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前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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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前燕-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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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赛马实是人马之争,关键在于如何借马之力赢得比赛。”李亨的话突然响起。

裴齐丘不禁抬眼看了一眼马背上的悦耳,见她已经和照夜白相处得十分融洽,牵马径直绕至她左侧。

悦耳瞥了一眼身旁的裴齐丘,又直视前方。待起跑的指示一发,她低吟一声,便轻如飞燕之状扬鞭而去。

裴齐丘高踞马背,贴着马头拉紧缰绳,紧随其后。一袭藏青与马上棕红的鬃毛,顷刻消失在远处。

小王爷们振臂欢呼起来,李亨在一旁笑意而观。杨洄则一个劲地在李瑁身边夸奖着悦耳的马术了得。李瑁则略显忧心,目视着悦耳离去的身影不语。

悦耳见裴齐丘与自己并行,便再次奋起扬鞭,身子贴近照夜白,高喊着:“再快些!可别被这种人给超了!”

呼啸的风将声音送到裴齐丘耳边,他未想到李悦耳的马术居然这么好。他也是来了兴致,低喊道:“公主可要小心了!”

悦耳看了一眼他,扬起一抹灿烂笑意,裴齐丘只觉得像极了远处飘然而过的流云。

陌生的歌声回荡着整个赛马场子,悦耳觉得这片土地真是太旷达舒心了!

行至折返途中,悦耳见裴齐丘早已被抛下一段距离,便开始玩起了最擅长的马上表演。众人只见远处的照夜白向这里奔驰而来,伴随着一抹跳动跃起的蓝色。时而如天外飞燕,翻身又倒挂;时而如蜻蜒点水,敏捷轻盈。

阵阵花香浓烈,绕于马上的英姿飒爽,完美地成为一道盛夏风景。汗水浸透了里衣,可悦耳只觉得她还要再快些!

待照夜白靠近些,只见马上的女子单腿勾住马背,或仰或偃。紧接着,双腿离开马身,一手搭住马背,作出日行凌空之势。

欢呼声不绝于耳,几个小王爷都像看见了女英雄似的,个个兴奋得不行。

只是,这“太阳”刚挂日中天不久,照夜白突然一声尖利的嘶吼,向着左边倒去。








第6章 招谁惹你(2)
 顷刻之间,悦耳只觉得自己被人圈住,一袭墨绿不合时宜地在眼前恍惚,耳畔的风依然呼啸而过,只是热浪滚滚,烧得脑袋有些晕厥了。

眼看照夜白就这样倒向一旁,却在下一刻借力平衡回来,那机灵的家伙继续撒腿向前狂奔,只是马前蹄略跛,不禁发出几声喑哑。

悦耳被裴齐丘抱着,显然还未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怔怔地看着照夜白这出神入化的表演,见这家伙头也不回地往前奔去,全然不理前一刻还与自己合作友好的伙伴。

 半晌,悦耳回过神来,头脑也没了刚才的燥热,这才发现众人看着自己,一脸坏笑。

不,只有那几个小王爷是一脸坏笑。他们在误会个什么啊!悦耳立刻反应过来,裴齐丘刚才救了自己!

到了终点,悦耳想着先下马逃跑,真是从没这么丢脸啊。

可裴齐丘偏偏不让似的,一副装大爷的脸,轻巧地下马,再次露出那令人发毛的微笑,对马上的悦耳伸出手,说:“公主,请吧。”对,这表情甚是像看个傻子。

见众人欣慰地看着他们,悦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只能甩甩脑袋,无视裴齐丘的献殷勤,自己纵身下马。

 而李瑁可是被悦耳的胡闹给吓到了,急忙上前问:“没事吧?”

悦耳一笑,说:“没事!”她看见站在一旁的韩干,顿时觉得惭愧得不行。

不过,悦耳只是有些奇怪,照夜白怎么突然失控了,自己一直和他相处的很好啊。

 鼻腔里还是浓烈的香气,悦耳不禁打了个喷嚏。李亨在一旁笑看着她,递来一块手帕,说:“可还好?”

悦耳笑着接过帕子,点点头示意没事,不过这香气实在弄得鼻子痒痒的,搞得她只想……只想……

 “啊嘁!”打喷嚏……

悦耳揉了揉红红的鼻子,见裴齐丘正在几个小王爷中逞英雄,她随口“切”了一声,耸了耸肩,径直走开。裴齐丘见悦耳匆匆离开的背影,不禁一哂。

李瑁已经命人安排好了休息的地方,让海棠把悦耳接到凉亭里坐着休息。

见一旁喝茶的韩干,悦耳只好硬着头皮,说道:“韩画师,悦耳输了,愿赌服输!”李瑁温和地笑着,径直走开。

韩干笑着点点头,又说:“公主,那可不一定,微臣倒是觉得是公主赢了。”

 “啊?”悦耳不解。

韩干笑着继续说:“请问公主,赛马是赛什么?”

悦耳一脸疑惑,说:“马啊。”

 “既然算赛马,那最终先到终点的难道不是那匹照夜白吗?”

韩干的话点醒了悦耳,这样好像也能说通哦!

悦耳笑了笑,瞬间不觉尴尬了,说道:“那,画师可愿再为照夜白作画?”

 “微臣不敢,实属荣幸至极。”韩干笑看着这位永宁公主,微微点头,满是赞许之意。洒脱而不造作之女子,在这深宫里已是少见。

 “那么,还请画师作画时带上悦耳!”悦耳突然提出请求。

 “悦耳。”李瑁走来,摇头。

 “王爷,公主想要看微臣作画,乃是微臣之殊荣。”韩干俯身说道,“请王爷允准于后日的画师集会上将照夜白请来,微臣愿为其再作一画。”

 “照夜白还需修养时日,之后再作画尚可。”李瑁突然说。

 “是。”韩干回答。

 “啊……”悦耳一脸不愿意,但想着照夜白确实受了伤,还是愿意再等等,“好吧……”

见李瑁离开,悦耳突然凑到韩干旁边说道:“韩大人啊!”

 “公主?”韩干受宠若惊。

 “哎呀,你别怕。”悦耳小声问道,“我只是想问你,刚才说的,后日画师集会是什么呀?”

 “公主说的是画师集会啊。”

 “是啊,你和我说说吧。”悦耳一脸兴奋。

 “这,就是圣上定期举行的宫廷画师集会,画师们可以一起作画切粗一二,最终由圣上来定夺优劣……”

悦耳突然眼睛一亮,问道:“那,那那周景玄,周景玄画师也会来吗?”

 “这……周大人应该会来吧。他刚回到长安,应该也会参加这次集会。”

 “集会是在哪里举行啊?”悦耳又问。

 “回公主,这是在宫中的清苑举行。”

 “太好了,那我就可以见到周景玄了!”悦耳高兴地叫出声来。

李亨、裴齐丘听见悦耳的高喊,纷纷看向凉亭,只见悦耳朝他们尴尬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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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看着远处的悦耳,笑说:“不觉得这香气很舒心吗?”

裴齐丘默然,眼中的冰凉和李亨眸中扬起的热火显现极大反差。

 “上回前往西域时带回的和罗香,不觉得悠然入鼻吗?”

裴齐丘眼中闪过一丝波动,见李亨直视他的眼眸像是龙卷风袭来的气势,他默然,克制自己心中的波澜。

 “照夜白不愧是匹御马,经得住这西域烈香,可陛下却把它赠予李瑁。”李亨不觉压低了嗓音。

 “若是再多放一些,照夜白可能已不在了。你说,永宁公主会不会,也不在了?”李亨看着裴齐丘。

裴齐丘明白自己刚才保护李悦耳纯属下意识的举动,立刻保持冷静地回应道:“王爷,微臣以为,对李悦耳还能有别的办法。”

 “当然,本王只是对她提个警告而已。武惠妃怕是不敢再让她与本王同行了。但,齐丘你就不同了。”李亨笑道。

裴齐丘望着李亨眼中起伏的波涛汹涌,只是静静地听他说道:“你是永宁公主的驸马,必须得是武惠妃值得信任的人。她还不知你父亲不是裴巽,而是被她迫害的王氏一族的唯一后人呢。”他说完,不禁嗤笑了一声。

裴齐丘听着李亨云淡风轻地说着自己的身世,好像他们在说的是与其无关之人。他不禁将双拳微微握紧。

他的亲生父亲是王守一,也是他母亲的第一位丈夫。本来美满幸福的三人,却因为武惠妃的诬陷,使得王皇后倒台,父亲也被害死。

 而他为了要为父亲和那伤心欲绝的母亲报复武惠妃一家,只能隐忍地跟随后父裴巽所姓。于是,扳倒武惠妃与夺回李瑁的太子之位,成为了他与四王爷李亨的合作目标。

只是,他还是无法做到像李亨那样决绝。在自己面前的人命,他不愿轻易放开。可是,这次是他未来的夫人,当今最受宠爱的永宁公主,也是武惠妃的宝贝女儿。他,应该放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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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主,为什么我们要偷偷摸摸的啊?”海棠很是不明白。公主这样高贵的身份,完全可以想宣谁宣谁,为什么要这样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偷瞄着这些正夸夸自得的宫廷画师。

 “我可不想以公主的身份见他啊,要不然肯定又是公主长公主短的,可看不见真实的周景玄。”她蹲在草丛边,离清苑的约风阁不远处。

 “哎,公主,我们这样会不会……”海棠还在说着,却被悦耳堵住嘴,又被狠狠瞪了一眼,只听悦耳说道:“不要说话。”

 “哦,哦。”海棠一脸委屈。

悦耳也明白她这高个头的模子,在那些丫头里已经够出挑了,现在蹲着还是会比自己更加引人注目些,于是自己就一个劲地用手压着她,弄得她就差嘴啃脚泥了。

 “武惠妃不让我去,我只能想办法溜出来了。”悦耳说着,一笑。

海棠一脸委屈,为什么悦耳说得起劲,对娘娘不用尊称,自己却得闭紧嘴巴不让说话。

 “表情放聪明点啊。”悦耳看着海棠挤眉弄眼的傻样,不禁皱眉说道。

只见海棠看着约风阁里正在作画的几个画师,用手指了指刚走进阁子里的一位,白衣翩翩,白眉飘飘,白胡缕缕,按海棠的话来说,简直就是仙人下凡啊!

 “公主看,那位画师,真是大仙啊!”悦耳显然也兴奋得不得了,死死抓着海棠的衣袖,听着那人与其他几位画师的对话。

 “陛下上回给我们几人看的,正是道玄兄的画啊。”

 “是啊,那些飘然独立的描摹真是出神入化了!”

那白眉老人只是笑了笑,默默地走开了。

见韩干走上前来,他依旧笑而不语,只是听着韩干说着些什么。

 “道玄……吴道子画师?”悦耳干咽了咽,无法相信。

吴道玄以善画被召入宫廷,有“画圣”之称,并被玄宗赐名“道玄”。悦耳一直觉得他笔下的人物白描是画史上最为精妙,那些繁复的线条都能清晰如一,实属穷尽了丹青之妙。而他如今的这身魏晋名流之扮,正与其笔下的神仙极形体极为相似。

一位年轻的男子走向那两人,他露出可爱的笑容,长着张娃娃脸。

 “太冲还要请吴师赐教。”男子走到吴道玄面前,笑着俯身作揖。

吴道玄捋了捋胡须,见站在面前的后生一脸稚嫩的年轻面容,满是朝气蓬勃。

太冲……韩太冲吗?就是那个画了《五牛图》 的神童?听说他五岁便作出了这《五牛图》,可见其所作笔锋老练,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还真和那画上吐着舌头的牛一样可爱啊。

悦耳只想再靠近点,听听这个神童的见解。

吴道玄正想示意韩太冲起身,见一人褐衣平静而来。

 “张大人。”韩太冲和韩干皆对他俯身说道。

吴道玄微微颔首向走来的男子行礼,男子同样向他们礼貌回应。

 “张大人是谁?”悦耳自言自语。

海棠在旁边看个没头绪,只觉得那吴道玄全身上下都是仙人之气。如果她娘在这儿,众人一定会看到一幕,就是母女两人虔诚膜拜眼前这位“吕纯阳”下凡的情景了。

以防风尘会来影响作画,四周的帘幕被拉了起来,以至于蹲在一旁的悦耳有些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是隐约听见韩干在谈论照夜白的事情。

 “韩大人,您前日不是与寿王殿下打了赌,说要再为照夜白作画。”一位画师说。

 “我听说这次与您打赌的好像不是王爷啊。”

 “是啊,我听说是永宁公主,是吗?”画师们开始议论起来。

 “永宁公主,可是我见过最不同的一位公主。”韩干笑说。

一旁的吴道玄听着,淡然地笑起来。

 “有何不同啊?”韩太冲也颇有兴趣。

 “一笑了之,万难无畏。”韩干笑着说道。

悦耳糊涂了,他什么意思?

谁知,这时吴道玄突然笑道:“此等女子,皆我大唐之兴。”

众人笑着回应,对师辈的话都表示十分赞同。

悦耳算是明白了这句话,她顿时觉得能被传闻中的“画圣”肯定,简直是太大荣耀!她一高兴竟笑出声来。

海棠看公主忍不住夸奖,又见她笑声动静越来越大,连忙把她拉到一旁。

 “公主!”海棠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像极了阿玛和额娘。

 “怎么了,哈哈。。。。。。。”悦耳笑得停不下来了。

 “公主怎么一被夸就这样啊?”海棠甚是不明白之前那个不苟言笑的公主怎么就凭空消失了,换来了个这样极端夸张的公主。

 “不是,不是。。。。。。”悦耳突然意识到,自己在那蹲了半天,也没见到周景玄,正要回去,却被海棠一把拉住。

 “怎么了?”海棠作出“嘘”的动作,悦耳停住了脚步。

 “公主您看,是陛下。”海棠说着,发出惊恐的声音。

悦耳只注意到玄宗身边一同而来的青衫男子,看着帘幕后的侧脸,朦胧地怎么那么熟悉。

 “公主,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这次海棠跑得倒是挺快,拉着悦耳一溜烟地就蹿出清苑了,以至于悦耳都没看清那男子。

 “哎呀!你跑得倒是挺快啊!”悦耳叹了口气,嘲笑着海棠那点鼠胆。

 “谢公主夸奖!”海棠笑起来,还以为悦耳夸奖她来着。

 “谢什么啊!”悦耳想要拎起她耳朵,谁知自己根本够不到她。

 “算了算了。”悦耳刚走了几步,突然想起来什么。

 “又怎么了公主?”海棠一脸天真无邪地问。

 “我突然有个好主意,这次我怎样都可以见到周景玄了。”悦耳说着,突然转向海棠,坏坏地一笑,把海棠逼到一旁的宫柱上,圈住她,说道:“还需要海棠姑娘的帮忙。”

海棠突然一惊:“啊?!。。。。。。”






第7章 多事夏夜(1)
 丹凤门前的一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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