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福用自己最后的一点力量,把自己的一缕魂息封印在了这个院子里,只是希望还能再见男孩一面,跟他说一声永别。
被大火吞噬的院子很快就得到了修整,院子里重新种上了石榴树,这让子福最后的魂息得到了一丝依凭,但是十年过去了男孩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院子里的石榴树也因为子福的附身,长年累月的被吸食生命力而死亡,如今人们见到的不过是幻象,只要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棵石榴树这两年来所开的花所结的果,无论样子位置都是一模一样的,好比是一卷录像带放完后从头开始一般。
子福虽然吃了这棵石榴树,但是十年的时间对于一缕魂息而言还是有些长了,就在她快要绝望的时候,她看到了我,并察觉我可能看得见她,然后变成了先下这个状况。
“……”我安安静静听着子福述说着,虽然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是心里平静许久的草泥马们早已沸腾,只是这次是每个都拿着手绢唱来生缘……囧!
“这颗是我的元魂珠,请让我成为你的式神,只有这样我才能走出这个院子,才能在这个世界存在下去,才会有机会遇到他。”子福对着我恭恭敬敬的跪了下来,双手托着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当然,你可以不用特意去寻他,即使一直不能遇见他我也会心甘情愿做你的式神!”
“……”式神?我微微敛下双目……本命树都没有的她若是都到灵力纯厚的人相助,应该可以通过依附其他石榴树继续修炼,然后从自己的元魂珠中培育出种子,自己种出本命树来。
或者干脆趁着魂息尚存去往六道轮回,再次转生之后,她会因为这一世的修炼,在来世比别的众生拥有更多的慧根和仙缘,也更容易得道成仙。
然而为了一个男孩她却说愿意成为我的式神,以元魂珠作为交换条件,让她依附着我的生命之息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然而当我百年之后她会因为没有依凭而被迫回到封印之地,又会因为失去元魂珠而无法再次依凭,我死后最多七七四十九天,她必定也会消失于这个世界,到那时可不是去转世轮回,而是真正的魂飞魄散了!
“值得么?”我淡淡的问出口,“只为了那一点点机会就要魂飞魄散,值得么?”
“……我不知道值不值得,只是我真的好想见到他,好想好想……我不想转生,因为那会让我忘了他,我虽然也害怕最后会魂飞魄散,但是我想要见他却只有这一个办法。”子福流着泪的脸带起微笑,脸上火红色的石榴花妖艳异常,“或许真的不值得,但是我知道,如果我没有见到他我一定会后悔,相见他的意愿十年来一直折磨着我,而我已经受不了这种折磨了。”
“……”我伸出一只手拿起子福手中的元魂珠,火红的珠子在阳光下流光溢彩,“好吧……我答应你带你出去但是……我不需要式神!”
“啊?”子福惊讶的抬起头,然后有些慌张地道,“可是这是我唯一可以付出的代价……我……我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用来交换了。”
“你可以当我是在为自己积德!”我把手炉放在石榴树下的石桌上,然后摘下手指上的灵戒,密密麻麻的灵纹从我身上扩散开来,子福瞬间张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我拿下簪子刺破食指点上子福的双眉间【九天诸仙,八界神明,天地同证,生命之源,于尔共继,灵魂之息,与尔共享,浮世忘身咒】
子福的身上慢慢散出紫色的光晕,原本半透明的身体也渐渐变成了实体,秋水剪眸透出琉璃色的光泽,红艳艳的双唇微微张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承尔之息,受尔之源,生为后,死为前,八界众生,天地同证】
“我会把你封印在你自己的元魂珠里,你可以在里边慢慢补全你的魂魄,现在……先告诉我那男孩是什么样子。”我对于子福发誓活着站在我身后,死了一定在我身前只是微微挑挑眉。
“是。”子福轻轻颔首,站起身抬起两只手,双手成剑置于眉心两侧【现】一道淡淡的红色光晕出现在她的眉心。我伸出手轻轻一握便把光晕握在我手里,摊开手,光晕慢慢化成一个少年的头像,有些苍白的脸,墨色的长发,立体的五官因为眉宇间的那份倦意变得柔和,双眸和嘴角都带着微微笑意,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是看透生死的淡然……我点点头,果然是个让人舍不下的人!
“我会留意的。”听子福的意思这个男孩应该身体很虚弱才对,那么十年后的现在他是否还活着呢?这个问题想必子福心里也是有数的吧,不过可能不愿去想那个可能罢了。
我抬起一只手在火红色的元魂珠上画下一个五行阵【归本回溯,灵之初,魂之始,封涌子福化作一道红光收进了我手中的元魂珠中,我抬起元魂珠放在自己双眉之间,放松心神,然后慢慢地元魂珠融进了我的眉心,最后变成一颗火红的朱砂痣。
“啊……”我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头,忘了问那男孩叫啥名字……不过想到元魂珠拿出来开封印的麻烦,撇撇嘴……还是算了吧,等哪天闲的发慌的时候再说吧!
☆、53恩怨
我这边刚刚完事紧闭的房门便被打开了,三人先后走了出来,何庆和温思成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沈子墨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对上视线后弯起嘴角给了我一个安抚的微笑。
“将军请务必慎重考虑一下!”何庆和温思成两人似乎在说服沈子墨什么事情,看他们的样子沈子墨显然是没有答应,这会儿出了门依然不死心的想要争取一番,不过也只说了这一句,在之后两人虽然欲言又止却也不再开口了。
看着依旧面带笑容却明显对他们的话无动于衷的沈子墨,何庆与温思成对视了一眼后有些怏怏地给我和沈子墨道了别。
“娘子看上去心情颇好,可是刚才在院子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沈子墨走到我身边把我的手连带手炉一起握住。
“听了个故事而已。”我就着沈子墨的手偎进他怀里。
“什么故事?”沈子墨半搂着我走向房门“娘子可愿告诉我?”
“……嗯。”我点头的动作一顿,脑中思绪有一瞬间的停滞,半响过后才后知后觉的转过头看向院子门口站立待命的两个仆妇,果然看到两人用一种很诡异的目光看自己,见我看过去立刻躲开目光,但还是小心的瞄了我几眼……
看来我需要反省了,最近是不是与非人类接触的太过于频繁了,导致忘记了人类视物的正常范畴,神经前所未有的大条起来。
进屋后两人都除了外衫脱了鞋,一人一边窝在被子里面对面而坐,沈子墨在床上放上一个长条形的小矮桌,倒是很有北方人窝在大炕上的感觉。
小矮桌上放着我喜欢的酸梅和一些糕点,床前的脚踏上小红泥炉正在煮着茶水,发出噗噗的热水翻滚声。
“娘子觉着这次围猎谁会获胜?”沈子墨倒了一杯水推到面前,袅袅升起的热气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朦胧,表情也看不太清楚。
“……”我摇了摇头垂下眼端起茶杯,浅浅押了一口才道,“谁赢都一样。”
“嗯……”沈子墨似乎了然于我的回答,微微一笑之后才若有所思的道,“只是结果可能会出乎意料罢了。”
“相公是在担心?”我放下杯子捏了一颗酸梅到嘴里,把视线定在沈子墨的脸上,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道,“莫非最后获胜的会是那个病秧子?相公和他有过节?”
“……”沈子墨拿着茶杯的手顿了顿,长长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意有些无奈,“娘子说对了,还真是有些过节,只是不知他如今还有没有放在心上。”
“诶?”我张大眼把手里的第二颗酸梅放回盘子里,抬起眼与沈子墨双目相接,漂亮的双目中似乎有着些许忍耐,表情也完全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这算不算乌鸦嘴呢?姐真只是瞎猜的而已。
“五皇子的身体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以说是我的疏忽,但是却也是他自己造成的……只是过了这么年了不知他心思可还与当初一样。”沈子墨对着笑得有些许歉疚,“我不曾想到自己身上竟然会有这么多麻烦,倒是连累娘子不能过安身日子了。”我刚要皱起眉让他不要说这种连累不连累的话,沈子墨已经自己接下去道,“不过就算连累,我也定是要让娘子陪在我身边的,娘子不乐意也不成。”说到最后语气倒是有些赖皮。
“……”我往后靠在叠起的被子上,勾起嘴角弯着眉眼道,“相公所言极是……俗语有云虱子多了不痒。”
“娘子倒是消遣我了……”沈子墨一个翻身便转到了我这边,抬起手作势要挠我痒痒,我面无表情的用力顶住面瘫脸,但没多久就破功了,现在的身体实在有些太敏感了……
“哈……相公……哈哈,别……不闹了好不好?”我缩着身子直往他怀里钻,躲避着他的一双大手。
“娘子可还消遣我?”沈子墨问道,双手握住我的双肩,把我从他怀里捉起来,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不了,相公恕罪,妾身再不敢了……”我扬着笑脸对上沈子墨的视线,见他瞬间怔忪的表情眉毛挑了挑,绑满绷带的两只手悄悄伸到他腰间,用力给他掐了下去,看到一下从我身边跳起来的沈子墨抬着下巴得意地道,“相公莫不是忘了自己也是怕痒的?”
“娘子如此彪悍……今天看来是要振一振夫纲了!”沈子墨漂亮的双目看上去微微有些荡漾了起来,这个时候倒是与夭夭看上去更像了。
“……”我一只手捂着嘴闷笑,一只手拉起被子要躲,结果刚一转身就把小矮桌给碰倒了,沈子墨在滚烫的茶水泼下来之前揽过我闪到角落,要不然可定是要烫下一层皮来。
“娘子可有溅到?是我不好,不该闹你。”
“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我摇了摇头,难得起了兴致闹一回倒是把旁边还放着矮桌滚茶给忘记了。
沈子墨在确定我没有被烫到后,伸手拉起被子的一角一甩一卷,把整个小矮桌连着茶杯茶壶碟子点心一起扔到了地上,然后搀着我下了床把衣服递给我,自己也披上衣服才道:“娘子先披上衣服,我唤她们进来把这里收拾一下。”
两个仆妇进来看见一地的狼藉有些发傻,在沈子墨的轻咳声中回过神后火急火燎的开始清理,接着取来干净的被子铺床,又重新上了干果点心才退了出去,整个过程可以算的上是面无表情,那工作态度还真专业。
再次面对面坐好的两人,沈子墨抿着唇极力不让嘴角往上翘,但眼里的笑意早已从眼角溢了出来,我是尽力板着脸,但抵不住脸上的热度……果然隐私被人看到什么的最讨厌了!
“……”我面无表情的盯着沈子墨……记住以后绝对不要和他闹着玩了,不是自己擅长的事情容易手忙脚乱。
“娘子……我们回归正题。”沈子墨似乎感觉到了我的不爽,很是正经的清了清喉咙,“娘子想要知道什么?”
“……”我眉梢微微一拢,不是他报告么,怎么变成问答了?不过也没差于是点点头就开口了,“那两位将军来寻相公是何事?”
“他们是来告诉我这场围猎现下的局势,顺道要我答应……良禽择木而息。”沈子墨嘴角一扯脸上带了一些讽意,随后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们不是拉着我参合,就是挡着不让我参合,似乎谁也不信我是真的不想在一滩浑水里边参合,就像娘子说的谁赢都好只要不来烦我们便是。”
“现下的局势是五皇子占上风?”我见沈子墨点头颇无奈地抿了抿唇,“那便请相公来说说,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还真是恩怨……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五皇子不过刚刚十岁,因为几个兄长总笑话他长得比女人还漂亮,便偷偷跑到了北地找到了太子,说是要到战场上滚一滚,滚出些男子的气魄来。”沈子墨笑着摇了摇头,“太子有意折腾折腾他,让他自己知难而退乖乖回京城,奈何五皇子虽然年少却硬气得很,让他当小兵打杂都忍了下来,当时我们一干人倒是挺佩服他的,而且他很聪明什么事情听过便不会忘,什么东西看过便也不会忘,渐渐地军营有啥事都会问他,十成十都会有答案。”
“……”我在心里点头,倒是个不错的孩子,那么如何会与沈子墨有恩怨呢?
“那次是我带队去打探敌情,当时发现了一小股敌人只比我们稍多几人,五皇子是第一次出来,带的又都是身边的好手便托大要去吃掉这一小股敌人,我一开始并不同意因为前面我们还不曾打探,万一有大军在不远处不是要被包了饺子?
于是便把人分成三部,一部留守,另两部往左右探去,一个时辰后便得到没有大部队在旁的消息,于是我同意了五皇子要带人出战的要求,毕竟只有这一点人在,就当给五皇子练练手也好。”沈子墨说着脸色有些难看起来,“哪知道五皇子刚带人往右边根本不曾认真查探,人家大军就在右侧十里外,面前的那一股敌军倒确实被我们吃了个干净,但我们也险些被包了饺子。
五皇子因为冲得太前最后没有出来被他们活捉了,我们不过三十几人自是不能与千人的骑兵队硬抗,于是我下令撤退并没有去救已经被拉下马的五皇子,我知道这样必会被他怨恨,但不可能把在场的三十多人往黄泉路上推……”
“那是谁救他出来的?”哪个这么牛叉?
“当天晚上我带人去救的人……不过……”沈子墨没有发现我瞬间闪亮的双眼,声音变得有些干涩,“虽然前后不过几个时辰,五皇子便己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了……整个人都被折腾得不成人形,特别是……实在是长得太好的缘故……”
“……”长得太好?你也差不多吧……等等……长得太好,军营,折腾得不成人形……不是我想的那样吧……
“好在军医看过后说是不会有碍子嗣,只是琵琶骨被穿了两个铁环伤了肺腑,双腿也被折断了,再也不能习武骑马了,好在彼时五皇子还年少,但也要养个十来年才能如常人一般下床走动。”沈子墨的脸色有些发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