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后尾必然会甩了出去,就算车厢没事,车子也会歪了。然,庄晋元就见那马车停得格外安稳,连马匹都瞧着暗有玄机。
“东宛良马……”庄晋元能听见旁边的孟博良自语道,不由严肃起来。
“你说说你,一个人好好的干嘛想不开呢!”那车夫见状也不能太过分,只好数落了几句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原本封闭的好似没有窗户的车厢上,突然动了一块,木板滑动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望了过来,那木板内竟是挂着竹帘的一扇窗。
“外头说话的,可是诚平伯家中的孟家大哥?”
听着这声音的人只觉着耳朵一酥,可再听明明是个少年的声音,到让人露出几分尴尬之色。
“正是,敢问这位小哥儿是?”孟博良暗惊,他刚刚明明是在自语,若是庄晋元听见还不奇怪,可这位明明都坐在那么远的车子里。
“那日,很是感激孟大哥还有肃宁侯的庄世子上门探望,只是那时候我还昏迷不醒,无法出来见客。日后若是有机会,还望两位赏个脸,让小弟做个东,当然定安伯府家的孟大少爷也一定要来。”那声音枝枝缠缠就好像带着磁力,其中有少年的清朗,却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迷醉。
孟霍然转头看向孟博良。
孟博良上前一步拱手道:“那是自然,我们这几个家伙最是好吃,日后一定不会和小兄弟客气。只是当时不单单是我们几位担心公子,在军中还是有不少人念着将军的旧情。”
那人停顿了一下,才又道:“我自不会忘,多谢了。”
说完,也不露面,直接关上了窗户。
车夫一见就坐上马车吆喝着往前跑去,不一会儿什么都看不见了。
“你们瞧见没?那马车四个角顶可是鎏金镶红宝的,还有下头那缀着的寻踪铃,啧啧……真是气派。我们还担心他?我瞧着他比咱们过的都踏实。”庄晋元一脸羡慕的说道。
“寻踪铃?”孟霍然不解的问道。
“哎,都是传说,你瞧着那铃铛上复杂的乱七八糟的符文了么?据说那玩意儿能找着许愿者牵挂的人,也只有那个人能听见铃声。还有人说,只有有夙世因缘的人,才能听见。”庄晋元摆摆手道:“都是骗人的,我见过几个,一个都没响。不过这玩意儿可难弄的很,有钱人。”
孟霍然转过头又看向马车消失的地方,他这才模糊想起那四个铃铛的模样,只是他与庄晋元不同,他总有种感觉,不是那铃铛不会响,而是许愿人等得人还没有出现。
“我听说,他昏迷之后丢了一年的记忆……”
孟霍然回过神,就听孟博良与庄晋元说道。
☆、第三十三章
“三娘,三娘……你说这世上真有鲛人,落泪成珠么?”
相思抬起头,就见孟尘惜抱着一本看起来有些卷边的老旧破书,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淘换来的。
“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没见过的,怎好说真的没有?”相思动了动包成粽子的手,带着一丝困倦,懒洋洋的说道。
“要真是有就好了,好想见一见。”孟尘惜摸着古书上那画的并不清晰的图案,向往的说道。
相思半合上眼睛,这世上的女子哪里有那般自由,男子可以抛却一切仗剑江湖,今日看江南风花雪月,下一年就能去漠北享牧民好客。女子就算再向往外头,也只能抱着本书,看着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整日充满幻想。
然而怨归怨,这继承上千年的传统,相思根本没有勇气打破,上辈子的教训充分告诉她在没有绝对的实力之前,标新立异的下场往往都是自己不能承受的。
只有让自己少想,多享受,想必下半辈子到也不难受了。
相思快要睡着,孟尘惜也将这本古书看的入迷,屋里一下变得静悄悄的,只有主仆几人的呼吸声还有翻页的轻微响动。
“姑娘……姑娘?”缠枝一脸为难的走了进来。
石榴瞥了眼相思,急忙迎过去道:“姑娘怕是要歇息一会儿,缠枝姐姐来是有事么?”
缠枝垫脚往里头一看,再见孟尘惜回头看她,不由尴尬的行了一礼,然后拉着石榴站到外头去了。
“怎么着了?”
“太太刚刚说要过来。”缠枝头痛的说道。
“咱们家太太?”石榴觉着自己耳朵有毛病了。
缠枝一点她脑门道:“可不就是咱们家太太,难道还有谁家太太?”
“太太怎的会来?她不是……”小心看了缠枝一眼,缠枝是太太身边的老人儿,这话石榴不应该多嘴。
可缠枝哪里不知关氏的秉性,她伺候了关氏那么久,关氏就如同一个浸泡在情爱中的小女孩,永远都长不大。
“想是许久没见姑娘,想了吧。”缠枝自己说了自己都不信。
石榴更是撇撇嘴。
“什么怪样子,赶紧让姑娘准备准备。毕竟是姑娘的母亲……”缠枝叹了口气转身要到院外候着了。
石榴反身进了屋子,却见相思已经让小丫头将外衣穿了起来。
“姑娘还病着,折腾什么呢?太太是姑娘的母亲,难道还计较姑娘?这么躺着岂不松快些……”
相思摇摇头,有些话她不好说,谁知道这个女人今儿来有什么心思,到时候无缘无故还听她唠叨,倒不如都做好了,她有什么话说完就赶紧走。
“三姐姐……”孟尘惜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相思让石榴将头发梳好,笑着对孟尘惜哄道:“说是一会儿我母亲要来,要不你先回去歇一会儿,等着她走了你再来?”
孟尘惜只觉奇怪,就算婶婶来了,她也没必要避开,大家都是亲戚若是她就这样走了,也不来请安,会不会不太好。可她看着相思眼里的恳求,不由心软就应了下来。让丫头取了书,就与相思告别回了自己的院子。
时间掐的刚刚好,孟尘惜刚走,关氏就又何氏领着进了房间。
相思一见关氏那身儿格外少女的粉蓝衣裙,心里就一抽,对着何氏投去歉意的眼神。
“相思!相思你怎么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关氏眼泪说出就出,刚还与何氏说话满脸是笑,这一进门见着相思就变得痛不欲生了,就好像大房虐待了相思似的。
关氏手还没个轻重,她扑过去就握住了相思被包扎的双手,虽说双手已经将近养好,并不怎么疼,可若是她真的伤的很重,就以关氏这种捏法,怕是血早渗出来了。
何氏被唬了一跳,赶紧过来扒开关氏,仔细查看了一下相思的双手。
“我没事,大伯娘。”相思露出一个可爱的笑容,两只手翻了翻给何氏瞧。
关氏只觉着刺眼,明明是她的女儿,到是反过来朝着何氏撒娇。
“我的女儿怎么那么命苦,在家里好好的,怎么出去没多久就伤的这般厉害。”关氏忍不住过来嚷嚷道。
何氏眉头一挑,没说话。
相思只觉着上辈子她觉着母亲不是外祖母的孩子,还真不是多想,外祖母是多么庄重睿智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位……不过很可惜的是,她与那个人查了许久,也只能证明外祖母因为十分渴望一个女孩,结果到年纪不小才生出关氏,再加上生过关氏之后身子不大康健,一直关氏都是由一个乳母照顾,这个乳母脑子不好使,还特别喜欢看些杂书,以至于就连关氏的性情都带累坏了。
后来那个乳母被杖毙也依旧改变不了关氏已经长歪的事实,要不然,后头怎么会有孟若饴和孟相思呢?
“大伯娘对我很好,母亲不用担心,这是我自己不慎受伤的。”相思只能淡淡的维护。
关氏心里头更不舒服了,她小声嘟囔道:“在家也没见不慎……”
“咱们来京的路上可不就是不慎了?”相思一见她就烦躁的要命,忍不住刺了一句。
关氏眼圈更红,她抽抽搭搭问道:“原来你一直怪我……”
“母亲上次说不想见我,这次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思道。
关氏自然也没忘记那日与女儿大吵了一架,可是女儿是她亲生的,本来就该让着生生之母,不然怎么算是孝道?关氏难免心中膈应,不过一想到身边嬷嬷出的主意,就忍了下来,口气不大好的问道:“我听说你去寺庙里礼佛,可是遇见了豫郡王妃?”
相思嗯了一声,并不热络。
何氏哪怕觉着尴尬也没有离去,她总害怕关氏突然闹腾起来,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应该为父母的任性牺牲的。
“她可提起我来?”关氏眼睛亮亮的问道。
相思摇摇头道:“小郡主病的厉害,王妃并没问过什么。”
“我听说是你救了小郡主?”关氏又问道。
“只是路过……”相思不想多言,有些恩情说的多了就不值钱了。
可关氏却不能理解,她不满的说道:“什么路过,我就听说是你救了小郡主,怎么?郡王妃不想认了?亏得还是大家贵女,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
“弟妹还是慎言,王妃殿下不是我等可以妄议的。”何氏插了一句。
关氏眨眨眼,疑惑道:“咱们在出嫁前都是一起的玩伴,为什么不能说。不就是嫁给王爷么,有什么好得意的,我可是听说了王爷院子里可不少女人呢。”
相思冷冷瞅她一眼,轻轻的说道:“梅姨娘……”
关氏当场就要跳起来哭骂,可到底是大房的地方,她憋的满脸通红,指着相思就差说一句不孝。
“母亲就是想要问郡王妃的事情?”相思并不惧她。
关氏强制让自己不会拂袖而去,她赌气一般的说道:“若是她让你去郡王府上,你记得带上你大姐。对了,我也想去看看郡王妃,咱们在闺中关系还不错。”
原来是这个,想必孟若饴这几天没少在母亲身上下功夫,甚至让母亲吃到了甜头,不然以母亲那样万般不理的性子,才不会屈尊降贵跑到这里来看她呢。
郡王府,孟若饴到是想的美!
“还有,你父亲书房里伺候的那个大丫头,你认识么?”虽然没传出什么,可关氏总是觉着心里不安。
相思连眼珠都没乱动,还大方的与关氏对视道:“并不认识,我也没去过父亲的书房。”
“那你身边的大丫头芙蓉呢?”关氏没怎么见过芙蓉,那日瞧着老爷书房里有了个妖里妖气的丫头,可问了名字却不叫芙蓉。
“我怎么知道,父亲说外头有小厮看中了芙蓉。母亲也是知道的,我还是孩子,身边的人都是大人们安排的。”相思眼睛里黑得吓人,她慢慢道:“这可是父亲安排的……”
“既然如此,那我知道了。”到轮到关氏不敢看自己生生之女的眸子,再说只要提到丈夫,关氏自己先软一半。
相思靠在了何氏的怀里。
关氏挥挥帕子,什么都交代完了,她就忍不住站起身,大女儿可是说了,只要她来相思这里跑一趟,又说可以去郡王府,老爷晚上必然会到她房里,她可不会把这个机会让给屋里那些狐媚子。
“行了,我想回去了。”那个一来就说女儿过的如此不好的母亲,在走的时候连一句让她回家的客套话都没有。
相思已经无所谓了,可是何氏却觉着呼吸都困难了。
“好孩子,你就在这里,哪里都不去……有你大伯和大伯娘在……”
窝在何氏怀里,相思无声的点点头。
孟霍然一回来就听说二房婶婶来过了,他一听就觉着不好,带着一盒子东西直接奔了相思的院子,他是要好好想想,怎么将相思彻底弄到大房来,做他大房的妹妹了。
☆、第三十四章
到了晚上,孟大老爷这几日当中难得在家用晚膳,所有的孩子们都与何氏一起要陪着孟大老爷用膳,原本相思是不必去的,但是她本人坚持,何氏又觉着她这段日子拘的紧了,便让石榴搀扶着去了花厅。
孟霍然出了趟门,果然给姐妹们带回了特别的礼物,这东西还是从番邦传来的,拇指大小的动物,上头粘了毛眼里镶嵌了各色宝石,看起来惟妙惟肖仿佛活物,摸起来也顺滑可人,且一组七个,放在桌子上各种姿态,着实让人稀罕。
孟辛桐得到的一组小狗,孟尘惜得到的是一组小鸟,而相思则是拿了一组小猫。
自上辈子到这辈子,相思还没得到过这么精致有趣的玩意儿,一时间也是爱不释手,直接让石榴将其放在内室最显眼的地方。
进了花厅相思刚刚落座,趁着大老爷和何氏没来,相思小声像孟霍然道谢。
孟霍然还想着今儿关氏前来的目的,只他并不好当面询问相思,就只能软了声音哄道:“若是三娘喜欢,以后大哥都给你找来。”
相思故作羞涩,点了点头。
“三姐姐你要是喜欢,我那组小鸟也可以送你!”孟尘惜见大哥讨好了相思,赶紧凑了过来抱住相思的胳膊,还瞪了大哥一眼。
孟霍然只觉有趣,还摸了摸相思的发顶,孟尘惜越发不满。
正闹着,孟端方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长兄身边,心情不佳酸溜溜道:“大哥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我。还小狗小鸟……还有小猫!”
孟霍然听小弟将小猫咬得颇重,又想起那日端方惹出的祸事,不由板起了脸道:“你若是女孩子,我也为你买上一盒。”
孟端方被堵的难受,又不好发脾气,再抬头想要去瞪相思,到被孟尘惜瞪了一眼。
撇过头,气呼呼的侧过身子,孟端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
孟辛桐一直都在看着,只这会儿看着孟端方道:“我听说工部尚书的小儿子前儿得了一瓶好伤药,去腐生肌,也不知道哪个胆大包天的坏小子,还没等人家将药捂热乎呢,就给用三颗破石头骗了去,至今那位小少爷还耿耿于怀,发誓要找那坏蛋报仇。”
相思微讶,将目光放在孟端方身上,她没想到这几日用的好药,居然是孟端方特意为了她赌来的。
“看什么看!我是讨厌那小子,才与他赌七子的,谁让他输给我,反正那药我也用不上!你可别乱想啊!”孟端方被长姐揭穿,屁股都快坐不住了,脸颊也红了起来。
“好。”相思微微一笑,容姿俏丽。
孟端方顿时连耳朵都红了,他故作镇定的翻了个白眼,侧过身体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