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文结局之后》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宠文结局之后- 第1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阮流珠一袭麻布丧服,这素洁到了极致的衣裳,反倒令她模样愈艳了几分。倒不是她节俭,实在是古代穿丧服有穿丧服的规矩,她为郎君服丧,必须着麻布制成的丧服。
    阮流珠温温一笑,微微欠身,款款说道:“其一,抱着鸡犬来服丧,是为不敬,该撵。其二,当着灵堂大喊大叫,还是不敬,该撵。第三,我朝丧服统一制度,人人皆需遵守,大哥丧了爷娘和亲兄弟,理应穿的是同我一样的麻布丧服,如今却穿了这等的好布料,那可是超出五服的袒免亲穿的。大哥这意思,是不拿三郎当兄弟,不拿爹娘当亲爹娘了?无论如何,儿要去报备官府,看看这违背了丧服之制,该要如何处置。”
    另一气不过的官员沉声道:“违背了丧服之制,要治罪的。打板子、罚钱,这还是轻的。指不定要在牢里关上一整个服丧期呢。”
    另一个官员尖声细气地道:“既是父子,服丧期便是三年。啧,不算多,不算多。”
    徐道正却是冷着脸,不屑于看他一眼。
    徐道协是个不知事的,加上宋朝这丧服制度统一了不过二十多年,乡下人有时是不遵守的,还按着旧规矩来,哪里料到这样严重?他一时间慌了神,求助似地看向婆娘,婆娘也讪讪地,暗自庆幸自己穿对了衣裳。
    “怎么还抱着这鸡?”阮流珠道,“说不定,这也能添成一笔罪过。”
    徐道协强自镇定,服了软,低头弯腰,将宝贝鸡交给外面的车夫,严命他好生看管,又去掏钱买了新的丧服,穿戴整齐后,跑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走到灵堂里,祭拜了自家三弟及爹娘,这才尾随着众人到侧庭说话。
    对于他来说,这些人都是官老爷,惹不起,也不熟悉,唯恐又闹出了什么大罪状。徐道协便跟在徐道正屁股后头,讷讷地不敢说话,一双眼却极为活分,很不安生。
    待送走了大半宾客后,徐道协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子期可有消息了?”徐子期,便是流珠那只比她小一岁的继子。
    流珠瞥了他一眼,一笑,道:“儿得了陛下恩典,快马加鞭,给子期递了报丧的书信。子期什么意见,到时候也会递回来。只是官家说了,土匪难缠,子期万万抽不了身,不能为了他一个而破了例外。”
    徐道协哦了一声,又道:“这便是说,瑞安如意年幼,子期无暇抽身,这老三的家产,便……”他故意拖长了音,滑稽的很。
    流珠嗤笑一声,道:“大伯,收了这番心思罢。宅子和家具多是御赐,是官家的财产,动不得;在老地方还有幢宅院和几亩地,入不得大爷的眼。咱们便说钱。道甫才当了多久的京官?拢共才拿了几个月的月俸,又是为大伯添赌债的窟窿,又是为大伯一家好吃好喝,还要养家糊口,给爹娘看病,满打满算,一分不剩。过去的积蓄倒也有些,可也贴进去不少,剩下的才不过五六百两银子,在这汴京城里,便是节省着过,把奴仆都散了,也就再撑不多于两年。这个情况,儿也写给子期看了。”
    汴京的房价物价,乃是全国最高。若是徐道甫还活着,每月有月俸进账,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如今他死了,顶梁柱倒了,这便是坐山吃空了。
    这出乎了徐道协的想象。他一直以为徐道甫十分有钱哩。徐道协不敢置信,喝问道:“三弟妹,你说老实话!怎么只得这一点银子?三弟一直当官嘞。”
    “时下崇文轻武,武官的钱,本就不多。徐道协,你这混蛋若是有怀疑,去打听打听六品官的月俸,再算算老三家里这些年最少要有多少钱开支,最后的结余,保管只比这个数少,不比它多。”徐道正憋红了脸,指着大哥怒道。
    顿了顿,徐道正到底是看不过去了,出言道:“老大,你像些样子,把大姐赎回了吧。做丫鬟,大姐是那材料吗?早早嫁人才是正经事。流珠如何持家,你需补贴才对,怎么能让孤儿寡母给你钱?”
    徐道协眼珠一转,心里有气,道:“我也是为了老三着想。三弟妹是京中贵女,和宫里头有关系,迟早要改嫁给高门贵婿的。我们对这笔账清楚些,也是为了将来打算。我有什么错?不过是谋得远了些。”
    流珠却缓缓笑了。
    她不知道徐道甫的死和傅辛有没有关系,但她猜,肯定有点关系。傅辛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她不清楚,但她要打翻他的算盘,绝对不让他名正言顺地迎她入宫。
    一方面是膈应傅辛,另一方面,流珠想的也很实际。日后国公府果真倒了,她若果真入了宫,一分倚仗也没有,到时候傅辛不喜欢她了,她该如何是好?一入宫门深似海,她只怕要淹死在里面。入宫,是十分不明智的,进去了,便完全沦为傅辛的附庸物和身下奴隶了。如今这样吊着他胃口,说不定还能从他那里得些好处。
    再者,她愧对徐道甫,便要承接他的责任,照顾好这瑞安、如意,甚至还有柳莺将生下的那个名义上属于徐道甫的孩子,然后,等着徐子期来接班。
    徐家兄弟便听得流珠说道:“儿不会改嫁。儿明日便去亲自见过皇后,请她亲下凤旨,给儿立贞节碑。这个家,三郎丢下的这个家,儿会替他管。”
    她清楚得很,若是找汴京官府请碑,只怕刚报上去,就被傅辛阻断了。可若是直接找阮宜爱,那傅辛就管不着了。她还真想看看傅辛到时候是什么表情。
    
    第19章 寡鹄孤巢妇德贤(三)
    
    次日一大早,趁着傅辛上早朝,流珠去找了阮宜爱。她谋划得好,怎奈何阮宜爱向来是夜里看坊间话本,白日睡到日上三竿的。流珠不算什么贵客,宫婢们不可能专程去叫阮宜爱起床,流珠只好就这么干等着,坐在宫苑里头,看着那正在花期的木芙蓉,袅袅纤枝,晓吐芳心,颜色烂漫到了极点。
    她便这么枯坐着,等了许久后,阮宜爱也没起来,中间倒是醒了一回,做了噩梦,嘤咛着要喊傅辛过来,喊了会儿又睡着了。等到最后,流珠等来的人却是傅从嘉,傅辛的长子。
    十七岁的傅从嘉最是孝顺,下了早朝后,见父亲未曾叫他留下,便按规矩来阮宜爱这里请安。他有规矩,阮宜爱却向来没什么规矩,傅从嘉每次来,都只是在皇后这里讨杯早茶喝,遥遥对她请安,然后便去做自己的事。
    这一次来,傅从嘉依然还是没见到清醒着的皇后,便连皇后苑内的宫人都散漫得不成样子,这些他早已习惯,喝完茶后,便起身离开。谁曾想走到半道僻静处时,少年脚步微微一顿,便见那雪白、朱红的木芙蓉前,寂寥阑干处,坐着位衣着素净的美人。
    宋朝女子,大多身量不高,且极其纤弱,然而眼前这娘子,腿长得很,更有着宽大孝服也遮掩不住的玲珑曲线。再看那张脸,乍一看五官,可谓柔美疏冷,若仔细瞧那双瞳色有异,近于琥珀色一般的美目,则会发现她竟还有点儿妖媚的意思。冷与艳,柔与刚,俱都被她一人占了去,且恰到好处,难怪他那当皇帝的爹对这小姨子念念不忘。
    傅从嘉略略一猜,便能猜出她如今的处境,以及来皇后这里的所求。少年有些轻蔑地笑了笑,眯眼一想,知道父亲短时间内不能过来,又见周围没人守着,便缓步走到流珠身侧,一掀衣摆,跨步坐下,将那木芙蓉的枝头压下,悠然说道:“这拒霜花,还是我当年,带着从仲等弟兄一同扦插的。‘冰明玉润天然色。凄凉拼作西风客。不肯嫁东风。殷勤霜露中。’写木芙蓉的词里,我尤喜欢这一首。”
    流珠眉眼一垂,翘了翘唇角。这傅从嘉,在傅辛面前,着实是个乖巧爽朗的俊美少年,很讨傅辛喜欢,便是偶尔故扮稚拙,傅辛看出来了,反倒愈加高兴。然而到了流珠面前,他说话便不似是个少年郎了,说话的语气带着男人的意味,嗓音都低沉了许多。
    他吟的这半阙词,又是想说什么?借这花儿来喻她?冰明玉润天然色,这是形容父亲情人的话?又讲什么凄凉拼作西风客,却不肯嫁东风,只得殷勤霜露中,多半连他也猜到流珠会借着徐道甫之死出什么招了。
    木芙蓉的寓意是贞节,他又跑来做什么文章,看什么笑话?当真是少年心性么?
    流珠一笑,直接挑明,道:“好词。只是拿它来与儿逗趣儿,却是对不住作词人的才气了。”
    傅从嘉假模假样地做了个揖,很是爱玩,道:“阮二娘莫见怪。只是触景生情罢了。我向来是个爱胡闹的,如有得罪,还请宽恕则个。”
    他顿了顿,又笑道:“二娘还等什么?这贞节碑,必是讨不着了。二娘只管等着做爹后宫里头一个内命妇便是,这二娘,只怕要成真二娘。”
    流珠淡淡然地看了他一眼,虽穿着粗布丧服,却于矜持中眼波横流,惹得少年心上一荡。这股感觉最是勾人。她看着是良家妇女,穿着素白的衣裳,为夫守孝,发髻上不带一点发饰,比这别名贞节花的木芙蓉还要纯洁,可是傅从嘉知道她的底细。她做了那婊子,还想要立牌坊,傅从嘉略有不齿,心里却也十分痒痒,直想要撕掉她这副假惺惺的作态,又想让她知道些什么不该知道的旧事。
    他起身告辞,偏又半真半假,仿佛玩笑般说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爹在娘娘过门前亲选的婢妾们,全都长得有些相似。只是都不如二娘,长出了那位的九分气韵。娘娘过门时,我与二娘遥遥地有过一面之缘,也是我预卜先知,当时便料到了,以后还会和二娘多多见面的。”
    傅从嘉这话,令流珠蹙起眉头来。他离去后,流珠暗道:这人,真假莫辨,一会儿少年般爽朗,一会儿又阴鸷至极,果然是傅辛的种。只是他说的“那位”,又指的是哪一位呢?
    他这话将流珠的疑心全都勾起了。早先时候,她便觉得傅辛对自己的情意,突兀又偏执,这要不是她在一篇小说里,而这个人又是宠文男主,她简直觉得他脑子有问题。
    流珠想起了在现代时看过的情深深雨蒙蒙。她依稀记得,陆依萍他爹,喜欢那个萍萍,于是娶了九个萍萍,又生了一堆萍萍,难道傅辛也是这样?他对她这样,是因为她是最像萍萍的萍萍?若果真如此,这多年来的纠葛,真是无妄之灾了。
    她径自思索,又等了片刻,阮宜爱总算起了床。这位娇娇宠后洗漱完毕后,并不急着用膳,而是穿起了一身红叶装,衣裳上绣着金线镶边、茜红填底的红叶纹样,别有意致,这是从前的衣裳所不曾有过的。
    流珠在旁看着,忽地生出了一个念头,便笑着道:“这又是姐姐自己画出来的衣裳?倒是新奇别致。”
    阮宜爱嘻嘻甜笑,娇声道:“是奴奴画的,找宫婢做的。”
    流珠眨了眨眼,为她摆放着尚带露滴的雪白木芙蓉,并说道:“以儿的眼光看,这裙裳,和之前京中时兴的荷花裙有异曲同工之妙,只是比它更妙。儿倒是有了个想法,不知可否说来听听?”
    阮宜爱张了张圆圆的杏眼,嘟起唇来,煞是可爱。她示意流珠说话,流珠便道:“荷花裙那样流行,京中女子都爱穿。不知姐姐……想不想让京中也都爱上姐姐那些自己做的别样裙装?靠这生意赚点钱倒是次要的,最要紧的是,姐姐也会开心。”
    “好好好。”阮宜爱但凭高兴,不想许多,接连说了三个好,像小姑娘一样蹦了三下,随即又眨了眨眼,娇声说道:“娘知道妾与你常来往,很不高兴,常来责备妾,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多半还是介意你娘那事罢。妾也曾介意,只是介意是介意,不能因此生隙。女儿家嘛,生来就是要被人宠的。妾虽不谙世事,但也知道你新近丧夫,家里银钱必是紧张。依妾说,妾开心倒是次要的,让你多赚点银钱,才是最要紧的。”
    流珠一愣,却是没想到她有这番话。傻白,却够甜。她这话,令流珠心中愧疚尤甚,只暗暗起誓,以后要念她这一份恩情。
    阮宜爱唤来了几个制衣的宫婢,和流珠商量起订做衣裳的买卖来。流珠说了,这裙裳便是成本不高,也绝不能贱卖,一定要卖高价儿。汴京人眼界高,卖的低了,他还不看呢。至于这买卖的名号,打着皇后的名号便是,反正也不破坏什么规矩。
    阮宜爱听着钱的事儿,不一会儿就没了兴致,只管交给流珠。流珠与那三个婢子一谈,见三人都十分机灵秀敏,且知道其中两个都快到了出宫的时候,便在心中寻思起来。
    她这里正打着生财的主意,那边太监忽地扯着尖尖细细的嗓音,说是官家驾临。流珠只觉立时扫了兴,便屏退婢子,敛了神色,给官家福身请安。
    傅辛一双眼定定地看着穿素白孝服的阮流珠,心里痒痒,喉头发干。他一笑,对着阮宜爱道:“阮二娘素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又有什么遵嘱?”
    阮宜爱那一双杏眼儿只盯着他,撅了撅小嘴儿,恍然道:“仿佛无事。”
    她只觉得有些不大高兴。这傅辛来了一会儿了,也没注意她身上这红叶装,实是让她气恼。
    阮流珠一叩身,道:“却是忘了提了。良人走了之后,儿守着一家奴仆和孩子,外头还有大伯虎视眈眈,只等着继子归来。儿记挂着这一大家子,便想让他们安心,给他们一个承诺,所以特来求皇后姐姐,在儿那门前,立一个贞节碑。儿以后,不再嫁人,只专心持家。这些孩子,都是儿的亲孩子。”
    傅辛早就料到,沉沉笑了两声,眼里却满是冷意。阮宜爱想了想,娇声说道:“还是不要早早下了决断的好。妹妹不过二十有五,往后的日子还长得很,必能遇见一个如官家待妾这样待你的郎君。你如今尚在服孝,要服三年呢,三年还不够让他们安心么?”
    傅辛只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并不说话,挑起眉,端起杯盏,饮了口茶。
    
    第20章 寡鹄孤巢妇德贤(四)
    
    流珠听着傅辛的冷笑,还有阮宜爱的劝说,心里一凉,但也不至于十分失望。她早就料到,傅辛必不会让她如意的。
    果然,阮宜爱话音刚落,傅辛又一派虚伪,闲闲地说道:“爱爱不必替她操心,二娘子更不必忧心。东北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