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男子冷冷地一笑,说:“我见你和永宁公主有说有笑的啊。”
“你不是在那场大火中。。。。。。”皓月无法相信。
“我怎么能死?”男子说道,“死的应该是她永宁!”
“你……那日站在房檐上的人,是你?!”皓月不禁退后一步。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但绝不会轻易放过她。”男子的声音冷到极致,凉爽的夏日夜风竟然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
“你……还是为了阿柳吗?”皓月问,看着他眼里的坚定,不禁冲他喊道:“你疯了!”皓月低声叫道,“她是公主!而且,你这次害了周画师!”
“周画师也这般袒护她,我不明白!她是那么恶毒的人!”男子回答的语气极其决绝。
“我之前并未见过她,可我觉得她不可能据你所说的那般。”皓月说道。
“你们都被骗了!你那日不在,可不也听过很多遍了吗!”男子的怒目圆睁,说:“若不是她的那句话,阿柳她……她不会那样惨死!玉华坊也不会落败!”
“可是。。。。。。她不像是会这么说的……”皓月蹙眉。
“够了!”男子怒吼,又说道:“若你一味要和永宁走近,我也不保证会对你做什么!”
“阿七!”皓月哭着喊道,她实在不忍曾经的朋友一步步走上歧途,“你的命不重要吗!阿柳知道了会怎么想!”
“阿柳当然支持我!”男子坚定地说道,“四王爷救了我的命,我为他卖命的同时,也是在为阿柳报仇!”
“不!阿七!”皓月拉住男子,喊道。
“相信我。”男子的眼中不知是倒映着什么,声音却明显在颤抖。
皓月无力地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掩面哭泣起来。她为了阿柳的惨死,为了阿七的一意孤行,也为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月夜下,捣衣声依旧,这次的战场不是遥远的边塞,却是近在咫尺的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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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父皇。”悦耳俯身,对上座的李隆基有些胆怯。
“见过你母亲了?”这声音明显苍老,悦耳不禁抬头望去,见他脸上毫无掩饰的悲伤。
“是。”悦耳答,低低地叹气。
她那母亲武惠妃接连担心她的安危,终于病倒了。
“悦耳?”李隆基在旁边唤了几声好像都未曾听见。
“啊?”悦耳觉得这一幕真是似曾相识,好像和额娘唤自己似的,只是额娘比这里要好太多。哎,现在真想她。
悦耳不禁吸吸鼻子,又摇了摇头,对上李隆基疑惑的眼神说道:“父皇,别担心,相信母亲会好起来的,这幕后的凶手也定会水落石出。”
似驱走心头的阴霾,李隆基不禁欣慰地一笑,说:“悦耳长大了。”
悦耳一笑,不禁觉得心里苦苦的,毕竟这几日的事情,还是多少触动了她。
说不愿追究到底是谁要害她是假的,可她真的只是想在这里和平地生活,这样不是很好吗?
哎,算了,悦耳一笑,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今后该如何更强大自保,如何去保护身边的人呢。
“陛下。”李隆基身边的徐公公来了。他每次一来,悦耳总盯着他眉间那颗红痣,真是越看越像女子的朱砂痣。
“何事?”李隆基严肃起来。
“陛下,靺鞨大钦茂今日到了,明日便进宫朝拜,一切事宜已置办妥当。”
“好,朕知道了。”
“靺鞨?”悦耳不禁疑问。
“回公主,靺鞨乃大唐之藩邦,大钦茂如今主持渤海,明日便是进宫朝拜。”徐公公回答起来,见悦耳一直盯着自己看,不禁皱眉,问:“公主,请问可有何事?”
“哦,没事。”悦耳连忙打了个哈哈。
“明日朕要宴请大钦茂,你母亲身子不好就别去了。”李隆基对悦耳说。
“是。”悦耳明白了,意思是除了武惠妃都得去,自己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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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耳想着时间还早,准备再去看看周景玄。谁知正好撞见从周景玄屋内走出的裴齐丘。悦耳很是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去看周景玄?她倒也不怕什么,迎面就问他:“不知裴大人有何事?”
裴齐丘见悦耳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不禁失笑,道:“微臣来看看周画师,不可以吗公主。”
“没有啊,只是我奇怪罢了。”悦耳想着,你不说我也懒得知道了。
她正准备离开,经过裴齐丘的时候,谁知他用极其戏谑的语调说了一句。
“驸马帮公主照顾救命恩人,理应如此。”这语气没了之前的冷漠,可有种看笑话的样子。
和着你是说帮我擦屁股了!悦耳不禁瞪向他,一脸鄙视。
“微臣告退。”裴齐丘根本没看见悦耳最后那个眼神,因为他目光早就直视前方。
“谁当驸马都不是你!”悦耳对着裴齐丘的背影喊道,吓到一旁的几个宫人都纷纷逃了。知道这两位的几个宫人,还以为是打情骂俏呢,只不过露出的眼神都是不能直视的,引得悦耳只能再瞪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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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朗的夜空,星子悠悠地相约一起赏人间,只见一起倚阑迎风的两人,正向它们这儿望来,兴奋得紧。可那弯弯月儿则是羞红了脸,幽幽地躲进正好飘来的云朵里。
这里是摘星阁,是宫中最高的一座琼楼,可以俯视整个大明宫的灯火。
“嘿!……”悦耳对着漫天星空一喊。
周景玄笑看着悦耳的笑颜,唇角也微微上扬。他从袖中拿出一个沙袋,又放在身后。
“好美的星星啊!”悦耳从未站在这么高的地方仰望夜空,而这里又是自己最向往梦魂的大唐。
“那,我摘下来给公主赏玩如何?”周景玄突然笑问。
悦耳只见他手伸向夜空中的一颗星星,握着空拳,像是表演幻术似的,一颗明亮的“星子”随之飘动下来,围绕在悦耳身边,渐渐地越来越多,美得不能自已。
“哇!。。。。。。”悦耳惊喜地叫了出来。
萤火下,悦耳看着周景玄的眸子,比星空还要明亮的眸子里,映着点点萤火,和自己的笑颜。也许,她更开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身侧之人。
周景玄温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今日穿了一见缃黄色上襦,带着星子的透亮;随风飘动的纯白色下襦,带着月色的皎洁;而那颊边的梨涡依旧,伴着跳动的萤火打着旋儿。
周景玄不禁抬起手,越过两人之间的萤火,触碰到悦耳微微发热的脸颊。
悦耳看着他也是尴尬的样子,不禁微微笑了,她也抬起手抚上他的侧脸。
周景玄见悦耳突然笑了,不禁嘲笑自己的稚嫩,为何面对了眼前的悦耳,那些所谓的风花雪月,都化作了一阵清风消散,只留下来自心底的唤声,支撑着自己的举动。
他微微侧过头,轻啄她正微笑的唇,又再次看着她的眼。
“我。。。。。。”悦耳愣住。
“可以为公主作画吗。。。。。。”周景玄低语,“心甘情愿的一次,不再为所谓的名禄。”
第10章 即逝琴音(2)
悦耳以为自己听错了,周景玄竟然要为自己作画,她有点接受不过来,又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唇。
“邹朗,愿为悦耳。”周景玄一笑,温柔的芬芳淡淡地融入进环绕自己的空气中。
“恩。”悦耳莞尔,看向高远的天空,两颗紧紧依偎的星子,眼前正相互依偎的萤火,还有眼前的这个人。
长安月下,摘星阁像是虚无的空中楼宇一般,紧握的手成了唯一的真实。不知何时牵起,也许是前一刻,也许早在见到彼此的时候,心已经被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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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兴庆宫出来,三人一路而行。
李瑁一直展露笑意,裴齐丘不断做着翻译,两人之间的则是此次前来进贡的靺鞨族的大钦茂。他极有可能成为此次的新人族长,因前任族长与大唐稍有隔阂,这次前来也意与大唐谈和。
“大钦茂进贡的那些东西,可是稀奇呢!”李瑁刚才看到大钦茂向皇上进献的那些礼物,都十分罕见,不得不称赞道。
裴齐丘向大钦茂解释道,又对李瑁行礼表示,道:“大钦茂说,王爷和陛下能喜欢那些礼物,便是对靺鞨最好的肯定。”
“尤其是那个海东青,实为稀有!”李瑁对于这等稀物可是喜欢得紧,和他那不懂事的妹妹一个样。
说到他那不懂事的妹妹,今日她依旧不懂事地跑出来,因为宫里要设宴啊,她刚从周景玄那儿出来,想看看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结果,好玩的没找到,倒撞见这三位了。
“哥。。。。。。”悦耳远远地看见李瑁正一副兴高采烈的样子,像极了自己见到稀宝的样子,她不禁嘲笑起来。可是下一刻她就想溜了,因为裴齐丘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他怎么又出现了。。。。。。!
他们中间怎么还有个奇装异服的男人,看上去年长许多,黑黝黝的脸上皱纹很明显,但一双炯然有神的双眼正看向自己。
“悦耳?”李瑁见悦耳站在不远处。她悠悠地散来,海棠跟在后面,也只好一路慢慢地跟着,可怜她两条长腿无用武之地地走成了小碎步。
悦耳也不行礼,因为她压根儿不知道这人是谁,当然他旁边的裴齐丘可以忽略,可以忽略。
悦耳朝那人笑了笑,问:“您是?”
李瑁笑着解释:“悦耳,这位是大钦茂,今日父皇宴请的宾客。”见悦耳装作没看到裴齐丘似的,不禁笑说:“裴大人是译者。”
哟,裴齐丘还会靺鞨语呢,真是看不出来。悦耳努了努嘴,不情愿地瞥了一眼裴齐丘。裴齐丘倒是一脸冷静,礼貌回应。
“哦!就是您啊!幸会!”悦耳转向大钦茂笑说,两边的梨涡又开始打着旋儿,只是有些尴尬了,毕竟她还是瞥见了裴齐丘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大钦茂突然笑起来,也许是领会了悦耳的意思,大笑起来,说:“这位姑娘真是可爱啊!”
一瞬间,悦耳都傻眼了。因为,她突然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似的,盯得大钦茂一愣一愣,本来长得就够愣头愣脑,这下更是一副二愣子的模样。
她听懂了。。。。。。?悦耳想着,汉人的语言是自己苦练之后的结果,可自己的大清满语从来也没被落下。这是满语?虽然有些口音略有不同,但是她确实是听懂了。
裴齐丘瞥了一眼悦耳,解释道:“回公主,大钦茂刚才是在夸赞公主。”
李瑁不禁一笑,说:“大钦茂谬赞了。”
“我知道,他在夸我可爱呢!”悦耳嘴角上扬,瞥了一眼一旁的裴齐丘,又对上那副黑黝黝脸上的炯炯双目,带着经常与阿玛斗嘴的口吻,用熟悉的满语说道:“谢谢啊!”
裴齐丘看着悦耳,皱眉不语。她怎么会说靺鞨语?
她这么一说,引得那位大钦茂胡子拉碴地又是大笑道:“好一个会说的姑娘!”
“您真是过奖啦哈哈!”悦耳说起久违的自家话,一股子怀念的味道。
李瑁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个笑得极其开心的人,好像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
真是一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悦耳不禁笑起来。
裴齐丘眯起眼盯着悦耳,这个永宁公主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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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宴即将开始,明亮的宣德殿熠熠生辉。众人都在等待着李隆基的开始。
悦耳在席位间,只觉得浑身不舒服,没椅子的日子真是太难受了。李良如在一旁看着她满脸写着“救命”的模样,微微皱眉,低语问:“怎么了?”
“好挤啊……”悦耳挪动着身子,要命的这次自己不再是主角,所以位子小了不是一点点。
“忍忍,悦耳。”比起悦耳像条蚯蚓似的,李良如则稳如泰山,明明身子像枝柳条似的,还坐得笔直。
李隆基一发话,夜宴就在歌舞阵阵中正式开始。大钦茂高举酒樽,恭敬说道:“谢陛下款待!靺鞨愿永保大唐日月同辉!”
这下听得李隆基可是笑得一颤一颤,示意大钦茂表示请坐,又对译者说:“靺鞨既是大唐之藩邦,朕自然要支持大钦茂!”
说罢,两人对酒畅饮起来。而李亨和李瑁那边也是相处得不错。
“四哥,我敬你。”李瑁笑着举起杯盏。
“十八弟,无需多礼。”李亨也顺势一笑,只是未与其碰杯,倒是隔空相对便作饮。
李瑁细细地看着,也不说话,停在空中的手微微放下。
李亨微微挑眉,见李瑁正夹菜,说:“听闻今日杨大人病了?”
李瑁当然知道他口中指的是杨洄,也便一笑回应:“杨大人得了风寒,怕是几日不能上朝了。”
“哦?”李亨看了看李瑁,笑道:“十八弟可得几日清静了。”
李瑁微微一笑,说:“我哪有四哥清静,宫中大小,甚是无暇。而父皇所托,也是在所不辞。”
李亨心中闷哼一声,舔了舔干燥的唇,放下筷子,皱皱眉头。
李瑁笑问:“四哥,怎么了?”
李亨随口说道:“今日菜肴也就如此,倒是我期望太高了。”
李瑁一笑:“做得还算有心,四哥瞧这雕花何其精巧。”
李瑁见李亨看向自己,也不知他眼中何意,只听他说道:“雕花不过表面功夫,味道不佳也是徒劳。”
李瑁猜出了他的意思,却当作未闻,正巧听李隆基说道:“古时有琴音绕梁三日不绝,今时是有佳肴之味绕梁啊!”
李瑁微微一笑,也未看李亨,举杯对李隆基说:“父皇之意便是儿臣之意。”
李亨看着李隆基向这里投来赞同之意,慈祥的眉目间何其温暖,只是这一切都不是给自己的,是身旁的李瑁。
裴齐丘在一旁,看着李亨的变化,注意到他不再说话,而是顺着他投射出去的目光而去,看见了帘幕后女眷席中的鹅黄色身影。
李悦耳。
裴齐丘隐隐地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四处寻觅,好像在寻找谁,又想到他绝不可能公然出现在这里,毕竟他是暗夜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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