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将军,”苏斯洛夫心中一喜,他知道如今战争即将过去,做一个和平时期的军人,绝对不可能在短期内得到什么提升,幸好,他本人并非是一个纯粹的军人,而是以一个知识分子的身份半路出家进入军队的。而今,楚思南提到这个问题,那毫无疑问,也就意味着他有机会要干回本行了。如今国家战后百废待兴,对经济建设人才的渴求度相当高,如果自己能够在这个时候从军队转出,进入政府部门,那想必应该会有一定的作为。
“说来惭愧,属下出身贫困,自幼就没有接受过什么系统的教育,”苏斯洛夫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我的那些所谓经济建设方面地知识,都是在后来在实践工作中取得的。老实说。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进入军队,成为一名军人,从十六岁进入贫农委员会工作的那一天起,我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愿望,就是如何加强自己的**知识理论,如何用**的理论武装自己,同一切苏维埃地敌人作斗争。”
“恩。我听说你还在普列汉诺夫国民经济学院学习过?”楚思南微笑着说道。
“啊,是。可以说我关于经济学的系统理论都是在那段学习中建立起来地。”苏斯洛夫愈发小心了,看得出来,面前这位领袖已经提前对他的档案做过了解了,“后来在红色教授经济学院进修的时候,这些理论才得到进一步的丰富。”
什么叫毛遂自荐,这就叫毛遂自荐。
“嗯,很好。我听说当初赫鲁晓夫和娜杰日达都是你的学生?”楚思南漫不经心的说道。
“是的,”尽管心里有些忐忑,但是苏斯洛夫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赫鲁晓夫是一个好学生,当初他给我的印象,是思想激进、很有头脑、锐意力行的,只是他过于的沉迷于权力,以至于迷失了自己。迷失自己的**性。至于娜杰日达,哎,她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者的牺牲品。”
赫鲁晓夫是谁自然不用说,他已经被打倒了,而娜杰日达呢。她则是斯大林的夫人,算是一个克里姆林宫的才女,只是嫁错了人,最后落得个自杀地惨淡下场。这两个人的身份都很特殊,如今的苏斯洛夫敢于坦诚他们是自己的学生,并且还对他们抱有一定的同情,从根本上来说,这已经是相当难能可贵的了。
“好啦,这些人都不用去理会他们了,”楚思南显然对苏斯洛夫地这份坦诚很满意。他从座位上欠起身来。亲自为对方斟上一杯酒,然后才说道。“不过我今天对你倒是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真没想到,我们的苏斯洛夫同志,竟然还是一个能文能武的全才。嗯,你现在负责的是什么工作?我记得你应该是在主持斯塔罗夫波尔地方的党政工作吧?”
“是的将军,”苏斯洛夫心说,正题来了,“两个星期前最高苏维埃主席团下的调令,让我负责那边的地方工作,主要是驻军的各项事务。”
“噢,”楚思南举起自己面前地酒杯,向对方做了个请地动作,然后轻抿杯中醇香的伏特加酒,继而笑眯眯地说道,“那苏斯洛夫同志,你觉得地方工作与中央工作比起来,哪一个更加适合你才能的发挥呢?”
那还用说,如果能够进入中央工作,接触国家权力的最高层,谁愿意到偏远的地方去啊?不过苏斯洛夫却又不能直说中央工作更加适合自己才能的发挥,毛遂自荐不等于不知天高地厚,否则的话,就会给人家留下一个心浮气躁、好高骛远的印象。
经过短暂的思索之后,苏斯洛夫抿抿嘴说道:“那要看组织上有什么需要了,我个人没有什么想法,主要是看组织的需要,无论是中央还是地方,哪里需要我,我苏斯洛夫就去哪里。”
“好啦好啦,不要跟我来这些虚虚飘飘的东西,”显然对苏斯洛夫这一番说辞不以为然,楚思南摆摆手笑骂道,“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我们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做‘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希望得到重用,希望能够在最大程度上发挥自己的才能,是很正常的。”
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楚思南绕过办公桌,在大厅那华丽的地毯上随意的迈动了两圈,然后继续说道:“还记得前天我跟你提过的那件事吗?如今预算委员会同国防部的矛盾日渐激化,他们之间就裁军削减预算的问题,吵得是不可开交。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是念旧的,朱可夫同志算是我的老朋友了,包括他在内的那些将军们,我不能不多少卖上几分面子。但是话说回来,预算委员会的那些同志们所提出的问题也不能不建议考虑,如今战争即将结束,国家各个方面都是百废待兴,无论是农业还是工业抑或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地地方。都需要拨付大量的资金重建。因此呢,裁撤一部分军队,以削减军费的开支,这也是势所必然的趋势。哎,这个矛盾让我很是苦恼啊,就为了它,我这两天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楚思南说到这里。还深深的叹了口气,同时用力的揉动着自己地太阳穴。表现出一幅相当苦恼的样子。
话说到这份上,苏斯洛夫哪里还会有什么不明白地。的确,前天楚思南就跟他提到过这个问题了,虽然这位领袖当初没有说的那么具体,但是心思细密谨慎的苏斯洛夫,过后还是将这个问题仔仔细细的考虑了一番。
在他看来,这就是一个得罪人的问题。毕竟如今国家的财政预算就是那么多,在有限地资金条件下,你要吗注重对军队的预算拨付,要吗就注重对其他建设部门的预算拨付,两者之间是对立的,是根本不可能调和的。说白了,那就是无论是谁主抓这件事,都必须要得罪一边讨好另一边。
从根本上讲。苏斯洛夫感觉在这个时候,裁撤一部分军力也是相当必要的,毕竟数百万的军队摆在那里,每个当兵的每天都要吃饭,都要消耗军资,同时呢。还闲置着大量地劳动力。在目前看来,这场持续数年的世界性战争一旦结束,其后短时间内再次爆发大战的可能性近乎不存在,在这种情况下,裁撤军队,缩减军费开支,实在是一举数得的决定。
但是话说回来,裁撤军队就那么容易啊?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其间涉及的各方面利益实在是太大了。必须要知道,裁军并不仅仅是裁撤那些暂时用不到士兵。这期间还要裁撤大量地军官。而这些军官呢,又是从战争中被更高一级的将领提拔起来的。军队无疑是拉帮结派现象最为严重的地方。有句话说得好,“动兵儿子先要看兵老子”,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裁军要是裁到巴季茨基的脑袋上,楚思南能答应?
一场改革的难度在于哪里?就在于这里,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在盘根错节的势力网络里,两个从表面上看起来毫无瓜葛的人,却在背后有着绝对的利益勾连。无论是谁,一旦触及这个利益网地底线,都会被来自四面八方地冲击所摧垮。
楚思南是如今苏联的领导人,是克里姆林宫方针政策地头号决策者,但是即便是他,也不能轻易的出面去触动这个利益网络。因此,他需要一个替自己出头的人,替自己去当马前卒的杀手,替自己去吸引所有人的目光,而这个人从现在来看,无疑就是他苏斯洛夫。
苏斯洛夫不是傻子,相反,他还非常的精明,他知道这是一个什么差事,也知道其中包含多少的风险。毫无疑问,如果楚思南真把这个差事交到他的手里,那么他今后的政治生命将会有两个极端的选择,一个是一沉到底,永无翻身之日,一个是前途光明,一发而不可收拾。
这是一个危险啊,也是一个机遇啊,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苏斯洛夫最终下了一个决定,他要迎接这个挑战,要抓住这个机遇。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他经过一番谨慎细致的思考,大致上有了一些解决这个矛盾的想法,虽然说这个想法还不算是很成熟,但是苏斯洛夫已经有一定的信心,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解决军方同预算委员会之间的矛盾了。
“将军需要我做些什么呢?”笃定了自己之前的猜测,苏斯洛夫仍旧是那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哈,”楚思南放声一笑,他走到苏斯洛夫的身后,伸手在这个年轻人的肩膀上拍了拍,同时说道,“我的苏斯洛夫同志,难道你没有什么想法吗?千万不要告诉我,这两天以来,你就一点都没有思索过这个问题,那样的话,我会很失望的。”
知道已经到了说出自己想法的时候了,苏斯洛夫侧过身子,笑道:“将军,单就你所说的这个问题,属下的确是有过一番仔细的考虑,在我看来,裁减军力一事势在必行,但是如何裁减才能在最大程度上减少军方的反弹,才是我们现在所必须要考虑的问题。”
“噢?”楚思南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座椅旁坐下,然后说道,“说说你的想法。”
苏斯洛夫并没有着急去说些什么,他挺了挺腰杆,从军装的上衣口袋里出去一份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材料,并将它推放到楚思南的面前,这才说道:“将军,这是我两天来所考虑的一些思路,完善当然说不上,但是想来应该可以给将军一些提示。”
“噢?”楚思南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同时看似有些急不可耐的伸出手去,将那份材料抓到了手里,展开之后,也不再去理会苏斯洛夫,便细细的看了起来。
坐在这位领袖的对面,苏斯洛夫的脸上看似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实际上,他的心里也在打鼓。这可是一锤子买卖,如果成了,那自然什么都不必说,多半的可能是自己马上就能进入克里姆林宫,如果不成,那下一次的机会恐怕就要遥遥无期了。
第十六章 小人
“重新界定各个军区?”楚思南将苏斯洛夫给他的这份方案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来,皱着眉毛困惑的问道。
“是的将军,重新界定我红军的各个军区,”苏斯洛夫微微一笑说道,“从目前的情况看,要想达到裁军的目的,又不引起军方的反弹,我们就必须一步步的来,而首先要做的,就是重新界定国内各个军区之间的部队配置。”
楚思南心中一禀,他在一瞬间便明白了苏斯洛夫的想法。是啊,重新划定军区配置,这一手做法,可以最大程度上削弱军队内部所固有的关系网,淡化原军队上层将领同低层军官之间的联系,从而为裁军这个最终目的扫清一部分障碍。
苏斯洛夫在他的方案中叙述的很详细,他所提出的军区划分,是在苏联原有的各个军区基础上,进行部队配属体系的重新调整,具体做法为:将苏联原有的二十余个军区打散重组,按各兵种协调搭配、重点地区重点布防的基础为依托,在全苏联境内构建十六个军区,即远东、后贝加尔、西伯利亚、中亚、土耳其斯坦、莫斯科、伏尔加河沿岸、乌拉尔、北高加索、南高加索、敖德萨、基辅、列宁格勒、白俄罗斯、波罗的海沿岸、喀尔巴阡等。
当然,重新划归各个军区并不是苏斯洛夫的全部打算,这只不过是第一步计划罢了。按照他的打算,再重新划归军区地同时。还要做另一步工作,那就是改变部队配置:加强红军原有的集团军机构,普及军级部队编制,改原一个集团军下属五到七个师的结构构成为一个集团军下属三到五个军,一个军设三到五个师,各军级指挥部设参谋部,参谋军衔划定为少将参谋。
毫无疑问。如果说军区的重新划定,会打破原有的军方内部利益结合体的话。那么军级编制的出现以及军级参谋部地设立,将会捋夺一大批师级以及师级以下真正把握军权的将领地实权。这些人在军衔得到提升的同时,也失去了真正的实权,俗话说的好,“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这个明升实降的虚衔。基本上就是为了忽悠人的。
原有的利益体系打散了,一部分与高层联系紧密地中层实权军官被明升实降的掳夺了军权,那么即便面对裁军的决定,国防部以及国防工业部的反弹能力还有多大,那就要重新做一番估算了。
不过即便如此,苏斯洛夫仍旧觉得不放心,他在这两条措施之后,还补充了两个方面的内容:其一。便是战后必须论功行赏,提高那些在战争中战功卓绝的高层将领的待遇,这是为了起到安抚作用的。其二,便是西降东调,东西换防地举措。
作为一名出身军旅的准政客,苏斯洛夫自然明白红军内部长期以来所存在的一个矛盾。那就是东西方的成见性矛盾,具体地说,就是驻扎在西线的士兵,长期以来都看不起东线的士兵。这同苏联国土地地域性贫富差距有关,毫不客气地说,这种矛盾在帝俄时期就已经存在了。
从地域上将,苏联西部富庶东部贫弱,而且因为西伯利亚大冰原的关系,人们长期以来就认为东部就是一个流放地,所有去那边当兵、为帅的人。基本上都是犯了错误的家伙。一个最明显的例子。朱可夫,他就曾因为站错了方向。而被布柳赫尔发配到了西伯利亚军区担任指挥官。因此,在苏斯洛夫看来,西将东调的举措,无疑能够从最根本上削减高层将领的权力,从而使他们即便对裁军心存仇隙,也无法玩出什么猫腻来。
狠,真是够狠!
想明白了苏斯洛夫的心思,楚思南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了,人说政客都是*子,有奶便是娘且又翻脸无情,看来这句话真是丝毫都不假。像苏斯洛夫,他本身出身军旅,他的利益从某些方面来说,也同军方直接挂钩,而且他本人也算是军中地一名中层将领,因此在军队中地好友故旧肯定也是不知凡几。可是而今呢?为了能够获得最快的晋升,他一转脸就把整个军方都给出卖了。如果按照他地意见来办的话,那么毫无疑问,几条举措并行之下,原本看似强大的军方势力,将在一番连打带削之下变成一盘散沙,从而也由一头猛虎转化为一只绵羊。
楚思南有些感慨,强大的苏联,从十月**成功之后,就始终处于军方的实际控制之下,如果说它是一个军管的政权也未尝不可。这种局势在正常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在二战中,军方将领几乎成为了这个国家的主体,他们决定国家的各项大政方针,决定工农业生产,决定政府官员的任命,甚至决定国民的生活。而今,战争行将结束,自己这个