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实在推脱不过便挨着林翎坐了,又在林翎的劝说之下,添了副碗筷,陪着林翎用膳。
酒足饭饱,林翎的精神也恢复了不少,于是又问起沐浴的事情。
逐月命人收了碗筷之后,告诉林翎:“太子府有一处温泉,终年温热不涸,那是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地方之一,太子殿下今夜在宫里用膳,知道公主习惯临睡前沐浴,便特意吩咐人回来知会一声,收拾了那处池子,待公主享用。”
林翎一听这话,心里着实开心:劳累了一天,泡泡温泉,着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让逐月指了方向,支开逐月先去给自己收拾一些梳妆用具,自己则迫不及待地只身奔去了温泉池子。
温泉水上,蒸熏袅袅,昏黄的烛光耀上水面,为池水更铎一层金黄的温暖。
林翎知道羲和灸舞不喜嘈杂,固这温泉周边人声悄然,遂利落地脱了衣衫,钻进水里,如鱼一般灵活自在。
暖暖的温度从皮表慢慢深入心里,林翎微展身骨,斜身倚上池壁——真是舒服至极——林翎微闭双目,思绪飘忽,昏昏欲睡。
不远处水声忽起,仿佛有什么从水底钻出,惊得林翎一个机灵,循声观望:线条清晰的男体从水池深处立起,那依稀滴着水珠的俊朗轮廓,不是羲和灸舞又会是谁。
林翎呆愣半晌,忽地捂上眼睛,转过身去:“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府邸,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羲和灸舞缓缓退回水里,只留了白皙的脖颈在水面之上,好笑地观着不远处受惊的“人鱼”反问。
“你不是把温泉池让给我了吗?”林翎一脸委屈地背对着羲和灸舞再问,心里尴尬得有种撞墙的冲动。
“诚然……”羲和灸舞挠挠鼻尖,略作思忖应道,“可是我刚从宫里回来,自然要沐浴更衣后才能入睡的,不过没想到你也这么晚了才过来……”
林翎颊上烧了一烧:着实是自己睡过了才来晚了的,真心没什么好辩解了。
羲和灸舞见林翎许久没有吱声,不由自主向林翎挪了挪。
林翎一惊,下意思地窜出池子,随手取了衣服,胡乱一套,便奔了出去——动作之快,让羲和灸舞都吃了一惊。
林翎慌不择路地跑岔了方向,奔出很远了才发现这并不是自己来时的路,加上白日来的匆忙,林翎无暇逛逛这太子府的院子,于是林翎便顺理成章地在这里经历了有生以来第一次“迷路”。
林翎光着脚丫,捂着横缠在身上的衣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来路。然而这处此刻又是非一般的安静,连一个丫鬟侍从的影子都没看见,林翎不由地怀疑白日看见的那么多的随从是不是太子府的人——一阵阴风袭过,林翎不由得抱紧了裸露在外的肩背,心里啐了自己一句:大晚上的,想什么鬼东西啊,赶紧找个地方把衣服穿好才是王道。
林翎一边琢磨一边鬼使神差地推开一间灯火通亮的屋子,墙上嵌着的夜明珠通透明亮,照耀着室内如白昼一般。林翎缓缓关了门,躲到屏风背后换衣服。
林翎刚刚解开胡乱缠在胸前的丝带,大门忽地被打开了。
“沁儿?”熟悉的身形在门口一顿,又缓步踏了进来,轻轻关了房门。
林翎心里狠狠咒了一句,又默默按着原来的套路将衣服“系好”,出了屏风:“太子殿下可真是好兴致,去哪里都能遇上,还真是巧的很呢!”林翎一脸不爽地抱怨,却引来羲和灸舞一阵爽朗的笑声。
羲和灸舞笑够了,才缓缓开口道:“着实巧得很,沁儿这胡乱一走便进了灸舞寝宫,还这般……额……妖娆的装扮……着实让灸舞有些受宠若惊啊!”
林翎低头扫了一眼横束在自己胸前的衣裙,除了没有束腰以外,就是一件简约的淡紫色小礼服嘛,虽然四肢外露,但该遮着的一样都没漏,有什么好怕的?这古人就是麻烦。
羲和灸舞见林翎又不说话,以为自己又让林翎难堪了,遂抬手解了自己的外衣,缓缓脱下。
“你干嘛?!”林翎凤目一瞪,一脸警惕地凝上羲和灸舞的动作。
羲和灸舞浅笑摇头,展了外衫,慢慢搭上林翎白皙的肩背:“虽然这是我们的府邸,但沁儿这种装束被别人瞧了去总是不好的~”
林翎本想反驳一句“封建”!不想脚下一轻,竟被羲和灸舞抱了起来。
“诶~”林翎还没等开口就又被羲和灸舞一个眼神止了回来。
羲和灸舞微微低头,在林翎耳边轻轻说道:“别动!”
林翎的脸颊烫了烫,终究乖乖窝在羲和灸舞怀中,任凭羲和灸舞将林翎身上的大衫理了理,遮住了林翎娇小的身躯。
一石起千漪
林翎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回想昨日的情景还是不由自主地会觉得尴尬。
逐月端了洗漱用品进来伺候林翎洗漱完毕,正欲拿梳子帮林翎梳理睡乱的发丝,却被林翎止了回去。逐月自然知道林翎不好伺候,遂也不做争辩,只是默默退到一旁候着,听候差遣。
林翎仔细地理了理头发,到了绾发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昨日所佩的那些旧行头并不在梳妆盒里,再一回想昨日的事情,林翎猜想大抵是落在温泉池边了,遂又命了逐月去寻。
半柱香烬,逐月仍不见人影。林翎细细一想,逐月定是在池边没有寻到东西便去追问其他侍从了,这么久还没寻到的话,该不会……
林翎定了定心思,起身直奔羲和灸舞寝宫。
太子府内果真是白日比晚上热闹,侍从来来往往地好不忙活。一路上不断有人向林翎投来好奇的目光,待到看清来人皆又矮身行礼,没有人敢在林翎面前造次——林翎仿佛也有些明白羲和灸舞昨日默允常羲意蕴前来闹事的原因了:不过帮着林翎立威而已。
林翎自是无暇顾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一路匆匆而过,直奔曜华殿正门——虽然昨晚羲和灸舞送林翎回寝宫时,路看得并不真切,但大体方位林翎已是记得很牢靠——太子府着实大得很,羲和灸舞定居主宿,林翎现在所住的是西面的院子,一来一回却也是有段距离的。
林翎加紧步子来到羲和灸舞的宿处。
近了门前,林翎顿了顿脚步,深吸一口气,抬眼望了望那朱红色的大门,随即气势一涨,“哗啦”一声扒开房门。
“羲和灸舞你……”一句“有没有看到我昨天落在温泉边的东西”生生被咽了回去。
羲和灸舞寝宫里不止羲和灸舞一人,紧挨着羲和灸舞端坐在桌前的是一个眉目清秀、气韵雅致的男人。
随着林翎的忽然闯入,那男人只是静静抬眼凝上林翎——气度修养倒是高得很。
随着林翎的沉默气氛一下子就僵在了这里,羲和灸舞忽然“噗嗤”一笑,摊开手心露出林翎昨夜落在温泉池边的首饰:“想必沁儿是来寻这些的罢?”
那眉目清秀的男子愣了一愣,抬眼凝了林翎半晌,忽地轻咳两声,微笑着起身冲林翎一礼。
“想必这位便是篱雪长公主沁公主了……”那男子抬眼瞄了瞄一旁的羲和灸舞,又兀自笑着补充了一句,“或许该叫‘嫂子’更妥帖一些……”
羲和灸舞闻言哈哈大笑,一面起身拉羲和昌熠就坐,一面轻声应道:“昌熠自小是个嘴欠的,沁儿无需挂心……不过,嫂子是迟早要喊的,不急于一时!”羲和灸舞说完伸手邀林翎过来同坐。
林翎撇撇嘴角,心道:我只是过来找东西的,我招谁惹谁了。
羲和灸舞见林翎不欲同坐,只好开口相邀:“沁儿这一早跑来,不坐坐就走,可是灸舞怠慢了。”
羲和昌熠见林翎仍旧没有入座的打算,便又微微一笑,开口道:“就是就是,昨日昌熠本是要同众弟兄一起去迎沁公主的,谁知这身子不作美,见不得凉风,遂只好待今日恢复一些才来请罪,适才听说沁公主还在休息,不方便打扰,我这才跑到皇兄这里来絮叨的,沁公主要是就这么走了,昌熠这愧疚可是无从弥补了呢!”
林翎默默瞥了一眼羲和昌熠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愤愤道:昨个儿还病着,今儿个就这么活蹦乱跳地过来触我眉头,谁知道你是真病还是配合羲和灸舞装病来套我的!林翎一想到这里,心脏就不由自主地紧了一紧:羲和昌熠是羲和灸舞最亲近的兄弟,这种小猫腻配合一下着实不难。
羲和灸舞见林翎又开始胡思乱想,只好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林翎收了思绪,勾唇而语:“七皇子无需这般客气,既然这声‘嫂子’璃沁早晚要应得,又怎会无理取闹地怪罪七皇子昨日缺席呢?”
羲和昌熠闻言拱手而礼。林翎亦是借着这个时机,近了桌前,落了座。
羲和昌熠着实没有辜负那文雅的皮囊,句句话都说得客气雅趣,让人有种无法排斥的吸引。
三人聊了很久才散席,林翎陪着羲和灸舞送羲和昌熠出去。
待到羲和昌熠走远,林翎还在回味刚才谈天的内容,心赞许久没有遇到如此通透玲珑的人儿,却丝毫记不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了。
羲和灸舞好笑地凝着林翎一味地出神,终是忍不住抬手抚了抚林翎白皙的脸颊——林翎一颤,不动声色地隔开距离,抬眼凝上羲和灸舞。
羲和灸舞尴尬一笑,柔声问道:“看来沁儿很是喜欢昌熠呢!”
林翎垂眸,思忖片刻,淡淡应道:“璃沁自是钦佩有才学的,如若非要称之为‘喜欢’的话,那璃沁‘喜欢’的恐怕不止是七皇子而已!”
羲和灸舞闻言大笑,取出袖中金钗递与林翎:“沁儿巧言,本太子认输!”
林翎收了东西,丢下一句“多谢”便大踏步地朝自己的宿处去了。
安辨雌与雄
随着“大部队”“回归”羲和,林翎的这段行程也算是“尘埃落定”。
日子又恢复到常规的无限循环中,羲和国主借“病”迟迟不肯接见羲和灸舞从篱雪远道接来的篱雪长公主璃沁却又以看诊名义日日与羲和灸舞见面。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羲和国主对篱雪公主不满意的表现,然而羲和国主的这般态度倒是让林翎心里宽慰了一番。
羲和昌熠日日来太子府拜访,寻不到羲和灸舞便来同林翎寻乐,日子一久,两人接触的增多使二人更加惺惺相惜,再加上两人性格相仿,自是处得愉悦自在。
这日林翎正在院中品茶,羲和昌熠东张西望、鬼鬼祟祟地摸进林翎的院子,其“神秘”程度让林翎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羲和昌熠不满地磨了磨牙,怒舒一口长气,来到林翎眼前:“敢不敢配合一点?”
林翎扯扯嘴角,扬手饮尽杯中余茶:“七皇子武艺超群,这般……偷偷摸摸……还真是……额……可爱……”
“哼!本皇子可是大男人,什么可爱不可爱的,要不是给你搞这些破玩意,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啊?”羲和昌熠说着将藏在背后的包袱摊上林翎眼前的石桌,接着眉眼一挑,不去看林翎。
林翎瞥一眼桌上的东西,淡淡道:“这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竟能让万事皆不上心的羲和七皇子这般重视~”
林翎态度之冷淡让羲和昌熠忍不住又垂了眼眸,重新聚焦在林翎身上。
羲和昌熠再抬起紧握折扇的右手敲上眼前的包袱,还没开始解释,便被林翎夺了扇子,随即在林翎泠泠的笑声中发现自己又上了林翎的套儿。
林翎笑够了,舒展开眉眼,右手借着折扇一挑包袱,左手再接稳,随即一个媚眼抛来,悠然道:“包袱里的东西配了这扇子才算完整嘛,七皇子既能不辞劳苦帮璃沁弄来这些东西,想必再借璃沁一把扇子也不是什么大事~”
羲和昌熠闻言一扯嘴角:“放眼天下能将‘恩将仇报’的事情做得这般冠冕堂皇的,大抵也只有沁儿一人了!”
林翎挑唇一笑,转身进了屋子。时间不过眨眼,林翎出门已然是另一套行装。
羲和昌熠本是人外之姿,可较着眼前这摇着折扇的“贵公子”却还是逊色了几分:林翎眉眼微扬,折扇斜搭上唇鼻,更是邪魅得神秘。
羲和昌熠不知不觉地就这样沦陷在那里,直至林翎收了折扇,轻咳数声才回过神来,匆忙一礼:“沁……公子果真不同凡响,为兄失礼了!”
林翎勾唇,清灵可亲却又轻盈难近:“七爷可是折煞小弟了~”
羲和昌熠“呵呵”一笑,抬手弹上林翎的眉心:“只有为兄被璃‘老弟’折了煞了的份儿,沁儿何时会被为兄折煞了?”
林翎鼓鼓小脸,抬手反弹羲和昌熠一下,一撇小嘴哼道:“论辈分璃沁还要长于七爷呢,七爷这边一口一个为兄,不是折煞璃沁是什么?”
“呦呵~这边等着我呢!好哇,行啊~~既然璃公子这般讲究‘名正言顺’,那必定不屑于同我借这些‘偷鸡摸狗’的行径出这太子府的大门了,如此说来,那我就勉为其难地继续出门去孤家寡人吧~”羲和昌熠故意将“孤家寡人”四个字拖长了音调,手中的令牌像变魔术一般在林翎眼前忽隐忽现。
林翎抬手去捞令牌,却总被羲和昌熠巧妙避过,看似不经意,却分明耍得极有技巧。
林翎几番抢夺未遂,终于将小手一收,假装不在意地问道:“你玩的那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蛮好玩的哈~”
羲和昌熠闻言满意地收了令牌,将令牌护在手心从林翎眼前晃了一晃:“倒也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不过想要从这太子府大摇大摆地出去,少了它却是不行的。”
林翎眉头一拧,作沉思状:“能自由出入太子府的牌子,仿佛只有星魂和逐月身上有吧?你这块要是有用的话……早上星魂随灸舞去宫里候命了……那……你把逐月怎么了?”
羲和昌熠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牌子,一边无所谓地应了一句:“留了一口气!”
林翎闻言一乐,阔步远离了羲和昌熠。
“诶?!”羲和昌熠抬眼去寻林翎,不由自主地招呼了一声。
谁知林翎一提衣摆,丢下一句“谁说出去非要走大门”便踏墙而去。
偶遇和乐居
羲和昌熠与林翎并肩游于闹市,一个人外之人,一个天外之人,其拉风程度可想而知。
羲和昌熠虽然对被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