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霍然立刻下意识就看了眼陌篱,果然他脸黑了。
“老侯爷最近身体可还硬朗?”孟霍然不得不拉着孟端方硬转了个话题。
孟端方似浑然不觉陌篱的冷脸,笑着回道:“老侯爷身子还好,之前还在担心侯府上下,但前阵子侯府的人带着兵逃出京都,与老爷子一家团聚,老夫人都精神了许多。”
一年多前老永昌侯带着妻子与定安伯一家离开京都,京中永昌侯府一直都让老两口挂念,不过好在永昌侯的子嗣都不糊涂,自然找了机会就离开了京都投奔老两口。
“人家家上下一心,谁像咱们家。”孟端方不屑的说道:“我来的路上得到消息,说是二叔现在做到了户部侍郎,爬的到是很快,如今正指着丞相给他封爵拜侯呢!”
“行了,少说两句。”孟霍然一拍他道,无论二叔一家如何无情无义甚至踩着定安伯的名声往上爬,他们也都是一个孟家,小辈总不能说长辈的恶言,再则,二叔也是相思的生身之父。
“一会儿你告诉庄世子,就说……”孟端方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他父亲将他大哥找回了肃宁侯府,如今已经让位了。”
孟霍然似乎并不意外,他叹了口气说道:“也不能完全怪肃宁侯,那样的形势之下,庄重则又投靠了丞相,如果肃宁侯不能急流勇退,侯府恐怕就要保不住了,如此一来,侯爷与夫人到能找个机会离开侯府去往别院。”
“不怕!现在暂时让他们得意一段时间,等着咱们大事一成,谁做侯爷还说不准呢。”孟端方颇有几分得意的说道。
“又胡闹!慎言!”孟霍然无奈的说道。
“大哥还是早些带着相思回边城吧,如今那儿都是咱们的人,大嫂还等着你回去呢。”孟端方说着话,还冲着陌篱挑挑眉。
孟霍然夹在中间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左看看付宁准与叶明澈,右看看陌篱与孟端方,最后干脆扯了庄晋元一起进去与总督商讨火器事宜去了。他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
“相思下个月就要及笄,还望二哥赏脸光临。”陌篱靠在墙边,抱着臂冷淡的说道。
“她及笄应该在边城与家人一起度过!”孟端方咬着牙说道。
谁知道陌篱根本不理会他,直接道:“若是你没空也无所谓,只要大哥参加就可以了,不过想来二哥也是赶不上我与相思的婚礼。”
“你疯了!那么赶的时间?”孟端方非常不理解的质问道,他可以忍痛放弃,也可以远远避而不见,但他不能忍受陌篱草率的对待相思的婚事,一般的姑娘家确实是及笄之后便嫁人,可相思这里没有娘家人,那么多的亲人都远在他乡,陌篱不想办法拖着时间将人凑齐,居然急急忙忙就要将相思娶进门,这还是婚前就如此不重视,那婚后呢?他家的相思岂不是要受委屈?
“难道我要等到出现什么变故?”一想到潜藏在某处的庄主,陌篱就忍不住想要拔剑,他不会给相思任何机会反悔!
“女人一生中,只有一次婚礼,你们成婚没有所有家人的祝福,你觉得你对得起她么?”孟端方压住火气好生解释道。
陌篱却一扬眉放下手,往外走,只丢下一句道:“这就不管你的事儿了。”
孟端方在他身后急得跳脚,发誓一定要让相思想明白,然后和他回边城。
自从皇上驾崩,燕北总督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手里的东西会成为燕北两地的保护伞也有可能成为他的催命符,他并不自大也没有太大的野心,所以他一直按兵不动,守着这强大的武力等待明主,他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丞相这条老狗会在京都待的长久,更不相信陈国百年基业会一朝之间被这样一个人窃走。
不是没有人招揽他,也不是没有人威胁他,可他一直将他的属地看护的很好,既没有向外伸手,也没有坐地起价,广郡王与丞相一直都不能将他如何。
“总督的意思……看来很明显了。”
从总督府出来,孟霍然与陌篱私下谈起,燕北总督之所以打开城门让他们进入,还方便他们在城中居住,其实在某一方面已经偏向与他们。
“我们都是当初皇上的心腹,说起来与他都是同一阵营。”陌篱到觉着这是个适合他与相思长时间居住的城池,“皇上驾崩的太快,他手里握着火器,当然要追随明主,我们的意见可不能忽略,毕竟皇上驾崩之前我们可都在近前。”
“他没有人云亦云,认为我们毒害皇上,已经是个眼聪目明的人,看来也不用我们多说什么。”孟霍然放松下来说道。
陌篱坐上马车,与孟霍然并排道:“就算他心里觉着是咱们害了皇上,毕竟宝亲王世子也卷在其中,很难说这里头的门道,但他绝不会提也绝不会死扛着硬挺,他会顺着咱们的意思往下走。”
“你是说,他早就看好了世子爷?”孟霍然讶异道,燕北总督看起来可算是个很刚硬的人。
“不然,就以我们没有护好皇上,让皇上糟了毒手这一出,这城门就不会给咱们开。”陌篱撑着下巴说道。
“既然如此,那很多话就不用明说了,只等世子爷到了,自然就水到渠成。”孟霍然笑着说道。
陌篱看他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其实燕北总督也实在没了可以选择的余地,广郡王与丞相在众目睽睽之下拼个你死我活,丞相想要扶持良亲王还得到某些宗室的支持,那表面上就是正统,如此,广郡王就变成了叛贼。可总督也很清楚,若是没有丞相皇上也不会死,他心里那个坎也过不去。
那么最好的方法就是支持从天牢里逃出,一直深得皇上信任的小皇叔为新皇,这样既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又可以觅得明主,不用遗臭万年。燕北总督那人看着不会拐弯,其实内里精着呢。
“陌篱,我也算是你的大哥,不是么?”眼瞅着要到叶府的府邸,孟霍然忽然道。
陌篱点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难道相思及笄,你当真就准备我们几个一起办了?还是婚事……没有娘家的女眷长辈……这终归……”孟端方说的激进,可是孟霍然也不想委屈了妹妹。
“大哥放心吧。”陌篱没有应承也没有拒绝,态度比对待孟端方好的多,可说到底也几乎就是什么都没说。
孟霍然挑开车帘走下马车,看着陌篱已经走到大门内,伸手抱住前来迎接的相思,心里总觉着泛酸,他那个懂事乖巧的妹妹这么快就长大了,眼瞅着居然还要嫁人了。
陌篱搂着相思,随意问了她一天的安排,接着突然在她耳边说道:“我委屈了谁,也不会委屈你。”
相思没听明白,可不妨碍她露出甜蜜的笑容。
☆、第一百八十五章
相思从床上起来,突然觉着有些寂寞,摸着身侧冰凉的床铺无声的笑了起来,这么多年的习惯已经让她认同床铺的一半睡着陌篱,甚至比上辈子还要深刻,所以只是一个晚上陌篱有事出门不能回家,她便开始不习惯了。
石榴不在,府里都是孟奇珍为她准备的下人,这些下人原先都是天宗门的人,有些会武有些只是家眷,相思不大好意思麻烦别人,所以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
“这才走了一天,你便开始担心了?”孟奇珍梳着少妇的发髻,玩笑的走了进来道:“今儿你起的真早。”
相思不惧她的玩笑,反而道:“当然不比某人,整日黏糊到一块儿。”
孟奇珍脸颊微红,嗔道:“有你成婚的时候!”
“姐夫出门去了?你没跟着一起?不担心呐?”相思扳回一城,看着她笑道。
孟奇珍提到这个有些不大高兴的说道:“谁知道他整日在忙些什么,都是些江湖上的事情,我们女人家还是不参和的好。”
天宗门在燕州也有门人,叶明澈身为少主总是要去安抚许久不能回宗门的门人,这些人混迹三教九流,孟奇珍又是世家出来的女子,叶明澈自然不会想让孟奇珍看到这些。
“反正他也不拘着你骑马射箭,更不拘着你习武出门,你比起京都的女子要好上许多了。”相思安慰道。
孟奇珍果然露出喜色道:“这到是真的,甭说京都,就是燕州这里的女子也很少出门,好在我嫁到了江湖人家,江湖儿女高里来高里去,谁还看中那些约束,总是要学男儿们那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女子太扭捏了像什么话。”
相思连连应声,虽然孟奇珍说到这些有些过于得意,可她不得不承认孟奇珍说的有道理,权贵家里的女子基本都拘在后院,学习的东西也都是为了将来要管理后院辅助夫君,可江湖上的女子就自由的多,她们只比武艺显少论门第,多是看的上眼的就成婚,之后夫妻二人仗剑江湖,到也令人向往。
虽然江湖中也对女子有所约束,可对比后院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她们已经算是很自由了。
“以前在京都,我娘这个不让我做,那个不许我弄,现在在夫家反倒没人管了,人家还嫌我太拘谨了。”孟奇珍撇撇嘴道:“就是有些江湖的女子太外放了,甚至还有些不知廉耻。”
相思一听这话,就知道恐怕有哪位江湖中的女侠看中了叶明澈,估计表白的有些直白,到让身在世家的孟奇珍不大适应了。
“姐夫对你一心一意,你可不能为了旁人与姐夫生了间隙。”相思两辈子看惯后院那些女人的手段,江湖儿女这样直接的已经算是手段最低的了。
“我才不会,出嫁之前我娘可与我说了许多。”孟奇珍先是一乐而后暗淡下来道:“也不知道祖父他们怎么样了?”
“博良大哥那会儿悄悄回去,自然有了应对,虽然说是断尾求生,但到底诚平伯府上只是损失了些钱财,还有官位,人能没事的离开,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京都一直封锁消息,四叔公府上的事情也是他们逃出京都之后,才给陌篱他们传了信,也多亏他们平日里待人和善,又与京都的禁卫军有几分交情,丞相若是没有良亲王登基暂时还做不到面面俱到,所以诚平伯才能利用丞相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快一步找人离开京都。
“这我也知道,可是他们不想让我担心,给我写信也多是报喜不报忧,我再傻也清楚,他们离开了京都,背井离乡还要东躲西藏总是辛苦许多的。”孟奇珍原来还想将诚平伯府一家子弄回天宗门,但她到底不是原先天真的她,只是略想过便放弃了,即便叶明澈有所表示她也没有答应,她已经嫁给了叶家,平日里寄些银子过去已经算是了表孝心,但诚平伯府那么多口人,真入了天宗门无论怎么相处,诚平伯府都会低人一等,她那些叔伯们又都不是省油的灯,她实在不想自己和丈夫夹在中间难做。
相思与孟奇珍想的相似,外祖父一家还有大伯一家都远在边城,这些人生活的如何又会不会经历胡人的攻城,他们都不会与她说,她平日里除了寄些东西过去,到也真没有旁的办法。
“哎!左右这破世道咱们都还能活着,已经是大幸事了。”孟奇珍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总归会有见面的一日。”
相思拉起孟奇珍的手,点点头道:“我原先家中的老宅就在燕州,若是奇珍姐无事,不若我们去瞧瞧?”
孟奇珍立刻转身拉着相思朝外走道:“那到是一定要去看看。”
都是孟家的姑娘,定安伯府以往都是靠着攀上诚平伯府认了同宗,才能慢慢走到今日,但是相思清楚,若是论起来他们顶多算是同乡并没相近的血缘。可燕州到底是孟家发源的地方,有是此时难得没有乱的大城,出去逛逛总比闷在家里胡思乱想的好。
两个女子做上马车又带了几个身怀绝技的女侍卫,这才一路逛游着朝着孟家二房的祖宅跑去。
相思坐在马车上,努力回忆起上辈子九岁前的经历,有些地方还模糊能认得,有些却早已忘却在记忆深处。她与孟若饴一向不受宠,母亲是个没用的,所以哪怕两辈子里相思还能记起第一次与父亲上街时,父亲为她买的梅花糕。
只是再一次从街边让人买了几块梅花糕上车,相思却怎么都尝不出曾经的味道,她也不知道这是因为当年父亲难得给予的一点亲情让她美化了梅花糕的滋味,还是原先他们吃过的那家现在已经不知去向了。
好在孟奇珍吃着十分可口,还特意让人再去买了几份准备带给叶明澈。
相思见状,当然也顺带包了几块准备给陌篱,无论如何,这是她在燕州保有的最难得的记忆。
孟家二房的宅院其实也算不得大,可是对比燕州其他人家的府邸还算是不错的,孟家二爷因着做官的地方不远,所以当初就没在县里买房,她们姐妹随着母亲也住在燕州的老宅。听说这还是当年相思的祖父买下的宅子,这么一晃也是许多年过去了。
上前敲门,相思本还有些犹豫,可是随着下人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响,她也定下心来,再如何她也是孟家的女儿。
只是再怎么敲,里头的人就跟耳聋了一样,没有一个人过来开门,无奈之下,孟奇珍身边的丫头一个燕子纵身进了院子,又从里头将门打开。
相思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
“这是遭了大难了吧?”孟奇珍站在她身后咂舌道:“瞧这儿乱的。”
相思快走几步进了院子,原本应该修理平整的花园此时枯黄一片,杂草丛生,显然已经有一段时间没人打理了。
孟奇珍连忙招呼人在宅子里各处寻找,只是每间房子里都没有人,甚至连点儿人气都没有了。
“府里的东西好像都搬空了。”孟奇珍不敢置信的走到相思跟前说道。
相思自己也看到了,这承载她童年那些并美好回忆的地方,此时此刻就好像一间鬼屋,荒凉的让人心酸。
“这帮子杀千刀的,定是看你们许久没有回去,这才偷了主家的东西跑了!”孟奇珍气恼的说道。
相思到并不愤怒,有老太太那样的主子,下头有几个好奴才,她只是按照自己记忆里的方向慢慢走去了她儿时所住的宅院。记忆就像是被重新描绘过的水墨画,一下变得鲜明起来,那儿曾经是她与孟若饴打过架的地方,那儿她曾经朝着梅姨娘扔过石子,还有那一处,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