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我就回去,那多没面子?”云疏醉挑眉,“再说了,鲍师叔当众宣布将我踢出鼎仙门,现在师父让我回去,我真应了的话,鲍师叔的脸面往哪里放?既然已经脱离鼎仙门,那就索性到底吧,反正有你们王府养着我呢。”
先前在长芸郡,容定尘曝光了云疏醉与白凤隐的关系,鲍顺一怒之下将其驱逐出鼎仙门。在诸事安定之后,云疏醉成了浪迹于京畿地区的豪侠,白日里铲奸除恶,晚上就跑到风南岸的丞相府混吃混喝混卧榻。
看着他悠然自得模样,风南岸忽又长长叹息:“一年了,也不知道凤隐究竟跑去了哪里,这么长时间才来过两三封信,都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
“那些已经不是你我该操心的,如今你最该考虑的难道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吗?”云疏醉一眨眼,神神秘秘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么?我认识的一位掌门小女儿对你痴迷不已,一心想着要当你的丞相夫人。”
风南岸失声苦笑:“别闹了,我哪有心思成家?还是等国事安定再说吧。你看,那浮余国太子一来,宫里上上下下不得不加强戒备,夏班都快忙哭了。”
“他再忙,回家之后有人给他做饭捶背,你有吗?”
“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二人正有一搭没一搭抬杠闲聊,窦天斌从门外走进,一边走一边频频回头。
“看什么呢?你个傻小子,不怕撞到人啊?”窦老板气得一拳砸在窦天斌头顶。
窦天斌神情恍惚,揉了揉脑袋,嘟囔道:“刚才看到一个女人,好像是白老板啊……”
“胡扯,白老板都走多久了?要真是白老板回来,还用你偶遇?那边两位客官早就不见人影了。你个傻小子,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啊?”话罢,连带着风南岸和云疏醉都嘲讽一通的窦老板,居然受了委屈般抹了抹眼眶。
窦天斌一咧嘴,干笑:“爹,你忙着,我去睡觉。要是卓然来了,你让他去找我。”
“好好好好好!”
窦老板照着窦天斌背上一推,消瘦的窦天斌钻进后院。
风南岸和云疏醉对视一眼,皆是满眼同情。
在左靖楼把持朝政期间,卓公公为保护夏班和林慕染等人遭到左靖楼毒手,之后不知所踪,到现在也没半点消息。窦天斌脖子上始终挂着那块已经没有玉髓黯淡无光的命玉,却始终坚信,卓公公一定会回来。
“因为卓然说过,如果他死掉,肯定抓我当垫背的。你们看,我还好好活着呢,所以他一定没死啊!”
这句话,是容萧寂派人收拾卓然府邸时,愤怒拦在门口的窦天斌哭着说出的。
毕竟是曾经帮了大忙的人,尽管之前没什么交情,白凤隐等人还是花了不少力气到处打听卓然下落,只可惜一直没有线索。
“也真是难为窦公子了。这才一年,他整个人都瘦了不知几圈,精神也不怎么好。说什么看到凤隐,大概又是幻觉吧。”风南岸举杯,将最后一口茶喝尽。
赶在坊门关闭前,两个人回到距离皇宫不远的丞相府,如往常一样下上两盘棋后各自回房安歇。
白天里几次提及白凤隐,让这一晚的风南岸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她的笑容,她的眉眼,她无人能及的绝代风华。
因此,当某人连夜“拜访”时,他并没有因为睡糊涂而误事。
只不过,那人说的话,他还是很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宫里出大事了。”一身夜色味道的明御眉头紧皱,声音嘶哑,“浮余国太子妃被人刺杀,惨死在住所,现在浮余国太子已经带人集结于紫宸殿,嚷嚷着向皇上讨说法。”
风南岸吓了一跳:“怎么会这样?有刺客吗?皇上没事吧?”
“皇上没事。除了浮余国太子妃之外,其他人都没时间。”明御摸了一把额上汗水,死死撰住风南岸手腕,脸色铁青得可怕,“情况很怪异,我想过找皇上商量如何处理,但皇上谁也不肯见,我只能来找你了。”
“怪异?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地方吗?”
明御用力深吸口气,把风南岸推进屋子里,关上门之后才压低声音,将夜里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作为身份高贵的来访者,浮余国太子夫妇被安排在华丽的锦阳楼,夜里周围不仅有从浮余国一路跟来的仆从保护,还有三百九天禁卫军在楼外重重镇守。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妃苏氏被杀了。
太子简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时候死去的,只记得睡梦中被血腥味道惊醒,起身便看见一个神秘女子站在屋子中央,脚下躺着已经被扒去半层皮的太子妃苏氏。
简池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几声惨叫引来九天禁卫军,只是那女子身形诡异迅速,竟然在三百禁军包围下从容逃走。
而那些禁卫军中,有人看见了神秘女子的正脸,认出她的身份,甚至脱口道出了她的名字。
曾经的殒王王妃,一日帝王容定尘的妻子,白凤隐。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377章 心里的另一个女人
风越国西南部,与神秘荒洲接壤之地,有一片不属于任何国家的土地。
这片土地之上矗立着凶山,凶山旁边还有终年奔流的赤水,赤水之上又有一座缥缈仙岛,终年被云雾笼罩。
小岛没有名字,只有一些不知真假的传说,譬如小岛是上古某位天神死后所化,譬如千年前曾在此发生过神魔大战,又譬如,最近小岛上出现一对儿仙侣。
“狗屁仙侣,仙侣用这么费劲烧火做饭吗?打个响指就有各种山珍海味送到嘴边吧?”
作为传说中的仙侣,白凤隐一脸黑灰指着灶台,对容定尘怒目而视。
容定尘洗菜、切菜、炒菜,动作熟练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抽空瞥她一眼:“我说把沈珏叫来,你不同意,现在抱怨什么?”
“不想让我抱怨,你到别让木炭被雨水弄湿啊!不想让我唠叨,你到是来弄这该死的灶台啊!”
看看就快抓狂的白凤隐,容定尘很担心她会狂躁症大发一脚踢碎灶台。
无可奈何叹口气,容定尘盛好菜放在桌子上,转身过来拥住已经开始抓头发的妻子:“行了,你先去休息,我来做。”
白凤隐瞪眼:“不行!说好家务两个人一起干的!”
“那你就承担最重要的活好了……我负责煮饭烧菜,你负责吃,这样可以吧?”
仔细想了想,白凤隐点点头表示接受,回身踮脚,吻了吻他的唇瓣。
他的唇瓣温软如故,还带着淡淡醇香。
白凤隐愣了愣,扬起拳头砸在他肩头,一脸愤怒委屈:“你是不是又偷喝我的酒了?”
“呀,被发现了。”容定尘故作惊讶,低头心安理得吻了吻频翻白眼的妻子,“我只是帮你尝一尝,看看现在味道怎么样。喏,已经给装满一壶放在桌上。”
白凤隐眼睛一亮,飞也似的冲到桌边,抱着酒壶死不撒手,像是怕谁抢走一样。
小岛上风光虽好,有春夏秋冬,有朝阳夕落,甚至还能站在岛中最高山峰上,远看见赤水之上云海蒸腾。
但是,这里毕竟是从未有人生活过的荒地,许多事情都是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后才开始做的。种稻子,种茶,酿酒……甚至连他们躺在上面相拥而眠的床榻,都是容定尘亲手打造的。
远离尘嚣与世无争的日子,真的就好像在世外桃源,清苦,却别有一番宁静幸福。
做好饭菜端上桌子,容定尘为自己和白凤隐各斟一杯酒。
素色琉璃酒杯轻撞发出清脆响声,杯中清酒荡起一圈圈涟漪,酒香更加浓烈。这酿酒之法是舟不渡教的,白凤隐反反复复酿了十几坛才抓住门道,馋了大半年之后终于能喝上一坛醇正的好酒。
捧着酒杯深嗅,白凤隐陶醉地闭上眼,满脸都是洋溢的幸福:“好香啊……”
容定尘坐在对面看着她,目光轻柔。
相识有四年了,成亲也已经两年多,按裴少卿的说法,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尽管如此,他还是看她不够,恨不得自己的眼睛就长在她脸上,时时刻刻都能陪伴在她身边。
有些感情,就像是这酒,年头越长就越醇厚。
“咦?下雪了?”白凤隐面对窗子而坐,一眼瞥见外面天地之间一片洁白,顿时喜上眉梢。
舟不渡说,最好的茶要用无根水烹制,特别是冬天的无根之水,绵而不浮,烹出的茶特别滑润香浓。
她爱喝酒,容定尘却爱品茶。她一直都想着等到冬天要贮藏一些干干净净的雪,放在小瓮子里埋到地下,来年春天取出来给他烹茶喝。
“走吧。”白凤隐毅然放下碗筷,拎起酒坛酒壶,扬扬下颌,“你,拿杯子。”
容定尘讶然:“干什么去?下雪呢。”
“我当然知道下雪,不下雪,我还不出去呢!”白凤隐回眸一笑,瞬间让容定尘变得无条件满心服从。
两个人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拎着酒来到半山腰小木屋,燃上几块木炭,然后就在木炭噼啪响声中坐到门口,紧紧依偎。
赏雪,听雪,藏雪,品雪。
自打彻底放下恩怨情仇之后,白凤隐也变得风雅起来,动不动就拉着他到小木屋看下雨、看下雪、看星星,惹得容定尘几次摸着她额头一本正经询问,她是不是又被什么充满少女情怀的归魂附身了。
虽然,他很喜欢这种感觉。
或者该说,只要有她在身边,所有感觉都是他深爱的,幸福的。
要说完美之中有什么缺憾……
大概只剩没有孩子这点了吧。
依照舟不渡的说法,白凤隐上次小产之后身子受到损伤,再想怀上孩子有些不容易。幸好还有鸽子在,二人倒没有因为这个太过纠结,然而在鸽子厌倦了岛上枯燥生活跑去舟不渡那里后,他们两个才知道,有个孩子是多么重要。
看着漫山遍野随风舞动的雪花,白凤隐歪着身子轻轻靠在容定尘肩头。
“果然,还是有个孩子最好。只有我一个人陪着你,你觉得很无聊吧?”
“无聊?跟你在一起的人谁敢说这两个字?伺候你层出不穷的鬼点子还来不及呢。”容定尘捏了捏她下巴,宽大手掌落在她瘦削肩头,仰望着天空叹息一声,“不过有个孩子还是挺好的,等他长大就可以帮我干活了……要不,我们现在开始就多努力努力?”
努力要怎么努力,白凤隐不用经过脑子就知道。
对于容定尘来说,在仙岛上的生活很简单,其中占据比例最大的一部分,就是思索每天晚上要怎么逗她、调戏她……是的!没错!白凤隐一直处于一到就寝时就被某个贱男无良调戏的状态!
她完全不明白容定尘的欲望怎么会那么强烈……
不过……
也是理所当然吧?她也很想尽快怀上孩子,把之前那份痛苦是损失弥补上,让他真真正正享受一次初为人父的喜悦。
白凤隐的无声相当于默认,容定尘满意地嗯了一声。
“在你没遇到我之前,日子都是怎么过的?”白凤隐哭笑不得,“该不会真像传言中所说,你每天晚上都会宠幸不同的女人吧?好恶心……”
容定尘一脸正色:“当然没哟。遇到你之前我是清心寡欲,从不与女人纠缠……嗯,除了一个女人之外。”
“谁?说来听听。”白凤隐以为他是在开玩笑,然而当她扭头看容定尘时,却从他眼中看到一种认真神色,一份深邃追忆。
他,似乎是认真的。
第五卷 祸兮·世难平 第378章 温娘
提起往事,容定尘竟有了几分感慨和不确定:“真要听?”
“还真有啊?”白凤隐撇撇嘴,“我以为你这清心寡欲的王爷从来都是一个人呢。不过说说也没关系,我好知道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姑娘能在我之前打动你。”
容定尘回以认真眼神:“她……和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完全一样。毕竟那时我年纪还小。”
“我说你还能不能痛痛快快讲故事了?我正等着呢,快说重点!”
白凤隐不以为然的态度之下,其实是一分有些不安,不满,不可思议的心情。
事实上她很明白,作为一个王爷,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她遇见容定尘时,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一个单身又有钱有势的成年男人,即便他说以前经常跟各种女人厮混,她也是无法说些什么的。
所幸,容定尘很明确表示,在迷上她这株有毒的昙花之前,他没有碰过任何女人。
不过现在容定尘的语焉不详和迟疑,让她又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越是不想说,她就越想往深挖掘,否则便难以安心。
容定尘勾住她下颌,微微眯眼:“怎么,吃醋?嫉妒?”
“对,我就是吃醋了,怎么着?有能耐你把我喝了啊!”白凤隐用力瞪他,难得坦白。
“好吧,既然你这么在意,我总不能避开不谈。”见她是真的有些恼火,容定尘也正经起来,只是目光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我说的那个女人,实际上不过是个女孩子。她离开我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岁罢了。”
白凤隐托着腮,静静听他追忆,追忆那段她未能与他共同度过的岁月故事。
“那女孩儿叫温娘,姓傅……还记得你杀玉雪山庄庄主傅轻雪时我说过的话吗?”
稍作回忆,白凤隐点点头:“你当时有些失神,我问你,你说想起了一位故人。”
“嗯。温娘就是玉雪山庄的人。不过她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不过是玉雪山庄前任庄主的侄女,既不会武功,长得也不算漂亮,胆子又很小。可是她很……该说是惹人怜爱吧,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那么谨慎小心,生怕惹别人不高兴,仔细得让人心疼。”
容定尘看着越来越大的风雪,眸子里的温柔多了几分古旧颜色,唇角却抿出一抹淡淡弧度。
似乎,那段回忆于他而言,是很美好的存在。
“温娘身子不好,从小就很虚弱。我第一次见她是在她四岁我六岁的时候,她因病得厉害被家人送去赵太医家里求药,恰好当时乳娘也带我去了赵太医家。我也说不清当时是怎么想的,看那么小的一个妹妹咳得厉害,就把赵太医给我的几只梨子给了她。她很害怕,摇头不敢接,我就硬塞进了她怀里,然后和乳娘一起离开。”
“也就是说,她从小就是个我见犹怜的丫头?”白凤隐插嘴。
容定尘点点头,眼神微暗:“听乳娘说,温娘的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很重,大概活不了多久。当时我也只是有些同情她,之后便不怎么在意。没想到几天之后忽然有人给我送来一样东西……当时我已经搬入王府,由乳娘和师父照顾着,除了他们两个,几乎没人愿意与我这个被嫌弃的人往来。乳娘代替我收了东西,拿回来一看,竟是一筐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