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您这是……”小丫头顿感疑惑。这府里的女人谁不想跟着老爷出去享福,更何况芙蓉肚子里指不定还是个男丁。
“我不能去,绝对不能跟着去,不然……不然……”芙蓉心里压抑的恐惧这一次算是倾泻而出,她捂住脸庞闷声哭泣起来,自从她怀孕以来没有她曾经想象的风光无限,更没有因为这个孩子而得到什么荣华富贵,她就像是个产子的工具,指不定等孩子出生之日她便会被弃之一旁,无论生男生女,到了那个老太太都不会庇佑她的时候,她拿什么抵抗梅姨娘的报复,至于老爷芙蓉是死也不会再信赖了。
这段怀孕的日子,芙蓉从一开始的小人得志到渐渐的彷徨不安,从以为飞上枝头到现在的惊弓之鸟,这其中有多少梅姨娘的手段,有多少惊心动魄几番生死,芙蓉自己都算不清楚了,她只知道她现在吃不敢吃,喝不敢喝,就连睡觉都要提着神,就怕谁半夜进来害她。看透了老爷的她,原先还对老太太抱有一线希望,至少老太太已经厌弃了梅姨娘,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依旧还只是个姑娘,连个姨娘都不是,慢慢的她自己就想明白了,她只不过是老太太制约梅姨娘的工具,她腹中的孩子才是她日后能否成为姨娘的关键,生了男丁她便能勉强升位,女娃她这辈子就要泯灭在这个后院里。
她怕啊……
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已经看清现实的芙蓉再不奢望什么一步登天,什么母凭子贵,上次若不是木棉提醒,她恐怕早就带着孩子死上一回,梅姨娘的手段又岂是她这个家生子可以比拟的?所有人都在算计她的孩子,就连看起来好心提醒的木棉也是在三姑娘那里待不下去了,才想起来卖她一个人情只等着她瓜熟蒂落分些好处。
不行!她绝不能跟着老爷外放,老爷有了玖姨娘就更不会看她一眼,有了老太太在她也别想找旁人庇护,现如今她唯有留在京都,她和孩子才有一线生的希望。
“银雀,姐姐求你,求你帮帮我!”芙蓉猛地拉住身边的小丫头,惊恐的哀求道。
银雀被吓了一跳,好在她心性单纯又还算良善,不然之前也不会帮着芙蓉找了大房的远方亲戚传了回话。
“姑娘,你且说说看,只要奴婢能帮的上忙的,你只管吩咐。”
“我要留在京都,一定要留在京都,你找人去大房,找我原来伺候的二房二姑娘,求求她!求她帮我一把,你就说……就说我肚子里的是个男孩,若是没有她的帮忙,这个孩子肯定活不了,但是只要他能活下来,日后就是姑娘的依仗,我们娘俩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会还她这个恩情。”芙蓉也是逼得走投无路了,上次若不是相思给出的主意,她指不定早一步就被梅姨娘弄死了,可是老太太也顶多护她一时,这个时候她除了相思谁都不敢相信。
银雀点点头,可还是顺带说了句道:“老爷现在吩咐了,家里的公子姑娘都顺着大房那头序齿,嫡二姑娘已经是三姑娘了,往后可别说错了。”
“那三姑娘这次跟着走么?”芙蓉的心吊的高高的。
银雀却摇摇头道:“听说是大房伯爷发话了,让三姑娘留下静养,老爷答应了。”
“这是要把三姑娘撇开了?”芙蓉绝望的低喃道,若是相思都自身难保,又如何帮她?
“这到不是,听说老爷对三姑娘突然格外重视,这段时间和老太太常常送东西过去,这次薛姨娘也留下专门照顾三姑娘,奴婢刚回来之前还听说老爷让人抬了些箱子给三姑娘送了过去。”老爷什么人品明眼人都看的出来,若是三姑娘真的失宠了,老爷才不会费那个银钱,早就避而不见了。
芙蓉又重新升起了希望,她就知道相思没那么容易被老爷摆布,这孩子自燕州归京,便多智而近妖,看来,她与孩子的命可都悬在这位三姑娘身上了。
从丈夫那里得知二房即将外放的何氏,现在是说不出的高兴,那个满身算计的小叔子即将离开,以后也少在京都给丈夫惹祸,而她最喜欢的二侄女如今也可以放心的留在京都,留在她的身边。
何氏刚得了确切的消息,便迫不及待的带着下人去了相思的院子,好在她为了怕相思伤感还收敛了几分,但相思依旧能瞧出大伯母的好心情。
“伯娘今儿瞧着气色很好。”相思让人上了茶就乖巧的坐在何氏身边。
何氏看着相思,原先喜悦的心情淡了几分,这到底才是个未满十岁的孩子,父母离家却将她留在京都,无论是不是对她好,无论这样的选择是不是正确,到底孩子依旧会受伤。
“你听你父亲说了?”
相思瞧出何氏眼中的担忧,心一暖,平静的点点头道:“既然父亲觉着我需要静养,那往后一段日子,怕还是要劳烦大伯父与大伯娘了。”
“你这孩子……”何氏被她懂事的模样害得鼻子一酸,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道:“你就当这里是你的家,我与你伯父就是你的爹娘,你还有哥哥姐姐与妹妹!”
相思依偎在她的怀里,原本并不难过甚至带着雀跃的心情也被染上了酸涩,她含着泪将头埋了起来。若是她一觉醒来不是相思,而真的是大伯母的女儿,该是多好,她有爹有娘,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还有一个贴心的妹妹。
“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相思听着何氏絮叨着,只要二房离开了京都,那才是她真正的好日子。
二房即将离开,相思到会留下的消息很快整个大房都知道了,相思接下来的日子就没闲过,无论是两位兄长还是两位姐妹,都成了她院子里的常客,似乎人人都以为她会因为被父亲抛下而难过。
相思纠结了一段时间,也就释然了,她不能和别人说她一点儿不安伤感都没有,这样也太不近人情对父母也太过冷漠,所以她只能在不经意间好似流露出那么一些难过与不舍,到是得到了大房一致的疼爱。
就在相思觉着受之有愧的时候,肃宁侯府的帖子如期而至,邀约的原因是一直在外头礼佛的老祖宗终于归家,还正逢六十一岁大寿,按照陈国的说法,不过整只过一,所以大多的老太太们都喜欢在这个岁数大摆筵席,这也是肃宁侯老祖宗这个时候归家的原因之一。
肃宁侯邀请大房的人到没什么奇怪,只是今年如此盛况居然私下还单独邀请了二房的三姑娘,也算是让人吃惊不小。二房有些人怀疑是大房的何氏私下央求,可何氏却觉着是四祖母对相思施以援手,不然肃宁侯的老祖宗如何会知道相思这么个小丫头。
至于孟二老爷与老太太恐怕又将此事联系到宫里去了。
“咳咳咳……”床上的孟若饴缩成一团,剧烈的咳嗽着,整个人烧得滚烫,没有一丝力气。
窗户外,此时正有两个小丫头偷偷说着悄悄话,原本这个时候孟若饴应该是睡着的,可今儿偏偏就早醒了这么一刻。
“你听说了没有,老爷就要外放了,去江淮。”
“江淮可是好地方,那里听说比京都都富庶,咱们老爷还是做同知么?”
“你懂什么,老爷升官了,是去做了知府,那可是父母官!”
“那到是极好,咱们也能跟着去看看热闹了。”
孟若饴昏昏沉沉抬起头,只觉着外头那两个说话的丫头怎么突然没了声音。
然而随后她便听其中一个小丫头,情绪低落的说道:“咱们怕是去不了了,正房的两位嫡姑娘怕是都要留在京都了。”
“怎么会呢!那梅姨娘他们都走么?”
“可不是么,就剩下两位姑娘还有一个薛姨娘,就连老爷房里的芙蓉姑娘都要走呢。”
“这……那这可怎么是好,没有老爷太太庇佑,姑娘以后岂不是要被留在京都自生自灭了?”
“嘘,你小声点,我瞧着老爷就是有这个意思,你说二姑娘不讨喜被放弃了也就罢了,咱们家姑娘凭什么呢?江淮那么好的地方……我可不想留在京都这空荡荡的宅子里。”
孟若饴猛地睁开烧红的眼睛,死死咬住下颌。
不!她绝对不能与相思一样成为弃子,她一定要去江淮,她一定要夺得父亲的宠爱,否则一旦留在京都,父亲哪里还会记得她!
☆、第六十九章
肃宁侯府一大早就忙碌起来,女主人天不亮就起了穿上喜庆却不夺目的衣裙,戴上庄重大气的头面,喜气洋洋的领着府里上下的仆人忙活起来,比前阵子老祖宗归家还要忙碌,似乎每一个人都是从心底散发出喜悦。
待到天光大亮,府里的男人们早就去前头候着,就连最喜赖床的肃宁侯世子也被打扮的人模狗样,被侯爷还有夫人支使的团团转,直到一切准备停当才算是能松口气。
侯夫人同样也得了片刻闲工夫,她坐在厅里发下腰牌,便好笑的看着自己的亲儿子垂头丧气似乎没有骨头一般的走了进来。
“当真是难得,你也有如此听话的时候。”
“娘说这话到是让儿子伤心,儿子什么时候不听话过?”庄晋元就算累到吐血,也还是嬉皮笑脸的凑了过来。
“嘚嘚!你可别和我来这套,我可不是那些小姑娘。”侯夫人嫌弃的轻轻推他,而后略带试探的语气道:“定安伯二房家的三姑娘就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帮她?”
庄晋元顺手拿了个坚果塞进嘴里,不在意道:“我的命都是她救的,我也不过举手之劳。”
“当真?”侯夫人眼神显然透着怀疑。
庄晋元先是不解,而后眼睛越睁越大,嘴里的坚果差点都喷出来了。
“娘不会以为我对她有意思吧!娘!我才多大!”
侯夫人一脸嫌弃的撇过脸去道:“你三岁就喜欢抱好看的小丫头,六岁就掀表妹表姐的裙裾,八岁偷看人家大丫头洗澡差点被人当成登徒子打成猪头……”
“娘!我的亲娘啊!您就别说了,这都是儿子小时候不懂事,好奇不是?您现在看看儿子我,可不是一枚上进好学的好少年?”庄晋元耳根子都红透了,小时候的糗事哪里是他可以控制的,这种黑历史就应该塞进箱子里永远不被人知道。
谁料,侯夫人一甩帕子冷笑道:“不知道谁昨儿个对着院子新来的小丫头甜言蜜语的,到让那孩子以为日后就能一步登天了,这种烂摊子你还少让为娘收拾?”
“娘,女子都是娇花,怎能粗鲁对待,我那也是好心看她迷路,不过多说了两句……若是她误会了,那也不是儿子的错。”庄晋元说着这话,嬉笑的眸子里冷了下来,带着淡淡的漠视。
侯夫人也知道儿子的脾气,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就是知道你无意,我不是怕那三姑娘误会。”
“您放心好了,她对儿子完完全全没有兴趣,儿子与一盘翠玉包比起来,那姑娘绝对绝对会选翠玉包。”说着这话,庄晋元心都酸了,虽然他是真心将相思当做妹妹,可要在母亲面前承认他的魅力对相思无用,还是有着浓浓的挫败感的。
侯夫人一听就来了兴趣,她知道自己的儿子长得好看,嘴巴又甜,从小到大还真极少有不买他账的,尤其这年岁一年年大了,少年也将变成成人,不说他本身自带的地位权利与富贵,就是他这个人就能让不少京都的闺秀们为之痴迷。儿子现在这个年纪,她都已经拒绝了不知道多少波求亲的人家了。
难道说真的有女孩子不为所动?
“听说她今年满打满算,才跨过十岁?”虽说这个年纪的女娃娃作妖的也不少,但是侯夫人下意识就觉着这个孩子怕是还没开窍,不然以她儿子的容貌,到真的很少不为所动的。
“就算她长到十八也不会理会我的。”庄晋元说到这里还真挫败了,他的那个小表妹眼睛透彻着呢,一看就早熟的很,绝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姑娘。
侯夫人有些不信,不过到底只是个小姑娘,玩笑可以也没必要多加注意。
“我的大哥他……”这么重要的日子,庄晋元却没见着庄重则。
“你父亲说,大约开席之前回来。”提到这个庶长子,侯夫人的表情就淡了下来,看似根本不想提及。
“娘……那老祖宗那里……”庄晋元有些担心道。
侯夫人看着儿子道:“我自认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也并不像其他的主母那样捧杀过庶出,他如今的所作所为皆是他自己的意愿,他想要脱离这个腐朽的家族也好,还是觉着我们都是一群迂腐不懂得变通的大家长也好,他总要为他自己所做的一切负责。”
“我瞧着爹的意思似乎是想要沈家姑娘嫁过来。”庄晋元低声道。
侯夫人冷哼一声道:“你父亲自然是希望沈姑娘嫁过来的,你大哥那个姨娘闹腾这么一出不就是害怕我给他找的媳妇不满意么,只是她们这么闹腾也要看看沈家人什么意思,就算这次坏了人家沈姑娘的名声,但咱们侯府的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再说了,你父亲还有你大哥的姨娘想的到是美,沈大人是个软柿子,但老沈大人可还活着呢!”
庄晋元回过味来道:“老帝师的意思是……”
“呵,你且瞧吧!最好啊,就是你大哥能将那个什么文家的姑娘娶回来,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他弃之如履的荣华富贵重要,还是他心中的红珊瑚重要。”侯夫人慢慢站起身轻声道:“我到还真希望他能成……”
闲聊一过,侯夫人又开始忙碌起来,庄晋元在花厅里又坐了一会儿才去前头招呼客人。
像是这样的宴席,品级家世越是低微的往往越早前来,显得谦卑,哪怕老寿星迟迟不出,这些人也是要在厅里候着,等着给老寿星请安。这些人侯府不说会亏待无视,也不会特别重视,至少来招呼的都是府里得脸的管事而非侯夫人本人,就连前头前来的男子也是总管接待,还要在特定的大厅里耐心候着。谁都不会对此有任何怨言反而会以能参加此等寿宴感到格外得意与激动。
侯夫人要出面的时候,那起码是伯爵这一等级往上的世家或是最近朝堂炙手可热的红人家眷,这一类人往往都是在时间还有一半的时候上门,既不会显得刻意讨好也不会落在后头显得矫情自傲。
不过这些人到底还是低了侯府不止一个档次,就算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