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好吗?”
不知道是谁提前放好的水。
漂浮在池水上的蒿草。
水雾氤氲什么都看不清楚的视线。
白凤隐仔细想了想,顿悟。
果然是她闯了容定尘的浴池……说起来这本来就是他的家啊!
尽管如此,白凤隐还是拼命抵赖:“你进来洗澡,怎么不在外面挂个免扰的牌子?什么标志都没有我哪知道你在里面洗澡?有没有公德?要不要脸?你这分明是故意设圈套引不知情的女人入局!真是险恶又不要脸!”
容定尘淡淡叹口气:“你现在可在我手里,还要这么嘴硬吗?”
“怎么着,你想淹死我?”白凤隐一掉眉梢,手掌向后扫去。
指尖打在他背上,光滑温热的感觉顺着皮肤传来,那是种很奇怪的感觉。
白凤隐忽然安静下来。
她后知后觉发现,这种时候她万万不该大声嚷嚷引来其他人,否则事情就该说不清楚了。
容定尘这王八蛋这会儿正光着身子,让人看见她就算跳进汤锅也洗不清啊!
白凤隐老实表现让容定尘十分满意:“这就对了,听话的女人才招人疼爱。”
“你先放开我。”白凤隐闷闷道。
“为了你的名声,记得别乱嚷嚷。”警告一番后,容定尘终于肯放开手。
刚一从束缚中解脱,白凤隐二话不说立刻转身,一拳直朝容定尘脸上砸去。容定尘早料到她会出手,歪了歪脖子轻松躲开,右手在她肩头一扭,左手再一次箍在纤腰之上。
白凤隐被扭向后方与他面对面,在他手臂的“强制”下,侧脸猛地贴到他胸口。
湿漉漉的,温度比透过衣衫传来时更暖,心跳似乎也更加有力。
她受够了这种总是让她气愤于自己实力不足的调戏,无奈凤隐剑不在身上,力量又不如容定尘,除了两只手在他背上留下几条血痕外,任何抵抗方式都宣告无效。
“别挠,疼。”容定尘剑眉一皱一舒,微微低头,下颌紧贴她耳侧。
来自他唇间的一言一语,像是一首歌,又像是一阵风,清亮跳跃,满是暖意。
“你太犹豫,我不想等了,明天就带你去见她。”
“谁?”白凤隐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蒹葭?干嘛突然带我去见她?我还没准备好……”
容定尘发出不满鼻音,尾音挑得老高:“等你准备好,我都要变成耄耋老人了。这件事不能再拖,免得日常梦多……唯有尽快把你娶进门,让其他人别再惦记,每天晚上我才能安心入睡。”
话说到这地步,已经容不得白凤隐再装傻或者躲避问题。
幽幽叹口气,白凤隐紧贴他胸口,眉目微皱:“容定尘,你是认真的?”
“从没这么认真过。”
坚定语气让白凤隐无言以对,除了猜疑就只剩下茫然:“我不懂,你究竟是怎么想的?我是二十年前怀着执念未死的亡魂,你不怕吗?当年害死你爹的凶手,我也算是一个,你不恨吗?如果你只是鬼帝还好,可你毕竟是先帝的儿子……”
“那又如何?”
带着水珠的手轻轻托起尖削下颌,那手指笔直如竹,苍劲有力,似是不允许任何人反驳,抗拒,逃离。
他的眼神也是如此,而更加决绝执着。
滚烫得,像是一团烈火。
“我若怕你,就不会在年少时经常去冥河边看你。我若恨你,就不会煞费苦心为你复仇铺路,更不会对你说这些话。我不知道你是否相信天命,有一点我始终深信不疑。”
眼里,他俊朗面庞靠近,那双凤眸中倒映着她的面颊。
白凤隐鬼使神差地安静站着,没有躲避,没有夸张表情,任由他把最清淡却最温柔的一吻,无声无息留在她光洁眉心。
那就像是一种宣告,一种誓言。
“和你相遇,大概是我命中注定的吧。我曾怨天命苛待于我、让我历尽苦难,却唯有这件事是我愿意诚心向上天感恩的。”
再一次,他吻住那双微凉唇瓣,剩下的话变得模糊不清。
“我爱你,凤隐。”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38章 情伤难愈
“沈大侠这么晚还不睡啊?”
殒王府偌大前院内,林慕染一眼看见刚从夏班房中出来的沈珏。
沈珏微微点下头:“本打算和夏班聊几句的,他到现在还是有些难以接受主子就是殒王的事情。不过这会儿他不在屋中,林姑娘是要找他吗?”
“没,我就是随便走走看看。”林慕染大方笑道。
简单打个招呼后,二人打算忙碌各自的事情去,陡然听到一阵急促脚步声从内院传来。
“姐?”眼看白凤隐沉着脸步履匆匆,掩在外衫之下的中衣还在湿漉漉滴水,林慕染惊讶不已,“姐,你这是……”
白凤隐没有理会任何人,一声不吭闷头朝正门奔去。
林慕染一头雾水:“怎么回事?姐,你等我下!你不能这样就出去啊!会着凉的!”
紧随其后走出的容定尘一把拉住想要追上去的林慕染,淡淡摇头:“别追了,让她一个人静静。”
容定尘只穿了一件宽大长袍,简单束起的头发还滴着水,表情里有一种从不曾见过的黯然。
沈珏蹙眉想了想,低道:“主子,需要我去劝劝么?”
“不必了,这种时候还是让她一个人比较好。”容定尘苦笑,嘴角笑意三分自嘲,“怪我太过急躁,没忍住,又触了她的霉头。”
沈珏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无奈摇摇头,叹息着转身离去。
林慕染看看沈珏背影,略一思索,回头看向容定尘:“王爷又惹我姐生气了啊?”
“嗯。明知道还不到时候,却总是没记性。”夜色与月光下,容定尘眼眸中的光泽带着几分失落,“劳烦林姑娘替我多照顾她。她这一走,大概又是好一段时间不肯回来。”
林慕染没有动,撇撇嘴,神态竟与白凤隐有几分相似。
见她不走,容定尘轻笑:“怎么,林姑娘有话说?”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好。反正我觉得,我姐挺喜欢王爷你的,就是她心里有什么结放不下。”揉揉鼻子,林慕染眨了下眼,“王爷,对我姐你可得耐心点儿,她那脾气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骂你越狠说明她越在乎你。”
容定尘哑然失笑,指了指微微泛红的左脸:“那打我呢?是不是说明她爱死我了,非我不嫁?”
“这个只能说明王爷又耍流氓了吧?”
林慕染脑子里没什么门第观念,无论与平民百姓还是王侯将相交谈都一个样,那份天真直率总能让人倍感亲切放松。容定尘与她聊了两句,眸子里那份黯然有所消退,返回卧房前送了她一个非常诱人的交易条件。
“让凤隐早点回来的任务交给你了。等她回来后,我就把夏班所有喜好都告诉你。”
白凤隐对于自己成为某桩不平等交易筹码的事情全然不知,一个人行走在夜色里,于鸿渠坊喧闹夜市间无声穿行。
她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应该到哪里去,脑子里想的只有离开。
离容定尘远远的,省得他严重干扰她的心情。
时辰已经快到子时,鸿渠坊仍有不少商铺在营业,许多刚喝完花酒、听过小曲儿的客人打着饱嗝摇摇晃晃走在街上,满身酒气与痞气。
一个纨绔子弟模样的男人在几个狐朋狗友簇拥下迎面走来,醉醺醺地瞥见神情恍惚的白凤隐,瞪视眼睛一亮,坏笑着故意凑近,与白凤隐擦肩而过时猛地撞了她一下。
“呦呵,谁家小娘子啊这是?怎么着,看上爷了?不然干嘛撞我啊?你们说是不是?”男人色眯眯地盯着白凤隐,故意大声道。
身边一群人连忙跟着起哄,有几个狗腿子模样的人识时务地围住白凤隐,阻断她逃走路线。
白凤隐头不抬,眉毛也不动一下,语气冰冷无情:“滚开。”
“小娘子脾气不小啊,正合爷的胃口。来,让爷看看,你是不是低着头偷笑呢?”男人借着酒劲儿耍起流氓,扬手就朝白凤隐脸上摸去。
春天了,夜晚不再像同天那么冷;筋脉封印解除后她有了一些内力,也能抵御不少酷暑严寒。
可是不知为什么,白凤隐的心寒得寻不到一丝温暖。
这世间,那天命,究竟给了她什么?
她还是个懵懂少女时,她还相信爱情这种该死的东西时,上天让她遇见了容萧夙。从此她背上背叛者的枷锁,迎着世人畏惧目光,听着无数冤魂的咒骂,舍弃一切就只为能够陪在所爱之人身边。
到最后,她得到的只有背叛。
从九幽高塔上跳下那一刻,她在心里烙印下最决绝誓言,余生目标只为向容萧夙复仇。
而在她沉入冥河的瞬间……
她的心凉透,嘲讽着自己,怎么会相信爱情这种东西。
看,这些吃饱喝足的男人们,他们饥饿寒冷之时怎么会想到爱?不过是什么都有了,这才开始想要寻觅一个女人,给自己找点乐子,找点儿尊严。
这冰冷的人世间,绝对不存在什么两情相悦的爱,就算有,那也不会属于被诅咒的她。
一道寒光在喧闹的夜色里扬起,无声,却很刺眼。
凤隐剑很锋利,最适合割断血脉、砍碎骨头,白凤隐握着它时总是很有自信能够将它的凌厉锐器发挥无余。再拔出凤隐剑那一刹,她甚至幻想自己已经听到骨肉被分离切断的声音,又或者,还有扬起的热血会溅到她脸上,驱赶走让她心口剧痛的寒凉。
唯有不爱,才能自保。
唯有无情,才能免伤。
“总算找到你了。”穿过喧嚣吵闹的嗓音忽而在白凤隐耳边响起,平和安宁,带着微微凉爽之意,一瞬将她胸口那股蓬勃燥热熄灭。
穿着精致锦袍的身影贴到她身后,一只手在凤隐剑伤人饮血前落下,看似漫不经心地将凤隐剑推回鞘中。
刹那而起的剑光已经吓到那几个登徒子,这会儿见白凤隐身后还有熟人,且是个看起来十分有钱有势的家伙,不由有几分打怵。
身后的人握住白凤隐的手,语气轻慢,字句之间温柔无比,却总让人感觉有那么几分轻佻。
“呐,我承认错误还不行吗?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夫人?”
第三卷 乱兮·展风华 第239章 开心果
“夫、夫人?”地痞愣了一下,看看白凤隐,又看看她身后的人,连忙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原来是有妇之夫啊!早说嘛!啧,走了走了!爷对嫁了人的姑娘没兴趣!”
一行恶徒悻悻离去,周围围观百姓一哄而散。
白凤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可能引发十分糟糕严重。深吸口气,白凤隐转身,诚挚道谢:“多谢了,萧公子。”
恰到时机出现的萧季随意摆摆手:“刚才那一声是我乱叫的,你别介意就行。”
人来人往的夜市上闹出命案,与被人出于好意占一下“便宜”,哪一个更有利白凤隐还是分得清的。不过,萧季怎么会在这里?
“萧公子不会又是碰巧出现吧?”白凤隐意味深长问道。
萧季倒是干脆坦率:“哪有总是巧合这种事?我只是想见见你,让你陪我出去玩,所以在琳琅阁出出进进十几趟了,就这段街市也逛了不下十遍,遇不上才奇怪呢!”
又是玩……
饶是白凤隐心情极其恶劣,遇上萧季这种天塌下来当被盖,只要不耽误他玩的人,那也只能苦笑以对。
“话说……你怎么穿成这样?翻墙掉水里了吗?”萧季上下打量,纳闷道。
白凤隐低头看看自己,忍不住一声叹息。
刚才发生过什么她脑子里一片混沌,只记得容定尘吻了她,她给了他一耳光,然后匆匆忙忙披上衣衫跑了出来。烦躁如潮水般退去后,她终于感觉到夜风吹过湿漉衣衫有多么寒冷,这幅模样站在街上,也难怪会有流氓搭讪。
萧季看着她紧皱眉心,忽道:“临街有家不错的绸缎坊,要不要去看看?”
“那就劳烦萧公子破费了,想来这点小钱应该不用我赊账吧?”
“这点小钱白大老板根本不放在眼里,就算不还那也不是赖账,而是完全没当回事。”萧季眯起眼睛笑笑,“走吧,再多说几句你要着凉了。”
白凤隐点下头,迎着路人诧异目光走在萧季身侧。
她从不在意世人目光如何,如果连走在她身边的人都不在意,那就更不用在意了。
好在,萧季是个很懂她的人。
绸缎坊内,萧季挑挑选选花了小半个时辰,最终选定一匹价格不菲的上等雪绸,一锭银子丢过去,问也不问就要求老板日出之前交工。绸缎坊老板苦不堪言,好像又不敢得罪萧季,只好咬牙接下生意,给白凤隐找出一身崭新但很普通的袄裙先御寒。
白凤隐站在柜台前瞟了两眼,看清账本上数目后不禁咋舌。
就那么宽一匹雪绸,几个时辰的手工,算给萧季一个不小的折价后居然还要四百多两……
再加上上次他送的红玉烟袋,她欠他的足有五百两,已经不是一句道谢就能偿还的了。
与萧季相识不过几面之缘,白凤隐不太愿意与交情一般的人有太多债务关系,找个借口让萧季陪她回了一趟琳琅阁,悄悄从阁里拿出几张银票揣好。
“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或者你比较感兴趣的东西?让我破财可不容易,别浪费机会。”走到最繁华一条街市上时,白凤隐提点道。
萧季歪头认真想了想,忽然直直看着她:“除了白姑娘之外,好像没别的了。”
“是要把我清蒸了吃,还是先烤一下?”
“那就要看白姑娘的皮肉嫩到什么程度了。”萧季煞有介事,一本正经道,“普通的肉口感一般,若是用香木炭熏烤再加以香料,可以熏烤风味十足的肉干;若是特别嫩的肉,那么最好的烹调方式就该选择清蒸,而且不能加任何佐料,这样方才能把肉的嫩凸现出来。”
白凤隐连忙摆手:“得得得,别往下说了,瞅你这模样好像真像吃了我似的。”
“南国有食新胎的风俗,昂贵药材中也有紫河车这种奇药,所以说吃人肉完全不是什么罕见奇事。说起来,白姑娘有没有想过尝尝人肉味道?呐,我以前就想过,可是每次看到血淋淋的场面就什么食欲都没有了,注定这辈子要有许多美食品尝不到。”
萧季的见多识广、博古通今白凤隐早有领略,听他又把话题扯远,立刻比划个停止的手势。
“这些闲谈等会儿再说。你看,上次你割爱送我烟袋,这次又给我订做这么贵的衣衫,我不开心时也总是你帮我解闷。既然你没什么想要的东西,那就这样吧……”
白凤隐晃了晃拳头,一眨眼。
“有什么仇人或者讨厌的人,你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出气。”
萧季盯着她的拳头看了半天:“你说打人啊?”
“光是打不够出气,掰断几根手指、打折几根肋骨也行。不过之后你得出点儿银子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