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亦斐轻声问她。
“冉冉……你觉得拍戏开心么？”
这个问题她接受过采访，她每一次都是笑得没心没肺说拍戏很好啊之类的话，而说到这里，她却突然沉默了一下。
她转过脸，看着一眼身边的男人。
裴亦斐听见她说：“怎么说呢……哪怕是再喜欢的事情，大概也不总是带来愉快的吧。”
情侣也会争吵，哪怕再爱彼此。家人同样也有觉得真是糟糕透顶的时刻。而对于眼前的女孩儿来说，褪去明星光环，她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普通姑娘。
裴亦斐安静地看着她。其实他猜到她应该不太开心——她站在那里，笑起来的样子有点寂寞，那瞬间的表情他清清楚楚看在眼睛里头，他在那瞬间突然就很想拥抱她。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他从口袋里头掏出了一块糖。
封冉冉看见糖的时候表情简直是有点哭笑不得，而裴亦斐的眼神又显得很真诚。封冉冉犹豫了一下，把手伸出来，而裴亦斐就把那块糖放在了她的手掌心。
他听见那个女孩子笑着说：
“而且这太像十年前的过气偶像剧了啊喂感觉整个人都蠢了……”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她还是默默地把糖纸剥开了把糖塞到自己嘴巴里头去。她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头，裴亦斐看着她的目光投向远方，他看了她一会儿，忍不住还是问她。
“你在看什么？”
封冉冉楞了一下，然后她欸了一下，她低声说道。
“我在发呆。”
裴亦斐又有点憋不出来话题了，两个人的对话陷入了沉默，裴亦斐犹豫了一会儿，然后他听见封冉冉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演戏真的有点可惜啊……不过这个圈子不进来也好。”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语气像是叹气。
裴亦斐倒是很自然地接下了她的话茬。
“演戏哪里有那么容易简单，我应该是没有那种天赋的吧。”
封冉冉她抬起头看着身边的裴亦斐，她的语气真的是非常非常的认真。
“不是这样的，拍戏其实……我在拍电影之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好不好啊。总要去尝试么，如果连试都不试一下就说自己做不好，其实也挺果断的。”
她似乎是一下就来了兴致，她站在裴亦斐面前，温柔的月色下，四周的江面平静江水缓慢地流淌着。她抬起头，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那样认真地看着你，那种神情真的特别打动人。她的眼睛不是那种漫画一样的大眼睛，但是她的眼睛会说话。
裴亦斐看着她的眼睛，感觉自己突然又紧张起来，他有点说不出来话。
封冉冉认真地盯着裴亦斐的脸看，然后她认真地说道。
“其实，我是真的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试一试啊。要不然你去客串一下？其实很简单的，只需要几个镜头。如果你觉得不舒服的话，我可以让导演把你的镜头全都剪掉。”
那瞬间其实没有什么别的念头，只是觉得这样好看的一张脸，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不试有点可惜。
封冉冉哪怕是在圈子里头混了这些年，也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的男人。虽然不少年，不小鲜肉，但是五官精致气质出众，他是那种，真的是你看一眼就忘记不了的人，个人特质很鲜明，五官真的是精致到完美。
在电影圈混，最重要的是有一双好眼睛。封冉冉看得出眼前的男人的好看，是那种夺目到几乎凌冽的好看，几乎容不得旁人迟疑的好看。偏偏他的年纪赋予他极其动人的气度，如果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的好看不过是能够让同龄的少女沦陷，那么他的容貌风华足以让全天下大部分的女人动心。
这样的男人不做明星当然是有点可惜。如今他也错过了最佳的年纪，但是封冉冉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让眼前的这个男人去客串一次。不必多，只那么一次就好，至少能够让他这种风华沉淀在镜头里头。
只是一个小小的客串，哪怕是她也能够做得了主，所以她才会提议这个。
封冉冉跟他聊过，他的谈吐气度，显示了他良好的受教育程度，而且他看上去家境很好，显然不需要进入娱乐圈，所以哪怕他拒绝自己也不奇怪。
但是——
他答应了。
封冉冉眼里头裴亦斐答应的时候显得分外的波澜不惊，但是她却完全不知道看上去好像一点儿不激动的裴亦斐——其实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他听见封冉冉这样问的时候他整个人好像瞬间都快要炸裂了，但是他还是能够保持相对的平静。他偏过头看着她的侧脸，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他说：“好啊。”
“这部戏是你现在在拍的么。”
封冉冉哦了一下，她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原来裴亦斐答应了。听见裴亦斐的问话，她才笑眯眯地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说道。
“恩，是我现在正在拍的戏。我明天就要赶回片场了，可是……可是你有时间么。”
他嗯了一下。
他本来是打算出国的，明天的机票。
但是他觉得，机票完全可以退掉了，这个机会实在是很难得，可以跟她一起拍戏，他可以接近她的工作状态，虽然不知道她想要让他客串的是什么角色，但是这些他其实都不在乎。哪怕是只出现几秒，出现一个背影也无所谓，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做明星——
他只是觉得，能够有一个机会接近封冉冉，真的是太好了。
他答应了之后不说话了，封冉冉似乎是感叹地说道：“今天的星星好亮，好久都没有看到这么亮的星星了。”
她也单纯只是没话找话罢了——两个人站在江边上，风带着点儿淡淡的凉意，她抬起头，裴亦斐看着她的侧脸，他犹豫了一下，解下来了自己的围巾。
他递给她。
她抬起头看他，表情有点讶异，他的脸有点红，但是夜色浓重，也看不出来，只能够看见他的一双明亮的眼睛，他的眼睛可真好看啊，一个男人，居然拥有一双仿佛氤氲了月光的眸子，封冉冉的脸也红了，她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上头仿佛还有他的体温。
她没说话。
她想……
或许他也发现不了自己的脸红吧。
第252章 插放番外：裴亦斐的失落记忆（下）
裴亦斐第一次进片场，手足无措，整个人完完全全不知道该如何下脚，眼前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那些机器全都是陌生的样子，他根本不懂大家在做什么，也不懂从身边的工作人员口中蹦出的专业术语，原本潇洒自若的男人站在片场，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只束手束脚的呆头鹅，很多地方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的目光却情不自禁地落在了片场的最中央。
片场中心的姑娘跟他见过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样，虽然他见到她本人也不过两次。
她远远地似乎是察觉到了有人在看她，她抬起头，那瞬间裴亦斐整个人却愣在那里，瞬间动弹不得——眼前的姑娘美得简直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她的长发一路蜿蜒，她抬起头，眉心点了金箔，妆容清淡，整个人却有一种仿佛脱离凡尘之外的悠然气质。她认真地看着他，没有笑，气质冷冽，好似一抹春初的冰雪。凉凉的，那种凉意，仿佛只需要一眼，就能一路沁入到人的心底里头去。
她似乎是对着身边的人说了话，然后她身边的化妆师继续给她上妆。裴亦斐呆呆站在原地，刚才那一眼的封冉冉给他带来的震撼实在是太大了。他之前没有想过，这个姑娘原来可以这么美。素颜的封冉冉也很好看，但是她的脸上妆造型过后带来的那一种惊艳让他念念不忘。他站在那里看着她的背影，身边一个女孩子挂着牌子的走过来，似乎是看见他的时候也有点吓到——
这个姑娘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
“你先到旁边等一等。冉冉说她等会儿就来找你。”
裴亦斐自然是乖乖地听这句话的，他坐在旁边，视线根本就从她的身上移不开，而等到封冉冉终于画好了妆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挺久了，裴亦斐没有看表，他只是看着那个姑娘去找了一个中年人，然后一同来到了他面前。
开口的人是封冉冉，她认真地说道。
“这个就是我之前说过的人。他叫裴亦斐，之前没有演戏经验——我纯粹是觉得他适合那个角色才把他拐骗来的，他也不是圈子里头的人，只是来客串一下，真的，我觉得他很适合，比之前投资商的那个人适合得多。”
身边的那个人大概是导演，他似乎跟封冉冉关系不错，他也笑了。
“你眼光倒是毒的很……说实话，那个角色也的确不需要任何的演技。只是要表现地稍微好一些就可以了，主要还是外型，圈子里头倒是找不出第二个外型比他更符合的人了。恩，我知道了，我去让他试妆。”
裴亦斐就这般懵懵懂懂的被推去了化妆间。
在这之前他从未化过妆做过任何的造型，化妆师倒是手法很娴熟，裴亦斐其实心里头是有点抗拒这些事的，但是想到自己来都来了，既然已经想好了是为了接触那个姑娘，那么当然是无论是怎么样的事情他都要接受。在心理上给自己做好了建设，接受起来也就没有那么难了。
他索性闭着眼睛，什么也不想，只一心听从化妆师的建议，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听见了身边的女人一声满足地叹气声。
“这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满意的造型……你是我见过的底子最好的男人之一。你不做明星真的是暴殄天物……真的。”
她用了暴殄天物这个词儿来形容。
裴亦斐没看镜子，他走出去的时候封冉冉似乎是刚结束了一场戏，她正往里头走，她看见了裴亦斐，突然整个人就顿住了。裴亦斐挑了挑眉头，这个姑娘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她的眉眼里头的冷冽还没有全然卸掉，她站在那里，气势惊人，但是只那么几秒钟，她整个人的气场似乎淡淡地消融了些。她笑了笑，这么一笑，就让他觉得熟悉了，隐约有那种夜晚素颜在他面前犯傻的样子，而不是片场那个睥睨天下的女演员。
“我的眼光果然没有错。”
裴亦斐眨了眨眼睛，封冉冉似乎是也想要低低地叹气的样子。
“你真的……这么太好看了。”
他跟她一起走出片场，周围的人都在看裴亦斐，他站在那里，换上了戏服之后，封冉冉把剧本递给他。他看了，很薄，只有短短的几张纸。
他的戏份很简单，只需要站在那里，说简单的一两句台词就好。他演的角色是女主的初恋，剧本里头将他描绘成了一个风华绝代的公子角色，他从黑夜风雪中走入大殿，几句台词，让女主偷看了几眼，却能够让女主此后岁月中都念念不忘——
风雪中凛冽的男人拥有天下最好看的面容。
旁的人来演这个角色，或许多多少少总会有点尴尬——当初写这个剧本的人，一心一意要塑造出一个在容颜风度上无懈可击的男人……可是这样的男人何其难以寻觅？
难得是气度，难得是风华。
但是走入摄影棚的裴亦斐，他有。
他自己不知道，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到，走入电影摄影棚的他，到底拥有怎样一副好底子，做完造型的他，又有怎样的容易大红大紫的一副好皮相。那是真正的俊朗如星，天生就应该被人仰望的。
……
裴亦斐的拍戏之旅实在是算不上顺利，准确地来说，简直可以称得上是糟糕透顶。几乎是他入境不超过三分钟，不单单是导演，就连封冉冉都发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除了一张惊天地泣鬼神一般的绝世面容，实在是不具备任何做明星的天赋啊……
他的戏份几乎已经不需要任何的演技，只需要站在那里耍帅便好了。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站在那里，也透出了一种浓浓的尴尬感来。
裴亦斐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件事情，是他真的做不好的。
那就是拍戏。能够记住任何一个繁复的公式的大脑却始终记不住任何一个走位，他站在那里，镁光灯下头，他感觉自己整个人仿佛都找不到方向。台词说得干瘪极了，不要说感情，连朗读课文都不如。拙劣的表情，整张脸虽然帅到让人窒息，可是除了帅之外，仿佛再也找不到其他的闪光点。
第一次拍戏的人，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也不是任何人生来就是演员，如果这样，要表演学院做什么？但是裴亦斐的镜头感真的是糟糕透了，他站在镜头前显得太笨拙了。
封冉冉站在一旁看着他的表演，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的表情，但是裴亦斐明显知道自己搞糟了，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有点不太敢看封冉冉的眼睛。他害怕她生气。
封冉冉等导演喊了cut之后她走到他身边，裴亦斐低着头不敢看她，他的声音很颓废。
“我的表演很糟糕对么。”
封冉冉犹豫了一下，她倒是很直接地承认了。
“恩，确实挺糟糕的。我第一场戏可不这样……我第一场就知道怎么演了。”
裴亦斐：“……”
他更沮丧了说实话。从来任何事情都能做好的他发现了一件自己不具备任何优势的事情，心情自然不可能好到哪里去，但是封冉冉的下一句话又让他觉得，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可是反正演员也不都是有天赋的。”
“演不好很正常啊，失败也很正常啊，不要拿我做对比，你可以去问问导演，比你更糟糕的他都见过……虽然也没有几个……额我的意思是，其实这件事情是可以得到改善的。”
封冉冉显然是想着怎么样才能鼓舞他，她并没有放弃他的客串的意思，开玩笑，你找遍整个娱乐圈都未必能够找到比他更贴合整个人物的演员，而且这个角色真的只出场不到一分钟的，真的不要太妖孽级别的演技，基本上大部分龙套都可以胜任的。
封冉冉只是觉得裴亦斐其实真的是可以试一试。
“台词你多念几遍，自然而然就能找到合适的情感了。”
裴亦斐沉默了，眼前的姑娘态度很真挚，所以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才没有办法轻而易举地放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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