快的,会斗嘴吵架,也会聊天谈心,分享秘密。
可这只是我和彰的相处模式,我真正的兄长没有如此随和的性格。他以长兄的高姿态管束我的生活,他并无兴趣做我的朋友,但十分乐意履行兄长的义务。
我很不习惯,我和彰即是手足也是朋友,我们是平等的。但健司显然不这么想,在他眼里,年纪大的自然要约束年纪小的,做个好榜样才对。我不是个乖顺的妹妹想必也令他颇为头疼吧。
吃完早饭,我和健司坐上藤真家的车,前往藤真公馆。
为了抓紧一切时间准备考试,除了随身用品和过夜用的衣服,我还带了牧绅一给我的那份朋友整理的讲义。
到藤真家的路程需要一个小时,我便打开讲义看了起来。
“在车上看书对眼睛不好。”健司提醒我。
“我在电车上经常看书。”我头也没抬的回答,想起笔记本上那有些熟悉的字迹,我问他:“你是不是在我的记事本上写了什么?”
他移开视线,嗯了一声。
“你出院以后就没再回过家,爸爸很想你。”
我没做声。
“偶尔也给家里打个电话吧。”
他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景色,轻声说。
“那不是我家。”
我不习惯他这么安静的样子,忍不住反驳道。健司转过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默默转开,继续看风景。
我们两个冷漠的关系也被父母察觉到了。
有段时间,那边的爸爸总在我们两个面前说起小时候的事,搞得一旁的继母很尴尬。
他说小时候我们两个和他一起玩翻跟头,他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