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蓁目不斜视就直直前往君宁澜所在的屋子,还未推门,只见面前有位身姿妙曼的女子懒散的靠在门上,她不知叶蓁身份只以为她是来闹事的泼妇罢了,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随即就口不择言的开口:“这位小姐,我们这屋子里可是贵客呢,若是寻事,回去再闹吧。”
叶蓁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宛若正牌夫人一般的姿态,平静的开口:“你是什么身份,管我的事?今日我便是要进来!”说完,拂开女子,猛的推门,然后就定格在原地。
女子睨了屋子里一眼,笑了开来,满是嘲讽:“没本事管好自己的男人就别来这里闹出笑话,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回去打扮打扮自己的好。”说完,整个青楼里一片哄笑声。
叶蓁目光凉凉,“……”终究不发一言的落寞离开,她方才看到了什么?他枕在别的女子的膝盖上,他听见别人羞辱她无动于衷,他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是夜,叶蓁气不过又去了天下第一楼,要了间雅房,抱着坛酒就喝的醉醺醺的,从窗外传来一阵冷风,然而却并未吹醒她火热的头脑,直至熟悉的脚步声慢慢走近,那人站定在她面前,似笑非笑的问:“叶家小姐,好酒量。”
这是在挖苦她吗?叶蓁愤懑,这些天她为了谁整日掏空心思,不顾外界流言蜚语,这人倒好在这里挖苦她,她心里不是滋味,抱着酒坛就看着他眉目若画的面容,低喃道:“你这混蛋,当真不记得我了!”
君宁澜一愣,怎么叶蓁这语气十足的怨妇,就像他做了什么抛妻弃子的事一样,莫名的一阵心虚,他俯首看着醉态显得孩子气的她,“你喝多了,回去吧。”
看吧,看吧,又赶自己走了,他是巴不得自己离开他,他好三妻四妾的妻妾成群,叶蓁又气又憋屈,忍不住眼里的酸涩,君宁澜皱眉,看她委屈不已的样子,自己心里奇怪的不好受。
他伸手轻轻拍拍叶蓁的肩膀,哪知那少女眼底划过近乎执拗的神色,嘴里念念有词:“就不许你忘了我!”然后,一个冰凉且带着酒的清香气息的吻,君宁澜蓦地瞪大了双眼。
事毕,叶蓁恶狠狠的盯着他,咬牙:“你这混蛋,若是负心的话,我就让爹和大哥揍死你!”
…………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女追男的闹剧最后变成了你情我愿,叶蓁与君宁澜竟然渐渐的也有了那么回事,甚至君宁澜还迂尊下贵的上叶府提亲,叶蒙掂量君宁澜好歹也是个不问朝事的皇子,一来保证了叶蓁后生无忧,二来也是比狼子野心的君承轩好上个千百倍,且看他对叶蓁真心实意的也就答应了他。
洞房花烛那晚,君宁澜与叶蓁促膝长谈,他问出那个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为何你认定了我?你好像很久之前就认识我。”
叶蓁失笑,终究是原原本本告诉君宁澜始末,听罢,君宁澜默然一笑,“原来如此,不过,我的眼光终究是没得差的,那和尚说是缘法,我却不这么看,这是我们注定的缘分,就像你也始终会选我一样,若是我,也只会选你。”
然后,他深深的俯下头颅,于叶蓁额头印下一吻,温声道:“我怕那个现实里的我会等的寂寞,你快回去吧。”
故而,当叶蓁睁开眼时,便听见君宁澜气急败坏教训孩子的声音,心里一暖,她忍不住开口:“都是当爹的人了,还和孩子置气!”
☆、随心
叶蓁突然醒来,众人欢欣,君宁澜更是让太医仔细检查叶蓁是否存有后遗症,得到几位太医的准确回应,他这才放下心,叶蓁杏眸溢满温情,她定定的看着那眉目若画的年轻男子,一时间却不知开口说什么好。
君宁澜伸手来摸叶蓁额头,关切的问:“皇后,可有不舒服之处?”
叶蓁摇摇头,自君宁澜龙袍后探出一个小脑袋,脆生生的就叫道:“母后。”然后迈着小短腿,屁颠屁颠的跑到床前,双眼亮晶晶的瞅着叶蓁,孩子长得白净,眉眼像极了君宁澜。
叶蓁心里一软伸手将孩子搂入怀里,孩子软香的身子靠在她怀里,叶蓁眼底一阵酸涩,君宁澜挑眉,颇有一副吃醋的表情,凉凉的道:“也没看你如此对我。”
叶蓁白他一眼,摸摸孩子的脸蛋,抬头问:“孩子的名字取了不曾?”
“不曾,这不是等你醒来吗,”君宁澜理直气壮的接着话,眼底闪过一丝促狭,笑道:“不过我给他起了个小名,包子。”他往叶蓁身旁一坐,手指不安分的的绕着叶蓁的长发,用一种很回忆深远的语气说:“你不知道,这臭小子小时候哭的令我烦躁,小脸皱的像包子一样,胖乎乎的,丑死了。”
包子窝在叶蓁怀里闻言愤愤的举着小拳头,嫌弃的瞥他爹一眼,然后捏着委屈的小嗓子就奶声奶气的抱怨:“母后,父皇欺负儿臣。”
叶蓁揽实了包子,埋怨的瞥了君宁澜一眼,“倘若我不醒,孩子就要叫君包子?”
小包子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君包子,他以后怎么见人,真是不负责任的爹!
君宁澜不以为然,“有何不可?”
小包子内心泪流满面,幸好母后醒来了……
是夜,小包子被奶娘抱走了,叶蓁见君宁澜方润发,披散着墨丝,便自行从宫女手中接过干巾,不发一言的为他擦拭湿发,期间,出奇的安静,终究还是叶蓁出声:“你不关心我为何昏睡了三年么?”
君宁澜懒洋洋的回道:“你若是想说我便听着,你若不愿意,不必勉强。”
叶蓁却是要说的,如今两人已经坦诚相对,甚至连孩子都有了,那些深藏在心中的秘密,是时候告诉他了,不管他信不信她都要说出来,实在不想瞒着他什么。
她手下动作未顿,慢悠悠的开口,声音若像从远方传来的,缥缈且苍凉若位老者回忆起过往,她叹息一声,打开尘封的回忆:“都说夫妻应该坦诚相待,今日我便是要告诉你一些事,不论你信否,我只求问心无愧……”
她不紧不慢的说着,说至最后,忍不住观察君宁澜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这才说完,其实,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期待又紧张他的反应以及态度。
哪知君宁澜却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反手握住叶蓁的手腕,潋滟生辉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睨着她,闪动不知名的光芒,他说:“我早该想到这个的,原先我就从世说怪志上看到类似故事,只是未曾在意,”然后又颇为愤懑,鄙夷道:“不过,叶蓁前世看人的眼光真不好。”
叶蓁顿觉想抽他,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猛的攥紧他的长发,她凉凉瞥他一眼,君宁澜接着又自顾补充着,“叶蓁,干脆咱们的孩子就叫念辰好了,”叶蓁微怔,不解的看向他,他是告诉自己不要为死去的辰儿伤怀?用这种方式?
“不过,我们会有很多孩子。”
叶蓁忍不住一笑,他哄人技术并不高,可是这笨拙的法子颇为受用。
一直到很久之后叶蓁才知道君宁澜为她付出了多少,偌大的北楚后宫,他果真做到了一生一世一双人,没有一个嫔妃,叶蓁素来知晓他手段多且高,为人腹黑心机深沉,对待那些大臣更是毫不手软,以至于那些大臣极为服帖,不曾有什么反骨。
叶蓁委婉表示想出宫一趟,想去看望叶老夫人,君宁澜自然答应,提出陪她同回娘家,两人轻装简行只带了几个侍卫便出了宫。
叶蒙如今还是搬回了叶家老宅,只是到底不如几年前热闹,守门的老奴见了叶蓁以及君宁澜,下意识的就要行大礼,叶蒙更是亲自迎接。
老夫人现今是知晓叶蒙的好,当初她跟着二老爷过活没少吃苦,真可谓患难见真情,叶蒙对她又孝顺又百依百顺,当真是真心实意的,她对叶蓁也是和蔼,叶蓁只朝他们身后看了眼,却不曾见凤娇身影。
老夫人疑惑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忍不住问:“皇后娘娘却是在找谁么?”
叶蓁摇头,笑了笑,宛若不在意,随口就道:“祖母,还是唤我蓁丫头罢,我只是奇怪,未曾看见凤姨。”
老夫人点点头,解释,“娇娘有点不舒服,歇息着呢,呦,差点忘了,这是你九弟弟叶锦荣。”她说着从身后拉出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来,男孩怯生生的盯着叶蓁瞧,却不敢上前几步,老夫人安抚他几句,循循善诱让他开口唤叶蓁四姐姐,只是孩子似乎怕叶蓁的模样,倔强的不行,硬不开口。
叶蓁见他这倔样,自觉无趣,挥手就打断老夫人的话,淡淡道:“不必逼他了。”孩子怕她?到底是人为还是天生?她不知道,不过倘若凤娇母子安分守己,不宵想不该想的,她大可既往不咎让她们后生无忧。
叶锦荣攥着老夫人的衣袖,委屈的瘪嘴,小手指着叶蓁,人小鬼大的一板一眼的开口:“祖母莫气,娘亲告诉荣儿,荣儿有个四姐姐不喜欢荣儿,她会害荣儿的,荣儿也不喜欢她!”
小孩子就是天真,见老夫人动怒干脆一股脑的都说了原因,叶蒙眉头一皱,显然有些动怒预兆,君宁澜噗嗤一声笑了开来,双目灼灼,懒散道:“你这位四姐姐看起来像坏人么?她可疼爱你了,只是她睡了三年,你和她不熟罢了。”
叶蓁并未附和,既然孩子认定她不是好人随他去吧,她的确不是良善,老夫人拉着叶蓁说了许多话,最后委婉的表示能不能原谅二老爷,说二老爷如今太可怜,孤身一人又瘸腿怎么讨生活?
叶蓁心底冷笑连连,有些人是她不愿意原谅的,他们前生这般对待他们大房可有半分悔改之意?她不是大度之人,留他一命已然是底限,她做不到将叶照重新接回叶府,所以她干脆不理会祖母的话,一时间场面有些尴尬,老夫人便瞅着叶蒙期盼他能说几句话。
叶蒙也不做答,珍珍想什么他就随着她,他一想到君宁澜告诉他这些年二老爷为君承轩卖命,监视他甚至……他就痛心。本是同根生,他顶多施舍些银子救济叶照。
故而今天在叶府注定是不欢而散的,叶蓁婉言拒绝了老夫人提议的留府一夜,临走时丢下一句,“还望好自为之。”让众人摸不清头脑,叶蓁知道,有心人自然听懂她的意思。
夫妻俩手拉手走在卞京繁华的街道上,君宁澜见她神色低迷,并不开怀,心思一动,便道:“何苦把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放在心上,你还有我,还有念辰。”
叶蓁自然懂得那道理,她也不会为那些人或事烦忧,两人走着,却看见前方围聚着一群百姓,隐约还有争吵声,叶蓁本欲绕开,只是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百姓们无非是看热闹,那躺在地上毫无形象可言的宛若疯妇的女子死死的攥着一个看似斯文的男子的衣袖,哭喊声不断,口中谩骂着不堪入目的话。
即使隔着几层人群,叶蓁也是准确无误的听出那声音的主人是叶妙,而那男子正是孙晋年,他满脸不耐烦,伸脚就踢中了叶妙的心窝,碍着众人围观,只得丢下句狠话:“你这疯婆子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等我回去收拾你!”然后,灰溜溜的逃离人群。
有好事者认出了叶妙,故而目露不屑:“呦,这不是叶家三小姐叶妙吗!怎么落得如此下场?”
叶妙捂着脸,不停的摇头,“我不是叶妙,不是……”她顾不得心窝钻心的疼痛,狼狈的爬起身,推开面前的人就跑。
“真是作孽,好好的小姐,如今变成了下堂妇。”
“啧啧,可不是吗。”
君宁澜挑眉,望着叶蓁,似乎若有所思的感慨,“她如今在孙府受尽欺凌,如此苟活倒不如死了。听闻那孙晋年欠了多少银两,你可要给他个痛快。”
“痛快吗?随他吧,我记着那和尚的话,心胸放宽点,以往我总是想着报仇,如今就算是积点阴德,让他们这般活着罢。”
两人回宫,念辰笑咯咯的扑进叶蓁怀里撒娇,得意的睨着君宁澜,一大一小又开始了,叶妙无奈,紧紧搂着孩子,君宁澜与她并肩,又抱怨叶妙不关心他。
所以,纵使再多不顺心的事,见这一大一小,什么烦恼都可以烟消云散,只要他们在,她,何其有幸……
☆、成亲是个技术活
叶桦近日有些烦闷,无非是老夫人以成家逼他,饶是他多次躲避,终究抵不过老夫人的唠叨以及殷切希望,虽草草看了一些贵女图,到底没有相中的,更是有绝了要成亲的念头。
这日午后,老夫人旧事重提,便又提起叶桦的婚姻大事来,叶桦眼底划过一丝无奈,摩挲着手里的茶盏,挠头道:“祖母,我瞧着那些女子都是一样的,你要是喜欢,只管你去挑吧。”
老夫人佯装一怒,睨着他,又开始长篇大论,语重心长的劝导他,语毕,放了冷话来,“桦哥儿,你若是真铁了心的随意了,祖母帮你挑便是了。”
老夫人向来是个行动派,说一不二的,甚至觉得如今叶家荣耀更甚,又是皇亲国戚,那些个卞京贵女们不是眼巴巴的凑上来?何苦她主动去寻。有唯恐挑不到叶桦心悦的女子,便生了个主意,进宫去寻叶蓁想法子。
叶蓁如今是整个北楚国最幸福的女子,冠绝后宫,盛宠不断,那景澜帝废除后宫空无一人相待她,到底是个深情种,老夫人说明来意,便瞅着叶蓁,叹息道:“蓁丫头,祖母也老了,经不得几年折腾,我就是想见桦哥儿早日成家立业,你若是有个人选的,不妨支会我一声。”
叶蓁哪能不懂祖母一番苦心,当即应了下来,待将老夫人送出宫后,自己捧了画卷来看,一一打开,皆是千姿百态,娇艳欲滴的貌美少女,含羞待放,热情似火的都有,她一时间挑花了眼,也不知哥哥欢喜那种类型的。
一只手自她身后神来,冷不防的夺过画卷一瞧,目光顿时一阵鄙夷,颇为不感兴趣的随手就将画卷扔到原位,漫不经心的问:“这是做什么?好端端的看起了美人图?”
叶蓁眼皮未眨,甚是疲惫的揉揉眼,“这些都是以往呈递宫里的秀女图,我瞧着你也不必选秀,倒不如给我大哥相看一番。”她说着,纤细的手指挑出几幅画卷来,摊开与君宁澜看,“依你看,这几位贵女,哪个长得好看些?”
君宁澜粗略的瞥了一眼,不以为然,淡淡开口:“这些个都是一个样的,大家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