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无心的话,但听在个别人的耳里,却又是另一番意思了。
容尺素轻笑:“九公主严重了,吾等都是皇姥姥的孙儿,皇姥姥自然都是疼爱的。”
“只是靖宁不常进宫,难得进宫一次,皇姥姥欢喜也是应该的。若说,太后偏心靖宁,惹得诸位吃醋,这可就要冤枉靖宁了。”
言下之意,她不过是偶尔进宫一次,太后才会如此欢心,她们天天在宫里,时常见,若是因这一次都要吃她的醋,那倒是显得不该了。
原本还要借题发挥的九公主唐玉静嘟嘴笑了笑,“我也是紧张皇祖母嘛,跟靖宁表姐你开个玩笑,你该不会是这样就生静儿的气了吧?”唐玉静大眼睛很无辜,小模样颇为委屈。
好似是容尺素欺负了她似得。
“静儿,不得无礼。”申贵妃喝止了唐玉静一声。
唐玉静撇了撇嘴,太后怜爱地揉了揉唐玉静的脑袋,“好了,都别争论了。”
“靖宁说的是,你们皆是哀家的子孙,哀家都疼,都喜欢。若是为了此事伤了和气,可就不是靖宁的错,是哀家的错了。”太后故作生气。
众人面色讪讪,申贵妃道:“太后说的是。”
唐玉静见势头不对,连忙拉住太后的手:“皇祖母,您不要生气,静儿不是那个意思。”
唐玉静的话音还没有落下,一声“皇后娘娘驾到”传了过来。
一竿人顿了顿,除了太后,其他人都纷纷起身行礼,“妾身见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身上穿着一袭明黄色凤袍,头戴嵌镶东海明珠凤冠,面贴鹅黄,整个人尽显端庄,不怒而威,走了进来,瞧着跪在地上的众人,轻言道:“都起来吧。”
话音落下,众人才纷纷坐好。
皇后走至太后跟前,给太后请安,太后淡淡看了眼皇后,情绪并不大,颔首道:“无需多礼,皇后坐罢。”
方才坐下,太后便笑着打趣道:“今个儿可是什么日子?一个两个都往哀家这里来,就连皇后你也来凑个热闹。”
皇后轻笑:“本宫方才见御花园萧瑟,这一问才知晓大家都来太后您这里了,本宫便也跟着来凑个热闹。”
说话间,皇后的视线落到容尺素身上,容尺素也不闪躲,微微会以皇后一个微笑。
申贵妃道:“这不是嘛,听说靖宁进宫,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见到靖宁了,本宫也就来凑个热闹。太后可是不欢迎我们?”
“皇祖母……”唐玉静时不时的就拉着太后撒娇。
这皇宫里,也就属她胆子最大,敢这样亲近太后。
有孙儿这样亲近自己,太后也欢喜的紧,自也不会怪罪唐玉静。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道来道去,这都还是靖宁你的错了。”太后话音又落到了容尺素身上,“瞧着没,你舅母皆是念着你,往后还不多得进宫才是。”
容尺素尴尬一笑:“皇姥姥说的是,靖宁往后定是会多进宫走动。到时候,皇姥姥,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还请不要怪罪进宫整日往宫里跑才是。”
“你能来,我们该是高兴才是的。”
这时候,有小太监来传话,皇上要见云恒。
云恒在这女人堆里呆着终归是不自在,得了容尺素的应允,便纷纷辞别太后,先去了御书房见皇上。
这让正准备问话云恒的申贵妃皱了皱眉。
甚是不悦,容尺素也权当没有看见。
一屋子女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讨太后的欢心。
很快就过了两个时辰,太后累了,众人这才纷纷告辞,出了太后的宫殿。
容尺素被皇后叫住,去了皇后的栖华宫。
进了栖华宫,容尺素便道:“不知皇后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靖宁?”
进宫的时候就料到皇后会找自己,所以彼时被皇后娘娘召见,容尺素并未有什么意外。
皇后在首位上坐下,抬起脸,凤眸睨着容尺素,不急着说她的目的,而是打着太极问容尺素,“听说你明日就要跟商亲王出发阮城去水韵山庄养身子?”
云恒告假要去水韵山庄的借口是水韵山庄好养身子,好要孩子给云家传宗接代。
容尺素身子不好是众人皆知的,对于云恒这个借口倒也没有什么异议。
只是这宫里的人皆是人精,皇后也不列外,自然是不会相信这样的托词。
时下这朝廷出了这么多事情,云恒贵为亲王,手握重权,容尺素身后又有整个容家,并且深受皇上这个舅舅疼爱。
彼时离京,恐是不想参与朝廷之事。
可,众人又怎会放过这么好的助力?
两人明明都深知肚明对方都想法,却又不点破这一道墙。
容尺素点头应允:“是的,皇后娘娘。”
皇后轻言道:“你嫁给云恒也有一年多了,确实是该要一个孩子的。”
说着,皇后看了她一眼道:“起初本宫还以为你与云恒恐是走不到一起,你们两个倒是出乎本宫的意料,现下如此恩爱有加,倒是件好事。”
容尺素大抵知晓皇后要说什么,抿着唇,垂着脸不说话。
绕了几个圈子,皇后这才说到了目的:“朝廷的事情,你恐怕也知晓了吧?”
“嗯。”
“是不是连你也觉得,此事是睿儿做的?认为是本宫与睿儿想要害了皇上?”
容尺素没说话,皇后突兀的站了起来,望着外面寒梅,轻声道:“本宫十四岁嫁给皇上,十六岁诞下睿儿,如今已经二十多年了,你以为,本宫当真是铁石心肠,没有感情吗?”
“皇后娘娘,靖宁不认为此事是皇舅母您做的。”
听她一声皇舅母,皇后顿了顿。
苦笑了一声,“你可怨过本宫?”
当初容尺素嫁给云恒是皇后一手造成,容尺素与云恒闹别扭,当时是皇后阻止两人和离。
虽然如今容尺素与云恒冰释前嫌,但说容尺素当时没有怨恨,皇后是不相信的。
“靖宁从未怨过皇舅母。”知晓皇后指的是什么,她声音坚定。
当初若她不想嫁给云恒,便是皇后拿着刀逼着她,她也不会嫁。
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路,便是错了,她也没有什么好怨恨别人。
再者,这条路,也并非有什么错的。
“那你……”皇后想说什么,容尺素打断道:“皇舅母,靖宁此番与王爷出发阮城,并非是想要躲避什么。只是,近来王府频频出现命案,王爷担心靖宁,又顾忌别人的异议这才要去的阮城。”
“哦?真是如此?”皇后挑眉,有些不确定。
皇宫里的人,秦国公府,申国公府各大势力都有在盯着整个商亲王府,王府里发生的事情,容尺素不相信,皇后会不知晓王府的事情。
“靖宁不敢欺瞒皇舅母。”
皇后紧绷着的神情缓和了一些,轻笑道:“那你的意思,你与商亲王可会支持睿儿?”
到底,皇后还是想要拉拢云容两家。
容尺素是夷光公主、容明清的长女,自小就备受宠爱,若容尺素同意了力挺二皇子,皇后就有把握相信,容明清那只老狐狸会站在二皇子这一边。
“皇舅母也该知晓,云容两家世代忠君,靖宁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左右王爷的意思……”
“你的意思,还是不愿意支持睿儿?”皇后眯眼看容尺素,有些不悦。
“皇舅母,朝廷之事,怎是靖宁能够干扰的?靖宁可以跟皇舅母保证,云容两家,绝不会倾倒任何一个皇子,成为二皇子的阻力,只要在不威胁云容两家的情况下,靖宁定当会让王爷与父亲尽最大的能力帮助二皇子。”
这是容尺素做的最大让步,若皇后还不依不饶,她也绝不会让步。
明知晓二皇子不是当皇帝的料,她何必要把云容两家压下去做赌注?
皇后抿着唇,阴沉不定的望着容尺素。
自也知,这是容尺素最大的让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皇后也自知这个道理,倒也不强迫容尺素。
颔首点了点头:“既然如此,便也罢了。只是靖宁,还请你记住今日这番话。”
“靖宁记住。”
皇后叹了叹:“你这性子倒是像足了你的母亲夷光。”
第95章 水韵山庄
、“哦?”容尺素挑眉望向皇后。
其实皇后与她的母亲夷光公主关系是挺好的,但是这些年为了两家的利益,不免生疏了许多。
“昨日你母亲进宫了,本宫也跟她提了今日这事。她的回答与你无一。”
“靖宁,你也莫要怪本宫这个做舅母的压着你紧,本宫这也是无计可施了。”
皇后闭了闭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是在皇后的眼里,一度看到了绝望。
抿紧下唇,容尺素没有说话。
朝廷乱成现下这个模样,她安能什么都不知道?
秦国公现在投奔了五皇子,皇后能够指望的也就属李家,和朝廷中早年追随太子的大臣。
但这点势力相比于势头渐起的五皇子、七皇子远远不够。
虽说月华公主萧安盈也同意。向姜国国主萧青城借兵给二皇子,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燕国与姜国相隔路程来回相隔了五六月的路程,万一明日五皇子就要反。
等到姜国的兵马来到燕国,五皇子恐怕早就连骨头渣渣都不剩下了。
“皇舅母言重了。”半响她吐出这样一句话。
着实不知晓该怎么安慰皇后。
也更加不敢再皇后跟前耍刀弄斧。
皇后垂眼看了容尺素几眼,没再说什么,让容尺素退下。
出了栖华宫,容尺素虎着脸,尽量摆出一副生气的模样。
她此番被皇后请了过来,虽然是偷偷的,但时下的这个时候,盯着栖华宫的人可不少。
彼时,她自然不能摆出一副松一口气的模样。
万一一个不小心,被人曲解成。她跟皇后达成了某种共识,可就得不偿失了。
容尺素正寻思着去御书房找云恒,这厢,却被一个小宫娥拦住了去路。
瞧着有些眼熟,似是是刚才跟在申贵妃身后的宫娥。
“商亲王妃,我家主子有请王妃跟奴婢走一趟。”
并不表明身份。
“哦?可是有什么事情?我还要去御书房拜见皇上。”容尺素婉拒宫娥的话。
宫娥脸上波澜不惊。“王妃跟奴婢来就是了,娘娘还在宫里候着王妃。”颇有一种不依不饶的赶脚。
眼珠儿转了转,容尺素颔首,轻笑道:“那好吧。”
宫娥仲怔片刻,福了福身示意容尺素跟在身后,领着容尺素到了一座华丽堂皇丝毫不逊色于皇后的栖华宫。
“梧桐殿”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金光烁烁,无不在昭显她的华贵。
这是申贵妃的宫殿无疑。
跟着宫娥踩踏着青色的鹅卵石,拾台阶而上。
被牵引到了宫殿里面。
“靖宁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万福。”容尺素给申贵妃行礼。
容尺素与申贵妃不常见。感情亦是疏离。
平日里更是毫无交集,彼时申贵妃让容尺素过来,恐是为了刚才皇后见她的事情而来。
申贵妃手里端着琉璃茶盏,带着精致指甲套的尾指微微翘起。
精致漂亮的脸蛋上着艳妆,饱满的唇画得嫣红,“商王妃无需多礼,快快请坐吧。”申贵妃笑着,不与容尺素端架子。
容尺素一脸的受宠若惊,“谢贵妃娘娘。”起身在一旁坐下。
并不急着问清楚申贵妃的目的为何,而是等着申贵妃自己来开口。
“本宫听说你明日就要启程到阮城的水韵山庄里养身子?”申贵妃浅笑着,妖媚用黛笔把眼线勾的狭长的凤眼微微上挑。
容尺素如实点头,申贵妃一脸关心道:“你自小身体孱弱。从未出过燕都,此番阮城虽说不远,但也着实有些距离,舟车劳顿,可受得住?”
“多谢贵妃娘娘担心,有王爷在,靖宁并无大碍。”
申贵妃轻笑:“起初皇上还恐怕你与商亲王云恒相处不得,没想到倒是出乎本宫与皇上的预料。见着你与云恒相处甚好,本宫与皇上总也能放心了。”
浅笑着,容尺素没说话。
漂亮的眉毛微颦蹙着。
听着申贵妃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着太极。
始终保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
绕了这么大个弯子,申贵妃见容尺素都不多言几句,便知晓,恐是在等她来开口。
思虑了一番,申贵妃道:“听说方才皇后娘娘召见你了?”
含笑的眼眸,墨色的眼仁微微有些深沉,如同浩瀚的天空,一望不到底。
令人胆颤!
容尺素答道:“是的,皇后娘娘听说靖宁要出发阮城,担心靖宁的身子,便传靖宁问了几句。”
“哦?原来是如此。”
“你母亲夷光年轻时,倒是与皇后极好,只可惜后来,因了一些事情,难免生疏了几分……”申贵妃低低说了两句,有些意味不明。
“事情如今也过去了许多年,当初的恩怨淡化,你是夷光的女儿,皇后关心你也着实应该。该关心的话,恐怕皇后都说完了,本宫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听说你去阮城是为了调理好身子,好早日给云家添下子嗣。前些日子皇上给本宫寻觅了一个营养师,倒是惯会调理妥当安排饮食。”
“早前这营养师照顾了周婕妤,倒是让周婕妤怀上了身子。本宫,今日就把这营养师赐给你,好让你早日诞下子嗣。”
“多谢贵妃娘娘的好意,只是这营养师是皇上赐给贵妃娘娘您的,给了靖宁,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容尺素有些犹豫,心中暗自冷笑。
申贵妃这是想要在她身边安排眼线了。
“无妨。皇上向来疼爱你,恐也想让你早日与商亲王诞下子嗣,怎会有什么不妥?”申贵妃依旧笑着。
推脱不了,容尺素索性就收下。
给申贵妃行了感恩礼。
说了好一会话,申贵妃失踪不提朝廷之事,反而让容尺素告退了。
也不知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离了申贵妃的梧桐殿,容尺素正准备去御书房里找云恒。
这厢,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吉林却是走了过来,在容尺素的跟前停下,“老奴见过商亲王妃。”
“吉公公怎在这里?”容尺素笑问吉林。
吉林恭敬答道:“皇上正与商亲王在议事,商亲王见商王妃这么久还不过来,担心商王妃,皇上便让老奴来瞧瞧,顺带领王妃过去。”
容尺素仲怔片刻,答道:“有劳吉公公了。”
吉林笑答:“商王妃客气了,还请跟咱家来吧。”
领着容尺素到达御书房,也不忌讳直接进去。
里面不单止皇上、云恒在,就连慕白,还有她老爹容明清也在。
“靖宁见过皇上、慕大人、父亲大人。”容尺素给几人问安。
“靖宁来了,无需拘礼,赶紧坐吧。”皇上道慈爱一笑,让容尺素在一旁坐下。
容尺素望向云恒,不解现在是什么情况。
皇上道:“方才才说到你与云恒,你倒是来的及时。”
容尺素轻笑:“所谓来得早还不如来得巧,靖宁这是来对了时辰。不知皇舅舅,可是在说靖宁什么?”话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