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熙墨忽而一笑,屈起的手指刮了一下蔓歌的鼻子,“呆瓜。走。”蔓歌心神恍惚的被熙墨牵着离开了,这样的熙墨,真的好像吉泰。可惜他已不在。想起这些,蔓歌的心里又是一痛。
如此混混沌沌的过了一天,蔓歌坐在铜镜前,卸下了珠钗,放下了头发,准备和衣睡觉。就听见“咚咚咚”的敲门声,蔓歌拉开门一看,又是早上那个小丫鬟,又是同样的一副表情,兴奋,无比兴奋。
只听她笑呵呵的说:“季姑娘,主子要你现在陪他去看星星。”
“现在?看星星?大晚上的?”
“看星星不再晚上看,还在白天看啊。季姑娘快去快去吧。”还未等蔓歌回应,小丫鬟又拉着蔓歌跑了,“喂,好歹,让我把外衣穿上吧。”
不过,兴致冲冲的小丫鬟,一心只往观星阁跑去,根本不管跟在后面的蔓歌。一到观星阁,小丫鬟就跑了没人影,留下蔓歌一人在那。
“喂……人呢。”
“你当我不存在吗。”耳边突然想起的人声,吓了蔓歌一跳。
“你这么穿就不怕冷吗……”北熙墨指着只剩下单衣的蔓歌。蔓歌苦恼的摇了摇头,“那个小丫鬟,拉着我就跑,衣服都没时间拿。”
“那就去看星星吧。”北熙墨横抱起蔓歌,飞身上了屋顶。两人并肩坐在了一起,北熙墨将蔓歌的脑袋按在了自己的怀里,蔓歌本能的反抗。结果北熙墨再次开口:“别动,如果不想受风寒让我照顾你的话。”
北熙墨的臂弯将蔓歌楼的很近,不断传来的热气让蔓歌温暖了不少。望着无边际的黑夜,蔓歌忍不住问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看星星啊。”
蔓歌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在这深沉的夜色里找出一丝光亮,却无果而终。蔓歌指着如浓稠的墨砚的夜色,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哪里有星星?”
北熙墨也抬头看了看没有一丝光亮的天空,说道:“那就看月亮吧。”
“那哪里又有月亮呢?”
“那就看我吧。我总有吧。”
“噗。”蔓歌闷笑一声,调侃着北熙墨:“你可真自信。”
“我爱听实话。”
“傻。”
“呆瓜。”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晚上的情形似曾相识,可是我又记不起来了。”
“是吗,其实你好多都记不起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蔓歌不知不觉的竟躺在北熙墨的怀里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床上了。蔓歌推开门,朝着初升的朝阳,伸了伸懒腰,温柔一笑。自己,好像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了。
如果不是每天晚上的噩梦提醒着自己还有大仇要报,蔓歌还真的想生活在这里了。在这期间,蔓歌也听到不少,关于月牙国下一个皇位的传人。现在,月牙国分居两派,一是北天云为首的七皇子,一是北熙墨为首的二皇子。
北天云的拥戴者较多,但是大量的兵权掌握在北熙墨的手里,听民间传言说,北熙墨如若称皇,必定是暴君。现在依靠自己报仇,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北天云能够当上皇帝,自己帮他除去二皇子这个眼中钉,他应该会助自己一臂之力,加上,打败了瀚澈,整个天下都是月牙的,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吃早饭的时候,蔓歌突然对北熙墨说:“熙墨,今天我想出门一趟。”
北熙墨头也不抬的便答应了。
“那叫几个人陪着你吧。”
“我一个人也可以。”
“好。”
蔓歌暗暗吃惊北熙墨的话,难道他不怕自己跑掉吗,自己说什么都说好。果真,蔓歌出门的时候,无一个人跟着。蔓歌四处打探了北天云的住处,找上了门。
北天云正坐在房里喝茶,听闻有人求见,没想到来人竟是蔓歌。眉间的乌云忽的散开,还了一个晴日。笑着说道:“你怎么来了?近日过得可好,皇兄待你可好?有没有受伤?伤好没有?”
听到北天云的话,蔓歌差点就以为自己跟他很熟了,也不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说着:“我帮你夺取皇位,你替我攻打瀚澈。这笔交易可行?”
“你帮我?你怎么帮??你为什么要我出兵攻打瀚澈?两国开战,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现在我是北熙墨最信任的人,我要想杀了他易如反掌,你出兵攻打瀚澈,要是胜了,这天下可是你的了,这不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如若刺杀不成,赔上的命是我的,没人能够查到你的头上,你大不了也可以按照自己的计划。”
北天云用手指敲了敲木桌,“不成,太危险了。”
“我危险又不是你危险。直接一个字,你干不干。”
“主子,答应吧。”站在一旁的沧澜说了话。
“好小子,不枉费当时我舍命救了你。”蔓歌的一席话,让沧澜听得莫名其妙,北天云倒是眼睛一亮。
追问道:“你说你救了沧澜?”
“对啊,当时他被黑衣人围攻,是我救了他。还跟他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胡说!”沧澜极力反击。
“明明就是真的啊,你怎么还不承认呢。”
“你是楼兰人?”北天云有些不相信的看着蔓歌。
蔓歌心想,以后要让他得了天下后,归还楼兰的土地,不如直接就告诉他,他应该不是那种小人,况且就算知道,她一没抢劫,二没犯法。“对,我是楼兰人。”
“楼兰,不是被灭了吗。”沧澜的话让蔓歌心里一沉。黑着脸说道:“对,被灭了。一个晚上就被灭了。所以,我这次来,不仅希望你能统一天下,跟我合作,还希望到时候,你能归还楼兰的土地。”
“好。”北天云一口便答应了下来。他确定了,这个人就是那个救他的人,虽然换了样貌和声音,但她真的是她,只是为什么会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应该经历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伤痛吧。自己当时与她无缘,现在又重新安排了相遇,为何不抓住这个机会呢。
“主子!楼兰可是个大国啊!”沧澜连忙说道,不可以这么白给了一个人啊。
“好,就这么说定了。如果我成功了,请你履行自己的承诺,如果我失败了,那么你便不需要付出什么了。”
蔓歌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北天云看着远去的背影,如果你不在了,那么我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虽然只是偶然,但既然你来了,我为什么要放手呢。
“沧澜,你再多加派人手围在北熙墨的府上,如果她动手了,不管成功与否,先把她救出来要紧!”
“主子,你就这么相信她?万一她反咬主子一口,联合二皇子来对付主子呢。”
“她不会的。我相信。”
蔓歌行色匆匆的走在回府的路上,按着不规律跳动的心跳,为什么自己会说出那样的话,我真的能够杀了他吗,我真的下得了手吗,但是,如果不是这样的筹码,北天云凭什么帮我呢。我又要怎么复仇呢。
罪孽,我这种人,活着干什么呢。那一场大火把我烧了不更好吗。我为什么要活着呢。蔓歌苦笑,这就是师父说的劫难吗。
蔓歌回到府里,北熙墨也没有问她去了哪里,一如既往的对她。
深夜时分,北熙墨坐在一旁听着下人的禀报。
“殿下,今天季姑娘去找七皇子了。”
“嗯,我知道。”
“就这么不管不问吗。万一她做出什么伤害主子的事。”
“那就由着她吧,我欠她的,我该还,不过是皇位而已,一条命而已。”
“殿下!切莫因为一个女人,就坏了您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大计啊。”
“我从未想过要君临天下,我只不过是想陪着她一起生活,我以及失去过她一次,我不想再失去一次。无需再说,跟着她,保证她的安全即可。”
“是。”
蔓歌原本想等几天再动手,但是沧澜派人来催,还给了一包安神散,只要服用以后,人入睡时,便不容易醒来。方便蔓歌下手。
第三十章
拿到安神散后,蔓歌一直迟迟不肯下手……是的,她在犹豫。她在挣扎,一面是自己现实的能力,一面是自己的深仇大恨。最终,蔓歌还是自私的选择了自己。她去了厨房,说要给北熙墨炖一碗汤,厨娘很乐意的让开了地,给蔓歌炖汤。
蔓歌其实是不会做菜的。先跟着厨娘做,就耗了一下午的时间,到了晚上,才勉勉强强的做出了一碗叫汤的东西。蔓歌满头大汗的端着汤准备离开厨房,临走前,厨娘还打趣她说道:“季姑娘真的是对主子好呢,亲自下厨做汤,虽然味道不怎么滴,但是这番心意难能可贵。”
“哪里哪里,熙墨救了我一命,做这点小事还是应该的。”
累了一下午的蔓歌,端着汤朝北熙墨的房里走去,趁没人的时候,将安神散放在了里面。心里忐忑的敲响了北熙墨的房门。
北熙墨一看是蔓歌来了,淡漠的脸上就会浮现出笑颜,蔓歌一时竟然看呆了。这样好看的男子,真的就要死了吗,被自己杀死了吗。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北熙墨看蔓歌一脸呆滞的目光。
“没什么,觉得你笑起来好看罢了。”
“哟,今天吃了什么啊,小嘴这么甜,以前你可没这么夸我呢。”
“是吗。大概是以前你笑起来不好看吧。”什么以前,自己怎么被绕进去了,他说的是柔儿,但是自己是蔓歌啊。根本就是两个人。
蔓歌上前一步,将碗端给了北熙墨说道:“这是给你炖的汤,趁热喝吧。”
北熙墨淡淡的看了一眼蔓歌,又看了看放在桌上的碗,苦涩的笑了笑,一饮而尽。蔓歌看着一滴不剩的碗底,惊了。
“你怎么全喝光了。”
“因为是你做的啊,你做的什么我都会吃,哪怕是□□。”
□□!蔓歌听他这么说,心里一跳。扯起嘴角笑笑:“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看你累得。一额头的汗。都不知道心疼自己。这些事应该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北熙墨起身上前,替蔓歌拭去了头上的汗渍。
“不过,你做的,怎么也比他们做得好。我喜欢。”
“很难喝,对吧。”
“嗯,很难喝。所以下一次,你再给我炖吧,我还要喝。”
“哼,才不呢。”蔓歌翘了翘嘴巴,拿着空碗出了门。一迈出脚,蔓歌才出了一口大气,刚刚擦去的额头,又冒出了冷汗。他竟然真的喝下了,就差今天晚上下手了。
待蔓歌走后,北熙墨身旁的影卫才说道:“殿下,刚刚季姑娘给你的汤里下了安神散,我怕季姑娘会对殿下不利啊。而且她最近与北天云那群人交往甚密,怕是不妙啊。”
“我知道,但是,既然这是她的选择,那么我就陪着她,这是我欠她的。我该还。”
“殿下!她不是柔儿姑娘,她是季夜白,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她们是两个人,她不值得殿下如此对她,殿下要看清楚啊!”影卫原本因为北熙墨会大发雷霆。结果北熙墨只是语重心长的回应。
“她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她其实活得很苦。我不想她那么苦,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她不是柔儿。”
“唉。”
深夜时分,蔓歌换了一身夜行衣。做好了同归于尽的准备,有些紧张的朝北熙墨的卧房走去,轻功飞檐,寂静的夜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奔走声。
蔓歌三两下就到了北熙墨卧房的屋顶,现在北熙墨应当睡下了。今日他将安神散全部喝下,应该醒不了。蔓歌从屋顶上,拨开了几片瓦,只身跳进了房中。一片黑暗。蔓歌趁着从窗户零零碎碎的打下的月光,一步一步的向床上的北熙墨走去。
看着已熟睡的脸,蔓歌摸出了怀里的匕首,寒芒一现,就直直的向北熙墨刺了过去。躲在暗处的影卫的利刃也已出鞘,准备给蔓歌致命一击。结果,到北熙墨胸口一寸的地方,蔓歌的手蓦地停在半空中。
脑海里全是这几日他对待自己的情景,他对自己是如此的好,他还救了自己的命,他救了自己的命啊。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忘记了,好像,这几天他没有叫自己柔儿,他叫的是你。难道他一直都是如此清醒的吗。
他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就算放了自己一人出去,怎么可能不派人跟踪,他眼线那么多,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跟北天云说了什么话,他城府那么深,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自己的反常,他是知道的,连碗里有安神散也是知道的,但他还是喝下了,一滴不剩。
蔓歌不懂,既然他知道这一切,为什么还是陪着她演了这一场戏。不,她不该这样。她的仇要靠自己,不能靠踏贱别人的性命。
蔓歌冷静的分析,将匕首又收了回去,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听到屋外人远走的声音,床上的人才坐了起来。黑暗里的嘴角弯了一个弧度,朝着房内的一角说道:“怎么样,我说她不会下手的吧。她不笨,她重情。”
“如果她今日真的对殿下下了手,我定让她尸骨无存。”
第二天的清晨,蔓歌若无其事的跟北熙墨坐在一起吃饭。蔓歌思前想后,终于下定决心说道:“熙墨,我想搬出去。”
“嗯,好。”北熙墨的话基本上是脱口而出,想都没想。
“为什么又是好,为什么你从来都不过问,为什么我说什么都答应我?”
“因为爱你,爱你就要体谅你,懂你,支持你,站在你的身前,替你遮风挡雨,站在你的身后,让你没了一切,但是还有我。”
蔓歌语塞。这般好的男子,她是无法下手的。最后,蔓歌还是在这里住下了。但是,心里的挣扎却没有消去,沧澜那边催的越发的紧了。北天云和北熙墨两方的局势几乎是剑拔弩张。蔓歌就这么一直耗着,她告诉自己,一定还有其他的办法的。
蔓歌这几日一直苦着脸,北熙墨每次问她,她都说没什么。今日,北熙墨突然找人让她过去,说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什么重要的事情呢。
蔓歌的心里疑惑还未解开,却发现一路上,竟没有一个下人。整个墨王府显得空荡荡的,北熙墨今天好奇怪啊。
蔓歌远远的就看见北熙墨一人坐在房里,身旁是一个大红圆木桌,上面摆满了酒菜,可谓丰盛之至。北熙墨瞧见门口的人影,朝她微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