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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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帛难书-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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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伤到它了。”他对我安慰一笑,抚了抚我的后背。
  我心有余悸,侧目他面色苍白,满头大汗,心疼万分。
  “你还能撑多久?”我拦住他的腰,怕他掉下空去。
  “无碍。”他咬牙:“你不必担心,顾好自己。”
  我忽的想到,一边躲避着蛟龙的毫无章法地摆尾,一边嘱咐:“你引开它的注意,我想办法捆住它的爪子和尾巴。”
  “你怎么……”锦裂声音低沉。
  “你不要管了,听我的。”我说完便飞上空去,化作凤凰原身落了下来,他见我如此,也靠近黑蛟,在它身边飞行。我趁机咬下一根尾翎拴住黑蛟的尾巴,它似乎并没感觉到,于是我又绕到它肚子下面,猛的一扯又将它的爪子绕了起来,它似乎察觉到了,拼命挣扎着,不过我比它娇小,所以闪避的快些。终是将它后面的两只爪子和尾巴缠在了一起。
  现下它失去了平衡,锦裂见机便祭出了罡风剑,向它的头砍去。没料到锦裂的剑插到了它的头骨之中,再拔不出来了。我见此又拔了根羽翎,想将它的头和前爪绕了起来。它痛极,摇晃的厉害,我拼命也只勒住了它的两只角。
  又化作人形,我用右手用力扯着羽翎,但它力气太大,控制不好。我见它直直往那边的山上撞,暗叫不好,锦裂还在前面,这一撞,不但刚拴好的界印又会崩溃,锦裂也会重伤。我只得放弃羽翎扑上去,抠住它的眼睛。
  它看不见前路,左右摇摆,前爪拼命向前抓着。
  “锦裂,快松手!”我见那黑蛟的前爪向他抓去,他却仍旧不松手。我心中一沉,扑到他身上,他另一只手蓄了极大的力,向黑蛟抓过来的爪子攻了过去,减缓了那黑蛟的攻势。但我还是觉得整个背上的肉被扯了起来,连着骨头也像散了架。
  他也趁机借力把剑向下一压,我耳边听到那黑蛟的惨叫,震耳欲聋。
  锦裂揽住我,我的目光已开始涣散,整个后背麻木了起来。
  “染,你醒醒!”锦裂不停晃着我,我努力睁开眼睛,回应着他。
  “我没昏,没昏。”我努力摇着头:“丹熙被我吊在树上了,你记得……”
  “别管她了!”锦裂满脸焦急。
  “急什么?”我笑笑,扯了扯他腰后的衣衫:“我这颗鲛珠,别浪费了,你留着。”
  “说什么话呢?”他连忙带着我回三十六天。
  “说鬼话啊。”我笑笑:“你不是说我可怕吗?”
  “你能不能别说话了。”他手臂没什么力气了,我也只能抓住他,不放手。
  我闭上了嘴,就看着他。疾风拂面,吹得我眼睛也睁不开了。
  快睡过去的时候,一滴水打在了我脸上。我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天上,没下雨啊。
  “裂,你哭了吗?”我轻声询问着。
  他没回答,把脸别了过去。
  “看到你哭了,我就开心。”我在他耳边蹭了蹭:“死也无憾了。”
  “闭嘴!”他吼了我一声,不过没什么怒气。
  好吧好吧,那我睡一觉。
  现在也管不了,这一睡是不是长眠不起了。

☆、第六十章 和好如初

  好像是落地一震,又把我震醒了过来。锦裂急急忙忙把我抱上楼去,忙开始给我输灵力。我握住他伸过来的手,哑声道:“别急,一时半会死不了。”
  他皱了皱眉头,看样子想要骂我。
  我扑哧一笑:“想跟你说两句话。”
  他看看我,叹了口气,说道:“你说吧。”
  “第一,这鲛珠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一天别想得到。不过,我死了它就一定是你的。”我看着他眉头皱紧,眼中似有痛色,便伸手抚了抚他的眉头:“还有第二,你要好好当这个帝君,然后两个月之后……”
  还没说完,他便俯身封住了我的口,动情而认真。我也努力回应着他,回应着他。忽然,喉咙中一阵腥甜涌了上来,我连忙推开他,呕出一大口血。
  “染!”
  我终于没了意识。
  我好像做了一个梦,梦中人来人往,行色匆匆。我却是这些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清醒与轻松。立刻坐起身来,我想摸摸坐在床边为我输气的锦裂,却没想到手穿过了他的脸,只抓住一片虚无。
  我,死了吗?我现在是鬼了吗?
  我呆愣着,呆愣着。锦裂似是觉察到什么,向我看来。他眼中一片血红,苍白瘦削的脸上由不可置信转为哀痛。他上前想抱住我,却也是扑了个空。
  而后他似着了魔一样,想我的体内灌输灵力,一遍又一遍。直到他唇色苍白,倒在床边,却仍旧咬牙咬牙看着我毫无起色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大司命进了门,见到我,面色凝重。
  “帝君,界印已修复妥当。”
  锦裂起身将他拉到床前:“景迢,帮本君。”
  “君上……”
  “救她……”锦裂低声说着,喉头沙哑,哽咽。
  景迢看着坐在床上的我的魂魄,和躺在床上的,我的肉身,低声道:“没救了。”
  “怎么会?”锦裂低吼:“不是有鲛珠吗?不是可以续命吗?”
  “鲛珠只能续命,不能起死回生啊。”大司命摇摇头,无能为力。
  “那就算了吧。”我无奈笑笑,说着,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见。
  “那,以命换命呢?”锦裂上前,手刃一落割开自己的脉搏,鲜血涌出:“用我的血养着,她还能救回来的。”
  说罢他撬开我的嘴,灌了一大口血进去,我似乎有些热了起来。
  “帝君!”大司命见状,连忙跪地阻拦:“帝君守我神仙界万里河山,怎能为一女子冒性命之险?”
  锦裂身子虚弱,此时更是无力,跌坐在地上,血满衣襟:“女子?女子如何?不该救吗?我为帝君,就不该舍命救别人吗?”
  “她为我受伤,于理,如何都该救。而于情,便是更该救的。”锦裂喃喃着,泪水奔涌出来:“不该不信她的。我这个帝君啊,当怕了。”
  “她应当是我最信任的人啊。”大司命上前扶住堪堪倒在地上的锦裂,可锦裂却死死盯住我的那具亡骨:“对不起,再陪陪我好吗?”
  “其实你回来,我很欢喜。”
  “欢喜到我怕这是一场梦境,你来去如风,说走便走。又怕这三年之期,让你忘记了我,恨极了我。”
  “你明明,就该怨我的啊。”
  “为什么不怨呢?”
  我看着他的样子,坐在默默流泪,痛哭流涕,不再是个帝君的样子。
  伸手抹了抹眼睛,没一点感觉。
  对啊,我已经死了,没有泪水了。
  “若我是个生龙活虎的素染,应该会怨你的吧,毕竟青春年少,来日方长。”
  “不过我死了也好,你拿了鲛珠,仍旧青春年少,来日方长。”
  他仍旧血流如注,大司命见状,终究是摇了摇头,一掌击昏锦裂,为他止住了伤口。而后他踱步而来,靠近我,对我道:“望你醒过来后,别再伤他了。”
  他好似看得见我的魂魄,我浅笑道:“不劳大司命费心。”
  “若不是神仙二界方兴未艾,我断不会救你。”
  我轻笑一声。
  锦裂,这世上也就只有你甘愿舍命救我。
  而后我感到被什么东西推了一下,又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我动了动手,感觉被压住了。我抬头望去,是锦裂窝在我手边,也死死攥住我的手。
  我扯了扯手,他猛地醒来,看到我,红肿的眸子中闪过惊喜。他上前抱住我,紧紧抱住,而后,沉默。
  他急促的喘息声在耳边传来。我感到无比踏实。
  抚了抚他后背,我低声道:“我回来了。”
  他声音沙哑,有些哽咽:“回来就好。”
  莫名想哭,倒不是我还活着。只是,有人活着等我。
  我们俩终于不再互相猜忌、别扭。他终于肯安心养伤,并且也拉着我按时上药按时吃药。
  我正在那鼓弄着他柜子里的东西,他推门进来,看到我蹲在柜子前,连忙把我抓了起来,嗔怪道:“背上的伤还没好,乱跑什么?”
  我看着他一副教书先生抓住闯祸的学生的样子,笑出声来,道:“是的先生,小徒再也不敢了。”
  “趴床上去,我给你上药。”他笑意满满放开了我。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想抢过他手中的药:“我自己可以,自己可以。”
  “可以什么?”他佯装严肃:“后背你自己涂得到吗?”
  “可以可以。”我笑着,他将药举高了些,我怎么都碰不到。
  “怎么?之前自荐枕席都可以,现在给你上药就害羞了?”他靠近我,调笑着。
  “之前自荐枕席那是怕你不理我,现在看你的样子,我还真不敢呢。”我也笑着靠近他。
  “那我走了。”他忽的冷了脸,转身就走,我连忙上前拉住他。
  “别闹了,上药就上药,不许说我的背丑!”我连忙陪着笑脸。
  “不丑不丑。”他转身把我往床上推:“你最美。”
  “嗯,”我自己把衣带解开:“希望帝君记住这句话。”
  “一定一定,”他带着药膏的指尖微凉,在我后背上摩挲着:“以后本君每日说一遍。”
  “多谢帝君!”我咯咯笑道。
  “我说帝君大人,您知道我在死了之后和你说话了吗?”我边感受他用灵力熏养着,一边问道。
  “说了什么?”
  “我说,你个薄情郎负心汉,我都死了你哭个什么劲?叫你不信我叫你不信我!哎呦……”他手忽然重了一下:“轻点轻点!不过你真没听到?”
  “没有。”他手上轻了轻,声音却有点冷。
  “那你怎么像看得到我一样,坐地就开嚎?”
  “我觉得你在,”他淡淡说着:“虽说不如大司命通鬼灵,但堂堂神族帝君,这点阴气都感受不到?”
  “也是。”我点点头:“当时看你哭的梨花带雨,真是可怜。”
  “你再说一句?”他把手放在了我腰侧,那里可是我最痒的地方,我连忙转过话头。
  “不说了不说了。”我瘪瘪嘴,又想到我的弱水好像还在丹熙身上,连忙问道:“丹熙呢?”
  “说她做什么?”他好似不想提起,我心中一喜。
  “人家也没怎么你,干嘛不提啊?”我勾勾嘴角:“再说我也不是想提她,只是我那兵刃挂在她身上了,也不知收没收回来。”
  “在竹枝那放着呢。”他顿了顿:“其实我这么多年久病成疾,也拜他祖孙所赐。”
  “怎么说?”我翻身过来,来了兴致。他将我拉起来,又开始拆我肩头伤口。
  “你当她这些年给我送的药,是什么好东西?”他专心拆着伤口,我侧头看他,他倒一派自然,不见恨意。
  “那你喝了吗?”
  “刚开始喝了一阵,到后来都留给大地了。”他开着玩笑。
  我笑了笑,道:“还以为你是为我病的呢,结果还是因为她。”
  他看了我一眼,手上用力,扯得我伤口一痛。
  “帝君帝君,小仙知错了。”我连忙求饶,转而又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他终于拆开了裹伤布,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伤口怎么这样了?”
  “还不是你都不管我?”我故意装可怜:“应该都快烂了吧?”
  他眉头紧皱,仔细为我擦拭着伤口,很疼,疼得我龇牙咧嘴。
  “疼就抓住我的肩膀。”他小心翼翼,极为专注。
  我想引开他的注意,便问道:“还没说完呢,你打算怎么处置丹熙?”
  “和她祖父一样。”他冷声说着。
  “会不会太……”其实我与丹熙出了情敌关系之外,倒没别的什么。我总觉得我俩的关系,用打架就能解决,到不至于致命。
  “她祖父把你伤成这样,我还没来得及讨还。现下她又闹出事来,可不容再原谅。”他冷厉说着,我没敢再接话。
  不多时,他处理好我的伤口,趁他还没走,我扯住他的袖子:“咱们回后面住吧。”
  他看看我,点了点头。我立刻甩开他跑出门去,跑到了后面的小院子里。
  推开大门,院中捞梨树依旧落落风尘,清雅动人。不知何时,正门上竟挂了道竹匾,上书“留园”二字。
  留园,是希望我留下吗?
  再走了进去,回了曾住过的西厢,轩窗微启,窗棂上放着个白瓷净瓶,疏影横斜,几枝春桃。
  走过妆台,抚摸着其上整齐摆设的远山黛、胭脂、口脂、水粉。七宝匣内是我曾戴过的几件簪子、发钗、耳饰、碧钏等等。枕旁一本《冷香引》将至末尾,页数还一如当初。
  总有些地方没变过,总有些人没走远。
  那日来去匆匆,早已忘记旧年锦时,自己怀着一颗少女春心,是怎样的旖旎多情。
  忽然不想离开,忽然忘记将死之人该有种怎样的心情。
  我还是豆蔻芳华,怎么就如入暮年,垂垂老矣了呢?
  想到这,心中不是滋味。
  我忙出了门,整理心情。将死之人就是将死之人。这世上有许多英年早逝,夭折亡故之人,我现下能决定死期,似乎也不算造化弄人。
  “染,你的信。”锦裂进了院子,呼唤道。我听见了,立刻回了句,又跑到前面去,伸手接过小竹筒。
  拆开来,只见汐稚嫩的说辞:阿浣,魔尊说要给你和妖主定亲,怎么回才好?
  我瞪大了眼,自上而下又看了几遍。这字我都认得,偏组合在一起,就不知是什么意思了。
  尊上,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还是……

☆、第六十一章 另有转机

  “怎么了?一脸凝重的?”锦裂凑过头来看了一眼,我忙收了起来。
  “好啊,竟是要给你定亲了。”他果真还是看到了,一脸不喜,又闹着性子:“什么时候迎亲,先说一声,我好将你送回去。”
  我看他好笑,随口逗他一句:“女大不中留,早完事早轻松。”
  “怎么没听你提过?”他严肃说着,好像认了真。
  “我与新人成婚,知会你这个旧人做什么?”我调笑着:“再说,自打我来了这儿,你可有认真听我说的一句话?”
  “怎么没有?”锦裂皱眉回道:“你喜欢我,你想我,你不怨我,你还爱我。我都听得一清二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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