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个男人是她喜欢的人。
趁着街上人多。林荞挤在人群里一路跟着新人喜銮来到太子府外,眼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傅廷琛一身大红喜裳意气风发,林荞有些好笑,又有点歉疚,傅廷琛,你对我确实真心,但真的很抱歉,我不能给你想要的结果。
眼见新人被搀进太子府,太子府内欢声笑语鞭炮齐鸣,并无异样,林荞虽不放心,也只能这样了,她就转身欲走,然而还没挪步。就听轰隆一声巨响,太子府外的影壁被炸飞,受伤群众的哭爹喊娘中,一群人直扑太子府,林荞顿时一惊,怎么回事?
百姓们四散逃蹿,林荞却拼命的向太子府跟前挤,她知道宁劲远等人还在长林府,此时此刻大闹太子府的,可千万别是他们啊。
可怕什么来什么,林荞豁出老命终于挤到太子府跟前时,府内又爆炸声四起,她正惊得没处躲,就见眼前一花。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她眼前掠过,她定睛一看背影,就吓得一激灵。
这个背影怎这么像慕容琰?
不,不可能,他还在榆关,他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林荞边不停的告诉自己,边还是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她的目光牢牢的锁在那个背影上,努力的想要看清楚他的脸,然而还没等找到机会,就见他身边忽然多了个人,这个人一出现,林荞的脑袋就嗡的一声,是宁劲远!
林荞就慌了。宁劲远能出现在这里,那不管刚刚那个人是谁?这些人就肯定都是大肃的人了。
这怎么行?
林荞不敢跑了,她本想要追过去叫住宁劲远,可又一声爆炸后,宁劲远等人已扑过了墙头跳进了太子府,林荞进不去,在外急得直跳脚,却还是无可奈何。
宁大哥可不能有事啊,云姐姐也不能有事啊,刚刚那个人不管是不是慕容琰,也千万别出事啊!
忐忑不安的也不知等了多久,除了影影绰绰的听到里面呼喝打杀,林荞什么情形也听不出来,正焦急,就见屋顶上又嗖嗖嗖的跳出一群人,兔子似的撒丫子疯跑,她正不停的揉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人?随即就看见傅廷琛和云芫儿一前一后的骑着马追出去了。
唉哟我去,追人的是傅廷琛,那被追的就只能是宁劲远他们了啊,林荞想也不想的就冲着他们的背影追过去,可是他们要么会轻功,要么骑马,林荞两条腿都快跑断了也没有追上,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消失在视线中。
扶着街边的大柳树喘了半天,林荞一时也不知该往哪儿找了,想了半天,就决定还是去宁劲远住的那个胡同看看,若他们安全的回去了,那她也就不担心了。
于是她又连滚带爬的往那胡同跑去,好容易到那门口,却觉得里面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林荞的心里就一凉,难道他们还没能脱得了身?
边想边就趴到那门缝上,林荞眯了眼睛想看看院内的情形,然而脸才贴到门上,忽然衣服领子就被人薅住了,一股大力将她拎起又狠狠摔下,只听一个声音恶狠狠的道,“你干什么的?”
林荞被摔得“啊呀”一声尖叫,屁股被夯得快裂成两半,这也是天儿冷衣服穿的厚,要是夏天衣服单薄,林荞就得被交代在这了。
可还没等她这一声叫完,下一秒,她就又被两只大手一拎,牢牢的锁进了怀里,那个她极熟悉又极害怕的声音又惊又喜的叫,“阿荞,阿荞,阿荞……”
林荞被闷在他怀里捂得喘不过气来,她拼老命的才推开他,抬头看向抱住自己的人,却是章寒,她一愣,才想着章寒咋对她这么热情,“章寒”已又欢喜的来摸她的脸。“阿荞,真的是你!”
“慕容琰?”林荞蹭的后退,却忘了自己这一刻正半跪半靠在他身上,身子顿时落空,砰的又向地上摔去,慕容琰这次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也不管她抗拒不抗拒,又往怀里抱,嘴里还叫道,“阿荞,我们去客栈找你,怎么你却来了这里?”
林荞挣扎不开,索性不挣扎了,问,“你怎么来了?”
慕容琰的脸就阴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林荞,“因为你不肯回去。”
“你别逼我行吗?”
慕容琰闭一闭眼,“不行!”
“你——”
“阿荞,你必须跟我回去,”慕容琰抱起林荞往屋内走去,边道,“我知道你爱自由,我不逼你进宫,我甚至可以一辈子都不让你看见我,但是你不能留在大鲁,你不能留在我照顾不到的地方!”
林荞惊住了,在她的印象里。慕容琰从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性格,从认识他到现在,哪一次他不是想动手动脚就动手动脚,想吃她就吃她,可是他现在对她说,他不再逼她了!
“可……可是……”
“没有可是,”慕容琰语气变冷,“便是杀尽这天下人,朕也要将你带回去。”
“是吗?”却是从不远处传来这冷冷的一声,“慕容琰,在我大鲁境内,你也敢说这样的话,你也太狂妄了吧?”
众人循着声音看去,就见一身大红喜服的傅廷琛正面色阴冷的坐在马背上,在他身后,是云芫儿和乌压压的大队人马!
林荞慌了,她从慕容琰的怀里蹦下来,直推他,“快,你快走,快走……”
强龙不压地头蛇,慕容琰平时再牛逼,这也是人家傅廷琛的地盘,堂堂大肃的皇帝要是在这儿被人家给抓了,那就太特么搞笑了。
慕容琰却并不去看身后的大队人马,他脸上浮出一丝喜色,“阿荞,你在担心我,动不动?”
唉哟我的妈喂,林荞急得跺脚,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咋就拎不清呢。
傅廷琛已跳下马靠过来,他的目光也落在了林荞身上,眼里亦有惊有喜还有着其他的看不懂的东西,他向林荞伸出手,语气温柔,“阿荞,你过来我这里!”
他这语气虽温柔,但听在林荞的耳里,却分明带着令她毛骨悚然的杀气,林荞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她一眼看到紧跟在傅廷琛身后的云芫儿,忙叫道,“云姐姐。”
云芫儿和傅廷琛一样,还是那身大红喜裳,头上金光璀璨的珠冠在阳光下,泛着耀眼光华,她的眼神却?淡,看着林荞苦苦一笑,“好妹妹,你怎么还在这里?”
她以为林荞一出宫必定是要远走高飞的,心里还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坚持住不让傅廷琛察觉,多坚持一天,林荞就走得更远一点,待洞房之夜傅廷琛察觉真相,他也抓不回林荞了。
林荞也苦笑,“姐姐,我不放心你!”
说罢,二人对视苦笑,千言万语竟一句也说不出来。
傅廷琛见林荞不理自己,一张白净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而慕容琰已向他大笑,“傅廷琛,你当着自己新婚的太子妃让另一女人过去,也太不将自己的太子妃放在眼里了吧?”
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的击打在傅廷琛的心口上,直将傅廷琛呛得要吐血,傅廷琛气得提剑直奔慕容琰,慕容琰却一伸手将林荞挟进怀里,飘然后退,由宁劲远等人挥刀挡上傅廷琛,慕容琰边退边大笑,“傅廷琛,你已是我手下败将,堂堂大男人,难道还要让你的妻子再救你一次不成,就别再来讨臊了。”
这番话于傅廷琛就又是一记耳光,傅廷琛恼羞成怒,大喊,“来人,给我杀,除了林荞外,每杀一个赏?金千两,杀慕容琰者,赐三品武将衔,?金万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身后的护卫们分明是看到前面有一座金光闪闪的大金山,就看谁能爬得上去了,这还不激动吗?发一声喊,个个如狼似虎的冲过来,宁劲远等人虽勇猛,却也有些抵挡不住。
“皇上,快带林姑娘走,”护卫中有人大叫。
慕容琰既找到了林荞,自然无心恋爱,院中早有人将马都牵了出来,他抱着林荞飞身上马,向城外飞奔。身后,宁劲远等人也逐渐都上了马,一边抵抗一边紧跟,林荞抱着慕容琰的腰,心里暗暗叫苦,自己真是个祸害啊,瞧这一个太子一个皇帝你追我赶的,这要是说给她在现代的那些同学们听,谁相信啊?
傅廷琛铁了心不给慕容琰逃走,他更不允许林荞被带走,在后面紧咬着不放,云芫儿担心他,只得也紧跟着一起追赶,一队人就这么你追我打。打了就跑,跑了又追的,一晃眼间就出了城门。
四面城门早就被慕容琰的人给攻克了,之前的尘土飞扬喊杀震天,其实都是障眼法,尘土飞扬是狗啊羊身上绑了尾巴跑出来的,喊杀声倒是真的,却都是花钱买的市井无赖无业游民等,鲜少有大肃的人。
说起来,这些障眼法的灵感,都还是来自于林荞,那日龙隐山大火,被烧出了许多身上捆了树枝的猪狗来,慕容琰得知后。倒被这奇妙的歪招给唬得愣了好半天。
但城内爆炸连连,守城的官兵们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得知是太子府出事儿,守城官就知道不好,他严命四城严守不得擅动,不想却接到急令,命往太子府增援,守城官虽不明白太子为何会调他守城军去增援,但眼见太子手令千真万确,他也不敢怠慢,慌忙将守城的人给分了一半带往太子府,然而才到太子府,就被上司痛骂,原来那太子手令竟是假的。
等守城官再急赶回城门时,城门已然失守,就连那千斤大石都夯砸不开的城门,也被炸得歪斜在一边,再不能用了。
傅廷琛已经被人回禀过此事,待见慕容琰等人无遮无挡的出城时,傅廷琛不由感叹慕容琰算兵用计之准,他早就算到这一战后,长林府内很可能就不能呆了,便早早的将城门炸毁,好让他的退路变得四通八达。
两帮人马追赶了两个时辰后,渐渐都精疲力尽了,主要是马都吃不消了,慕容琰骑的这匹马因为负着两个人,更是口吐白沫,终于一头栽倒在地。再起不来了。
马匹倒地的刹那,慕容琰抱着已被颠得七荤八素的林荞腾空跃起,稳稳落地,随即,宁劲远等人也都到了跟前,宁劲远赶紧下马,要将马让给慕容琰,但那马匹一停下来,就也一头栽倒,再不能动了。
这么一耽搁,傅廷琛等人便都已追到眼前,慕容琰等不再迟疑,他取出个缚带将林荞往背上一捆,就继续向前跑,此时众人已来到一个河边,河边停着两艘他早已准备好的船,只要上了船,傅廷琛就再追不着他们了。
此时,船上的人也已经看见了他们,忙解开船绳等他们上船,然后此时傅廷琛等人也已追到岸边,齐跳下马向船上直扑,饶是宁劲远等人拼死抵挡,奈何云芫儿武功实在太高,不多时,竟被她和傅廷琛几个冲到了穿上。
掌船的人也顾不得他们了,见自己的人都已经上来,忙撑船离岸,不想傅廷琛身边一人突然甩出一个飞勾,蹭的抓住了岸边枯木,船立刻被勾住再动弹不得,岸上的人抓住铁链子生生将船拽回了岸边,慕容琰这下真有些急了,长林府这边他的人虽然多,可跟来的人却少,而救援的人也都在河那边,而他们的人都已经精疲力竭,再这么纠缠耽搁下去,他们只怕讨不了好。
傅廷琛眼见船上自己的人越来越多,而慕容琰背后是河,身边的护卫又越来越少,他哈哈大笑。“慕容琰,我看你往哪里逃?”
慕容琰青色的长袍早已被鲜血溅满,便是林荞的衣服上也慢慢都是血迹,他将林荞牢牢护在身后,向傅廷琛道,“便是朕死了,你又能怎么样?除了将大肃变成世仇,你能得到什么?”
说到这儿,他回头看了眼林荞,又笑道,“就算你杀了朕,强带回阿荞,又能怎么样?傅廷琛,朕警告你,你若逼她太狠,你只会要了她的命!”
林荞的鼻翼间尽是深浓的血腥气,大鲁的人,大肃的人,时不时的不是你倒下,就是他倒下,血腥气熏得林荞欲呕,她突然就落下泪来,眼前这一幕,和当然嘉和帝庆王的刀锋相对,又有何不同?
上一次是净和师太;而这一次,就是她了!
林荞扶着桅杆大哭,她到底作了什么孽?好好儿的抢个鸡腿居然就被咻来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想尽办法也回不去那也就罢了,能安安生生的过完这辈子也就算了,偏老天爷还是不肯放过她,让她爱上不该爱的人痛苦一辈子不说,还让这两个男人为她打得死去活来,他们自己打也就罢了,偏个个都是那万人之上手下人大把的,于是就一个又一个的人都莫名其妙的为了她死了,这些人真的都是为了她而死的啊!
林荞从小到大也没经历过什么血腥事啊,在乡下事,奶奶杀个鸡她都要远远的躲着,可自从来到这坑爹的朝代,就一个一个的在她面前死人啊,那人死的……跟切西瓜似的,切西瓜也没这么利落啊。
老天爷,你可别把这帐算我头上啊,不是我让他们死的啊啊啊……
林荞哭了半天,看慕容琰和傅廷琛二人还跟乌眼儿鸡似的不肯罢休,她拿袖子擦一擦眼泪,也不哭了,罢罢罢,既然一切都因她而起,她左右也是没法子了,索性,那就撒手不管去他妈的得了。
看看身后的船帮子上没人,林荞松开桅杆,快步跑到船边,她向慕容琰和傅廷琛大喊,“你们两个够了没有?你们有没有问过我的想法?我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的过完这辈子。我不想跟你们任何人有关系,你们再不住手,我就……”说到这儿,她横身跨过船帮,站在船帮外的飞檐上,向慕容琰二人道,“你们再这样,我就——啊……”
“噗通——”
“靠——”
跌入水中的林荞只来得及骂了声“靠”就被灌了满嘴冰凉刺骨的水,她想挣扎,可是身上的棉衣都瞬间发挥了强大的吸水功能,沉重的将她直往水底坠去,林荞最后的一丝意识是,“我大约是唯一一个本来只想吓唬吓唬人,却让风给吹掉进河里淹死的人了吧?”
“阿荞——”
她隐约听见头上有人惊叫,她的心里先是一紧,继而又松了,叫她的人,是慕容弈吗?
…
大雪后,一向都会有个太阳很好的晴天。
长林府之所以被称之为长林府,是因为城外那种占地极广的长林山。
长林山山势险峻,山上却极多瀑布,是以山下换山绕水,流水潺潺,是大鲁唯一最像大肃江南的地方。
林荞是被冻醒的,她哆哆嗦嗦睁开眼时,一度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可还没等她去找阎王在哪儿时,边上已有一声音温柔问道。“阿荞,你醒了?”
林荞转头一看,就见慕容琰只着单衣,正对着她欢喜的笑,在他们身边,是两堆烧得极旺的火堆,她的衣服正被架在火堆上烘烤,而她的身上,则正盖着他的棉衣!
“慕……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