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逛了,去那里把钟表修一下就回去。”
姚琅的手指向市场角落里的一家小店,门脸小得只能容一个人进去,外头的玻璃门上贴着修理钟表四个大字。
李东要晕了。
姚大少还跟这几样干上了是咋地?
现在别说这不值钱的铜座钟,就是那西洋奢侈品牌的镶钻石英钟,姚老板家里又不是没有,姚大少怎么就稀罕起这玩意了?
看吧,修表老头一张嘴就是一个二十,都赶上买价了吧?
姚琅买的座钟,除了那条胖鱼之外,还有一个锈迹斑斑的女郎雕塑,一个奔马雕塑。
反正在李东看来,都是老旧无用的东西。
就算是能用的,也犯不上花个把钟头站在店门口等着吧?
杵在门口傻得跟门神似的,难道老头还会把这几个破烂给咪了去么?
修表老头修好了奔马和女郎,再伸手去拿那鲤鱼座钟。
“呦,还挺沉!”
感叹了一句,放在面前的台子上,费了半天工夫,又是撬,又是砸的才把螺丝都锈住了的底座卸开,这一打开,老头就愣了。
“咦!”
“怎么了,是不是修不好了?”
李东关切地探着脑袋,这都等好半天了,好想早点收工回家呀,要是修不好这破鱼钟就扔了算了,不然还得他背回去啊!
小店里光线昏暗,工作台上开着两台射灯,老头两手捧着那个破钟,两眼珠子瞪得圆圆的,死死地盯着钟座露出来的部分,嘴唇都有点抖了。
“这,这是……”
李东凑得更近了,“是啥东西呀,至于么……”
他走近了两步,离工作台只有半步,往老头大惊小怪盯着的地方看过去,这一看,顿时也傻了,那露出来的部分,明显内外两种颜色,外层发黑红,正是老铜的色泽,可这一层也就两毫米,里头厚厚的那层,是,是特么的黄金吧!!
李东那脑袋的血就往上冲,嘴巴张大的能吞进去一个鸡蛋!
“姚,姚少,快快来看,这,这是捡着了!是金……”
李东自己就猛地把嘴给捂上了,还做贼似的东张西望,生怕有人听见过来抢一样。
姚琅其实在上手的时候就能感觉出份量不一样了,所以知道这件鲤鱼座钟是纯金所铸也没有多激动,冲着李东笑了笑,又问那老师傅,“还能修得好么?”
仿佛就算这重达一斤的家伙是纯金的,也不如能修好来得重要一样。
第26章 城中奇闻
老头脸上抽抽了好几下,这才将缓过来,僵硬地答了声,“能,能修。”
娘的,这纯金疙瘩还修啥修啊,直接拿去熔了都能值十几万吧?
在这儿市场开店二十来年了,也不是没听人说过捡漏啥的,他年轻那会儿也头脑发热,往里头白砸了不少钱来着,可一次漏都没捡着,瞧人家这命!
还是个头回来市场的生蛋子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老师傅,您这儿有报纸啥的没有,我出钱跟您买!”
李东和颜悦色,眉花眼笑地掏出一百块钱,“这是修理费,剩下的钱就不用找了,请您抽包烟。”
修好了黄金钟的老头心情复杂地寻出一摞旧报纸,帮着李东把黄金钟给仔细地包好,那两个不值钱的也都包上,小心地给放进背包里头。
终于还是没忍住问,“您二位,是在那儿捡的呀?”
刚才修那两个的时候没注意看,别也是什么值钱的宝贝吧?
他赶紧也去买俩个,还能沾点喜气不?
李东把包反过来背在胸前,远远地指了指那个摊位,“就是那家,卖镜子钟表和水杯的!”
这回他觉得包里沉甸甸地都是满满的成就啊!
眼瞧着这两个小年轻前脚离开店门,老头火速地把门一锁,就往那摊位窜。
卖青铜器的摊主满眼羡慕地看着隔壁摊,虽然人家卖的都是不上档次的东西,但架不住人气旺啊,就这半天工夫,那摊子都空了一大半了。
“哥们,你今儿的收成够可以的啊!”
“嗨,一般一般,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反正也是旧仓库里头收来的,无本买卖,挣个仨瓜两枣的呗,哪能比得上你老弟,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呵呵,就他那些假铜器,卖废铜都比那些值钱,造假造点啥不好,敢造佛像!也不怕被雷劈了他。
还是咱这,虽然古旧,可都是实在东西,你看那修表老冯头,一过来就抱了四个回去,说不准人家修好了,倒饬一下,还能挣点手工呢。
还有老冯他们家隔壁的肖大妈,也是一抱就仨,咱这摊快没货了都!
这两人还在逗嘴闷子,陆陆续续地就过来人,都是问座钟的。
“还有座钟没啦?”
“哟,怎么都空了?”
“啥时候再上货呀?家里还有么?”
嗯!不对劲!这事怎么有点邪门?
先头收钱还收得很乐呵的摊主回过神来想了想,把地摊布一收,背上就往修表老冯那儿去了。
半个小时后,摊主面色发青,失魂落魄地坐在水泥地面上喃喃自语。
“我傻呀,太特么傻了……”
还有那坏心眼的故意凑上来,“喂,老哥,听说你的摊子上出了大开门?还有余下的东西不?匀兄弟俩呗?”
“对呀!”
摊主两眼刷地一瞪,也不答话,直愣愣地跳起来,跟被打了鸡血似的往家狂奔而去。
娘的,他家里还余了几个呢,回去一个个拆开了细察!
捡漏这种大新闻,就算是当事人特别低调,完全不宣传,也自有眼神比得上监视器探照灯的神人望风而动,姚琅他们前脚走,后脚跟风的就把那摊子上余下的钟表都包圆了,这么大的动静,没过半个小时就传遍了大半个市场。
修表老头紧张地坐在他的工作台前,跟绣花似的拆着刚刚抢回来的老物件,虽然他的小铺子门早就关了,那玻璃门上还扒了好几个看热闹的人脸。
虽然同一块地里出宝贝的概率其实极低,然而这一行的人还往往就爱抱着这种侥幸心理,修表老头抱回来的三个物件,不光不是金的,连银的都不是,但即使这样,老头左看右看,总觉得自己修好的这三件东西不是凡品,于是收拾干净,打磨光鲜摆在自家小铺子的货架上头,就被后来那些听说了这件大新闻的闲客们看中,当成老物件九百块收走了,一来一回,倒也发了笔小财!
而摊主回去检查了所有的存货反而一无所获,眼睁睁地看着金子掉到脚面上却给错过的的失落劲儿,那是大半年的都缓不过来啊!
刘家湾市场捡漏的传奇故事,从此又多了一个。
那幸运的年轻人,却是再也没来过,只留下他们慧眼识金的传说……
再说这两个留下传说的幸运儿,李东如临大敌,看谁都像大盗,总算平安到了商务车跟前,小心地把背包放在座位上,他自己坐在驾驶位,深呼吸了好几口,这才用微微发抖的手开车。
银灰色的商务车在停车道上扭出了个S形。
姚琅视线侧移,“要不歇歇气再开?”
是谁来的路上还给自己吹嘘过曾经身为赛车手的车技来着?
不过是个金座钟就激动成这样,也忒没定力了!
“姚少,这回可是捡了个大漏了!您咋还这么淡定啊?”
身为旁观的小助理,李东都觉得自己恨不得朝天嗷嗷叫两嗓子来抒发一下激动之情,可身为正主的某大少,你这么云淡风清为哪般?
要知道,从前的姚少那个性,可真是猴子身上攒不住一个虱子的。但凡有点什么屁大点的事,都要咋忽出来,比如说安小姐今天给了他一个笑脸,彭大少送了他两张代金券之类的,他也能傻乐上好半天。
“一个金座钟,也没值多少,就是顺路看上了而已。”
身为大家公子,锦衣玉食这四个字可不是白来的。
从小身边的日常物品,不是金就是玉的,什么古瓷,书画之类的,那都不知道见了多少,反倒是那些家常平民的东西,比如铁器,铜器,粗瓷什么的见的极少,这鉴赏的眼力可不就自然而然地熏陶出来了么?
要搁在华炎朝,这种在地摊上捡漏的事儿,姚琅都绝不会做,他嫌收拾别人的旧物麻烦。
李东的手一顿,差点又把车开出个S形来。
嗯,细想想,倒也是,姚少是谁呀?
姚宝才就这么一个儿子,一亿都能拍出去随便造,这个金座钟,就算是全部真金,值个二三十万,也抵不上被姚大少败光的那些巨款的零头。
自己一小助理,干啥瞎激动啊?
“哎,这不光是钱的事儿啊!这可是长面子啊!”
能从那么多破烂里头挑出金子来,这是要多逆天的运气,多强的眼力?
李东心里暗戳戳地想起他看过的网文,那里头的男主角龙傲天,总是机缘巧合,不是获得了超能力,就是得了黄金眼,从此屌丝逆袭,人生开挂,最后制霸商政两界,权力妹子两手抓……
难道小老板也是这样?
李东又偷眼从后视镜里瞧姚大少,果然,这细细一瞧,就越能发现出改变来。
“李东!”
“哎,姚少您说……”
“专心开车!”
别以为他不懂这铁皮车就搞小动作,就是那驾马车的马夫,马儿会自己认路,也不敢掉以轻心呢。这家伙眼睛骨碌碌乱转,一看就知道在打着什么小算盘。
一路平安到了楼下,姚少抱着一袋子花生糖,施施然下车,都没给那黄金座钟一个多余的眼神。
李东乖觉地抱着背包和纸卷跟上,心里狂吐糟。
哼,就算是开了金手指,也开的有限,这明明还是个吃货来着!
“姚少,今天这事儿,要跟姚老板汇报么?”
李东把黄金钟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被修好的钟表上了几圈发条,正稳稳当当地转着指针,还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
他本来就是姚老板挑出来的,姚大少的动向都是要跟姚老板汇报的,不过姚大少这两年做的事,实在是乏善可陈,几乎可以用三句话总结。
姚少被男人骗了。
姚少被女人骗了。
姚少被男人和女人一起骗了。
当然了,虽然是被骗,但也都不是伤筋动骨的,不至于惹怒了姚宝才。
但总是跟老板大事小事地报告,不好了您儿子又犯蠢了这种,谁特么地没有压力呀?
所以除非真是特别不能忍,李东也不爱在背后打小报告,最近一次的小报告还是两个月前,知道姚大少跟安小姐求婚呢。
而这回么,却是大大长脸的事儿,虽然一二十万对于姚老板不算什么,可姚大少,这小半辈子,怕是都没挣过这么多钱吧?就好像差等生忽然考了个九十分一样,家长不得乐晕过去呀?那给家长报喜的好心人,难道就没有红包拿?
“可以。”
姚琅点了点头,先前他初来乍到,不敢表现得太过扎眼,如今风土人情已经基本摸熟,知道了该怎么表现行事,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总要让周围的人慢慢地适应自己的变化嘛。
“姚老板肯定特高兴。”
李东觉得不用到年底,姚老板肯定会给他涨工资,嗯,也不会太多,涨个百分之四十就行了哦。
“嗯,可是姚少,您什么时候学的这个绝活儿啊?也太神了!简直就是金手指啊!”
刘家湾市场那种种跌宕起伏的传说主角可都没有二十出头的小年轻啊?难道还真有金手指?
“在老家学的,那个时候不好好上课,就在集市上瞎混……再说也是赶巧,我就喜欢这种座钟……”
这种西洋舶来的新鲜物件,在华炎国多贵重多受欢迎啊,那大家公子和贵女的院子里头,没摆上一两件都不好意思在家待客!
第27章 秘密任务
这西洋座钟是西洋人的玩意儿,从那边坐船过来,就算是风平浪静,没遇上海盗劫匪,也要十几天才能到华炎朝呢,要是弄坏了,华严朝的工匠们,又哪里会修?
老姚家虽然是世家大族,出了几位三品以上的大员,也有不少子女跟皇室结亲的,几代人的积累,底蕴丰厚。
可耐不住树大根深,分枝繁多,各房的子孙后代一个个的蹦出来,公公的开支越发繁重,所以并不是每一个姚家公子都能金尊玉贵锦衣玉食的。
姚琅是独子,父母早逝,跟着祖母生活。
祖母膝下儿女五名,孙男孙女加起来没有二十也有十几个,所以就算是老祖母,心里偏疼姚琅,也不敢表现的太过。
姚琅打小就比别的孩子聪明懂事,再加上又没有亲爹亲娘照顾,早早的就知道自己打理规划,京城里流行西洋座钟的那段时日,姚家的太太老爷们有银子的,也都各显神通,往自己房里添上了,至于那些年纪小的娃娃们,除非是爹娘实在有钱才会也给买一个回来,不然谁家舍得花好几百两银子哄孩子玩?
那会儿姚家的小豆子们房里有西洋座钟的,就只有一个女娃,人家亲爹是郡王,亲爷是皇帝陛下,得了这种贵重赏赐也不算太稀奇,众小娃心里羡慕嫉妒一下也就算了。
可谁知道姚琅这个没爹没娘的娃,居然不声不响的也得了!
姚琅打小就喜欢这些精致又稀奇复杂的东西,虽然在祖母房间里,也可以观察那个半人高的落地钟,到了时辰就会蹦出一只小鸟来喳喳叫的情形,可身为一个七岁小娃,祖母房里的仆人自然会把贵重物品看得紧,生怕被小少爷祸害了去,他是想摸一下都不行的。
于是姚琅就把自己从小到大攒的压岁钱,一共大概有二百多两,都拿出去,托祖母的长随帮自己买一个小巧的座钟,正好那西洋铺子里就有货,要价二百三十两。
老祖母听说了,就让长随贴了十来两,把那小座钟拿了回来。
那个半圆形小座钟,只有两个成人巴掌大,黑檀木的外壳,水晶表盘,银闪闪的指针,外壳上还镶嵌着细碎的金刚石……
姚琅小朋友那时多喜欢呀,上发条的时候都要亲手上,每天都要趴在旁边好奇地琢磨,那指针究竟是怎么动起来的好神奇……
姚家其他的小豆丁们对此也都羡慕妒嫉不己,可一算自己的零花钱,又都泄了气。
最后那漂亮的小座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