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把楚梦蝶留下,侍候老夫人,这就是她对老夫人最大的孝顺。
这是老夫人唯一女儿的原话。
她说这些话,老夫人不是不伤心,可她在府里说不上话,又不想给儿子添麻烦,所以这些憋屈的事,都被老夫人压在了心底,从没有露出过。现在见安宁送了这么多东西给她,她不能不敢动。
突然间,她觉得那些东西给安宁,值得了。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孙女的心里,是有她这个祖母的位置的。
老夫人忙激动的吩咐下人把礼物全都放她屋子里去,“那里正好有两个空箱子,就用那两个空箱子装好了,到时候要用,拿也方便。”
一个小丫鬟瞄了一眼桌子上,就小声的提醒道,“老夫人,这礼物放屋子里不合适,还是该请管事过来,登记造册,送去库房啊。”
老夫人一听库房两个字,她就不乐意了。
以前,凡是送到库房去的东西,就都变成了公中的东西,变成了大夫人的私有物,就是她要用,还要派人去跟大夫人请示一番,谁叫大夫人是主持中馈的当家夫人呢。
她以为,大户人家都是这样的规矩,所以她从来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反正她一个老婆子,也不缺吃不缺穿,也不用花啥银钱,别人送她的东西,就是放仓库去了,那不还在永宁侯府吗,不还是她儿子的东西么。
所以,老夫人从没觉得这有错。
而且,大夫人也是个精明人,总喜欢在她面前哭穷,说什么侯爷一年的俸禄就只有几百两银子,可侯府一个月的花费就要上千两银子,入不敷出,让老夫人以为永宁侯府很穷,花销很大,她就更不能藏什么私房东西。
可这次安宁出嫁时,大夫人拿出了一大笔嫁妆,她们为了争嫁妆,还争的人仰马翻,面红耳赤,并且,大夫人还想要趁乱换了安宁的嫁妆,可惜没得逞。
老夫人这才知道,原来永宁侯府不穷,穷的是她一个人。
穆惜柔,穆惜玥,随便谁的嫁妆拿出来,也够永宁侯府上上下下吃喝几辈子的。
老夫人就有心调查别的大户人家的情况,这才发现,原来,别人家的老夫人,夫人们,甚至是姑娘们,都是有私房银钱的。
而她的私房仓库,早就被大夫人掌握在手里,并且里面东西也不多,也没什么值钱的玩意儿。
老夫人心里顿时不好了。
这一会儿,见一个小小的丫鬟都敢反驳她的命令,老夫人这脸色相当的难堪。
“吩咐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如果不听,我就打发卖了你。”老夫人威胁道。
突然间,她发觉了一件事。
她身边的下人,全都是大夫人给她安排的,她们虽然在她身边侍候她,但她们全都是唯大夫人命令是从。
就像此刻,她只是吩咐一句,一个小小的丫鬟就敢当众反驳她的决定。
老夫人看向安宁,眼神隐晦不明。
那丫鬟见老夫人发火了,也不敢再说什么,其他人更加不敢开口,默默的把桌子上的东西,都收入了屋子里的箱子里。
安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遮掩住她唇边的笑意。
“祖母,镇国公府离永宁侯府没多少路,祖母日后有事,就派大管家和二管家去镇国公府找孙女就是,孙女一定会把祖母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办。”
想要打击大夫人,首先要把老夫人提起来,在这个后院里,唯有老夫人的身份,能压制住大夫人。
她在猖狂,也不敢忤逆婆婆吧。
老夫人和大夫人一旦有了嫌隙,在把老夫人拉到银杏这一边来,等银杏生下孩子后,也算有个靠山。
不管怎么说,她不想银杏的孩子生出来后,跟她爹其他几个庶子庶女一样被大夫人给养废了。
永宁侯的子嗣,连一个大字也不认识。连一个下人也不如。
“好好好,以前啊,祖母被猪油蒙了心,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祖母啊,老糊涂了。”
老夫人非常高兴,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主动跟安宁认错。
她似乎也认识到了,秦世子不会死了,安宁在镇国公府的身份水涨船高,比大夫人的身份都还要高几分。
或许她和这个孙女交好,大夫人以后也不敢看轻她,把她当作不识数的傻老婆子来哄骗。
老夫人是真的想通了,对安宁已经没了之前的冷漠,多了一层慈祥善目,让安宁欣慰了几分。
和老夫人聊了几句,安宁就告辞,就直接去了苏心荷住的院子里,明日成亲,苏心荷的脸上却一点儿也不见笑意。
见到安宁的那一刹那,苏心荷的眼中满是恨意,但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眼神恢复平静。
安宁今日特意穿了一件华丽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头上戴的是一整套圣尊翡翠镶珠宝点翠花头面,清冷高清,绝代风华,华贵闪耀的让苏心荷差点睁不开眼睛。
她又恨又嫉妒,恨不得扑上去,把安宁身上的衣服首饰都扒下来,套在自己的身上。
可偏偏今日来添妆的人多,她不但不敢给安宁一点儿脸色看,还得在众人的目光被安宁吸引了去,冷落了她这个主角时,跟着陪笑脸。
“大表姐,你来了。”苏心荷笑道。
她忙吩咐丫鬟端茶倒水,安排安宁坐下。
“世子夫人,听说你们家世子身上的毒被解了,这事是不是真的?”
问话的是楚家六姑娘,她的声音中还带了一丝嘲讽之意,似是在告诉大家,秦世子的毒被解,是安宁玩的一个花招,目的就是抢走穆惜柔的夫君。
皇上第一次下旨赐婚的对象是穆惜柔,这个,大家都记得。
其中就有几个和穆惜柔玩的好的姑娘家,都拿一种诡异的眼神打量安宁。
一个身穿散花百褶裙的小姑娘,就连讥带讽笑道,“这个还用问么,秦世子一个月的毒发时间已经过去了,现在还没死,肯定是好了呗。”
“秦世子身上的毒也奇怪来着,世子夫人,秦世子身上的毒是真的那么难解么,怎么偏偏是最后这关键几日给解了呢?”
问这话的是楚家五姑娘。
她们都是穆惜柔的外家,都为穆惜柔打抱不平,认为是安宁抢走了穆惜柔的世子夫人的位置,害的穆惜柔和镇国公府的秦二少爷订了亲。
这长子和次子在一个一等国公府里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别。
且还不说秦世子和秦二少爷这两个人比,不管是相貌,地位,和身份,都是天差地别的距离。
安宁刚进门,刚坐下,就被人给盯上,讥讽了一番。
她看向楚家几个姑娘,就见她们一脸不善的瞪着她,瞪的安宁莫名其妙。
她茫然不解啊,“你们针对我,可是我得罪过你们?”
“你没得罪我们,可你抢了惜柔表姐的夫君,就是得罪了我们。”年纪最小的楚七姑娘,脆生生的道。
第315章 风波
“谁告诉你我抢了我二妹的夫君?”安宁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你说这话,是在质疑皇上圣旨的真假性么?”
楚七姑娘的脸色,骤然间煞白一片,身子轻颤了颤,咬着唇,不敢在开口。
楚五姑娘和楚六姑娘也一脸灰暗,嘴巴张了张,最终没敢再针对安宁。
穆安宁和秦世子的婚事,是皇上赐婚,谁敢质疑安宁抢了穆惜柔的夫君,那就是质疑皇上的圣旨,质疑皇上的决定。
敢质疑皇上,简直就是活腻了。
找死。
于是乎,安宁一句话,秒杀众人。
屋里总算是冷静了。
安宁也不愿意多待,和她们也没话题聊,她吩咐小敏把她送给苏心荷的添妆递上去,然后起身,向大家告了一声辞,就要离开。
苏心荷急道,“大表姐,你这就要走了?”
她的眼底深处似乎闪过什么,在安宁转过身时,那一点异样已经消失。
“你不再坐一会儿么,明日就是我出嫁的日子,过了今日,以后我们表姐妹们能见面的次数也少了。”
成了亲的女人,就如关进了笼子里的小鸟一样,想要出来一趟不容易。
那她的仇,什么时候才能报?
苏心荷对安宁恨极了,心中不甘,她可怜巴巴的瞅着安宁,求安宁留下陪她,这在其他人看来,苏心荷这是姐妹情深,不舍得安宁,可安宁却觉得,这是苏心荷一贯的耍计谋的开端。
难道她又想要算计她什么了么?
安宁好奇。
明知道留下来,她很有可能会掉进苏心荷挖好的坑里,会有危险,但她却十分想要知道苏心荷这一次又要玩什么花样。
于是,安宁重新坐了下来。
那些看安宁不爽的姑娘们,见她又不打算走了,一口气哽在喉咙口,憋的脸红脖子粗,但在穆安宁和秦世子的亲事上,她们却不敢再编排出什么来。
楚七姑娘的眼珠子转了转,就落在了安宁送给苏心荷添妆的盒子上。
盒子只是普通的木盒,算不上多精致,她就笑了,“世子夫人的身份如今不一样了,我们这些姐妹都快要高攀不上,不知道世子夫人是送了什么好东西给苏表姐添妆,能否打开让我们欣赏一下?”
靠,你个丫丫的,你不找我麻烦,会死吗,会死吗?
安宁隐晦的瞥了一眼楚七姑娘,这小丫头今年才十来岁的样子,小脸蛋虽然还没有张开,但那微薄的嘴唇,和比常人略高的颧骨,看的出来,此人刻薄的很。
此人是一个小人。
宁可得罪女子,也不可得罪小人。
安宁瞬间就决定,以后对此人要敬而远之。
不是她害怕楚七,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是个怕麻烦的人。
所以,她没有多话,只淡淡道,“礼物已经送出手,就是苏表妹的,你要看,那就要看苏表妹愿不愿意。”
皮球被她轻而易举的踢给了苏心荷。
苏心荷也想知道安宁送了什么给她,她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楚七提了出来。
她点点头,“楚七表妹要看,那就打开吧。”
木盒被打开了,里面只有一支簪子,且还是极普通的簪子,没有任何的特色,若是以前,苏心荷还能戴的出去,可现在么。
她就要是乔家二少奶奶,这簪子就有些不配她的身份。
寒酸了一些。
楚七就立马嘲笑道,“世子夫人,这就是你送给我苏表姐的添妆,你好歹也是一个世子夫人,就送一支几百文钱的簪子,是不是太看轻我苏表姐的身份了?”
她把簪子拿出来,让在场所有人都能看的到。
在场的除了楚家几位姑娘外,隔壁安乐侯府的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也在。
还有户部尚书家的两个庶女,林御史家的嫡次女,郑国公府的四姑娘,五姑娘,六姑娘,七姑娘。
一共有十多个小姑娘。
她们扫了一眼那簪子后,都讶异的打量安宁。
靠,一个世子夫人,送来的添妆,竟然只是一支几百文钱的簪子。
丢不丢人啊?
众人在心里狂吐安宁是个小抠门。
安宁却一脸无辜,视线状若无意的扫了一眼脸色略白的楚五姑娘,吭吭哧哧的问道,“这簪子真的不值银子么?”
众人绝倒。
“拜托,你是世子夫人,你好歹也有辨认首饰的常识吧。”楚六鄙视她道,“那簪子上的宝石明显就是假的,还有那鎏金的颜色,一看就知道里面包裹的是铜,而不是金子,而外面那一层鎏金,就值个几百文钱。”
众人的眼神全都是鄙视。
安宁略显尴尬,嘿嘿道,“你们也知道,我是在乡下长大的,戴过的首饰少之又少,好的首饰更是没有过。”所以,她认不出首饰的真假,这也没什么可丢脸的。
“这支簪子是我成亲时,楚五表姐送给我的添妆,相爷府富庶,出手又大方是在京城里出了名的,楚五表姐又是楚家长房的正经嫡女,我以为她送给我的簪子一定是很值银子的,所以就特意拿来送给苏表妹做添妆。”
她说完,还对苏心荷抱歉一笑,脸上露出一副‘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这簪子不值钱’的表情来。
楚五姑娘倒仰,真想晕死过去。
当然,她没有晕过去,只是在众位姑娘诡异的眼神下,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
楚七的脸色也相当难堪,她本想是让安宁丢脸,没想到最后丢脸的竟然是楚五,是自家人。
她觉得自己也跟着丢了脸,小脸憋的通红。
她年纪小,说话没有顾忌,又一向刻薄的紧,她指着那簪子,怒道,“这不可能,我五姐送给你的添妆,是我们姐几个一起去买的,根本就不是这支簪子,一定是你故意污蔑我五姐,在我五姐的头上扣屎盆子,你说,你污蔑我五姐,对你有什么好处?”
一开口,竟然就给安宁扣下一顶污蔑表姐妹的帽子。
“哦,可我收到的就是这支。”安宁一脸我没骗人的表情,“当时还有人在场,你如果不信,我可以派人去叫来作证。”
安宁说有人可作证,在场那些个本来有点信楚七的话的姑娘们,脸色又看向了楚五和楚七。
眼神中明显就是相信了安宁的说词。
楚五姑娘的脸色,已不能用红白青来形容,而是恨不得钻地洞去。
如果当时没人在场,没人可作证,楚五现在肯定会不承认,顺便还会反咬安宁一口,说安宁污蔑她。
可有了那几个证人存在,楚五是一点儿翻盘的几率都没有。
她咬着牙,脸色通红。
半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当时,她给安宁送添妆时,一开始是和楚七几个去买了一支十几两银子的簪子,可回来后,她觉得安宁嫁进镇国公府,是去做寡婦的,花银子给她送添妆,那是浪费。
何况,安宁和她姑姑的关系,她是一百个不愿意看到安宁过的好的。
她就特意派了身边丫鬟,从地摊上买来一根七百文钱的鎏金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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